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何方神圣
就在凌靈揮出那一劍的前一會兒，兩千里之外可并不安寧。
無毀城，作為精鋼帝國的首都，常年商賈往來車水馬龍，熱鬧繁華；
但今日陰云籠罩都城，城內(nèi)死寂一片，城外方圓三百里內(nèi)，道路多被車馬堵塞，盡是想逃遠的民眾。
城墻外，百隊王家精銳護衛(wèi)士兵手持火銃嚴陣以待，陣列中夾雜著各式魔導重武器；
墻上，近千名宮廷魔法師將魔力串聯(lián)結(jié)成陣勢，昂首望天。
那里是唯一的敵人。
兵力對比，是一萬六千比一。
咆哮聲自高空傳來，無形的威壓拍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它距離地面少說有上千米，但那龐然身軀，即使如此遠遠眺望，也讓人生出一種螞蟻仰視大象一般的感覺。
雙翼遮天蔽日，利爪寒光閃爍，眼瞳里跳動著巖漿般的光芒。
漆黑的金屬鱗片，密布身軀每個角落。
粗壯的長尾緩緩搖晃，在天空背景下，它就像個代表著毀滅的符號。
國君永鑄帝，眉頭緊鎖立于城樓，凝視著那天空中不可撼動的存在。
身長三百米，翼展五百米以上，等級超過一百五……
“黑鋼龍……之王。只可能是它了?！?p> 灰石英，精鋼國首席大賢者，帝國最銳利的鋒刃，這顆星球上最強的幾名人類之一。
“哪怕只是一頭普通的黑鋼龍，也沒有任何人類能對付，連突破防御都做不到?！被沂竦?，“陛下，還請您帶領(lǐng)士兵撤離，臣率魔法師隊伍吸引其注意，拖延時間！”
“跑，又能跑到哪里？”永鑄帝冷哼一聲，“從發(fā)現(xiàn)它離開絕行山脈，到現(xiàn)在飛到咱們腦袋上面，不到三個小時！與其在倉皇逃竄里死去，不如奮力一搏！”
稍稍頓了頓，永鑄帝將視線移回灰石英身上：
“不過，你沒必要在這里；”永鑄帝語調(diào)和緩許多，“你離朕遠些；它十有八九會先來殺朕，等朕死了，你指揮眾人四散逃命，能活多少，就活多少罷！”
“陛下！臣世代蒙受皇帝恩典，豈能臨陣逃脫！”灰石英語氣堅決；
“為了保存實力！”永鑄帝強調(diào)道，“遇此大劫是朕的命數(shù)，朕的皇子已經(jīng)隨隊伍撤離，還需要你的扶持！就算你不想輔佐皇子，總得想想你家女兒！”
灰石英猶豫了下。
他本人天資聰慧，女兒更是天才中的天才，一直是她的掌上明珠；
“朕也知道，她離開帝國歷練去了；她聽到你陣亡，會受多大打擊？以后誰教導她？”
“陛下，臣已經(jīng)沒有可教導小女的知識了。”天空中黑影逐漸逼近，灰石英下了決心：“只有這種精神，臣必須示范！”
說著，灰石英身影一個閃爍，再現(xiàn)身時已經(jīng)是在城墻上：
“全員聽令！將八成魔力注入城墻！”
近千名魔法師得令，半跪于地面，雙手撐地，一個個法陣隨之展開；
無毀城城墻內(nèi)鑲嵌著無數(shù)魔力存儲單元；如此大量的魔力涌入下，城墻隱隱放出光芒；
而灰石英回頭向遠方看了一眼，隨即回身，凝神閉目，魔力激蕩；
在他腳下，一道光柱從城墻浮現(xiàn)，將其籠罩；
“灰石英……把城墻的儲能核心，和自己連接到一起。”永鑄帝看著城樓下灰石英的舉措，“你的覺悟，朕感受到了；可惜，朕沒機會封賞你了啊。”
城墻本身就存有部分魔力，再加上魔法師們所提供的——如此巨量，哪怕灰石英等級高達七十五，也無法全部駕馭；
此刻他正借助秘法強行施為，而代價……
“這一擊過后，哪怕僥幸活命，魔力脈絡(luò)也會盡數(shù)廢掉?！庇黎T帝嘆道，“朕……無能?。 ?p> 隨著光柱浮現(xiàn)，灰石英憑空一抓，將一柄從空間裂縫落出的法杖握在手中；
口念咒文，點點光輝符文如微型龍卷旋轉(zhuǎn)漂浮，一個銀藍色的魔法陣緩緩在他身畔結(jié)成；
“灰石英大人……”其他魔法師灌輸過魔力后，關(guān)切地投來目光；
“就算是黑鋼龍，也受不住這一擊的！”
“一定可以的！就讓那大蜥蜴見識下我們的覺悟！”
法陣光芒越發(fā)明亮，以至于刺眼奪目，照得附近更勝晴天，人類一方士氣大振！
另一邊，黑鋼龍王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黑鋼龍活到它這個歲數(shù)，靈智已不弱于人類，自然知道人類一方的戰(zhàn)術(shù)如何。
它停止了繼續(xù)前進，懸停在城墻前方百米高度，饒有興致地看著灰石英。
“它害怕了！”有魔法師高喊；
一時間，吶喊聲四起；
灰石英的魔法也已成型；
在他身前，懸浮著一桿閃耀圣潔光芒的銀色長槍；
它只有一人來高，但卻散發(fā)出無比的威壓——海量魔力被壓縮其中！
十階金屬系魔法，終焉之矛！
灰石英所掌握的最強對單體魔法！
再加上眾多魔法師提供的魔力，威力絕對達到了超階！
“這只黑鋼龍停下了，是想跑？”
“不，它是嚇呆了！”
黑鋼龍王在原地懸浮，此刻的它在灰石英看來，是絕佳的靶子。
就是此刻！
“哈啊——！”
灰石英咆哮一聲，激蕩的魔力將終焉之矛向黑鋼龍王迸出！
一時間，燦爛的魔力光輝如同彗星的長尾一般逸散蔓延，籠罩了大半城墻！
矛頭帶著無可阻擋的氣勢，直刺黑鋼龍！
正中！
超千人分量的魔力在剎那炸裂開！
如烈陽一般刺目的光輝閃過之后，席卷而來的沖擊波如同巨人手掌般輕松將城下的魔導器械掀翻、全副武裝的士兵吹倒，連城墻上展開護罩的魔法師們都險些被刮落城下；
狂暴的魔力掀起了煙塵扭曲了空氣，一時間爬起的眾人們看不清天空的景象；
“人類的魔法……原來也能做到這等威力！”
“只在史詩里傳頌的超階魔法，我們親眼目睹了……”
“這下，那黑鋼惡龍就算不當場化為灰燼，也難以留下全尸！”
一時間，魔法師們又震驚、又欣喜，幾乎要提前展開慶祝；
只有灰石英眉頭緊鎖，凝視著天空——他已經(jīng)站立不穩(wěn)，需要旁人攙扶。
煙塵終于散去——
天空中的黑鋼龍王略微張了張嘴，像是打了個哈欠。
“人類，無需好奇，本王為何片甲未損?！?p> 黑鋼龍王口吐人言。
它的聲音沉穩(wěn)厚重，重得像一柄萬鈞鐵錘，錘得無毀城眾人再度回到絕望深淵。
“比如，你們?nèi)祟?，會被一陣小風吹倒嗎？”
是啊……在場眾魔法師多為四五十級，等級的巨大差距，豈是數(shù)量能彌補的？
灰石英感覺眼前發(fā)黑。
不僅僅是精神上的絕望，更有身體上的極強魔力反噬。
這種狀態(tài)下，必須靠強韌的求生意志才能扛下來，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可如今的局面……
灰石英感覺，逐漸漆黑的眼前，似乎有個披黑斗篷、持巨鐮的黑衣人在幾步遠的浮現(xiàn)……
是……死神？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一陣小風真的能吹倒你們。”黑鋼龍王輕蔑地看著一片狼藉的地面，殘虐的龍性感覺到了一絲舒暢；
絕行山脈里面，孩子們?yōu)榱藸帄Z龍王之位大打出手，幾個臣屬的龍族也各自挑選龍子暗中幫助，唯恐鬧得不夠大……幫哪邊都頭疼；
今天把那幾個混球都罵了一頓，才得點空閑，到人類這邊散散心。
這些小小的兩腳獸，建得城池倒是美輪美奐；
拆了估計會讓自己放松不少。
黑鋼龍王振翅而起，向著極穹天幕飛騰而去！
眾魔法師不解：這不像要逃，也不像要發(fā)起進攻……它在瘋狂提升高度！
只有灰石英等賢者級別以上的魔法師才知道，那就是它最簡單直接，也最可怕的攻擊手段！
黑鋼龍王刺破云層，直上云霄，在眾人的眼里幾乎已經(jīng)變成一個不可見的小黑點；
無需利爪，無需龍息。
它要憑借它堅不可摧的軀體，直接撞下去！
完了?？粗郎褚徊讲浇咏约?，灰石英萬念俱灰。
這一撞，巨大的沖擊波將會以超階魔法般的威力炸裂開；高溫，風壓，別說無毀城要成廢墟，就連周圍逃難的民眾都會被瞬間化為灰燼！
逃不掉，全完了。
絕望的眾人看著那黑點在天幕中逐漸變大，變清晰，變猙獰，變多……
等會兒，變多？
灰石英來了精神；他竭力想要分辨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黑鋼龍可沒有分身的本事！
那死神已經(jīng)走到灰石英身前，向著他伸出了手——
“別擋著！”灰石英怒吼一聲，右手揮打出去，那黑影隨即煙消云散！
他看見，兩扇各約占三分之一的龍翼、不受控制地分開向兩側(cè)落去；
而軀干則從爪子以下，極其平整地分為兩段……
它……被斬為四段了?。?p> 在昏迷過去之前，他朦朦朧朧聽見旁邊人的聲音：
“發(fā)生了什么？它這好像是在墜落？”
“剛才好像有什么東西掠過它身邊……看，那邊的云層也被斬開了！”
“太怪了，不像是魔法，反倒像是劍氣……”
“究竟是何方神圣出手？這一擊，如果沒有修改路徑，至少來自上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