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放下
姥姥見我拉著一身酒氣的高星霖進(jìn)門，臉上像是活見鬼的表情：
“你大年三十出去給我撿了個女婿回來？！”
我羞惱：“媽……”
小東已經(jīng)被姥姥哄著早睡了，現(xiàn)在沒了那些講究，自是不用守歲，還是身體最重要。
姥姥指揮著幫我把已經(jīng)意識不清的高星霖扶去另一間臥室。
等給他收拾完蓋好被，窗外傳來一陣密集的鞭炮聲和禮炮聲。
新的一年，到來了……
夜里依舊是我摟著小東睡，姥姥睡一間臥室，高星霖睡另一間。
大約凌晨時分，我起身去了趟衛(wèi)生間，出來后不放心地去高星霖睡的房間門口，透過虛掩的門縫往里瞧。
看來喝了不少，睡得很沉。
床頭給他備的水一動沒動，本來應(yīng)該蓋在身上的被子也滑落到了地上。
我躡手躡腳走進(jìn)去，把被子給他蓋好。俯身時目光觸及他那張溫潤的臉，他似乎在經(jīng)歷什么夢境，眉頭微蹙著，露出幾分痛苦的表情。
我忍不住借著窗外的微光，輕輕覆上他的眉頭，把那聳起的山丘撫平。
昏暗中他倏地睜開了眼，懾人的眸子直視著我的眼睛。大概發(fā)現(xiàn)是我，目光才柔軟下來。
我心跳霎時停了一瞬，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攬過去，壓在了身下。
近距離面對高星霖，我仿佛聽見自己胸腔里咚咚如擂鼓的聲音。
男子的氣息灼熱逼人，看著我的眼神溫柔中逐漸帶了幽深。他用寬大溫暖的手掌捧起我的臉，俯身下來用力吻了下去。
與之前那個吻相比，這次更為熱烈癡纏。他高大的身軀緊緊環(huán)抱著我，整個人好似都要被他揉進(jìn)身體里去。
感受到身上人越發(fā)粗重的呼吸以及某處的變化，我輕輕推了推他的胸膛。
小東還在另一間臥室睡覺，我得回去了。
戀戀不舍地松開我，高星霖一個輕吻落在我蓬亂的發(fā)間：“玥玥，我很久沒這么開心了。”
……
清晨起床的時候，我拉著小東去衛(wèi)生間洗漱，高星霖正從里面出來。
小東睜著惺忪的睡眼一臉呆萌，他仰著頭看了高星霖好一會兒，似乎在無聲地問，你怎么在這。
高星霖大約是剛洗過臉，有幾綹發(fā)絲濕噠噠地垂在額角，一雙眼眸神采奕奕。
看來昨晚睡得不錯，竟不認(rèn)床……我就不一樣，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里，我必然會翻來覆去一整夜睡不消停。
“早上好，小東?！彼ひ舻统寥峋?，“早安，玥玥。”
這句“早安”，第一次不是微信聊天框里簡單冰冷的文字了。
我對上他那含情的眸子，渾身打了個哆嗦。
昨晚的事還歷歷在目，我后知后覺地窘迫起來，隨即心里又是一番懊惱：
明明不請自來的人是他??！
明明是他擾了我們的年夜飯??！
明明是他……先親的我……我心虛個什么勁??！
小東自顧自地徑直進(jìn)去搬小椅子準(zhǔn)備洗漱，而我和高星霖大眼瞪小眼杵在衛(wèi)生間門口。
就在小東背對著我們的間隙，高星霖忽地俯過臉來，迅疾無比地在我唇上啄了一口。
做完了“壞事”，還一臉意猶未盡般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我腦子里像是爆開了一個馬蜂窩一般，嗡鳴個沒完，整個人怔在了那。
太放肆了，太囂張了……
他以前不這樣啊？！
我記得大學(xué)期間的高星霖，牽個手還能紅耳根。
第一次接吻，他也只是把唇輕輕貼上來，小心翼翼地輾轉(zhuǎn)廝磨。
如今看來，他待在社會上的這幾年，別的變化沒看出來，臉皮倒是厚了不少……
姥姥在廚房忙活早飯，高星霖在我這邊膩歪了一小會兒，就挽起袖口幫忙去了。
他這一動作唬得姥姥一驚一乍：“哎哎，小高你別忙活，坐那就行了！”
高星霖似乎笑了笑，沒說話。不一會兒，廚房響起叮叮當(dāng)當(dāng)忙碌起來的聲音。姥姥一臉無措地挪蹭到衛(wèi)生間門口，看著我和小東洗漱，無奈攤手：“哪有這樣的，大年初一讓客人下廚房……人家小高還是第一次上門……”
我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攤攤手：別瞧我，我可沒讓他這么干。
飯桌上，我和高星霖一左一右坐在小東身邊。
小東自己吃飯已經(jīng)很熟練了，只是畢竟人小力氣不足，喝湯的時候還會不小心灑出來。
高星霖細(xì)心地在手里窩了抽紙，隨時給他擦著。小東似乎很享受這樣的待遇，臉上一有東西了，就湊過臉去讓高星霖給他擦。
姥姥瞅著這一幕，臉上的笑幾乎要咧到耳根。我不住地給她使眼色讓她收斂些，可風(fēng)風(fēng)火火大半輩子的人了，脾氣性格哪是說改就改的。
我只得一臉黑線地專心埋頭吃飯，努力忽略掉一臉老母親慈愛笑容的姥姥，還有旁邊越發(fā)粘膩的爺倆。
飯后，姥姥牽著小東去院子里玩去了，臨去還別有深意地瞧了我一眼，生怕我看不出她在給我和高星霖留二人獨(dú)處空間。
陽臺上響起關(guān)門的聲音，客廳里恢復(fù)一片寂靜。
我跟高星霖相對而坐，氣氛突然不自然起來。昨晚那情形，因著高星霖喝醉了，我才可以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真實(shí)的內(nèi)心。
如今面對著一個清醒著的高星霖，又想著以前和如今的種種，竟又生出些許迷茫。
但我不是喜歡藏著掖著的人。有些話在心里翻來覆去過了很多遍，自是一定要問出口。
“可不可以告訴我，當(dāng)年……”
我的話剛開了個頭，便被一根手指封?。?p> “玥玥。”他明亮的眸子對我的目光相對。我心頭某處似乎悸動了一下。
“我們都把過去放下，好不好？”
“我只知道，我現(xiàn)在，和未來里，都想有你?！?p> “你愿不愿意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jī)會？”
我對著他真誠的眼眸，那里似乎盛著繁星點(diǎn)點(diǎn)，絢麗得讓我移不開眼睛。
我知道那個詞叫做“希望”。
給自己，也給高星霖一個機(jī)會。
畢竟那場戲劇化的分手，讓我們錯過了這些年。時光是最能沖淡一切的東西，也是最能讓人看清人心的東西。
確實(shí)該放下了……
我釋然一笑，握住那只唇邊的手。面前男子溫潤的臉上漾開笑意，他給了我一個用力的擁抱，將頭深深埋在我頸間。
恍惚中我覺得耳后的發(fā)絲似乎被什么濡濕了，可抬頭看見高星霖一如往常的神色，只道是屋內(nèi)太熱，身上起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