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倆畢竟是不懂巫術,端起燈盞,就算是掉進下一套巫術里,這層層包裹,也要逐層破解才行。
這方都不待她倆自我介紹,就見四周景物再變,女孩哎呀一聲,竄到莫相忘身邊,指著前方的一口血紅漆木棺材。
“這到了主墓室嘛!”
“未必?!?p> 莫相忘說著,拿過女孩手里的金鉤對著墻壁跟地面敲了敲,“咱們得想辦法出去了?!?p> “那是當然,我可是后半夜悄悄溜出來的,我媽跟奶奶都不知道,這要是知道我后半夜跑出來盜墓,那還不得把我皮給扒了呀,嘿,好歹我也是九尾貓,雖說生到我這里基因突變,有點腿短,但也礙不著我美貌的皮毛吧,再說——”
女孩是個話匣子,拉開就收不出住,莫相忘此刻覺察氣氛有些不妙,就抬手攥住了女孩的嘴巴。
“你再叭叭咱倆就落得更深了,可思來想去,這大巫不過生于人間,再怎么修行,也是人,逃不出自然法則,這多空間合并的法術三君也未必能用,這詹圖大巫究竟是怎么來歷?”
莫相忘問完也松開手,盯著女孩的眼睛,悄聲道:“別說廢話?!?p> 女孩眨巴著大眼睛,呆萌地點點頭,隨即道出了原由。
這詹圖大巫不是本土巫師,而是外來戶,舉家遷移到這里,但因受列國鉗制,最終整家葬送。
至于這大墓,都說是詹圖大巫的,但詹圖大巫既然被滅門了,那墓又是誰修的,誰埋的呢。
可墓中的巫術也確實出自大巫之手,這只能說,是詹圖大巫生前為某個人布置的陵寢,真正墓主可能另有其人。
想到這兒,莫相忘覺得這墓沒那么蹊蹺。
詹圖大巫都算不到自己的死期,哪兒還能稱之為大巫,若說著墓中的術法奇特倒也不然,細究其根本,倒是有幾分妖氣和邪氣。
莫相忘轉身用金鉤敲了敲身后的墻磚,傳來空心的聲音,這空心音的長度剛好跟甬道相等,隨即判斷她倆還在甬道,并沒出去。
“要開棺嗎?”女孩眼饞地盯著那具大棺材,并小聲嘀咕,“肯定有好寶貝?!?p> “不開,那是虛像,能有這等虛像的定不是巫術,怕是你聽來的關于詹圖大巫的事跡有假,能造出這等虛像的,八成是某個妖怪的眼珠子。”
莫相忘是上過學的,且還是學霸,曾在白猿上神的藏書里看到過關于妖目的用途。
普通小妖自然不行,得是幾個眼力極好的族群,像狼妖啊、鷹妖、要么就是黃鼠狼妖或是犬妖。
此等法術是五族禁忌的邪法,五族自然不會用這種法子,但能錄入書籍,就說明,還是有人用過。
先折磨,攢足了怨氣后剜目,并留其身不死,鎖于需要時空重疊的地方,讓其自行咽氣。
畢竟是妖目,所以要咽氣可不容易,快的,咬舌自盡,慢的十年百年才能死去。
其血眼化為珠子,怨念十足,會讓封墓后再進入墓中的人或是妖找不到出路。
有幾重重疊,就得有幾對兒對應地點的眼珠子。
如今她倆經歷了二重重疊,就有兩對兒眼珠子,但聽著石壁空心兒,面前堆著虛棺,就能斷定,還有第三重甚至第四重。
“是誰這么倒霉,讓這大巫逮住了,你找找這附近,有沒有珠子。”她說著將金鉤還給女孩,“什么都不要動,只要找到珠子就摳出來?!?p> “珠子是啥?”
“妖目,大約不是狼目,就是鷹目,大小不一,也可能是黃鼠狼的眼睛,但你一看質地就能辨認出來,帶著點妖氣,你能分辨吧?”
“妖氣???”女孩含糊地點頭,“能,吧?!?p> 一聽這話,莫相忘皺著眉狐疑地看了對方一眼,心想著這八成是繆家某一分支家的孩子吧,平白長了張好看臉,可惜沒給配腦子。
在串聯(lián)空間里找了好半天,最后在橙色妖火的照耀下,石壁頂端有一反光,可現(xiàn)如今她倆沒法用出比妖火更大的能量,只能摞起來,讓這女孩騎在她脖頸上用金鉤去夠。
“夠到一個,就能找到另一個?!蹦嗤D難地撐著女孩的腿,“千萬別打碎了,不然找不到真正的空間,那就是能用其它法子離開現(xiàn)在的——”
話音未落,只聽女孩哎呀一聲,然后聽見那圓滾滾的東西,順著石壁頂端的滑輪軸傾斜下來。
莫相忘耳朵靈,一聽這聲音,當即把肩上的女孩給丟開,摔得對方一個烏龜翻。
然后趕忙過去接住妖目。
并在觸碰的一瞬間,靈覺大開,雖說看不到這妖目生前遭受的屈辱,但能知道這是一對兒狼目。
此類珠子多為血紅色,中間有個瞳孔。
她拿著狼目,將瞳孔的孔心朝前,隨后原地轉圈,感受著狼目的怨氣向何處吸引。
最后也不知是那一方向,怨氣嚴絲合縫,可面前是堵強。
“我要過去,你要不要跟上?!?p> “那必須的,你可不能把我落下,否則我做鬼都——”
“停停,放鬼話出去再說,再說你見過鬼么?就說做鬼都不放過我,做鬼還有陰司拿你呢,你以為鬼那么好當的?!?p> 莫相忘走在前頭,示意女孩最好拽住自己,否則頭一個穿墻過去,第二個就會被拉在原地。
不過好在,端著狼目,找起來也不費勁,只不過用這法子三穿兩穿的,竟仍沒有找到歸路出去。
且越是找,陰氣就越重。
當她倆找到六對兒妖目時,所處的地方變得寬闊起來,但黑得潑墨,只有一盞豆大燭火的燭燈撂在地上。
跟之前的那個燭燈很像。
莫相忘恍然,這是一對兒鮫目,如今不知點了多久,就只剩下這么點亮度。
可燃燒到這份兒上,已經沒法跟另一個只匹配。
她倆自進來到現(xiàn)在,粗算也有三四個時辰,外頭肯定亮天了。
且晃悠了大半天,也是又困又累又餓。
女孩賴唧唧地用金鉤子敲墻,最后敲出來一只足有二指粗一扎長的蚰蜒。
“要不咱倆把它吃了吧?!?p> “要吃你吃吧?!蹦嗤洁煲痪?,隨即端著燭燈,瞅了眼被金鉤子挑撥的蚰蜒,腦瓜子轉的也快。
隨即看向一旁的墻壁問。
“這玩意兒應該不止一只吧?!?p> 女孩來了精神,笑嘻嘻地湊過來,“怎么,你也想吃啦?”
“什么想吃?!?p> 這只蟲子也不知活了多久,能長這么大,但弄死一只未必保險,隨即用金鉤子搗開墻體,愣是又挖出來六只差不多大小的蚰蜒。
“七只應該足夠了吧?!蹦嗤粗谎鹁性谝欢褍旱尿难眩说扔心康?,為私利的殺生,不同于果腹,她還是有些不忍。
“這么大,烤著吃吧?!迸⑿ξ胤只鲎约旱难鸫蛩銦?,卻被莫相忘攔下。
“被吃可不同于就這么死,被吃靈是自覺自動就走上黃泉路了,就這么死,好歹——”
此刻的莫相忘十分感激師父當年把自己托給莫文淵照料的這個決策,而跟著莫文淵的那三年,也真是長見識。
她雙手合十,拜了拜面前的七個生靈,最后用金鉤子一一戳死。
七個靈,屬于意外死亡,也不知道是哪一司的意外死亡部會過來處理。
總之,等了不過一兩分鐘,黑暗里,一穿著黑衣的男子現(xiàn)身。
女孩嚇得媽呀一聲抱住莫相忘,把腦袋埋在她肩膀。
但莫相忘卻緊著推開她,并起身朝著那黑衣男子行禮。
“這位鬼職大人不知怎么稱呼,用此等方法喚您過來,也是折損修為,在下愿意去戒靈司領罰,只盼這位大人能帶我倆出這古墓。”
莫相忘已經不是當年的小丫頭了,深知這些陰司鬼職年歲都比她年長,且經驗豐富,有著神仙不能相比的能力。
若是小時候的她,或許還會裝大的吆五喝六,但現(xiàn)如今再不敢放肆。
“我說呢,這個點,意外死亡七只壽命過五十年的蚰蜒,肯定是有岔子,沒想到是兩只小貓?!蹦凶诱f著合上手中的一沓亡靈卡,“還是兩只貴府貓?!?p> 女孩見莫相忘跟男子搭話,隨即也不那么害怕,只整理好衣服,打算上前問好,卻根本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是干什么的。
男子瞥了眼地上的蟲子,“原來這也是詹圖大巫設計的,難怪你們會被困住,只不過這大巫一家子如今在十八層地獄受刑,沒法解除這里的巫術了?!?p> “受刑?一家子嗎?全家嗎?沒有漏網之魚?”莫相忘趕緊將后半夜發(fā)生的事跟他說了一遍,可游蕩在人間的亡靈,過七七四十九天就成小鬼,亡靈卡銷戶,就是鬼職,也沒有義務去捉拿他們,所以告知了也不受理。
除非走關系,讓上頭批下來一個小鬼亂世的批捕公文,才能到人間去緝拿,但也是吃力不討好,沒有額外工錢的活,誰都不愿意做。
那鬼職帶著她倆出來,卻并沒有帶著莫相忘到戒靈司度修為,因為這類蟲子前世也是大惡,如今因救她倆性命而死也算是福報,將功贖罪,來世可正常轉世。
最后莫相忘跟女孩都詢問那鬼職的姓名,打算去陰司還禮,但被那鬼職拒絕了。
而能入鬼職,就會抹去前世氣息,所以莫相忘靈覺再出色也無法得知這男子前世是誰。
呼吸著外面的空氣,她倆覺得又活了過來。
而女孩的牛皮袋里除了之前莫相忘讓留下的幾樣東西之外,還有六對兒妖目。
按照書里的方法,她倆將妖目帶回妖界一處靈氣充沛,祥和安寧的山上埋下。
“你住哪兒,我過去認認路,來日找你玩。”女孩說著捆好牛皮包,雖說熬出黑眼圈,但笑容是陽光燦爛。
“在洛陽城落腳,居無定所的,怕是找不到?!蹦嗤龅南肫鹬翱淇谡f自己是堂庭山莫家,若對方真是繆家的貓,定會露餡,且自己的謠傳已經遍布六界,若說出真實姓名,怕也會遭到嫌棄。
那女孩也分辨不出她這話是推辭,就直截了當地拽著她的胳膊,“沒關系,你來找我吧,我?guī)慊丶摇!?p> 這話說得急,都不等她思索,就被拽著胳膊,一個瞬移帶到了北海岸繆家大宅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