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城大殿,是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建筑,矗立在龍門城中心。
大殿的外墻由厚重的青石砌成,歲月的侵蝕使得石面布滿了青苔和裂痕,仿佛是時間的印記,見證了無數(shù)的權(quán)謀與背叛。
殿門緊閉,兩扇巨大的木門上雕刻著復(fù)雜的圖案,那是遠(yuǎn)古的守護神獸,它們的面容在昏暗中顯得猙獰而威嚴(yán),仿佛在警告著每一個試圖窺探殿內(nèi)秘密的人。
它本是一聚事廳,龍門城如今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少不了這座聚事廳的功勞,都是城主和知府,攜各個崗位的大小官員在這里開過無數(shù)次的會議,一點一點累積至今的。
但在幾年前不知是何原因,聚事廳再沒開過任何一場會議,聚事廳再沒了昔日的熱鬧,也被改口叫了大殿。文武官員們也很有默契的沒有多言。
龍饕的手段和本事人盡皆知,從不輕易表露自己的情感,也無人能窺探他的內(nèi)心。他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jīng)過一場精心計算的棋局,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處,讓人難以捉摸。
各地官員和將士們只要沒接到命令,便默默守好自己的崗位,用最后一次的會議當(dāng)標(biāo)準(zhǔn)去做,久而久之各個崗位官員也都養(yǎng)成了習(xí)慣,形成了完美的閉環(huán)。
……
……
殿內(nèi)還如往常一樣沒有點燈,只是幾顆夜明珠,古老的壁畫在微弱的光線中若隱若現(xiàn),畫中的人物和場景似乎在訴說著古老的傳說,但那些故事早已被時間遺忘。
正廳,高古雙目微閉著,坐在一張古老檀木椅上,椅背高聳,雕刻著精細(xì)的龍鳳圖案。
方才在廳內(nèi)的打斗痕跡早已連帶著長桌上的剩菜碗盤一并被清理,唯有石柱上的一塊凹陷,又為這悠久的大殿寫下了屬于這個年代的故事。
距離那場轟動全城的一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時辰。
龍副手和長孫凌云回了龍府。
柳宗遣眾官兵都回歸了各自崗位站崗。
鄉(xiāng)勇軍遣回了兵營、虎騎遣回了校營。
高公公則只身踏入這幽暗的大殿。
此刻高古雙眼微閉,在黑暗的籠罩下,他的神情仿若沉醉于這無盡的黑暗之中。在這黑暗的浸潤下,他那流失的內(nèi)力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fù)著。
城里的狼藉也全部清理,受傷的軍民也在得到救治,被破壞的店面和小攤也都分到了補償,城內(nèi)快速的恢復(fù)了以往的生活秩序。沒有人再提,這一切就好似沒發(fā)生過一樣。
“阿傍,都辦的怎么樣了?”
站在長桌尾后,一個面戴鐵青色牛頭面具的男人,拱手低頭回道:
“已從糧倉調(diào)出了兩千斤糧食,也安排人去了城外牧場買下了200頭牛和500頭豬,和前陣子替換下來的那批兵器也一并送上了,預(yù)計明天晌午就能全部送達水影山。張家那邊,也安排人送去了最好的藥物和補品,外加三千兩銀票當(dāng)做張家重掌生意的本錢?!?p> 牛頭阿傍,龍府六大門客之一。
高古點點頭,又道:“多安排人去街中查查,不在府衙送上來的名單上的那些小攤小販們,有損失的也一并照價賠了,以免下面的人傳出閑話來,再驚動了上位者。”
阿傍:“是!”
高古:“突然暴亂的百姓是什么情況?!?p> 阿傍:“查清楚了,他們原先確實都是水影派弟子,所處分舵解散后他們也被遣返,估計是跟著當(dāng)年難民駐扎進了龍門城。但他們空有蠻橫武力沒大本事,又迫于生計,投身底層勞動民眾,有的待遇甚至都在鄉(xiāng)勇之下,憋著一口窩囊氣。再加上他們多多少少都受過夏侯鬼月的恩惠,念及著恩情,所以能被一呼百應(yīng),群起攻之?!?p> 高古苦苦一笑,語氣帶著一陣后怕:“咱家也是托了小龍的福,這座大殿凝聚了多少代人的經(jīng)驗,可卻唯獨都沒有過這種先例。都以為城防做到金池城湯、甲兵如云便是萬事大吉,誰知道今天兩次僅毫厘之差,龍門城便是尸山血海、人間煉獄了?!?p> 高古又問道:“都如何安置了?!?p> 阿傍答道:“已經(jīng)安置在了各個街區(qū)的醫(yī)館內(nèi),老爺都特意避開了要害,皆無大礙。”
高古點點頭,阿傍又問道:“待他們?nèi)笕绾伟l(fā)落?”
高古一揮手:“給他們每人拿幾兩銀子,讓他們回家吧?!?p> 阿傍聞聲一愣,面具后的眼睛開始重新打量高古:“就這么放…放了?”
“到時候,讓官兵們挨家挨戶送把他們回去。切記……”
高古嘴角咧出了一個瘆人的弧度,“要看見他們的家眷,把銀子交給他們手中?!?p> 阿傍恍然大悟,“明白!”
高古輕抿一口茶水,說:“再讓各個街區(qū)的官員都了解一下那些底層民眾,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善的及時上報,減少民怨?!?p> “是!小人這就去辦?!?p> 高古:“不急,這些面子上的事,讓凌云去辦罷,你和羅剎做好要辦的事就好?!?p> “凌云……哼!”阿傍苦笑一聲:“那大少爺一回來,凌云就跟我們不是一條心了,方才城門前,他哪還把公公您放眼里!您當(dāng)初揭穿他時就不該留下這個程府的……”
話音未落,高古就已經(jīng)微微睜開雙眼,阿傍也是不經(jīng)意間掃到高古的眼神,雖然看似平靜只是一言不發(fā)的直勾勾盯著自己,什么都沒說,又好似什么都說了。
“小的多嘴了!公公……哦不,城主恕罪!”阿傍撲通跪在地上,猛磕一響頭。
高古收回眼神,話語沒有追究:“暗探哪怕沒有任務(wù),也萬不可松懈了訓(xùn)練,只擋些流寇山匪還好,真遇上硬茬子,哪指的上那些官兵鄉(xiāng)勇?!?p> “報!”
殿門外,又一面戴鐵色馬頭面具的男人,提著桿帶纓長矛進了門,見到跪地的阿傍微微一怔。
高古:“無事,羅剎,說罷?!?p> 馬面羅剎,龍府六大門客之一。
羅剎雙手一抱,長矛立于雙手之中:“公公,暗探來報,龍大少騎馬出城,與夏二少一起走遠(yuǎn)了,是否需要暗探暗中跟著。”
高古一揮手:“不必了,老爺吩咐過,小龍只要沒闖出大禍,我們就不必理會他的動作,再說沒他在,你們辦事不也倒方便……”
“是。”
羅剎繼續(xù)說,“還有,這些年您讓盯著的那兩個姓柳的,還沒有查出他們和柳家有關(guān)系。”
“柳宗倒還老實任怨,可柳枉對如今的政策可能有些許不滿,但也可能只是一直被處于架空,心氣不服,不過對我們也造不成威脅。”
高古點點頭,站起身,雙手負(fù)后緩緩走到窗邊,深吸一口氣。
他的身影幾乎與周圍的陰影融為一體,他的臉仿佛藏在一張厚重的黑紗之后,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窗隱隱透來一縷陽光映上,才能看清他微皺的眉頭。
偶爾有風(fēng)透來,吹的他的蟒袍在風(fēng)中輕輕擺動,如同黑暗中的幽靈,無聲卻又充滿了力量。
“我沒猜錯的話,那柳枉還在那空衙門里怨聲載道的,抱怨我又沒有經(jīng)他允許就調(diào)兵遣將?!?p> “可這夯貨哪里知道,我一個暗探足矣頂他上百鄉(xiāng)勇,這幫官軍鄉(xiāng)勇無異于就是給城外人看的擺設(shè),這些年暗探弟兄們默默救他幾次小命!可我一邊救著他,一邊還要盯著他。”
高古一轉(zhuǎn)身,那凌厲的眼神逼得牛頭馬面一激靈。
“這樣對待一位知府大人確屬不義,可沒有辦法,在查出他們身世之前絕對不能對他們放松。國門外面還在打著,帝都那邊的眼睛也不知何時就看過來,若他們真跟余孽有染,那就麻煩太多了?!?p> “還有,現(xiàn)在小龍回來了,你們的行動不能再像尋常一樣,一切要小心起來不要被察覺,萬不能讓他卷入這場風(fēng)云。”
“是,小人明白!”牛頭馬面齊聲道。
“去辦吧?!?p> 高古揮手譴下二人。
緩緩走到殿門前,注視著門上的神獸,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愁,但很快又被那深不見底的平靜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