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有沒有直面過死亡？我有，可能我就是天生不被老天所愛的孩子吧，我看到整整一座孤兒院的人死在我面前，我會想去和他們一起葬身的沖動，這是我第一次直面真正的“死亡”。

　　后來我簡單概述了一下關(guān)于吳冬生死亡時的情況，可令我吃驚的是，我面前這個人非但沒有感覺到半點的不安無措，只是聽到“他死了”這幾個字時有些許……不解？還是稍縱即逝的那種，雖然疑惑，我也不好說什么。沒等我說完，我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是那天在審訊室盤問我的警察。

　　他環(huán)顧一圈，徑直走向我們這里，邊走邊掏胸前的兜。

　　“您好，我是劉傳奇，刑警隊隊長，曾先生介意和我們回一趟警廳配合調(diào)查嗎？”他故意將“我們”兩個字咬得極重，生怕我們聽不見一樣的。我轉(zhuǎn)頭去看曾鞏，他英俊帥氣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我不介意，走吧?！闭f罷他就跟著那人走了，只留我一個人待在這里，我剛剛打算起身結(jié)賬走人，忽然又是一個人落在我的面前。

　　郭一陽！

　　他是我大學(xué)舍友，我在一直就屬于沉默寡言的人，大學(xué)也是如此，他說我好像只會在教室，圖書館和打工的地方轉(zhuǎn)，宿舍真的只是我休息的地方。因為我習(xí)慣的并非這個環(huán)境，因此在學(xué)校里也遭受了不少的白眼，當(dāng)然包括我的另外兩個舍友。那陣還是四個人窩在一個宿舍，然而我就莫名其妙變成了他們的排斥對象，一開始還沒什么，不過是“請”我?guī)退麄儗懽鳂I(yè)，宿舍的值日都是我一個人干，后來就變得越來越過分。

　　他們在我上床鋪的梯子上放了兩粒圖釘。

　　我的手被劃出了一道三公分長的口子，血沒流多少，可是只有郭一陽站了出來，提起在那里放釘子的人，讓他和我道歉。

　　手心傳來鉆心的痛，我躲在角落瑟瑟發(fā)抖，好像下一秒郭一陽憤怒的拳頭就要砸在我身邊一樣，后來我聽不太清他們說什么，我就被他拽走，一路來到了小吃街。

　　“我沒錢……”我囁嚅著，也沒管他能不能聽清。他要了兩份炒河粉，然后輕輕一拳砸在我的肩膀上。

　　“硬氣起來，這次是放圖釘，下次就是往你的毛巾里塞針了?！?p>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也是第一次喝我沒喝過的啤酒，辛辣的氣泡在口腔中爆開，我記得我們喝了很多很多，然后互相攙扶著回宿舍。

　　第二天那個往我腳下放釘子的人還挺有自覺自己轉(zhuǎn)到了另一個宿舍，我和郭一陽也成了鐵哥們。對，到現(xiàn)在的那種。

　　不斷融化的冰塊還是拉回了我的思緒到現(xiàn)在，我看著面前這人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訃@了口氣。他倒是不客氣，從我手里拿走那杯冰水自顧自灌了起來。我長嘆一口氣，才悠悠和他說起來這幾天的經(jīng)歷。

　　而他的表情也由一開始的好奇到震驚，我也不禁暗暗感嘆道這人表情變化的豐富程度。

　　他一把放下冰水，別說服務(wù)員了，我都嚇一跳，接著他盯著我，道：“怪不得剛剛在門口看到了劉傳奇，他身邊還跟了一個人就是你說的那個什么……曾……”

　　“曾鞏?！蔽业溃槺愠榱藥讖埿l(wèi)生紙去擦濺到桌子上的水。

　　他突然一把按住我，“阿年，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不管怎么樣，出事，一定要和我說。”他松開了我，轉(zhuǎn)而去玩杯子里的冰塊，“那個劉傳奇，真的是刑警隊的傳奇?！?p>　　我依稀記得些什么破案率是朱康市（就是我們在的城市）第一，97%?？赡芩穆殬I(yè)生涯也就那一個沒破的案子。具體是那個就沒深究了。

　　他都什么光榮事跡我記得不太清楚。但是我還記得這么一段。

　　“劉傳奇說過，如果你是個好人，我不會讓你含冤，但如果你不是好人，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嗎……？我默默揣摩著這四個字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