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星河當(dāng)初買前海的房子就是機緣巧合,沒有什么目的性??墒钱?dāng)十七號院買下之后,他又機緣巧合的連續(xù)買下了十四號、十三號,此時他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新的想法了。
他之所以想把十六號也買下來就是因為他的這個想法。
他想把這片的四合院連成片兒,辦一個針對外國游客的高級民宿,既符合什剎海作為風(fēng)景旅游區(qū)的發(fā)展規(guī)劃,也能賺錢,還能保護院子,是個一舉多得的辦法。
再說了,他早就有想法讓小姨和老媽一起來經(jīng)營這個旅館,成為改開最早富起來的那批人,再把街道上的待業(yè)青年就業(yè)問題一解決,這就是件好事呀。
可現(xiàn)在突然冒出來個程咬金,要和他爭房子,嬸嬸能忍叔叔不能忍??!
“猴哥,你先押幾天,其他的就別管了。”
“好?!眲e的事侯德海辦不了,押后幾天再通知老邱頭還是可以的。
胡星河從東四回到了前海十七號,他就在這兒等著老邱頭。
老邱頭這兩天感覺不一樣了,他哼著小曲騎車從自己的住處回到十六號,剛把車停在大門口,十六號前院的大媽就開始甩臉子,把房門摔的邦邦直響。
今兒老邱頭也不上火,有意在大門口停了一會兒,哼著京劇選段,一臉的笑容。
胡星河從門縫里看見老邱頭騎車過去,就佯裝出門的樣子,推著自行車出來,把車先停在門口,這才轉(zhuǎn)身去關(guān)大門,上鎖的時候,還有意的磨蹭了一會兒,把鐵鏈子抖得嘩啦啦直響。
鎖好之后,再轉(zhuǎn)身走向自行車。老邱頭早就看見胡星河出門了,心里喜得暖烘烘的。
見胡星河沒看見自己,他咳嗽了兩聲,這才往十七號的門前走。
胡星河做戲要做全套哇,先見老邱頭沒反應(yīng),他只能假裝沒看見,往自己的自行車走。突然老邱頭咳嗽兩聲,胡星河也就借坡下驢了,抬頭往老邱頭的方向看,“哎呦喂,邱大爺!有日子沒見著了,您忙什么呢?!”
“咳咳,小胡哇,也沒忙什么,就是這房您還要么?”老邱頭厚著臉皮蹭過來。
“哎呀,邱大爺,不是我不要您這房,而是您房里還住著人家呢,我怎么要哇?!”
“我知道?!崩锨耦^砸吧一下嘴,“四萬,我沒二話,怎么樣?”
“四萬?邱大爺,您知道我這院兒多少錢買的嗎?”
“……”
“四萬。”
“……”
“您說,您這房也要四萬,這成嗎?”胡星河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呃……”老邱被問的無話可說。
胡星河二話不說,推車就走。
老邱頭愣愣的看著遠去的胡星河,他也知道自己這房現(xiàn)在別說四萬了,就是兩萬都沒人愿意要。人家買房就是要住的,房子光有產(chǎn)權(quán)有什么用?
老邱頭心里存了萬一,萬一那個卷毛要買呢?再等等,不急。
這一等就是兩天。
不僅胡星河沒見著,連卷毛也再沒來了。
老邱頭這下就發(fā)毛了,一夜之間就滿嘴燎泡,眼睛布滿血絲。
卷毛這兩天天天往房管所打電話,都被侯德海打發(fā)了,讓他耐心的等待,他已經(jīng)聯(lián)系房主了,房東來了就通知他。
第三天,胡星河又出現(xiàn)在了十七號的門前,把老邱頭喜得不要不要的。
“小胡啊,可算找到你了,來來,咱爺倆好好嘮嘮。”
就這樣,倆人一起走進了十七號的二進院堂屋。
看著煥然一新的院子,再看看氣派的家具,老邱頭已經(jīng)知道自己輸了,輸?shù)囊粩⊥康亍?p> “邱大爺,您找我是?”胡星河還再裝筆呢。
“嗨,就是我這房子的事,我覺得還是賣給你踏實,你就說多少錢你要吧?!”
“邱大爺,您這房現(xiàn)在的情況兩萬都賣不出去,這是實情吧?”
“是。”老邱頭終于認輸了。
“前兩天您還要四萬,不是我說呀,這價您就等著砸手里吧?!焙呛诱f完,看著老臉一陣紅一陣白的老邱頭。
“那,小胡呀,你就給我句實話,這房你能給多少錢吧?!?p> “房子我給兩萬,你要是賣我就接著,不賣您就自己留著?!?p> “?。績扇f,我這院子可是和你這十七號一樣大小啊,能不能再加點。”老邱頭一臉的褶子,央求道。
“還真不行。您單位的同事自己知道,我要是讓他們搬家得多費勁!我得留倆錢招呼他們吧?”
老邱頭一聽也是,兩萬只是產(chǎn)權(quán)而已,想要這些人搬家,且等呢!
“要不,我再考慮考慮?!崩锨耦^上次自己做主,就把胡星河攆跑了,現(xiàn)在這情況他都不敢自己做主了。
“邱大爺,我明天要回東北了,就今天有時間,您要賣就趁我在,現(xiàn)在就辦,不然就要九月份了,到時候是個什么情況也不好說?!焙呛影岢鲆桓睙o所謂的架勢。
“???”明天去東北?這不是扯呢嘛!不能讓你走嘍。
“你等著,我這就回去拿手續(xù)?!崩锨耦^回身就要騎車走,胡星河哪能讓他一個人走啊,要是他回到家變卦了怎么辦呢?
“我陪你去,走吧?!?p> 胡星河就像是陪綁的一樣,跟著老邱頭回家取了相關(guān)的手續(xù),兩人這才奔什剎海房管所來。
進到侯德海的辦公室,把正接電話的侯德海嚇了一跳,“嗯,你放心吧,房東到了第一時間通知你,好,好,先這樣了,再見。”侯德海笑呵呵的放下電話。
“來,來,二位坐坐?!?p> 招呼兩人坐下,侯德海像不認識胡星河一樣,就問老邱頭,“邱師傅,您這是?”
“賣房,辦手續(xù)?!?p> “哦,想好了嗎?”
“想好了?!?p> “手續(xù)帶來了?”
“帶了?!?p> 老邱頭和胡星河都拿出自己的手續(xù),侯德海拿出交易協(xié)議讓兩人簽署,當(dāng)面把房錢點清。胡星河交稅拿證,一套手續(xù)三十分鐘就完成了。
辦完手續(xù),老邱頭和侯德海一起陪著胡星河去了十六號院,張貼了騰房通知書,告訴在家的住戶,房東換人了。
聚在一起的住戶們都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老邱頭也不管這些閑事,把后院自己的東西拾搗一下,拿著東西就走。
“那什么,邱師傅,有個事忘了跟你說,剛才有人打電話說是要看你家的房子,我看你都談好要賣了,就沒來得及說,你不會怪我吧?”侯德海心虛的看了老邱頭一眼。
“嗨,怨你干嘛呀?這玩意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事,現(xiàn)在都賣了,還看什么房??!”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你可別怨我。侯德海心里平衡了很多,也就沒有了負罪感。
第二天,侯德海給卷毛去了一個電話,“房東我見著了,啊,可是你還是別來了。嗯,因為他房已經(jīng)賣啦!”
胡星河在院里和住戶們打著招呼,把后院上鎖,這才走了。侯德海和卷毛逗殼子的時候,他已經(jīng)到了老邱頭的單位,和廠領(lǐng)導(dǎo)詳談了騰退房子的事,廠里聽說老邱把房子賣了,心里就是一緊。為啥?就因為這房子要是自己職工的私房,廠子想辦法給點補償也就可以繼續(xù)占著用,要是別人的房子,他們也就沒有繼續(xù)占用的借口了,騰退是必須的,只是個時間問題。
廠領(lǐng)導(dǎo)先是哭窮,然后就是擺困難講道理,意思很清楚就是先等等。
這些手段對付其他人行,跟胡星河來這套那行得通嗎?!
“領(lǐng)導(dǎo),我知道廠里有困難,可是我的困難更大啊,這是我的私人財產(chǎn),受憲法保護,法律最大呀,領(lǐng)導(dǎo)。”
“呃……”領(lǐng)導(dǎo)無話可說,他們也知道現(xiàn)在不同往日了,換了房東不好講話了,自己也拿捏不住人家,還是想辦法搬吧。
這次爭房子,胡星河要感謝的就是侯德海。一直以來,侯德海對胡星河非常的客氣,事無巨細能照顧的絕對照顧,作為受益人,胡星河再不表示一下就說不過去了。
他早就問清了猴哥家的地址,晚上帶著大包小裹的去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