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炳虎微微一愣,然后大笑著舉杯,率先一飲而盡,“長青道長果然是妙人?!?p> 李長青對飲了一杯后,何九章緊繃的神色放松了下來,略微有些嫌棄地看了眼撐船的老翁,這些武夫就會壞事,動不動就以勢壓人,這天下亂成這樣,有武夫一半的責任。
當年武帝就是黃袍加身,意氣風發(fā),因此落得如今局面。
飲了一杯酒之后,孫炳虎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看向李長青,“來之前,我還想著要招攬道長做我的長吏,等真正見了道長風姿,才曉得道長非是被人招攬就能來,須得道長愿來才能招?!?p> 李長青靜靜地聽著,并不答話。
孫炳虎給出的條件不可謂不優(yōu)渥。
長吏,一府官吏之長,等孫炳虎繼承征南將軍府之后,這個位置就是整個將軍府的秘書長,即使見了下面的大將,也要平白高半階,是對方能夠給出的最高官位了。
而成為征南將軍府的長吏,別的不說,修行資源絕不亞于五姓嫡系,他現(xiàn)在苦苦求取的功法,靈材都只需要一句話,就有無數(shù)人奉上。
不過這也是一個巨大的是非窩,江南五姓謀逆,征南將軍府首當其沖。
李長青微笑著說道,“在下閑云野鶴慣了,恐難負侯爺好意?!?p> 何九章嘴唇微微動了動,欲言又止,這長青小友哪都好,就是建功立業(yè)的心太輕了,他有天縱之資,如今天下亂象將起,保一方太平才不負天賜啊。
孫炳虎笑了笑,“既然道長閑云野鶴,也別用侯爺稱呼我,若不嫌棄,我倆以兄弟相稱可好?”
李長青本來鎮(zhèn)定自若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看著如同黃鼠狼偷雞般得意的孫炳虎,好家伙,原來在這里等著自己呢。
不過對方身段都放低到這里了,作為現(xiàn)代人的李長青也不好拒絕,下意識地微微點頭。
何九章大喜,撫掌笑道,“泛舟于陰陽乎,結(jié)義于天水間,此乃大吉之兆,在下愿意做個見證。”
李長青頓時一愣,才反應過來,這個時代的以兄弟相稱和現(xiàn)代可不同,不過他都點頭了,也不好反悔,互相報了生辰。
好在自己要大上一些年歲,為兄長。
出門就收一個侯爺做小弟,說句實話,李長青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孫炳虎也不惱,再次舉杯,“為兄長壽。”
兩人飲酒結(jié)義之時,一艘艘烏篷船或掛著白紙綠燈,火掛著黑紙紅燈,籠著一層淡淡的迷霧,出現(xiàn)在陰陽之間。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十幾艘法理交織,內(nèi)外天地貫通的寶船。
各家天驕來了這龍口渡,護道之人自然也都來了,雖然他們不能夠隨意出手,但是徘徊在這陰陽之間還是可以的。
李長青目光望向一艘艘寶船,眸子清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孫炳虎倒是很有小弟的自覺,他指向一艘艘寶船,為李長青介紹。
“那艘佛光宏大的是未來星宿寺的人,他們號稱傳承于彌勒佛祖,門中有兩門玄妙佛法,一為《阿難陀經(jīng)》,一為《星宿劫經(jīng)》,可惜后者只有耳聞,從來沒有看到星宿劫經(jīng)的傳承者出世,對了,那方和尚廟的人最是小心眼,大哥以后遇上,需要注意這點?!?p> “那艘劍氣縱橫的是蜀山劍派的人,他們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與人動手,偏偏別人還打不過他們,所以大家都躲著他們。”
李長青順著孫炳虎的指向看去,果然,那無數(shù)劍氣交織的寶船經(jīng)過,即使同為寶船,都躲得遠遠的,一點都沒有想要相互交易的意思。
“那艘道意充盈的應該是太乙門的人,當初武帝于洛河黃袍加身,他們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從龍之臣,因此被立為了國教,是如今天下道壇領(lǐng)袖,幸好這次不是那位冠軍侯來,不然我就不來湊熱鬧了?!?p> “冠軍侯?”
李長青微微有些驚奇,因為這個侯爵可不是一般的侯爵之位,只有真正勇冠三軍者才能夠稱之為冠軍侯。
特別是在這個道法彰顯的世界,你若沒有壓服三軍的力量,就算天子赦封,也不過徒惹人笑話。
孫炳虎神色凝重地點頭,“對,那位冠軍侯年齡不過與你我相若,是如今天后的幼弟,其母感雷霆之氣而孕,太乙門掌教曾說,若此子早生四十年,崔溟滄未必可以橫江五十載。”
“居然敢夸下如此??凇!崩铋L青面帶笑意,“這話肯定傳到了崔溟滄耳中,他如何回答?”
孫炳虎親自給李長青倒了一杯酒,又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當初崔溟滄聽了之后,就又游舟于溟滄江,并放出話來,可以等四十載?!?p> 李長青飲酒笑道,“不愧是天下第一人?!?p> 何九章好像天生就和崔溟滄不對付,忍不住譏諷道,“不過是進無可進罷了,不等也得等。”
孫炳虎聽了何九章的氣話,笑而不言,過了一會兒,他繼續(xù)說道,“那位冠軍侯我見了一面,確實是天下第一等生猛之人,他凝聚紫府之時,曾經(jīng)借天雷轟開內(nèi)外玄關(guān),所以即使第四樓的九難真人,看了他都得繞道走,生怕觸了霉頭?!?p> 李長青笑著說道,“這九難真人也是慘,明明比第三樓高一層,偏偏需要這也怕,那也怕,好不自在?!?p> 突然,撐船的魁梧老翁聲音洪亮地說道,“可不是嘛,當初將軍問某想不想入第四重樓,某當即回絕,修行了半輩子,誰愿意做那縮頭烏龜,出個門都要先算上一卦?!?p> 何九章面皮有些發(fā)紅,他是易道大家,不就是老翁口中的縮頭烏龜嗎?
算了,不與這般武夫見識。
孫炳虎又繼續(xù)介紹了眾多寶船,李長青好奇地問道,“對了,你聽說過一位名叫燕南的刀客沒有,他來自云州府,不知道出自哪方勢力?”
他話音剛落,突然發(fā)現(xiàn)船艙中氣氛一凝,特別是幾位武夫,渾身緊繃,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一樣。
孫炳虎自倒了一杯酒,舉起酒杯卻不飲,“大哥難道忘了三十年前洪河堡之變?”
他聲音不帶一絲起伏,用最客觀的史書文字說道,“文帝初即位,效武帝之功,巡九邊,阻于洪河堡,失燕南之地?!?p> 他放下酒杯,“這刀客我雖沒聽過,但敢自稱燕南,也是天下第一等生猛之人,這杯酒當見了他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