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四的時候,之前跟我聯(lián)系過的畫手竟然交了稿子。
我一邊感慨這感人的敬業(yè)精神,一邊打開電腦查看。
這次的設(shè)計圖,檀色配葭灰,廣袖長衫,一股歷史的厚重氣息撲面而來。
男款風(fēng)格粗放些,直裾款式,外袍用葭灰,顯得淡泊儒雅,檀色里衣微微露出衣領(lǐng)、袖口以及下擺作為點綴,增加層次感。衣領(lǐng)設(shè)計得較高,袖擺寬大,褶子工整,繡花面積較少。
女款則婉約得多,大面積采用檀色覆以輕紗,衣領(lǐng)袖口處用了略窄一些的葭灰滾邊,配以小巧精致的繡花。曲裾的琵琶袖以及收腰的設(shè)計使得整體看起來柔婉又大方,很有窈窕淑女的感覺。
兒童款就是縮小的男款,但袖口收窄了些,下擺也短一些,方便行動。畫手還特意設(shè)計了一頂小帽子,頗有春秋名士之風(fēng)。
我看了看沒什么問題,便把這一版設(shè)計圖定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選布料,還有繡花了。
不知道孟老板有沒有聯(lián)系到能供應(yīng)布料的廠家,繡花倒是不用擔(dān)心,我見過他工廠的工人操作機繡。
想到這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奔跑的冬瓜把他店里的布料發(fā)了來,現(xiàn)在還堆在那間暫時充作倉庫的商品房里。
我倒是可以給孟老板發(fā)點樣品布料過去,他聯(lián)系工廠的時候也有個直觀的比量。
想到這我起身把自己略收拾一下,套了個大羽絨服就出了門。
直到打開那些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布料,我才傻了眼:
這,滿滿的都是錢呀!
我盯著上面或華麗或雅致的繡花和暗紋,心里止不住吐槽。
真的暴殄天物啊,店鋪有這么好的條件說放棄就放棄了……
我摩挲著上面的花紋,感受著上等定制布料的手感,暗嘆道:這些料子恐怕不能拿給孟老板了,以現(xiàn)在店鋪的能力,供不起。本省境內(nèi)要想找到能生產(chǎn)這種布的廠家,非得下血本不可。
回到家后,我上網(wǎng)粗略了解了一下秦漢風(fēng)格漢服,比較了幾款看起來質(zhì)感不錯的料子,心里大概有了個數(shù)。
晚飯的時候,姥姥用平底鍋煎了一盤焦脆金黃的大棗年糕,熱騰騰地端上桌。
小東聞著香味早就按捺不住了,急吼吼地搬了他吃飯坐的小椅子,撲騰著小腿就往盤子里湊。
姥姥拿了一片給他放在小盤子里,他絲兒哈地吹著氣,迫不及待放進(jìn)嘴里,又皺著一張臉吐出來
“哈哈,燙著啦?!崩牙讶滩蛔⌒Φ馈!霸俅荡?,就涼了?!?p> 小東端起小盤子像模像樣地又吹了幾口,這才小心翼翼地捏起年糕,這下不急著往嘴里塞了,而是試探性地咬了一小口,確定不燙了,才開始暢快大嚼起來。
我們瞧著他的饞樣兒,笑得肚子疼。
年糕不易消化,因此小東吃了兩三塊以后,姥姥就不給他吃了。他為此還好一陣不情愿。
為了分散他對年糕的執(zhí)念,我和姥姥跟他玩起了“蕩秋千”。
現(xiàn)在“蕩秋千”已經(jīng)成為了小東睡前的必備項目,一到睡覺時間,小東上床后,就會非常自覺地坐在他的小褥子上,揪著被角讓我們抬起來晃。
為了引他多發(fā)聲,我們便要求他說“玩玩”,然后才能滿足他要“蕩秋千”的愿望。
他很是掙扎了一會兒,但可算是領(lǐng)會了。
于是他便開始不停地說“玩玩”,“玩玩”。我和姥姥只好壯勞力一般一刻不歇地把他抬起來晃,一直晃到手酸。
到了睡覺時間,姥姥關(guān)燈了,我摟著小東說“睡覺了”。
黑暗中我借著窗戶的微光,隱約看到他在玩自己的雙手。我把手伸過去,擺出各種各樣的手勢。
他看了看便跟著擺了起來。我暗暗點頭,他模仿這塊已經(jīng)非常不錯了。
就是這個語言,怎么一直沒什么進(jìn)展……
這兩天我養(yǎng)成了個習(xí)慣,等小東入睡后,我就會摸出枕頭下面壓著的手機,看看高星霖有沒有發(fā)消息。
說起來也好幾天沒見他了,心里空落落的。好在每天他的消息框都更新得很勤快,微微沖淡了這種不可名狀的感覺。
聽著小東那邊已經(jīng)傳來均勻平穩(wěn)的呼吸聲,我打開手機,看到高星霖發(fā)來一張圖片。
圖片里似乎是一條小吃街,我看了看上面的門頭,寫著“劈柴院”三個大字。
“這是在哪?”我飛快回復(fù)。
“青島。我在這邊分公司有點事?!?p> 這家伙還真跑去加班了啊……我忍不住腹誹,這樣的單位真不人性。
“有時間我?guī)銇沓院贸缘摹!彼诤竺娓搅藗€狗頭的表情,我甚至想象得出他在屏幕那端微微翹起嘴角的樣子。
說著他又發(fā)來一堆圖片,說是那里的特色。
我看了一眼圖片里穿在竹簽上黑身紅足的大蜈蚣,還有翹著尾針的蝎子,粉粉嫩嫩如大腸卻還在蠕動著的未知生物,果斷止了去大快朵頤一番的心思。
他故意的吧!
姥姥從外間推門進(jìn)來,見我這邊手機還亮著光,低聲道:“還聊呢?!?p> 我不用回頭就猜得到,此刻她臉上定是無比八卦卻又強忍著裝作視而不見的表情。
小東睡熟了,自是什么都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他臉上微微帶著笑,像是在做什么美夢。
初六,法定工作日的最后一天。
高星霖提著一堆東西上了門。
我看著他這陣仗,太陽穴微微突突起來:“你打算在我家開超市?”
他笑笑:“那樣也行,我可以來打個雜嗎?”
我無語地推搡著他進(jìn)屋,跟這家伙比臉皮厚,真的是自不量力。
這次高星霖還給小東帶了個兒童三輪車。我剛想說家里有個類似的,他指指車子:“這個比那個輕一些,更容易發(fā)力。剛開始可以用這個練,等腿上力量足了就可以用你那個了。”
我驚奇道:“你還挺有研究?”
他微笑不語,掏出手機來:“正想跟你說這個事?!?p> “這些年,我在青島一直資助一家兒童療養(yǎng)機構(gòu)?!?p> “那家機構(gòu)負(fù)責(zé)人,叫林靜怡?!?p> 高星霖,資助了一家兒童療養(yǎng)機構(gòu)?!林靜怡不是那個兒童心理專家嗎??
高星霖見我驚訝,沒等我詢問,便繼續(xù)說下去:“我之前給你打電話,就是在那個療養(yǎng)機構(gòu)。這次去,我給你爭取到一個機會,可以跟林靜怡一對一咨詢一下小東的情況?!?p> 這下我驚訝得話都問不出了。
高星霖知道小東的情況?
可是,我從未跟他提起過。大年初一他對我說的“加班”,原來是為小東的事奔波……
想到他中午離開后馬不停蹄驅(qū)車趕到青島,我眼眶微濕:
“星霖?!?p> “我決定了?!?p> “我要和你拜把子,以后你就是我大哥,小弟以后唯大哥馬首是瞻!”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我憋著笑,拉小東過來:“快,叫舅舅!”
小東手里還把玩著高星霖給他的一個魔方,愣愣著被我拉到高星霖跟前。
高星霖笑得溫和而危險:“玥玥?!彼斐鰧捄竦氖终莆孀⌒|的眼睛,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我拉至他跟前,狠狠吻了下去。
唇齒交纏間,他低聲道:“玥玥,我不用你謝我什么?!?p> “我的一切,都想給你。包括我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