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深夜,光明神教之人忙碌了一晚上終于讓所有排隊的人吃上了牛肉。等到最后一個人吃完牛肉登記離開之后,顏鹿鳴、云嵐和負(fù)責(zé)烤肉的教眾一起圍坐在火堆之前,一邊享受著忙碌過后的安寧,一邊吃著手里的牛肉。
因為是自己吃,烤肉的人格外用心,撒上了佐料和鹽,直烤得焦黃香脆,聞之令人垂涎,甚至連城里的貓狗都被引了過來。
服完藥的葛砷端著一碗湯藥前來,將藥送給高采霜喝。白天二人幾乎以命相拼,即便彼此依舊厭惡,但最終化干戈為玉帛。
高采霜喝下藥,和葛砷加入到吃肉的人群中。她也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目光,特意多要了一份烤肉,轉(zhuǎn)身獨自離開了。她心中始終念著王三曜,多出來的一份是打算帶給他吃的。
這一夜,混亂之后的大靜,所有人在精疲力竭之后享受著難得的恬適,似乎就連天上的星光也是柔和的。
顏鹿鳴沒有這種平和感受,心中始終不能釋懷,口中機械地咀嚼著牛肉,眼睛死死盯著柴火上迸出的火星,久久不能平靜。
邊上,云嵐知道顏鹿鳴在想什么,輕聲道:“還在煩悶?那些人就是一群瘋子,你和瘋子置氣,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p> 顏鹿鳴抬起頭,道:“騙子都認(rèn)罪了,他們卻深深沉迷于騙術(shù)中無法自拔,還自說自話,自圓其說,非但是愚昧,更是可悲?!?p> 老婦人等十來人始終堅持信奉牛神,不信任何人的說明和解釋,對信仰深信不疑,最后放棄一切離開,這令顏鹿鳴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
云嵐道:“世間之大,什么人都有?!?p> “可……自欺一世,也太悲哀了?!鳖伮锅Q長長嘆了一口氣。
云嵐拍了拍顏鹿鳴的肩膀,勸道:“不要再多想了,我請你去喝酒,城里有家酒樓的杏花酒香醇可口,能讓人飄飄似仙?!?p> “我也和你們一起去?!边吷系母鹕榈?。
“好,一起去喝,不醉不歸?!痹茘剐Φ?。
顏鹿鳴并未說話,而是抬頭看向了遠(yuǎn)處的天際。此時已是深夜,普通人目視能力有限,根本看不出來天上有人飛來,但顏鹿鳴能。他非但看到有人快速飛來,也看清楚來者是光明神教負(fù)責(zé)傳遞命令和重要信息的信使。
顏鹿鳴忽然站起身,將手中的牛肉甩手扔入了火堆,然后“嗖”的一聲飛上天,眨眼工夫就來到了那名信使的面前,攔住了去路。
那信使忽見前方來人攔路,正要拔刀,忽聽顏鹿鳴出聲問道:“怎么回事?”
信使看清是顏鹿鳴,急忙行禮道:“原來是箕水天君,屬下拜見天君?!?p> 顏鹿鳴問道:“你深夜急匆匆前來,一定有重要事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信使面露難色,遲疑不定,左右張望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云嵐和葛砷也飛了過來。信使一見到葛砷便露出了如釋重負(fù)的神情,急忙對他道:“天君,箕水天君攔路詢問發(fā)生了何事。”
在光明神教里,葛砷主要負(fù)責(zé)情報的打探和傳遞,這信使正是葛砷的部下。
顏鹿鳴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葛砷。葛砷對信使道:“我們?nèi)硕际翘炀际墙讨鞯男母?,沒什么秘密不能說的?!?p> 信使點點頭,低聲道:“白鴿在晨歌?!?p> “烏鵲向晚鳴?!备鹕樾Υ?。
二人一說一答,不是隨便什么簡陋詩文,而是能夠相互識別身份的口令。這口令因人而異,也因時因地變化,非常繁雜,不是內(nèi)部之人很難一時半會兒掌握。葛砷當(dāng)然知道眼前的信使不是他人假冒,但信使卻無法確定葛砷是真是假,因而小心地用口令求證。
信使再次躬身行禮,道:“并非屬下無禮,請?zhí)炀∽??!?p> “作為信使就當(dāng)謹(jǐn)慎小心,你無錯?!备鹕橘澋?。
信使這才道:“稟三位天君,瑯陽城出大事了,一群人混進(jìn)城內(nèi),四處放火。”
“啊……”葛砷大吃一驚,“此事必須速速稟報教主?!?p> “事情緊急,我先一步去看看?!鳖伮锅Q說完直飛而出,直往前方的瑯陽城飛去,頃刻之間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他這么急做什么?雖然我教高手多數(shù)來此,但瑯陽城乃我教重地,有重兵把守,術(shù)鮮國之內(nèi)不可能還有力量能攻下瑯陽城?!备鹕榭粗伮锅Q的背影道。
云嵐道:“今夜的事讓他很煩心,就讓他去吧,他去了還能坐鎮(zhèn)指揮?!?p> 葛砷點點頭,然后和那信使一起飛入城內(nèi),急忙去找教主匯報。
云嵐獨自一人飛回了剛才吃烤牛肉的林地,在最角落里找到了垂頭喪氣的牛神和族長。
二人一見到云嵐到來,急忙起身行禮,不敢有絲毫懈怠,恭恭敬敬的模樣活像是兩個小學(xué)童。
云嵐目光掃過二人,道:“既然你們已經(jīng)加入了光明神教,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之前箕水天君對你們做過什么,也希望你們不要記恨?!彼f的是不久前顏鹿鳴當(dāng)眾毆打羞辱二人的事。
“不敢。”牛神和族長齊聲道。
云嵐接著道:“以后你們就跟隨我,在我手底下做事,我保證你們的安全。你們……以后就叫云甲、云乙,做我的屬臣?!?p> 牛神和族長相視一眼,各自滿滿的尷尬和糾結(jié)神色,甚至還感到一絲絲的羞辱。
“如果愿意,我?guī)湍銈兘饬朔偕窕?。如果不愿意,天亮之前你們就會烈火焚身而死?!痹茘沟馈_@是最赤裸裸的威脅,雖然二人體內(nèi)的“焚神火”是被白禹開種下,但云嵐同樣能解焚神火,也能釋放二人體內(nèi)的焚神火。
牛神和族長一起跪在云嵐面前,齊聲道:“屬下愿意。”
就這么,牛神成了云甲,族長成了云乙,自始至終他們二人的姓名都不曾被人所知,現(xiàn)在可好,真姓名自此再也無人知了。
在另一邊,葛砷和信使一同來到了神牛城最大的一個宅院門口,這里原來是族長的府邸,此刻成了光明神王三曜的私宅。
院中都是光明神教的甲士,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wèi)相當(dāng)森嚴(yán)。葛砷和信使走在院中的路上,無人上前來查問。二人走了沒多久,來到了一處幽靜清香的小花園之外。
小花園內(nèi)花香四溢,流水潺潺,似乎幽靜地像是另一個世界。隔著層層桃花,可以看見園中的亭子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王三曜和高采霜。二人也不是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而是坐在亭外的石階上。王三曜半坐半倚斜躺著,高采霜端端坐在邊上,二人一言不發(fā),一邊吃著油紙包著的牛肉,一邊喝著酒。
葛砷就這么站在外面,他不忍心破壞此刻的美好。
但很快,王三曜抬起頭看向了他,問道:“五哥,出什么事了嗎?”
“是,是瑯陽城出事了?!备鹕檎f著和信使一起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