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懸國的北部邊境,有一條直通國都天驕城的寬闊官道。官道上往來旅人商販絡(luò)繹不絕,南來北往之人皆行色匆匆。
不同于其他人的緊張匆忙,一架拉滿雜草的馬車由北向南緩慢地行駛著。駕車之人是個衣衫襤褸的中年農(nóng)夫,馬車車廂內(nèi)的雜草堆上橫躺著一個少年。
少年慵懶地躺著,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酒壺,瞇著眼睛斜看著天空。一邊小酌,一邊注視著天上飛過的鳥兒,當(dāng)真是萬分的愜意。
這時,邊上騎馬走來七八個人,皆騎著高頭大馬,這幾人與馬車并駕而行,引得馬車夫向他們好奇的看了過去。
騎馬之人中有個中年漢子,看上去是他們一行人的首領(lǐng)。那首領(lǐng)沖著馬車夫喊道:“喂!你有沒有看見一個臟兮兮的老乞丐?”聲音不大,但態(tài)度卻十分倨傲。
馬車夫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車廂內(nèi)不就是?”
首領(lǐng)側(cè)身向馬車廂內(nèi)一瞟,只見車廂內(nèi)拉著滿滿的雜草,雜草上面一個少年散漫地躺著喝酒,十分自在。
突然,首領(lǐng)抽出腰間寶刀,凌空飛起,如餓鷹撲食一般向著車廂內(nèi)的少年砍了過去。事出突然,少年也是吃了一驚,沒料到對方竟然會突然動手,但他并不慌亂,只是愣愣看著從天而下的一刀,并未有任何動作。
首領(lǐng)出刀極快,加之修為不弱,眼見頃刻間就能將少年砍殺。誰知就在此時,少年右手一揚甩出了手中酒壺,疾飛而出的酒壺撞在了刀上,力道之強竟震得首領(lǐng)拿刀的手一顫,大刀也停頓了下來。酒壺擋下了凌厲刀勢,少年再一蹬腳便從車上落在了地面。
“好……”馬車夫拉停了馬,對著這一幕高聲叫好起來。
首領(lǐng)被酒壺一阻,一刀劈砍在了雜草上,只聽的“轟”一聲,車廂被一劈為二,頓時雜草伴著塵土滿天亂飛,驚得路人紛紛躲避。
首領(lǐng)落在了地上,手中寶刀再次指向?qū)γ娴纳倌?。其余幾個手下也紛紛跳下了馬來,各自拔出刀劍,圍向少年,一場沖突一觸即發(fā)。
忽然,首領(lǐng)瞪大了眼睛,注視著少年,無比震驚地道:“你……你……你是禹開公子?”
話音一落,他扔下手中寶刀,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了少年面前跪了下來,驚恐地道:“卑職是天懸國刑部任職的捕頭,正在奉命捉拿要犯。不知是公子,卑職該死?!彼砗髱酌窒乱姞钜糙s忙跪了下來,不知該說些什么。
原來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白帝之子白禹開。此次他正準備趕往天懸國的國都天驕城上任,擔(dān)任天懸王。
白禹開見狀趕忙將那首領(lǐng)扶了起來,笑著道:“不知者無罪?!?p> 首領(lǐng)站起身來,羞愧地道:“卑職急于捉人,一時之間不及細查,冒犯了公子,死罪死罪。”他并無虛言,若是他知道車廂內(nèi)的少年是白禹開的話,絕對不敢做出剛才的事來。
白禹開性情灑脫,絲毫不將剛才的事放在心上,含笑道:“大家就當(dāng)是切磋一番,不必在意。大家快快請起。”
幾名手下紛紛起身,皆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誰都知道白禹開是白帝的公子,他們以下犯上最輕都是死罪。
首領(lǐng)看出了他們幾人的擔(dān)憂,他沖著白禹開一拱手,道:“今日之事乃卑職一人所為,與別人無關(guān)?!?p> 話音一畢,他手掌變爪,對著自己的咽喉抓去,竟然要自斃。這一幕發(fā)生地太過突然,白禹開吃了一大驚,急忙伸手去抓首領(lǐng)的手。
白禹開雖然是后出手,但卻是后發(fā)先至,伸手就握住了首領(lǐng)的手,趕忙用力一拉,硬生生地阻止了他自殺。可這一出手,白禹開的全身經(jīng)脈劇痛無比,口中一熱,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眾人見狀大驚失色,紛紛慌了神,還是那首領(lǐng)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一把扶住了站立不穩(wěn)的白禹開。首領(lǐng)一探白禹開的脈息,震驚萬分,低聲道:“禹開公子,你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
“低聲!”白禹開擦干了嘴角的血跡,示意首領(lǐng)不要多言。
首領(lǐng)不再多言,握著白禹開的手腕,再次查探之下他才發(fā)現(xiàn)白禹開豈止是身受重傷,而且體內(nèi)經(jīng)脈俱毀,幾乎要成為一個廢人了。剛才躲避他的那一刀,現(xiàn)在又阻止他自斃,兩個回合的運功,幾乎是耗盡了靈力。
這一下首領(lǐng)更是驚恐不已,才明白過來修為高深的白禹開為什么躲避自己的凌空一擊都會那么勉強了。一想到此他嚇出來一身冷汗,魯莽的自己差點失手害死了白禹開。若如此,自己就是百死難贖其罪。隨后又轉(zhuǎn)念一想,白禹開為了救自己自殺,強行運功出手阻攔,可見其大仁大義。
首領(lǐng)又驚又懼又愧,跪地道:“公子之仁義可堪日月,卑職萬死難報。”
白禹開扶起了首領(lǐng),勉強穩(wěn)住身體,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他從小混跡在行伍之間,時常與底層武官打成一片,毫無貴公子的架子。
邊上幾名手下看著二人,只道是首領(lǐng)魯莽出手打傷了白禹開,此時卻被原諒赦罪,他們自知自己也被免除罪過,紛紛心中暗自感激,直夸白禹開仁慈心善。
白禹開正要詢問首領(lǐng)幾人是什么身份,為什么要捉拿一個老乞丐。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前方走來一伙人。
剛才一番打斗嚇跑了過路人,此時戰(zhàn)斗結(jié)束也沒人敢過來趕路,但偏偏迎面走來的這伙人卻毫不在意,絲毫不懼。這伙人為首之人是個英俊男子,他看都不看白禹開等人一眼,對著身旁的仆人問道:“你確定西界第一美人就在天驕城?”
“是。”仆人答道。
仆人看著眼前打斗造成的狼藉,又對英俊男子道:“少爺快走,這些人不像是善類?!?p> 英俊男子瞥了白禹開等人一眼,不屑地道:“怕什么,天懸國禮部尚書乃是家舅。在這里,我誰也不怕。”他說著就向南走去,身后一群人簇擁而行。沒走幾步他又道:“我倒要看看這西界第一美人段霧靈究竟長什么樣子?!?p> 一聽此言,白禹開怔在原地,“段霧靈”三個字深深地回響在耳邊。他低下頭,喃喃道:“靈兒……靈兒……”
“咦”的一聲,英俊男子忽然停下,略有遲疑,端視著在白禹開等人身旁的馬車夫。自打斗開始之后,他一直停在旁邊瞧著熱鬧,既不逃離遠遁,也不參與其中。馬車夫見英俊男子端端瞧著自己,頓時一驚,低頭轉(zhuǎn)身躲避著英俊男子的目光。
“呀,原來是你!”英俊男子大笑起來,“你個藏頭藏尾的老乞丐?!?p> “少爺認錯人了,小人只是個趕車的?!瘪R車夫笑嘻嘻地答道。
“別人我可能會認錯,你這個瘋乞丐我豈能認錯?!庇⒖∧凶诱f完站穩(wěn)身子,作出了應(yīng)敵動手的姿態(tài)。身后眾仆從也紛紛亮出來兵刃。一場沖突一觸即發(fā)。
“我打扮得這么俊俏都被發(fā)現(xiàn)了,真是失敗?!瘪R車夫自嘲大笑起來,“既然如此,我不陪你們玩了?!彪S著一聲“走咯”,馬車夫向北揚長飛奔而去,速度不快也不慢。
“不器子,你這個老混蛋,別跑!”英俊男子大叫一聲,拔腿追去??瓷先ノ娜醯乃?,修為不差,眨眼間便追上了馬車夫。隨行的仆從們也一窩蜂的追去,邊追邊喊邊罵,氣勢十足。
馬車夫一見他們追至,急忙飛上天空,與他們拉開一段距離。眾人也飛上天緊追不放,罵罵咧咧,嘰嘰喳喳。
“啊……是不器子,是那個老乞丐!”白禹開身旁的那個首領(lǐng)大吃一驚。他急忙對白禹開道:“他就是卑職要捉的犯人。”
他話音剛落,身體如離弦之箭躥出,跳上自己的馬,一拍馬背,駕馬追去。跟隨他的幾名手下也跳上馬,沒跑出幾步便駕馬飛上天,以更快的速度追去,頃刻之間就追上了英俊男子那群人,但始終追不上前頭逃遁的馬車夫。
他們一大群人,分成前后兩撥,追著一個馬車夫,在這人來人往的官道上空追逐,活像是一出荒誕的鬧劇,令人捧腹,也令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