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斷斷續(xù)續(xù),下了五個晝夜。
“阿鳶,想不想與我同去?”金雁翎握住阿鳶為他整理戰(zhàn)甲的手,開口詢問到。
阿鳶低頭小聲道:“都怪我,惹出這樣的禍?zhǔn)隆?p> “閔斕王居心叵測,你不必為此自責(zé)?!?p> 大軍集結(jié)完畢,整裝待發(fā)。
河面上的凍冰足有三尺厚,凌冽的寒風(fēng)卷起陣陣白雪盤旋在浣紗河上。
凄風(fēng)得怒號似催戰(zhàn)的號角……
金雁翎紫衣銀甲,懷抱阿鳶,騎在一頭高一丈三,身長三丈二的雪獅上面。
雪獅威風(fēng)凜凜,自有一番駭人的氣派。
阿鳶有些緊張地問道:“這般的龐然大物,怎么沒見到你將它養(yǎng)在何處?”
“本命仙元所幻化的神獸,若你修為夠了也可幻化出本命神獸。”金雁翎耐心的解釋到。
“這般神異的靈獸……竟然是仙元幻化出來的?”阿鳶艷羨極了,小手不自覺地?fù)崃藫嵫┆{威嚴(yán)的鬃毛。
雪獅馱著二人行到浣紗河中央。
顏西騎著一匹同樣身形龐大的花豹,望著二人的背影,目光中看不出喜怒。
初生的驕陽紅艷似火,將天邊的殘云渲染的有如血泊。
一切的一切都透著一股子詭異與不祥。
五萬大軍安靜地矗立在浣紗河畔,靜謐的氣氛落針可聞。
像是得了主人的授意,雪獅左前掌緩緩抬起,天地間的靈氣竟以肉眼可見的形態(tài),迅猛地朝著雪獅的左前掌處匯聚。
龐大的前掌終于在雪獅振聾發(fā)聵的吼聲中猛然落下。
音波中似乎是被注入了某種神通,音浪如同泛起的漣漪,一波一波沖向?qū)Π兜年悵h大軍。
音浪所到之處,陳漢國的士兵紛紛扔下武器,雙手掩耳,定力稍差的更是七竅流血昏了過去。
“將軍果然名不虛傳……”佟大人感嘆道。
只這一聲低吼就能造成如此大的攻擊力,可見金雁翎將軍真如傳聞所言,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前些天還是他眼拙了。
顏西隱在袍袖中的手,攥得指節(jié)泛白,語氣森然:“怕是比傳聞中還要勇猛得多!”
金雁翎這一次回來,修為都已經(jīng)達(dá)到了渡劫期,這世上只有上古的傳聞中才出現(xiàn)過渡劫期修士。
顏西不知道金雁翎的本領(lǐng)究竟能達(dá)到什么水平,因為根本沒有參考答案。只單從他剛才借由本命仙元發(fā)動的這一輪音波攻擊來看,若說金雁翎可以一人覆滅半數(shù)的陳漢大軍,顏西都不會懷疑。
眼下的流云城危機(jī)似乎已經(jīng)解除了??深佄鞔丝绦闹邢氲脜s是另外的事情。若將來有那么一天,金雁翎起了異心,那他的王座還坐的穩(wěn)嗎?
目光再次投向那個被金雁翎環(huán)抱在胸前的女子,與江山社稷比起來,一個女人確實顯得微不足道了。
顏西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前幾天的沖動之舉了,真是鬼迷心竅!顏西在心中暗暗的懊惱。也許他該好好地修復(fù)一下他與金雁翎之間的嫌隙了。
一輪短暫的音波攻擊過后,陳漢國的大軍已然散漫不堪,士兵東倒西歪,雖未真正被傷及性命,可音波攻擊過的地方,士兵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心!
反觀永相國將士個個神完氣足,因金雁翎的這一輪攻擊,更是士氣大漲!
陳漢國的隊伍向著兩側(cè)緩緩?fù)碎_,讓出一條通道。閔斕王身著一襲銀蘭戰(zhàn)甲,騎坐在一只巨型的銀白色巨獸之上。
待閔斕王來到兩軍陣前,阿鳶一眼認(rèn)出閔斕王的坐騎正是那日在藥王城他買下的那一只,只是體型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倍。
原來早在藥王城廟會的時候,閔斕王就在謀劃著什么了。那班主哪里會弄來這樣的神獸,不過是閔斕王自編自演為了接近她的一出好戲罷了!
“想見將軍一面還真是難如登天呢!”
閔斕王與金雁翎二人隔岸對峙,剛剛的一輪攻擊使閔斕王確信,發(fā)動攻擊的必是金雁翎本尊無疑。
這意味著金雁翎從那片死地活著回來了,且不只活著回來,還大大的提升了修為!
這樣的認(rèn)知讓閔斕王郁悶非常!
早在藥王城的時候,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金雁翎暗自前往烏拉善山,便親自帶隊,在烏拉善一帶展開圍獵。
畢竟沒人比他更熟悉烏拉善的地形,他雖未能親手狙殺金雁翎,卻也將他逼得重傷墜崖,而那懸崖下面可是漓煞湖的分流……
且不說漓煞湖鵝毛飄不起落葉也沉底的怪異屬性,單單是湖面上終年不褪的瘴氣也絕沒有人類能夠活著出來。
即便金雁翎能避過這些,可也絕對不是浩瀾門的對手。人類怎么斗得過水生水長的妖怪?!
極少有人知道,浩瀾門并非人類門派,而是生活在漓煞湖的妖怪大本營,而他之所以會清楚,是因為他的母親也并非人類!他料定就算自己不刻意交代浩瀾門出手,金雁翎也必將折在漓煞湖!
然而閔斕王不知道的是,金雁翎機(jī)緣巧合下從李牧的記憶里得到了通行漓煞湖的秘法。
另一邊,閔斕王派人調(diào)查阿鳶的來歷,探得阿鳶乃是天安城一凌姓男子與家仆未婚所生,唯恐事情敗露,給了女子一筆錢財和半枚玉佩,并允諾她待到女兒成年后可帶著半枚玉佩回來認(rèn)祖歸宗。
可女子不知道的是,那半枚玉佩里藏著的卻是一紙婚約。是凌家與墨家的婚約。許是凌姓男子不想將自己的嫡出女兒嫁給墨家的病秧子,就在婚約上做了手腳。
婚約上寫著:“凌家長女許配墨家長子?!?p> 許是遭了報應(yīng),凌姓男子打發(fā)走阿鳶母女后不出幾年就家道中落,變賣了祖產(chǎn)離開了天安城。而墨家的長子也不知所蹤。
閔斕王找到墨家長子,拿到了玉佩。
閔斕王不覺發(fā)笑,他原本只是打算隨便偽造一紙婚約的,不成想一番調(diào)查下來,竟意外發(fā)現(xiàn)阿鳶竟真有婚約在身。
這婚約簡直就是錦上添花,他只是命姽婳偷偷換了玉佩里的婚書,將名字換成了阿鳶與自己。
金雁翎死在烏拉善,自然不可能再回來,阿鳶她小小的孤女還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來,他說她是他的未婚妻,那么她就只能是他的。
他不過是在玩一個貓鼠游戲,等著她主動就范。
他不認(rèn)為沒了金雁翎的永相國,會為了一個孤女跟陳漢國動刀兵。他坐等著永相國把她剝洗干凈送給自己享用……
等阿鳶跟了自己,他便再叫那個墨家長子取消與阿鳶的婚約。如此名正言順的得到她實在是再好不過。
可金雁翎竟然活著回來了,不只全須全尾的回來了還提升了修為,其他人類修士望塵莫及的修為!
他與金雁翎在烏拉善交過手,知曉金雁翎不是個慫的,絕不會把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
此時與之一戰(zhàn),勢必會死傷慘重。而這個女人心中也根本沒有自己,為了一個這樣的女人枉顧十萬陳漢將士的性命,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
或許應(yīng)該從長計議,徐徐圖之,畢竟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又或許……人家是兩情相悅,自己應(yīng)該識趣點,別再招惹。
閔斕王騎著銀狐行至河中央,與金雁翎二人不足百米距離。
“要見將軍一面,還真是難啊……”閔斕王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目光不覺望向金雁翎懷中的美人兒。
阿鳶掩在銀白色大氅下的容顏依舊秀美出塵,可不知怎么,阿鳶的面上像是罩了一層霧氣,閔斕王就是看不真切,與之前的情欲起伏不同,這一次他只是想好好的看看她,好好的跟她說說話……
出聲打斷閔斕王的思緒,金雁翎劍眉微蹙,他十分不喜閔斕王看向阿鳶的眼神。
“閔斕王別來無恙,能活著見到王爺確實不容易?!?p> 阿鳶不懂二人打的什么啞謎,可二人卻心知肚明。他們在烏拉善早就不知角逐過多少次了!
“本王幾次三番送去拜貼,想要跟將軍求證一些事情,將軍卻一直不肯相見,怎么,如今一出手就是這般大的殺招?分明不將本王與陳漢國放在眼里!”
金雁翎的目光沉了沉:“王爺要求證的是什么事?”
閔斕王雙眸微瞇:“這就要問一問這位姑娘了。她與本王有婚約在先,將軍可曾知曉?”
“荒謬……她與我青梅竹馬,從未聽說與誰訂過婚,她一直在我身邊何曾與王爺有過交集?王爺弄丟了自己的王妃,悄悄的找回就是,又何必鬧到這兩軍陣前徒惹笑柄?”
閔斕王注視著乖順的依偎在金雁翎懷中的阿鳶,額角突突直跳。
局勢很明顯,即便強(qiáng)奪,這個女人的心也不在他這里。而他更不可能真的為了一個心里沒有自己女人,置陳漢國百姓于戰(zhàn)火。
“本王要見將軍也并非要奪人所愛,只是婚約束縛,想跟這位姑娘求證一下罷了,奈何將軍一直避而不見!”
金雁翎也聽出來這是閔斕王有意和解,他也愿意給他這個臺階下,畢竟兩國若真因此起戰(zhàn)端,受苦的是邊陲百姓,阿鳶也會無端被冠上紅顏禍水的惡名。
遂言說道:“連月來一直閉關(guān)悟道,并未收到王爺?shù)男偶热徽`會一場,就依王爺所言,就此將婚約作罷,以解兩國危局?王爺意下如何?”
“婚約作罷?金將軍說笑了。既然將軍說這位阿鳶姑娘不曾有婚約在身,又何來作罷一說?”
阿鳶和金雁翎的臉色同時變得很難看。就在昨晚,金雁翎試圖與阿鳶定立婚約卻根本辦不到,那只有一種可能,阿鳶她真的有婚約在身!
“嘖……怎么辦?將軍好像還是娶不了這位姑娘呢?!遍h斕王滿臉的得意,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
金雁翎冷冷的問道:“敢問王爺?shù)幕闀悄膬簛淼???p> 閔斕王聳聳肩,一副無賴到底的樣子:“自然是家傳的。將軍還是回去跟這位姑娘慢慢討論吧。誤會解除了,本王要回去休息了。哦對了,本王友情提示一下,將軍還是不要與有夫之婦行夫妻之實的好,以免——遭天譴!”
閔斕王說完,驅(qū)使坐騎回到軍中吩咐撤兵。臨走之時,又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阿鳶,四目相對的瞬間,閔斕王勾了勾唇角眸色微斂,隨即抬手拇指狀似不經(jīng)意地蹭了蹭下唇,唇口微張,露出點點皓齒……
閔斕王這看似毫無意義的動作,在場眾人誰也沒注意,只除了阿鳶……幾乎在他拇指輕蹭唇角的瞬間,她就想起了那日在房中發(fā)生的一切。
那樣親密的吻……即便是跟雁翎也是從來沒有過的。
阿鳶心跳得亂了節(jié)奏,仿佛要跳出胸腔一樣。臉頰也迅速的躥紅,連耳后都覺得發(fā)燙。
阿鳶慌張得低下頭,將臉埋進(jìn)蓬松的毛領(lǐng)里,心中羞愧難當(dāng),卻不敢叫任何人瞧出她的窘迫。
閔斕王轉(zhuǎn)回身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她驚慌失措的表現(xiàn)讓他覺得心情大好……
本就是一時興起想要逗弄她一下,她不只明白了他的暗示,那慌亂的樣子更是活像是偷了人一樣。
或許她也跟他一樣,偶爾會回味一下那個吻……
一場看似危機(jī)四伏的局面,被三言兩語化解了??纱丝滩徽撌墙鹧泗徇€是斕鳶,心中都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