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聽筠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謝謝你?!?p> 他猶豫著探出了爪子,然后似乎又覺得不太矜持,慢吞吞的收回了手。
她剛才說特意。
盛聽筠有一瞬間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失真,周圍的聲音像是遠去淡化,他默了默,不知道此時應該作何反應才是硬氣的。
明明她是抵觸自己的,卻總做出一些令人誤會的事。
扯起鬼話于她而言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自然。
“盛總。”氣氛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一道男聲在門口響起來,辦公室里僅有的兩個人目光齊刷刷的轉過來,陳助理下意識的望向了那位陌生的女人。
足以令萬物失色的美感。
破防了,盛總悶聲搞大事。
逢棠只瞥了一眼就懶洋洋的收回了視線,陳臣很快回神,轉而向盛聽筠恭敬道:“給您訂的餐到了,現(xiàn)在送上來嗎?”
漂亮女人不作聲,氣定神閑的看美甲。
她不是故意卡在午飯點來的。
至于她為什么突然就連個招呼都不打的就跑過來——雖然逢棠在娛樂圈一眾美艷且敬業(yè)女星里屬于摸魚的,但后續(xù)合作的畢竟是個頂流。
合同簽下來之后沒過幾天就要去錄制戀愛綜藝,到時候熱搜跑不了,盛聽筠只要活著就必能看見。
有些問題等到死到臨頭再解釋會很麻煩。
她逢棠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麻煩。
所以在盛聽筠訂好的餐送上來之前,她隨意的提了嘴,并為了證明自己所言真的是真的,逢棠還給他看了下合同。
當然她在心里覺得此舉屬實duck不必。
不過。
既然她在江大與他重逢時說過想彌補。
那就總得拿出一點實際行動,總得讓他親眼看見所謂“誠意”吧。
*
一點左右,陽光正毒辣,陽光燦白到刺眼,對面的寫字樓折射光線。冰冷的辦公桌前,盛聽筠正好被熱烈的光攏住。
對面的位置已經空蕩,辦公室內重歸一片死寂。
手邊是剛送上來的飯菜,還熱乎著,也沒有被拆開。
在他眼前的只有一顆白桃味的糖果。
他迷迷糊糊的還聽見逢棠和他說話了。
語氣很溫柔很平和,就像是做夢一樣。
她說:“那你好好吃飯,安心工作,低血糖犯了就把它吃掉,我們周日再見。”
盛聽筠腦子里一團亂麻,他無意識的抓著那顆糖,糖紙鋒利的邊緣摩挲著掌心。
低血糖,原來她還記得他有低血糖。
自重逢開始,她提醒他很多次周日見。這或許是不是意味著,她真的想和他見面?
情緒在眼底交織成一張復雜的網。
在他的記憶里,逢棠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
他高中是插班生,高二因為左邊耳朵聽不見了才轉過去。
和他一起轉過來的還有些所謂的“小道消息”,所以即使他換了一個全新的環(huán)境,還是沒改變什么。
他家境不好,從小也沒有人對他好,長期營養(yǎng)不良導致他小病不斷,唇瓣色澤淺淡,整個人蒼白如紙。
那個時候逢棠高一,聽說一進來就成了華一高響當當?shù)娜宋铩?p> 逢棠喜歡用一種惡劣卻不惡意的語氣叫他“白雪公主”。
他第一次和她見面是在醫(yī)務室,小姑娘打架受了點擦傷。
她被人扶進來的時候,他正好因為低血糖在打吊針。
尖銳的針挑破蒼白的皮膚扎進淡青色的血管,他看見逢棠一蹦一跳的在他旁邊坐下,然后看看自己的手,再悄悄的看看他的。
“他好白,”盛聽筠聽見這家伙并不小聲的跟邢姒說悄悄話,“他好像白雪公主?!?p> 于是故事正式拉開帷幕,她要走了他的聯(lián)系方式,驗證消息那欄填的也是“你好呀白雪公主~”
隔著屏幕他都能想象到對方明媚壞心的笑。
那顆小虎牙狡黠的要命。
有一次高三軍訓,幾天前逢棠跟他鬧了脾氣,所以關于他被抓去軍訓的消息沒來得及親口告訴她。
那年的盛夏氣溫高的離譜,陽光猛烈的炙烤大地,路邊樹葉無精打采的卷起尖,今天的軍訓才剛開始一個小時,就已經有好幾個人倒下了。
盛聽筠也不太舒服。
半邊樹影下,穿著深綠色軍訓服的少年唇色淺淡,帽檐下鴉羽般的眼睫半垂,遮住半輪純粹漆黑的瞳。
他看見有一輛大巴車從大門口駛進來,然后在訓練場的正中央停下。
有幾個穿著華一高校服的蹦下來,為首的少女身姿優(yōu)越纖瘦,腦袋上還戴了頂白色的鴨舌帽。
是逢棠。
她皺著眉拍拍衣角,整個人明顯不耐煩到了極點。
這姑娘嬌氣的要死,盛聽筠是知道的,她怕熱,最討厭這種熱到爆炸的天氣。
但她還是頂著大太陽來了,借著學生會宣傳部過來拍攝素材的名義大張旗鼓的跑來了。
他訓練的時候她就在旁邊坐著,心安理得的舉著個小電扇看。
她張揚又肆意,漂亮又鮮活,少女借著拍攝的名義光明正大的站在他旁邊,趁教官不注意偷偷給他喂冰奶茶。
然后脆弱的白雪公主被太陽曬化了。
低血糖犯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立不住了,眼前的一片慢慢被黑色吞噬,有一只微涼卻柔軟的手抓住了他。
逢棠扶他去休息,相機摔地上都沒管。她下意識摸口袋想找糖,才發(fā)現(xiàn)最后一顆糖已經被她咬碎了。
于是烈日之下,無人的地方,少女挑著他的下巴,柔軟的唇瓣帶著甜膩的糖果氣息覆下來。
清冷的淡香縈繞,那人輕而易舉的將他圈住,一條長腿就跪在他的腿側,另一條腿踩著地面,穩(wěn)穩(wěn)的站著。
盛聽筠后知后覺的回神,視線慢慢清晰,他茫然了好幾秒,才意識到眼前是個什么情況。
他被啃了。
被逢棠啃了。
他瞬間紅透了耳尖,眼睛泛起淺薄的緋色,修長指骨蜷緊。這個角落正好被香樟樹遮擋,他顫抖著睫毛,清瘦的肩膀被逢棠撐著。
“怎么樣,”她揉揉他的臉,又捏捏他的耳垂,望向他的視線很擔憂,“還難受嗎?”
“……不。”他無意識舔了舔唇角,唇色嫣紅,看起來一幅被欺負慘了的可憐樣。
盛聽筠抬眼看她,對方束著高馬尾,迎對著熱烈的陽光,少女的鬢角顯得毛絨絨的。
一貫驕傲肆意的逢棠,此時眼睛里就他一個人。
一個聽力受損的半聾子。
逢棠多好啊。
會在那些人把流言蜚語堂而皇之搬到他面前的時候捂住他的耳朵。
會牽他的手,告訴他一切都會好的。
會怕他受欺負,偷偷溜進理科班陪他上枯燥的物理課。
還會在他生日那天,大張旗鼓的為他慶祝;然后捧著他的臉,抵著他的額,無比莊重的說:
“白雪公主,十八歲生日快樂,笑一個?”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全天下最好最珍貴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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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從
小盛委屈 所以你們真的不打算用票票安慰一下今天的小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