觀何進意外之死后,袁氏兄弟一番手忙腳亂的熱血操作。便知其既無未雨綢繆之策,又缺隨機應變之法。
當不若后世猜測:為洛陽變局始作俑者,有驅虎吞狼,順勢上位掌權之陰圖異計。
若非如此,彼曹斷不會只執(zhí)著于誅殺中官,而置天子安危于不顧。至少也應分一路追兵北上。
相較之下董卓則更為老辣,單刀直入引兵救駕。因此,其后方能后來居上,獨掌大權。
此非僅是政治動機不同,而是政治智慧與經驗的全方位碾壓。
…………
卻說那盧植追諸常侍一路至谷門,適逢河南中部掾閔貢引兵至,二人遂合兵一處,又追二日,直至大河南岸,方現宦官蹤影。
閔貢于是拔劍出鞘,厲聲呵斥張讓:“逆賊還不速速受死?”說罷,便殺入宦官,連斬數人。
張讓見狀,知今日在劫難逃,于是伏身叩首,言劉辯道:“老臣今日去矣,天下將亂,陛下自愛?!彼燹D身跳入大河之中。
劉辯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哪里見得今日這般血腥場面,早嚇得六神無主,涕泣不止。倒是劉協,少年老成,連番在旁安慰。
盧植、閔貢于是扶劉辯、劉協,借螢火還宮。行數里,得民家車馬。復行一日,至北忙山下,又逢百官迎駕于此。崔烈遂為前驅。
又南行數十里,忽聞前方馬蹄轟鳴,少時又見旌旗漫天,塵土蔽日。群臣不禁心生惶恐。劉辯更是復又涕泣。
及近,見赫然董字軍旗。崔烈遂驅馬上前喝道:“董仲穎,有詔退兵!”
他話音方落,便見萬軍之中,一將飛出,爭鋒相對道:“公諸人為天子之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國家動蕩。今我晝夜三百里爾來,何退兵之有?”
群臣或為他氣勢所迫,或被他言中痛處,皆不敢言,單瞧向劉辯。奈何天子膽怯,仍是啼哭不止。
劉協于是當仁不讓,詰道:“董將軍今日引兵而來,是為救駕還是劫駕?”
董卓聞言,忙收斂鋒芒,道:“未將此來,自為救駕?!?p> 卻聞劉協厲色道:“將軍既來救駕,見天子如何不跪?”
那聲音雖聞之稚嫩,語氣里卻自帶威嚴,教董卓不禁對另眼相看。旋即伏身叩拜。
是日,還宮,大赦天下,改元昭寧,拜武猛都尉丁原執(zhí)金吾。
待數點宮物,天子六璽皆在,唯失傳國璽。
…………
董卓軍營,諸將齊聚。
只聞得李儒進言道:“今見滿朝公卿望明公兵鋒栗栗,何不趁勢獨掌阿衡?”
眾將聞言,霎時群情鼎沸。唯見董卓沉默不語,似有顧慮。李儒于是問:“明公所慮,可是太傅袁隗?”
董卓擺手道:“袁隗垂垂老朽,明哲保身之輩,有何懼哉。今所慮者,洛陽駐軍數萬,丁建陽麾下萬余,而我此來兵少,恐難服眾?!?p> 董旻遂炫道:“兄長勿憂,前番收并何苗兵馬。正當為兄長所用?!?p> 董卓皺眉,嘆道:“車騎府,兵不過五千之數,實為杯水車薪?!?p> 卻聞李儒插到:“都尉與大將軍舊部有私,明公何不許以厚祿,順勢收其兵馬?”
待董卓頷首稱善,李儒又道:“可使麾下將士夜出晝入,以為疑兵。群臣不知所以,定度援軍西至,當不敢輕舉妄動。”
只見董卓瞬時雙眼泛光,旋即哈哈大笑,道:“此計甚妙!”
李儒于是又道:“竊聞丁原麾下有一猛將,姓呂名布,表字奉先,并州五原人,人言其有虓虎之勇,逢戰(zhàn)必先。又聞明公昔日獲西域大宛馬一匹,號赤菟,性烈難馴。所謂寶馬配英雄,明公若愿割愛,再賜以官爵,誘以美妾,定可教那呂布倒戈。”
…………
袁紹府上,鮑信深夜造訪。
“允誠奉命募兵,怎此時回來洛陽?”
“先往泰山,幸不辱使命,歸來途中,驚聞洛陽突變,遂星夜兼程而來?!滨U信說罷,眼神突然一暗,哎嘆一聲又道:“奈何世事難料,不過二月功夫,大將軍竟…哎!”
袁紹聞言,亦短嗟一聲,便不言語。
二人沉默片刻,鮑信忽問道:“本初今后有何打算?”
袁紹不解,抬頭對視道:“允誠言下何意?”
卻聞鮑信道:“董卓擁強兵上洛,必有異志,今若不早圖之,日后必為所制。本初當有決斷?!?p> 袁紹聞言,起身踱步,似不能決。
鮑信又道:“西軍雖強,然遠來疲弊,我等驟然出擊,必可一舉而破之?!?p> 那袁紹當年雖也是西園將校,終究未曾有領兵上陣。況董卓驍勇盛名在外,早教他心中生怖。然鮑信當面,他自不能如實相告,來回數轉,方回道:“允誠所言不無道理,然今事猶未定,不可輕動。萬一事敗,你我生死事小,朝庭再無倚仗事大。且待從長計議?!?p> 鮑信滿眼失望的看著袁紹,不再言語。待出袁府,方才仰天長嘆一聲,又暗罵一句“汝南袁氏不過爾爾”。便回泰山去了。
…………
昭寧元年九月初,董卓先并大將軍、車騎將軍兩府兵,又使呂布殺丁原,得其眾,兵鋒猶是大盛。權臣皆畏之。
遂以數月大雨不止上奏朝廷,罷司徒丁宮、司空劉弘。自代司空,假節(jié)鉞、虎賁。又表呂布騎都尉。
…………
司空府,獨董卓與李儒對座。
“今上暗弱,不當人主,吾欲令立明君,奈何頗忌羊叔興在北。文優(yōu)可有計策助我?”
李儒曉得董卓欲私行廢立,以擁立之功,鞏固朝中地位的決心已定。今日尋他不過是忌憚盤踞冀州、當今天子劉辯的姊婿羊安,故而方來問計。待思忖片刻,遂道:“羊叔興牧冀州,轄沃土千里,領吏民百萬,麾下能人異士無數,彼又能征善戰(zhàn),智計百出。依屬下愚見,其可撫而不可敵也。不若詔他回京,拜以高官,再徐圖之?!?p> 那董卓本于廢立急不可耐,聞言,心下失落,只無趣道:“為今之計,唯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