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沖撞
丞相府的私塾,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收的。
殷深卻反其道而行之:“除了京城五大家,此次進(jìn)京趕考落榜的數(shù)十人中,也應(yīng)挑選一些志存高遠(yuǎn)的寒門子弟?!?p> 后者好說,前不久他們已經(jīng)討論過了。
但前者……
肖孟卿試探道:“大人,江家和文家也要請么?”
好不容易才甩掉江家這個吸血蟲,如今又自個兒請回來算怎么一回事?還有文家,整個朝廷都知道他們家與丞相府不對付。
屆時(shí)請?zhí)话l(fā),那文老禿驢會答應(yīng)么?
“我去送?!?p> 李依然拍拍衣袍,像是早有預(yù)料,已經(jīng)做全了準(zhǔn)備。
肖孟卿一愣,連忙提筆寫下請?zhí)饪跁r(shí)聽見他說:“文家老爺子骨頭硬,那么敲碎便是了,我手中有不少舊賬可以作為利器,大人該擔(dān)心的應(yīng)是司家。”
司家還在讀書的小輩并不多,大多自小便送去了軍營磨練,僅剩司無瑕與兩個庶子。
剛封相那會兒,邊疆戰(zhàn)事還沒有這么吃緊,所以司家是司大將軍掌家,與丞相府的關(guān)系雖不算太好,卻也沒有如今這么僵。
自從那司無淮掌了家,便絕不許任何人打他那個小妹的主意,否則當(dāng)場翻臉都是常有的事。
肖孟卿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那廝不饒人的毒舌,不由心生遲疑:“大人,要不……司家丫頭就算了,就請司家那兩個庶子?”
辦私塾本就是為了招攬才子,請五大家的姑娘們,不過是順道賣些人情。
司家的人情可不好賣。
說不定結(jié)交失敗,還會平白無故惹來一身騷。
“你啊……”
李依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笑道:“到底還是沒看清此事背后的深意。司家那位姑娘……才是非請不可的?!?p> 說完便揚(yáng)長而去,留下肖孟卿一人鉆破了腦袋。
不是……
什么意思?李兄你倒是說清楚再走啊!
……
夜深人靜時(shí)。
司府某處還亮著燭光,與些許稀碎的低語。
下一刻——
屋內(nèi)傳出一聲怒吼,伴隨著陶瓷破碎的聲音:“他休想!真當(dāng)我司家是他的馬廄牛棚,可以隨意驅(qū)使,說送便送???”
險(xiǎn)些被陶瓷碎片波及的管家一陣心驚肉跳。
過了許久,站在書案前的青衣男子冷哼道:“告訴肖孟卿那廝,別說無瑕了,司家一個小輩他都別想惦記!除非我死了——”
“大哥。”
門口突然傳來聲音。
司無淮滿肚子的怒火一下子被遏制住。
只聽管家驚呼:“小姐???你,你怎么自個兒跑出來了?快回去吧,大公子正惱火呢……”
后半句話說得極小聲,卻還是被司無淮聽了去。
他這個做哥哥的還沒來得及發(fā)火,喝斥她不服管束,擅自跑出院子,司無瑕便屈膝行了一個禮:“大哥,我想去相府讀書?!?p> 很多年后——
司無淮每每回憶起今日這一幕時(shí),腦海中總會清晰的浮現(xiàn)出女孩堅(jiān)毅的目光。
就像在沙場上廝殺多年的戰(zhàn)神,手里明明沒有握著利器,眼神中迸發(fā)出的光芒,便足矣征服擋在眼前的一切阻礙。
那刻他才發(fā)現(xiàn),印象中那個仍舊任性嬌蠻的丫頭,不知在何時(shí)已然長成了陌生的模樣。
但作為長兄,還是想不自量力的阻攔一二。
司無淮正色道:“可是那殷深威脅你什么?放心,咱們司家雖不及相府權(quán)勢滔天,但也不是他能隨意凌駕于頭頂?shù)??!?p> 話音剛落,不遠(yuǎn)處的女孩便輕輕搖了搖頭。
“無瑕只是……想去確認(rèn)一些事罷了?!?p> 不知為何,自從她醒來后,許多事情都與以往大不相同,哪怕她極力按照前世的軌跡生活,也不及周圍變化之快。
就好比相府私塾,前世根本沒有這么一回事。
殷深對待權(quán)力的態(tài)度,始終是不溫不火,若即若離,讓所有人都摸不透他的打算。
操辦私塾這種事,根本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
最關(guān)鍵的是……
私塾的名冊上,還有幾位皇子與公主。
在她印象里,盛景淵能文能武,有治國之才,又是嫡長子,無疑是最好的太子人選。
娶了江悠然之后,本應(yīng)得到更多的助力,可此人卻像是被突然蒙了心智,接二連三的觸及圣上的底線,最終倒臺。
蹊蹺……太蹊蹺了。
而直覺告訴她,此事與江悠然和盛景安脫不了干系。
若此次入相府讀書,能接近這些人,說不定就能揭開當(dāng)初盛景淵突然失智的真相,那么這皇位,也就輪不到盛景安來坐了!
“哎……”
書房內(nèi)突然響起一聲嘆息。
司無瑕被打斷思緒,抬頭便見自家大哥扶額道:“瑕兒真是長大了,都有自個兒的主意了?!?p> “大哥,我……”
話還未說完,遠(yuǎn)處那人又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說。
“無妨。”
司無淮擺擺手道:“原是擔(dān)心你年幼,入相府會受人欺負(fù),叫殷深算計(jì),如今看來,你已然思量好了后果,非要去碰壁不可?!?p> 都說站得越高,摔得越痛。
他們司家有如今的地位和權(quán)力,難保有一日會受奸人所害,跌入谷底,摔個粉身碎骨。
他即便是想保護(hù)她,又能保護(hù)多久呢?
不過……
司無淮忽然看向她:“相府那邊說了,每人可以帶一位隨從和書童,每六日回府一次,若你要去,除了念雙,還要帶一人。”
將瑕兒交給此人,他才能稍稍放心一些。
司無瑕心知無再商討的余地,況且她確實(shí)需要一個能人在旁,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大哥安排便是。”
……
相府辦私塾一事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許多人都在看戲。
等相府大門一開,消息傳出,才知文家與司家不知被用了什么手段,皆同意送人來讀書。
看來天是要變了。
只是這場暴雨的前夕,竟格外的‘寧靜’。
“讓讓,讓讓!”
不知誰家的小廝在鄰相府的街道上大喊。
下一刻——
兩輛互不相讓的馬車并排撞在了一起!
嘭!
聲音大雨點(diǎn)小。
率先從馬車上下來的女子,氣勢洶洶的跑去堵車:“江月宴,你成心的是不是?”
這小賤人……方才晃得她險(xiǎn)些吐出來!
正怒火中燒時(shí),被她念了名字的女子慢悠悠的掀開簾子,在婢女的小心攙扶下來到對方跟前,輕輕行了一禮:“文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