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意外

　　七月，后金軍攻入鴉鶻關，攻占清河堡，清河副總兵鄒儲賢、游擊張旆、守備張云程戰(zhàn)死，清河守軍六千四百多人全軍覆沒。

　　遼陽城，經略衙門。

　　新任遼東經略楊鎬楊大人正即興發(fā)表著自己的演講：

　　“本官已經奏稟朝廷，調募福建、浙江、四川、陜西、甘肅等地精兵入遼。建虜兵馬不過六萬，此戰(zhàn)優(yōu)勢在我。待關內大軍一到，糧草齊備，即日發(fā)兵，一月之內蕩平建虜。”

　　“功名利祿，就在當下！”

　　楊鎬的一陣講話不僅是將自己說的激動異常，臺下眾將領也是群情振奮。

　　大家紛紛開始吹噓自己多快就能平定建虜、能斬獲多少首級，更有甚者已經考慮起戰(zhàn)后能升幾級官、領多少賞錢。

　　整個明軍高層都對這場戰(zhàn)爭充滿信心。事實上，明軍不管是在人員、還是裝備方面都要勝過建虜，兵員更是從全國各地挑選的精兵。

　　這怎么輸？

　　楊經略和將軍們絞盡腦汁實在是想不到失敗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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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奠千戶所衙門。

　　趙安正與一身戎裝的喬一琦對飲，后者有些不勝酒力，臉龐微微發(fā)紅。

　　只見他先是嘆了兩口氣，竟然開始口不擇言地抨擊起了時政：

　　“如今朝廷諸公，皆是無能之輩……”

　　趙安也不制止，安奠里里外外的都是自己人，用不著擔心。

　　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口，趙安只是靜靜地傾聽喬一琦宣泄心中的不滿。

　　原來這位兄弟出身書香世家，他爹更是做到了山西左布政使的高位。他本人也是少有才名，十六歲便入了太學，卻屢試不第，無奈之下棄文從武，在萬歷三十二年中了武進士。

　　趙安聽完，露出會心的一笑，在這個重文輕武的年代，哪有官宦子弟去考武舉？

　　更別提他爹還曾經是從二品高官，他的兒子又怎么會連個功名都考不到手？要么他不是親生的，要么是因為被他人下了絆子。喬一琦心中對此事一直有怨，借著酒勁發(fā)泄不滿。

　　待他停口之后，趙安為他斟滿了酒杯，輕笑兩聲：

　　“這些話，趙某就當沒聽見了?！?p>　　喬一琦也緩過神來，連忙打了自己兩下嘴巴，打起了哈哈：

　　“胡話，都是胡話，趙老弟可千萬別當真。”

　　兩個相差二十多歲的男人相互間稱兄道弟，這事在后世或許有些奇怪，在這個年代卻能被奉為美談。

　　趙安年紀雖然不大，卻生得相貌堂堂，精致的胡須又給他增添了幾分成熟。這一切自然也引起了玉質霜眸，狀貌魁偉的喬一琦的認可，兩人惺惺相惜，酒還沒喝便拜了把子。

　　“賢弟啊，當初你借了為兄三千兩白銀，解了為兄的燃眉之急，為兄感激不盡。”

　　喬一琦先是表達了對趙安的感謝，隨即話鋒一轉。

　　“但為兄實在是窮困潦倒，那錢恐怕要等平了建虜，領了賞之后，才能歸還賢弟，還望賢弟勿怪?！?p>　　隨后在趙安的有意引導下，二人的話題變?yōu)榱似蕉ńㄌ斠皇律稀?p>　　“賢弟，不滿你說，朝廷已經征集了十多萬精兵，畢其功于一役，徹底平了建虜，這可正是男兒立功之時?！?p>　　見趙安一臉驚訝的模樣，喬一琦得意地說道：

　　“有這種好事，我又怎么會忘記兄弟你呢。”

　　趙安頓時感覺有些不妙。

　　只見喬一琦繼續(xù)侃侃而談：

　　“初來安奠之時，我便發(fā)覺安奠兵馬與尋常衛(wèi)所軍士不同，賢弟麾下兵卒個個走路生風、虎背熊腰，當是精兵?！?p>　　“因此，為兄我……”

　　說著，喬一琦快步走到趙安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說道：

　　“特地在劉總兵面前舉薦了賢弟，最終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劉總兵，特讓賢弟你領著部下同大軍一起征討建虜！”

　　“……”

　　趙安聽完心頭一震，他是想過借著喬一琦這條線來影響薩爾滸之戰(zhàn)的結果，但方法有很多種，不一定要他親身涉險。

　　畢竟重生一次很不容易，跟著劉大刀行動意味著自己要聽他的指揮，這完全是把自己的命捏在別人手里。

　　一旦出了事，趙安這么多年的布置便都成了無用之功，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瞑目。

　　然而自己的這位“好兄弟”直接替自己在劉綖面前掛了號，若是辜負了二人“好意”，那更是無法插手薩爾滸戰(zhàn)局。

　　直接告訴喬一琦真相？你們這十幾萬人全都是去送人頭罷了，連你喬一琦自己都得在兵敗后跳崖。

　　那兩人也別做什么兄弟了，直接拔刀相向吧，這話再傳到劉綖耳朵里，八成會砍了趙安，拿他的人頭來祭旗。

　　原本打算茍到神裝的自己，被逼無奈下卻要拿新手號打大boss。

　　趙安心中不由得泛起幾分苦澀，只能硬著頭皮感謝喬一琦：

　　“趙某多謝喬大哥了?！?p>　　后者擺了擺手，謙虛的表示這算不得什么。

　　情況有變，送走喬一琦后，趙安連忙召集了手下的軍官們。

　　軍官們一聽要去打建虜，頓時樂了。打仗意味著軍功和大筆的賞銀，主動征討建虜意味著這并非小規(guī)模戰(zhàn)爭，安奠旗軍也將變?yōu)閼?zhàn)時狀態(tài)，軍士們等這雙倍軍餉可太久了。

　　初生牛犢不怕虎！

　　看著面露微笑的眾人，趙安嘆了口氣。

　　新生的安奠旗軍并未真正遭遇過強敵，在他們的理解中，建虜兵馬最多也就堪比遼鎮(zhèn)各地的營兵，而自己與鎮(zhèn)守營兵也差不了多少。

　　實際上，趙安對于麾下兵馬戰(zhàn)斗力的認識也有些模糊，畢竟沒有進行過實戰(zhàn)的測試。

　　本著驕兵必敗的原則，趙安下意識地將旗軍戰(zhàn)斗力定位在營兵之下，尋常旗軍之上。

　　“大家千萬不要小看了建虜，連破數(shù)城、殺我大明數(shù)名大將的敵人絕不會弱?！?p>　　趙安鄭重地提醒道。

　　軍官們見到趙安表情如此嚴肅，出于對趙安無條件信任，眾人不由得放下了輕慢之心，神色也變得凝重。

　　按照原本的歷史，薩爾滸之戰(zhàn)會在明年的二月份爆發(fā)，趙安還有半年多的時間準備。

　　雖然不知道自己會承擔什么樣的作戰(zhàn)任務，但只要一與后金接觸，必定是野戰(zhàn)。

　　“傳令各軍，明日起出城演兵，專練車陣！”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