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舒要在五月初回廣州的消息不知道是如何傳出去的。
程管事帶回了韓巡撫的邀請(qǐng),說留上官舒到十月,韓巡撫因?yàn)樵苹鄯豢梢愿呱鼐谑聦iT來云慧坊擺宴席謝過云慧坊的每一個(gè)人,而且還通知衛(wèi)管事和連管事在十月也過來參加。
原來,這兩年,韓巡撫徹底破了鬼魅謠言,在這一年還幫官府賺了五十萬兩白銀。他的賢名傳到京城,皇上龍顏大悅,下旨調(diào)韓巡撫回京任戶部侍郎。
南宮云告訴上官舒不用理,大不了回廣州,到時(shí)候再來也行,況且,廣州那邊離開太久也容易出事,“舒兒,你跟我這個(gè)月月底就回廣州一趟。薛管事一起。我們要回去看看廣州的云慧坊了。不能只顧這邊,最后只顧著撿芝麻而丟了西瓜。我會(huì)先把小孫調(diào)過來,他會(huì)自動(dòng)經(jīng)常往回傳消息?!?p> 說完正事兒,南宮云突然畫風(fēng)一變,“舒兒,我們來了蘇州好久,都沒去游覽過太湖,要不,今日我們?nèi)タ纯??如何??p> 上官舒答應(yīng),“好,也是該去外面散散心,換換空氣?!?p> 上官舒扮成男子,云公子身著繡有淡綠竹子的素白長(zhǎng)袍,手持玉骨扇,眉眼間有一絲憂郁,風(fēng)度翩翩,跟著南宮老爺一起做了一日心曠神怡的游客。
傍晚,南宮云棄車騎馬,揚(yáng)鞭疾馳,上官舒一路緊隨。
二人日夜兼程,終于在第三日的深夜到達(dá)了洛陽。
南宮云直接來到一處墓碑前,焚香跪拜。
上官舒只默默地跟著,不近不遠(yuǎn)地看著。
做完一切,南宮云帶著上官舒來到客棧。
上官舒是累極了,睡了一天一夜,南宮云并沒打擾,在次日出門買衣服時(shí)順便給上官舒買了一套素雅的長(zhǎng)袍。兩人連日趕路,狼狽極了,不換衣服真的無法出門。
傍晚,南宮云端著吃食,拿著衣服,來敲上官舒的門,叫了好幾聲,“小云,起來吃飯了。”
屋內(nèi),上官舒終于是被吵醒,定了定神,一下子笑噴,“小云,哈哈哈”,忍著笑來開門,“爹,小云來了。”
南宮云拿著東西,一臉黑線地走進(jìn)屋中。
關(guān)上門后,見上官舒都笑岔氣了,他白了好幾眼?!昂昧?,你這樣,可怎么掩人耳目。還有,爹不是隨便叫的。以后叫我大哥?!?p> 上官舒終于停下了笑,看著桌上的吃食和衣服,道,“謝謝老爺。啊,不,是大哥?!?p> 南宮云依舊白眼,“快吃吧。然后好好收拾收拾??茨闼?,豬都比不過你?!?p> 上官舒嘟著嘴,“還不是因?yàn)樘哿耍缓瞄L(zhǎng)不高的。”
南宮云難得的笑出了聲,“豬睡得好,可是只長(zhǎng)肉的?!?p> 上官舒無語,低頭吃飯。吃完飯后,眼中終于又出現(xiàn)了精光,“老爺,啊,不,大哥。咱們明天去哪?”
南宮云斂起笑意,“明天我們?nèi)ベp洛陽牡丹。你先收拾一下,我?guī)愠鋈?。?p> 上官舒迷茫了,這不是馬上入夜了,老爺怎么近日行事不循規(guī)蹈矩了,怕是有要事,于是,回道,“好,大哥先回房,等我一盞茶功夫就好?!?p> 南宮云欣賞地看了一眼,之后離開。他就是欣賞她的行事利落不拖泥帶水,心有疑惑也從會(huì)不好奇心泛濫,會(huì)開玩笑,卻進(jìn)退有度。
上官舒換好新衣,簡(jiǎn)單挽起發(fā)髻,拿起玉骨扇便出了門。
當(dāng)南宮云看見她的頭發(fā)時(shí),以手扶額,他沒有出門,而是對(duì)上官舒說,“舒兒,你先進(jìn)來?!?p> 上官舒按照南宮云的指示坐在桌旁,南宮云熟練地幫上官舒束好頭發(fā),然后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帶著上官舒,拿上兩個(gè)酒壇,來到一個(gè)小山頭上,放了馬兒自行吃草,兩人席地而坐。
南宮云看見上官舒對(duì)酒壇的猶豫,“拿著吧,里面不是酒。我知道你不喝酒,所以就讓小廝裝了甜湯?!?p> 上官舒接過壇子,豪氣地跟南宮云干杯。
二人放下心中萬千事,靜靜地享受著徐徐清風(fēng)和滿天星辰。
南宮云偷偷地看了一眼上官舒,享受著此生至今唯一一次的心靈陪伴,心里默默地訴說著,“舒兒,你可知道,我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你的存在。只是,你的驕傲和我的誓言,都是不允許我留你長(zhǎng)久在身邊的。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定義,這是不是親情、不是友情,不知到底是何種情感,那么近又那么遠(yuǎn)。只愿,你能留意到我的不同吧。兩情若是久長(zhǎng)時(shí),便不在乎那朝朝暮暮了。”
次日,開心的小云摟著他大哥的胳膊,在花香撲鼻的潺潺流水邊,望盡盛開的牡丹。
身旁的行人都用異樣的目光打量二人,那眼神分明是,“斷袖,還這么招搖!”
南宮云感覺自己被抱著的胳膊似乎是在火架上,想抽出來,奈何被抱得太緊,又不好太過用力甩開,很是為難。
上官舒看出了南宮云的尷尬,為了化解,她故意指向前方大聲說,“大哥,你看那朵牡丹,真好看!帶回去給嫂子吧!”
眾人聽了釋然,原來人家是兄弟??!
南宮云順勢(shì)望去,那里,是棵柳樹!
低下頭正想用眼神詢問上官舒圓個(gè)謊為何這么粗心,就見上官舒滿眼含笑地望著自己,那笑意背后似乎壓抑著什么,因?yàn)?,他看到了舒兒眼中的晶瑩水霧!
上官舒已經(jīng)決定了離開,這浮世繁華真的不適合自己,即便舍不得這幾年相伴自己的朋友們,可是她還有更大的責(zé)任要承擔(dān),她要回去做暗夜中的令主,默默地守護(hù)天下的安寧,不能讓人再攪起腥風(fēng)血雨。
晚上,兩人還一起放了河燈。看見上官舒放完河燈后的燦爛笑容,南宮云的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憐愛的目光。
回到蘇州,上官舒交代入畫,“培養(yǎng)人,明年派到洛陽!”。
她要在洛陽那條河邊也建一閣,名“幽曇”,記下她收斂了在云慧坊的壯志后,最后一日的恣意笑顏,日后便由“幽曇”替她看盡洛陽年年的牡丹。
吩咐完,上官舒又給了入畫一成幽曇閣的分紅,囑咐她替自己照顧好爹娘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