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時,那邊阿土仔也憑空從地面上冒了出來,他站起身,理理懷中的小包袱,拿出來個什么東西,走到我身邊,遞給我看。
這東西我再熟悉不過了,當年在涅母身邊為仆,我們一人一件巫具,這是木仆精心挑選的隱形葉,配戴著這枚葉子,他可以千變?nèi)f化,誰也別想找到他在哪里。
我知道阿土仔想干什么,點了點頭,他就把葉子順著深坑丟了下去,接著拿出口袋里的靈魄石……然后,居然有商有量地對著靈魄石問:“你們巫具之間應該可以交流吧?你能讓這片樹葉給再世木仆帶個消息嗎?”
我捂住眼睛,我可真沒想到,阿土仔居然不會咒語,他居然……居然真的就象人類一樣,真是對著靈魄石用嘴巴說話!
靈魄石和隱形葉什么動靜都沒有。
阿土仔搖搖頭,看樣子絲毫不打算勉強,沖我說:“靈魄石,就是這樣時靈時不靈的,你說怎么辦?是不是木仆精魂已經(jīng)走遠了,巫具之間感知不到?”
我無可奈何,再次把火焰盒擎出,念動咒語,一簇火苗從火焰盒中躍出,輕輕卷入坑底,圍著那枚綠葉飛舞,卻并沒有碰觸到它,綠葉在火光映照下漸漸靈動起來,葉脈間流淌出金光,越來越耀眼,越來越奪目,忽然倏地暴閃了一下,就此消失不見,火苗也隨之熄滅。
我說:“行了,這證明這棵大樹的確是再世木仆的化形,隱形葉應該已被再世木仆的靈力收走了。還好我們來得及時,木仆耗散的靈力得以重聚,有隱形葉幫助他,回來找我們應該很快。我們不用去木族聚集地了,等木仆聚形成人后,他會找到我們的。”
阿土仔點點頭,把靈魄石放回到口袋里,我覺得有必要再潑一次冷水,于是說:“阿土仔,這個事還是算了吧,你看靈魄石也不是很配合你,它是涅母裁心所化,既然它都不起勁兒,說不定是涅母改主意了,不需要我們?nèi)フ仁澜??!?p> 阿土仔若有所思,對我說:“涅母神喻是仆族建群時就傳下來的,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數(shù)不清的歲月,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怎么才能確認涅母有沒有改主意呢?”
煩人在旁邊嚷嚷起來:“神仙老改主意還能叫神仙嗎?你們連自己侍奉的母神都懷疑……這也太不象仆人的樣子了吧?”
我覺得這個丫頭還真是腦子轉(zhuǎn)得很快,一時間沒想好怎么反駁她,阿土仔先說話了:“我們是仆人,涅母是我們侍奉的主人,她的話我們一定遵從……但是,并沒有規(guī)矩限制我們的主人不能改主意吧?歸根結(jié)底,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是她造出來的,她愿意保有就保有,愿意拋棄就拋棄,有何不可?我們仆族人從不懷疑自己的主人,不過時間過去這么久了,火兄弟說應該弄清楚主人現(xiàn)在的意思,我覺得這個想法也沒有錯?!?p> “造出來這個世界了不起啊?就可以隨便想養(yǎng)就養(yǎng),想扔就扔嗎?照你這樣說,父母生養(yǎng)子女也不必負什么責任了,反正不喜歡了隨時可以扔掉,這個想法可以有嗎?”煩人氣咻咻地質(zhì)問阿土仔。
我倒覺得煩人的這個想法大是合我心意,立刻接嘴說:“很對啊,當然可以有,父母為什么要對子女負責任?生下來就讓子女自己長唄,能長大就長,長不大就算了,大家都很省心嘛,你看這世間別的動物差不多都是這樣做,就是人類很煩,自己給自己套很多規(guī)矩,也不知道是負責還是控制……老實說,你們?nèi)祟惖囊?guī)矩本質(zhì)上都十分自私,只顧人類的利益,凡是對人類有益的就是好,凡是對人類有害的就是壞,最后總有一天,會變成除了你們?nèi)祟悇e的什么生命都沒有了,我才不覺得涅母是想要我們?nèi)フ冗@樣一個世界?!?p> 煩人快要哭了,悲哀地說:“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嘛,我……我還是綠色環(huán)保組織的呢,我從來都不破壞自然資源,你為什么老是要一棒子打死全體人類,我們這類人就不值得救嗎?”
我搖頭道:“我覺得不值得,你們都是人,人類個個都差不多,這個世界弄成現(xiàn)在這樣,我覺得很煩心,你們?nèi)祟惒灰舱f早死早超生?反正都是要死的,勉強延續(xù)下去有什么意思?”
煩人不接我話,去勸阿土仔,說:“阿土仔,你是老大,你不會象這個火猴子一樣這么冷酷殘忍吧?我相信涅母神的意思是要你們拯救這個世界,既然是她老人家一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再不喜歡也舍不得毀掉吧?還有,想一想為什么你會碰到我呢?我覺得我能和你們結(jié)緣,能看見那個泥巴筒上涅母留下的刻字,這肯定就是涅母想要你們拯救世界的證明,對吧?”
阿土仔有點被她說服的樣子,道:“你說的有點道理。火兄弟,這個事,我認為還是要先回到神心所在之處去看看,才能決定接下來怎么做,否則我們無法向涅母交待。再世木仆不知道去哪里聚形成人,只有等他來找我們罷了,金族聚集地我們一時半會兒去不了,還是設法先去找找再世水仆吧?!?p> 水仆?我撓撓頭,問:“這無頭無緒的,怎么找?”
“向南走吧?!卑⑼磷性俅握宫F(xiàn)出土老大式的干脆決斷:“我們的大方向是往南,先出這山谷,然后往南走,總該能遇到個把水族人和金族人吧,遇到了就問問?!?p> 我無所謂,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跟他走一趟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倆商量罷,就準備上路,一齊轉(zhuǎn)身邁腿,差點兒撞到杵在一側(cè)的那個煩人,她瞪大眼睛攔住我倆,一臉不能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