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我絕望的表情嚇到,他著急地解釋:“你別急,你別急,我肯定是這個山頂沒錯。我雖然是第一次來,但我們族人認路都靠心的感覺,只要方向?qū)?,心里感覺就不會錯……呃不過我也可能會是例外……你別急別急,大不了我們再走回去?!?p> 我要哭出來了,這什么人???太陽馬上就要下山,天就要黑了,這個鬼地方有什么危險完全無法預(yù)計,怎么再走回去啊?我以為他真認路呢,結(jié)果他是靠“心的感覺”……就憑他老說自己是個“例外”,我們有多保險能“不例外”的安全走回去?
“你啊……你說的啊,太陽一下山我就會被什么陣法轉(zhuǎn)移回去,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我這人一旦覺得危機降臨腦子就轉(zhuǎn)得飛快,記性也比平時好。
他說:“應(yīng)該是真的……不過,我只是聽說,沒見過。聽說火族人在霍來山周邊方圓五百里都設(shè)置了迷途陣法,萬一有人類往霍來山的方向誤闖,只要天一黑就會被陣法移走,人類在睡夢中,自己不容易發(fā)現(xiàn),頂多也就是以為自己迷路轉(zhuǎn)回去了……白天不發(fā)動陣法,是怕對人類的刺激太大,眼睜睜看到自己被轉(zhuǎn)移去別的地方會讓人類覺得是見鬼,畢竟,就算真是見鬼,在晚上發(fā)生也相對來說比較好讓人類接受,是不是?”
這都是啥鬼話,我看我碰見他才叫見鬼,我深吸了兩口氣……突然沒那么慌了,省悟到,這是個騙子嘛,他這不明明就在嚇唬我嘛。
“你到底想干嘛?”我捺住心神,假裝冷靜地問他。
他無辜地回答:“我不想干嘛,是你非要跟著我來的,火族人的陣法對我不會有什么影響,所以,如果等下天黑了,你被轉(zhuǎn)走也別大驚小怪,順著我們來的方向走回大路去就安全了?!?p> 我抓狂:“我怎么自己回去啊我不認路啊你個大騙子?。。。?!”
他非常不解,問:“你認路干嘛?你認方向就行了,我們一路向東來的,你向西走就對了,很好走的,陣法送你回去,不會離我們出發(fā)的地方有多遠,你走兩步應(yīng)該就到了,都不會耽誤你晚上找地方睡覺?!?p> “我不認識方向啊我我我……喂!你就想嚇唬我吧?什么鬼陣法,我不信,你到底想干嘛?等會兒太陽下山了,我要是沒被轉(zhuǎn)走,難不成你會打暈我?你有病吧!非騙我辛辛苦苦到這里來再打暈我,你要拐賣我干嘛不早下手呢?”我居然還能很有邏輯地替他著想。
他覺得我不可理喻,說:“你在說什么?聽不明白……你肯定會被陣法轉(zhuǎn)走的。好的,我懂了,重點在于你不認方向是吧?這確實有點麻煩……嗯,你等下,我給你種個東西?!?p> 他是怎么聽我說話的?這算是啥“重點”?我瞪著他,但他已經(jīng)顧自開始行動了。
他放下小包袱,從里面拿出一個褐色泥巴捏成的小圓筒,倒扣在地面上,一邊還給我講解:“喏,這是我們土族的圣物,本來我用我自己的催生力也能直接在土里種出東西,但那至少需要半個時辰。現(xiàn)在太陽馬上就會落山,時間來不及,我得用圣卷筒加持一下催生力,應(yīng)該馬上就能種出來,你稍等等。”
我站在旁邊,看著他有模有樣地裝神弄鬼,心里七上八上地亂猜,說他是個神仙吧又實在不像,說他是個騙子吧又不知道到底要騙我什么……天邊晚霞的紅光已在一點一點消逝,夜幕馬上就要降臨,我心底驀地泛上一片涼意,看起來,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可能在天黑之前在這個山頂遇見什么火族人了,也就是說我大概率有可能馬上會被獨自扔進叢林深處,天吶……這太可怕了,我尖叫一聲撲到阿土仔的身上,象只八爪魚一樣緊緊抱住他。
他本來半跪在地,用雙手護著倒扣在泥土里的泥巴筒,一副專心冥想的樣子,被我大力一沖向旁邊歪倒,泥巴筒側(cè)翻在地,就看見一株小小的綠草已從他面前的泥土里憑空長出,而且掛著一枚鮮紅欲滴的小果子,可我一眨眼,小果子就枯萎干縮,落在地面上消失不見。
他氣壞了,努力掙脫我,道:“你這是干嘛?你剛才看見了吧,用圣卷筒加持催生的引路果,還沒成熟時不能見風和落地,還有幾秒鐘就會成熟了,你就不能稍等等?你要是含著一顆引路果在嘴里,走一天都不會迷失方向,那問題不就解決了嗎?這下好,沒得吃了,你打算怎么辦?”
我比他更氣,跌坐在地上兩腳亂踹:“解決什么問題?我不要被轉(zhuǎn)走,我不要一個人在見鬼的樹林里亂走,知不知道方向算什么重點?”
他認真反駁我:“你這話不對,你本來就是一個人在走,跟我一起走,你也是一個人在走,因為我就不是人。”
我徹底崩潰,放聲大哭,這重要嗎?他是不是人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他對我這么冷漠?我這么相信他的那些鬼話,跟著他走了整整一天,可現(xiàn)在,他除了想把我甩掉之外沒有任何友好的表示,我就那么討人厭嗎?我爸我媽讓我嫁人是想早點擺脫我,他憑什么也這么急著擺脫我?我苦苦追求至今的真相眼看著就再也沒有繼續(xù)尋求下去的希望……一下子悲從中來,我越哭越傷心。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對面聽我哭,而天色,就在我的哭聲中黑了下來。
我捂著臉坐在地上嚎啕,突然就覺得身子發(fā)輕,意識也開始模糊,大駭之下我止住哭聲,抬臉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漆黑的夜色已籠罩山頭,我無法看清任何東西,感覺自己就象墮入了夢境……難怪要等到天黑才發(fā)動陣法,想必就是要讓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再一次,我福至心靈,勉力轉(zhuǎn)向那個仍然側(cè)翻在地的褐色泥巴筒,完全依著本能,喃喃念道:“涅母神的仆人啊,請見見我吧!”幾乎是應(yīng)聲而起,泥巴筒吐出了一蓬瑩白色光芒,直直照向阿土仔翻開放在一邊的小包袱,小包袱隨即浸染出一片亮白色,就在這片亮白色中,顯露出一個圓圓的火紅盒子,盒子里有金紅的火焰在跳動。
我看呆了,這個包袱我一路上親眼見到阿土仔打開過幾次,為什么從沒注意到,里面居然有這么一個顯眼的漂亮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