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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行世間傳

(六)蘭文琬講述的故事(1)

巫行世間傳 硯樓客 2035 2022-06-15 10:27:00

  我叫蘭文琬,是蘭文珠的大堂姐,蘭家第三代的長孫女。

  我爸叫蘭中軒,是蘭家次子,被大家族的姐妹們一起喚作小叔叔。從小到大,我就總聽我爸感嘆,他只比大哥蘭中庭小2歲,卻仿佛是從垃圾桶里撿來的一樣,永遠(yuǎn)得不到父母的垂青。

  這感覺我實在太有共鳴了,大家族的第三代里,我只比大哥蘭文玉小一歲,但在爺爺奶奶心目中,長孫就永遠(yuǎn)是他,我不算數(shù),和妹妹們并沒有太大區(qū)別。

  我爺爺奶奶的那種重男輕女,并不是明眼可見的寵溺式偏心,而是內(nèi)心里是否真正看重的那種偏心。這種偏心我還不太好抱怨,論起明面上的好處,大家族里的兄弟姐妹們都是有的,多少亦差不多,人多的小家有時候還會沾些便宜,絕不能指摘老人家偏見。但是,一涉及到對子孫的倚重啊期許啊關(guān)注啊這些方面,我爺爺奶奶的心會偏在哪里,那可真是……誰碰上誰知道。

  這種偏心,表面上似乎沒什么傷害,事實上卻很打擊人的情感,尤其是,假如你一心一意看重對方,卻總發(fā)現(xiàn)對方并不十分看重你,且人家還不是故意的,你沒什么辦法去努力爭取,于是灰心喪氣之余,更加多一層無望以及無奈。

  說起來,父母對孩子有過高的期許,固然會帶來壓力,可父母對孩子完全沒有要求,亦未見得沒有壓力。特別是當(dāng)父母不止有一個孩子的時候,如果父母明顯只對其中一個孩子有期許,對其它孩子都無要求,那么其它孩子心里,有可能反而會更加覺得壓力山大。

  我父母生了兩個孩子,我還有個妹妹,小我4歲,在我們姐妹中排行第四。我猜啊,我爸媽生二胎,本是想要個兒子的,不過在生了第二個女兒后,感覺到爺爺奶奶其實并無所謂,我爸便放棄了。

  記得在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還聽見過他和我媽抱著妹妹叨咕,我媽說要不再生一個試試?我爸說,還是不了,就算能生個兒子,爺爺奶奶也不會對他另眼相看,何必呢?

  后來,再看看我小姑家,我就覺得我爸的決定實在是太英明了:我小姑蘭中榭就不象我爸這般通透,憋了一口氣非想生個兒子出來,結(jié)果生了三個女兒,最小的是七妹妹,小我7歲,我奶奶去侍候小姑坐月子時,我爸媽帶著我和妹妹過去探望,正巧聽我奶奶跟我小姑說:“榭兒,你一個當(dāng)媽的,還糾結(jié)什么兒子女兒呢?生了兒子也不可能跟你姓蘭啊,是不是?她們爸爸都不計較嘛。照我看,閨女就蠻好的,姑爺那邊的家里,根本不缺孫子,又不需要你替他們傳宗接代,何苦要爭這口氣呢?女兒是小棉襖,你就等著將來享福吧?!?p>  聽聽我奶奶這話,我記得我小姑當(dāng)時的表情,她艱難地咧咧嘴,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或者,可能問題出在我們這些子孫身上吧,我們應(yīng)該不要計較爺爺奶奶的態(tài)度才對,老人家對我們那么好,只是不如我們期待的那樣,象看重長子嫡孫那般看重我們,這算是什么錯呢?難道我們還得非要強迫老人家特別看重我們嗎?

  理當(dāng)然是這么個理兒,但我心里的陰影啊,無論怎么想得開,仍驅(qū)趕不散。

  不過,長這么大誰還能沒點兒心理陰影呢?我們都已經(jīng)接受了,所以從未影響大家族的和睦相處。這得益于我們蘭家的家教,我爺爺奶奶都是好體面的人,講究打落牙齒和血吞,最要緊是姿態(tài)好看。

  我們家族的這個模式,后來唐慧嫂子給總結(jié)過一下,簡直妙極了,她說:我們家好象是分了印度種姓似的,第一等是爺爺奶奶,第二等是蘭家長房嫡孫,第三等是其余的第二代,第四等是其余的第三代,這四個等級,是按每人出生順序定下的位份,紋絲不亂,而且,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接受這種等級劃分,絕沒有想要打破種姓的企圖。

  也沒辦法打破嘛,因為建立這個種姓制度的是我爺爺,如果說我奶奶是蘭家的老祖宗,那我爺爺在蘭家就是神一樣的存在,而且,因為他老人家過世比較早,再無可能跟他老人家商榷修訂,其結(jié)果就是他所堅持的一切規(guī)矩和原則,都不可憾動不可逾越地,照原樣保持到今天。

  蘭家的規(guī)矩,我奶奶信奉了一輩子,如今第二代長輩們都是快七十的老人了,也一個一個都幾乎言必稱蘭家規(guī)矩,只要是蘭家規(guī)矩,那便是對的……真不知道,等我們第三代老了后,會不會也變成這樣兒。人吶,活的時間越長,就越相信傳統(tǒng),似乎這是個顛仆不破的真理。

  不相信傳統(tǒng)的人,大概可能,是因為活的時間還不夠長吧。

  聽我這么一說,你們也許會認(rèn)為我是個很保守很教條的人吧,覺得我會不愿意接受新鮮事務(wù),其實我才不是……呃,讓我同你們講一講我爺爺還在世時,發(fā)生過的一些事情。

  我爺爺比我奶奶大18歲,原是鄉(xiāng)下的一個教書先生,我奶奶在嫁給我爺爺之前是個大字不識的鄉(xiāng)下丫頭,嫁給我爺爺之后,我爺爺手把手地教,奶奶才學(xué)會認(rèn)字讀書,所以在我們大家族的第一等種姓里,我爺爺就是絕對權(quán)威,他若說太陽是方的,我奶奶都會信之不疑。

  我出生那年,我爺爺已年逾65歲,那時候,我們整個家族已經(jīng)從鄉(xiāng)下搬來本市定居了。

  我爺爺一直教國學(xué),為人謙和正派,在鄉(xiāng)下收弟子無數(shù),很得鄉(xiāng)鄰們敬仰,他老人家教出來的弟子們都奉“仁義禮智信”為宗,敬師如敬父,綿延日久。到我大伯蘭中庭上高中的那一年,鄉(xiāng)里遭了水災(zāi),失了落腳處,我爺爺咬一咬牙,領(lǐng)著合家大小來到本市謀生,自家開了個小小的國學(xué)班,領(lǐng)著老婆孩子勤苦度日。后來被本市的弟子們得知,想給錢給東西,我爺爺一概不要,他們便紛紛往爺爺這兒介紹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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