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草原，成群的牛羊，湛藍(lán)的天空。我看著身邊坐著的白雪，頭發(fā)烏黑，臉龐紅潤，目光中帶有渴望，忍不著吻了下去。
一直到白露用腳踹我的腿，我才醒過來，又是這個夢，和我的第一次一模一樣。我的初戀啊，白雪，你還好嗎？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
“又夢著哪個狐貍精了？”白露慍怒，“趕緊起來做飯去，五月節(jié)了，咱們?nèi)タh里過去。”
“那我這次回不了老家了，給我爸發(fā)二百塊錢紅包行不？”我坐起身問道。
“就知道給錢，最后還不是給到你后媽手里？”白露很不高興。
我也不高興地說：“還能一點(diǎn)兒表示都沒有？一年看你爸無數(shù)次，哪次空手兒了？”
“行行行！小心眼兒，看老丈人買點(diǎn)兒東西還不應(yīng)該?。俊卑茁稕]好氣地說，“發(fā)吧發(fā)吧，孩子這么大了，也不知道攢錢?！?p> 過節(jié)了，我不想吵架，過日子生氣是難免的。
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
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因?yàn)閻矍榭偸请y舍難分，
何必在意那一點(diǎn)點(diǎn)溫存。
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
在每一個夢醒時分……
停，打住！
我怎么忽然想起這首歌，這是很危險的。不行，肯定不行！
吃過早飯，還沒到八點(diǎn)。我們買了一些菜就上了車。
扎好安全帶，白露說道：“排骨、魚、雞翅、羊肉，還是不多哈！再給媽二百塊錢吧！”
轉(zhuǎn)頭又問我：“你說行不行？”這是要口供?。?p> 不管你心里服不服，就要你口服，就問你服不服？
真是欺負(fù)人??！我不想吵架，我保持沉默，沉默是金！
白露不屑地罵道：“窩囊廢！”然后啟車，往后看了一眼，倒車。
我不會開車，坐在副駕駛上眼睛一閉，深呼吸。
“嘭！”白露倒車的時候，正撞上后面車的車門。
我們下車，那個男司機(jī)喊道：“瞎呀？后面有車硬往上撞?！?p> “你才瞎呢！”白露精神抖擻，“這邊倒車你還停，那是停車位嗎？”
爭吵！有的人樂此不疲，白露其中就是勇猛的戰(zhàn)士。
一直到派出所的民警趕到，判白露賠人家三百元，才算了事。
“你咋不說話呢？”白露一邊開車，一邊質(zhì)問我，“要是別的男人，早就沖上去了?！?p> 沖上去，吵架還是打架？我是人民教師??！
我保持沉默，姜飛道：“媽，你就消停一會兒吧，你不累嗎？”
“兒子你可不知道，那是錢啊，血汗錢！”白露心痛不已。
車內(nèi)出現(xiàn)喜人的寧靜。
要說今天也挺怪的，一路不順。走到紅旗糧庫上正道的時候，趕集的人車擁堵不堪；走到大榆樹的時候，又遇到一群上路的羊。
白露走一路，罵一路，喇叭山響。
我和姜飛噤若寒蟬。
進(jìn)入泰來縣城，繞過泰來監(jiān)獄。白露自顧自地說：“街里紅綠燈多，咱們順東邊走。”
這是一條很窄的路，如果對面來車，錯車都很難。
見前面有輛車停著，白露溫柔地說：“老公啊，你下車看著點(diǎn)兒，別把人家車刮到。”
我走下車：“往前走，再往右點(diǎn)兒，沒事兒走吧，刮不到后視鏡?！?p> 等我站在車后指揮完，白露卻一騎絕塵。
走了？走了！
我也走吧！路東一片拆遷區(qū)，路邊連棵樹都沒有，九點(diǎn)多的陽光曬得我頭上出了汗。
很快來到泰湖邊的樹蔭下，這是國家濕地公園。綠油油的蘆葦蕩，天空上下翻飛著鷗鷺，水中野鴨嬉戲?？吹竭@些，我心情大好。
岸邊柳樹上，蘆葦叢里，分不清是柳鶯，還是葦鶯，嘎嘎地叫著，讓我想起了杜甫的詩句：自在嬌鶯恰恰啼。
隨口吟道：“渴飲花間露，扶搖水中蓮。湖濱歌一曲，蘆荻舞翩躚?！?p> 湖邊聚著很多老年人，跳舞、打撲克、下象棋……
正在看象棋，白露打來電話，是姜飛的聲音：“爸，你在哪兒呢？快來呀！”
還去嗎？我猶豫了，每次這個時候，白露都把孩子往前推。
唉！去吧。
湖畔小區(qū)有七十棟樓，綠化和衛(wèi)生都很好。我家在這買了一個住宅樓，是白露貸款買的，特意接她父母居住。
白露姐三個，她是老大，弟弟白強(qiáng)，妹妹白梅，都務(wù)農(nóng)。
我岳父曾經(jīng)當(dāng)過村長，現(xiàn)在六十多歲了，因?yàn)樘悄虿『湍X血栓，已經(jīng)喪失勞動能力。
本來可以和白強(qiáng)在一起養(yǎng)老的，無奈與兒媳趙秋華關(guān)系緊張，被白露接到我家的樓上住了。
怎么說呢，老人經(jīng)濟(jì)獨(dú)立，我們還不算養(yǎng)老。
來到樓上，丈母娘熱情地給我拿拖鞋，我喜歡這個沒文化的老太太，淳樸。當(dāng)年我就本著：娶媳婦看丈母娘的心態(tài)結(jié)婚的，沒成想白露的性格隨她爸。
白露和丈母娘在廚房做菜，姜飛在北臥室看手機(jī)。
岳父白振國手里拎著象棋從南臥室走了出來，這是一個身材瘦小，面色發(fā)黑的老頭兒?？磥硎窍牒臀逸^量一番。
“來，雪巖，等你半天了，咱倆殺幾盤。露露說你買煙去了，咋這么長時間？”老頭抽抽鼻子說。
“好?。 蔽疫B忙答應(yīng)，心中暗想：誰他媽買煙了，你閨女把我扔半道兒上了。跟他說啥用沒有，索性甩掉不良情緒，和老頭擺起象棋來。
第一局開始，老頭擺出中炮挺三兵車進(jìn)卒林的陣勢，我用屏風(fēng)馬應(yīng)對。
你來我往，十幾步過后，車被我打死了。
老頭臉色鐵青，皺眉頭苦苦思索。
我比較悠閑，一會兒喝口茶水，一會兒吃個葡萄。
老頭哪是我的對手？以往我都是先讓他一盤，今天我鬼使神差地吃了他的車。
“再來一盤。”老頭喝了一口水，狠狠地頓了一下茶杯。
白露聽見了，說：“姜雪巖你好好玩！”
“哦！”我嘴上答應(yīng)著，不一會兒，又把老頭的車打死在河沿上。
“去你的，不玩了?！崩项^一下子掀翻了棋盤。
“哎呦！這是咋地了。”丈母娘急忙走過來，彎腰撿棋子。
我一臉愧疚地說：“爸，剛才我沒下好，咱們再來一盤?！?p> 白露氣極了：“姜雪巖，你真不是人！”
怨我嗎？我這一肚子氣總要有個出口吧！
“不玩了，喝酒！”老頭沒有繼續(xù)發(fā)飆。
其實(shí)，我真想輸他一盤，再贏容易把老頭腦血栓氣犯了。
人做事得適可而止，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