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府私塾
果然……
不管身處何地,這個男人都能讓人心生畏懼。
司無瑕悄悄看他,正巧有一抹日光灑在上頭,抹平了對方五官的棱角,乍一看,竟也沒有素日里那么可怕了。
與盛景安相比,其實殷深的皮囊并不落下風(fēng)。
可惜了……
這樣好看的一個人,在前世她臨死之前都還未娶妻生子,聽說連府邸的陳設(shè)與吃穿用度,也像極了清心寡欲的寺廟。
唯有在朝堂上,才能感覺到此人深埋的野心。
只是不知為何,在先帝衰老病重,新帝初登基,根基不穩(wěn)之時,此人始終沒有伺機奪權(quán)。
若他真心想要那位置,就算司家再不情愿,也只能隨時勢,將兵權(quán)雙手奉上……
“請。”
對面的男子遞來一杯剛剛倒好的熱茶。
司無瑕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瞧了足足有半刻鐘!
“咳。”
她佯裝清嗓子,將茶杯往自己這邊挪了挪。
界限劃得十分明顯。
一時間,雅間內(nèi)寂靜得只剩下擦劍與倒茶的聲音。
忽然。
涌動不止的春風(fēng)停息了。
司無瑕抬頭一望,發(fā)現(xiàn)洞開的窗已然合上,某人收手的動作正好落入她眼中。
這是……巧合吧?
她默默垂下眼眸,端起溫?zé)岬牟璞蛄艘豢凇?p> 一定是巧合。
前世這廝在朝堂上是如何訓(xùn)斥她不懂執(zhí)掌朝政的面目,到如今還歷歷在目呢。
雖說他批得也不假。
“司家丫頭?!?p> 肖孟卿突然抬起頭,笑吟吟的指著角落里的某人:“你覺得我們家大人如何?”
這。
司無瑕驚了一下。
許是茶淡了些,竟愣是沒品出其中深意。
思忖片刻后才回答:“丞相大人少年時封侯拜相,有過目不忘之能,通曉天理,是……是我等自幼便敬佩之人?!?p> 最后一句吞吐之言,引得被夸贊的正主另眼相看。
司無瑕忙端起茶杯痛飲起來,暗暗忐忑自己這番阿諛奉承,那人聽了是否受用?
就在三人皆各懷心思之時,房門突然被人敲了敲。
肖孟卿立馬跳起來:“這么快就來了,我還以為令兄會先派人將司府翻個底朝天,再來醉夢樓找我們興師問罪呢?!?p> 說著,從腰邊掏出一把鑰匙,三兩下開了鎖。
“司……”
他開門便笑臉相迎。
誰料對方二話不說走了進(jìn)來,半點禮數(shù)也不講,張口便與殷深不客氣:“丞相真是好計算,先是讓肖公子假意與我周旋,然后強擄我家小妹,逼我與你面談?”
若說有誰敢駁殷丞相的面子,那當(dāng)屬司家男兒了。
學(xué)武之人多是直性子。
司無淮作為長子,代父掌家,見多了此類暗算,對殷深這種拐彎抹角的行徑是極不屑的。
尤其是他動了無瑕!
“司兄言重了?!?p> 殷深徐徐放下茶杯,看向不遠(yuǎn)處的那人:“本相只是覺得司小姐蕙質(zhì)蘭心,是難得的聰明人,請她入席品茶罷了?!?p> 虛偽……
司無淮冷哼道:“那現(xiàn)下茶也品了,殷丞相若無事的話,在下便帶著小妹告辭了。”
說完便一把拉起自家那個還愣在原地的妹妹。
殷深不為所動。
主仆三人就這么目送那對兄妹消失在門外。
這還什么都沒談呢。
肖孟卿不解的看向某人:“大人,好不容易才騙來的,就這么讓他們走了?”
好歹說兩句再走啊,下回又不知該找什么借口上門了,怕是會被司無淮直接拒之門外吧?
“不急。”
殷深心不在焉。
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纖細(xì)的蓮紋白綾。
這東西,肖孟卿和李依然都并非是第一次見,但具體是什么來頭,愣是沒打聽出來。
試問,何物能值得一國丞相天天帶在身上?
“孟卿?!?p> 某人突然又開口了,“你覺得在丞相府辦個私塾如何?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讓圣上認(rèn)識認(rèn)識肖太傅之子。”
這??
肖孟卿有些受寵若驚。
大人,您突然這么替我著想,我該感動嘛?
……
他感不感動不知道,反正此刻司無瑕是不敢動的。
大哥方才在雅間里的那番言語,若是讓殷深記在心里,那司家便是埋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
更怕自己出言惹大哥心煩,回頭若是一個氣不過,又跑回去找某人動武就糟了。
殷深那細(xì)皮嫩肉的,能挨大哥幾下拳頭?
“怎么不說話?”
司無淮突然沒好口氣的與她說起了話。
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便陰陽怪氣的斥道:“平日里也沒見你怕過誰,怎的在殷深的跟前,便失了魂一樣,拉你都不曉得走!”
原來是這事!
司無瑕不由覺得冤枉。
可她這位大哥乃是性情中人,全然不給她辯解的機會:“愣著也就罷了,人家請你喝茶你便喝?不怕茶里有毒?”
人家沒這個必要吧……
司無瑕汗顏極了,硬著頭皮說了句:“大哥,您似乎對殷丞相有些偏見?”
此話一出——
司無淮立馬橫了她一眼,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偏見?
他就偏了怎么了?
結(jié)果回府后,心存偏見的大哥立刻以‘閉門思過’的名義,派人在后院重重把守,一刻不曾松懈。
丞相府當(dāng)晚便得知了此事,卻仿佛從未收過此類消息,繼續(xù)低調(diào)的操辦私塾。
七日后——
殷深將私塾與私塾先生的人選上報朝廷。
圣上聽聞‘肖太傅’三個字,當(dāng)即力挺殷深此舉,還撥了不少銀兩與書籍卷軸。
肖孟卿看到現(xiàn)銀與書卷時,不禁感慨起來:“圣上還真是大方,聽說朝堂上,群臣的臉色像吃了瀉藥一般難看?!?p> 他們,包括肖孟卿和李依然都一致認(rèn)為,這是殷深招攬好苗子,來豐滿羽翼的手段。
卻唯獨沒料到圣上這般爽快就答應(yīng)了。
許多大臣都在私下懷疑,殷深莫非是圣上養(yǎng)在外頭的皇子,才會如此放縱?
殷深卻道:“并非圣上大方,而是肖太傅的功勞?!?p> 肖太傅今日在朝上力挺他的舉措,又是圣上的啟蒙先生,圣上自然不好駁老人家的顏面。
但更多的,是忌憚殷深手中的權(quán)力與黨羽。
若是三年前,圣上或許還能制衡他一二,但如今圣上的身體愈發(fā)欠安,對忠奸難辨的殷丞相,更多的是有心無力。
不得不承認(rèn),若殷深真是流落在外的皇子,不僅滿堂臣子,連圣上做夢都能笑開了花。
肖孟卿抖了抖名冊:“大人心中可有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