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青舉杯不語,他總算明白燕南為什么說他沒有姓了。
無家之人何來宗姓?
不過這個名字確實是天下第一等生猛。
將大周的遮羞布‘嘩’一下扯下,讓天下人看看這粉墨盛世下的殘缺。
自然,天子和天后是不高興的。
那些位極人臣的閣老是不高興的。
鎮(zhèn)守四邊的武將是不高興的。
甚至那蒙國金帳中的天可汗照樣不高興,畢竟燕南已經(jīng)是自己盤中肉,豈容他人再窺視?
所以僅僅一個名字,就得罪了天下間最有權勢之人,確實生猛。
“好名字!”
許三有擊掌說道。
“此子若不死,必不教天下人忘了燕南!”
說完,他看向李長青嘆息了一聲。
李長青有苦說不出,將舉著的酒杯放下。
這蒙國可汗和那黑山老妖一樣好生討厭,今日壞了自己酒興,來日必要奪了他金帳中所有美酒,讓他也無酒可喝。
孫炳虎看著李長青,突然說道,“大哥可是在想,今日被壞了酒興,來日必要教那蒙國可汗也無酒可喝?”
滿座皆驚,看向李長青。
李長青沒好氣地瞪了孫炳虎一眼,“我看你外號不應該是病虎,而應該是蛔蟲,他今日壞我酒興,我來日就要奪了他的美酒,一飲一啄,自然就是天數(shù)使然?!?p> 說到這里,他露出微笑,“我道家啊,最重天數(shù)。”
孫炳虎哈哈大笑,“果然,大哥也是天下第一等生猛之人,來日金帳奪酒,莫忘了小弟?!?p> 既然酒興已無,李長青就將目的放在了江湖鬼市的交易上,他也不去尋那些寶船,就讓撐船的老翁劃著船去與那些烏篷船交易,用靈香換些旁門功法。
得到了《九竅抱丹法》之后,他已經(jīng)明白,華夏恐怕不缺少入道之法。
只不過很多入道之法,真正非大智慧,大福源不傳。
就比如自己明悟了老君圖的真意,若與人講了,反而落入下乘,壞了當初前輩們傳法的本意。
就算教出十個庸才,也不如教出一個真?zhèn)鳌?p> 華夏前輩們大抵都是這樣驕傲。
至于為什么龍虎山傳承近乎斷絕,恐怕與當年那場分家禍事有關,前代天師出走之時,應該帶著不少宗門秘籍。
所以,自己若全都換些需以道種入道的方法,反而顯得奇怪。
心中沒有壓力,李長青交換的很快,那些有意思的妙術他愿意用‘松濤養(yǎng)魂香’的煉制之法換,有隱患的就用現(xiàn)成的香丸換。
“大哥缺功法?”
孫炳虎好奇地問道。
本來他和李長青結拜有幾分游戲的意思,但有的人就是天生投緣,才幾句話,他越發(fā)覺得自己新認的這個大哥對胃口,這大概就是緣分。
“嗯?!崩铋L青微微點頭,也不瞞著,“我想要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道路,自然要閱天下法?!?p> 孫炳虎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他天生靈臺有缺,無法修行。
“我家的環(huán)廊書閣雖然算不上天下頂尖,但還是搜羅了不少道書,大哥若有空,可來我家觀書?!?p> “你還想要換取軍魂?”
那撐船的老翁突然開口道,剛剛李長青換取東西的時候,除了功法秘籍,最在意的就是軍魂,但軍魂珍貴,尋常修行者卻是沒有的。
“嗯?!崩铋L青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新拜的這位兄弟恐怕是天下最不缺軍魂的幾人了。
老翁一揮手,十道人影一閃而逝,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枚魂珠,“你剛剛那奪金帳之酒的言論可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來日便見分曉?!?p> 老翁看了一眼李長青,手中魂珠遞了過去,“這些都是跟著某的百戰(zhàn)親兵,本來地府大亂,沒有投胎去處,死了之后,某就用紫府作為他們的托身之地,今日就托付給你了,來日帶著他們?nèi)ソ饚わ嬀??!?p> 李長青接過魂珠,百戰(zhàn)之兵可不是尋常,而百戰(zhàn)軍魂更是難得,戰(zhàn)場上死了之后,若不是本身有機緣,魂魄被兵煞一沖就殘缺不全,根本沒有凝聚的機會。
他剛想要謝過老翁,突然船身晃動了一下。
只見一艘寶船撞向了自己這方烏篷船,那寶船碩大無比,仿佛是四重宮殿搭建起來。
金碧輝煌的瓊樓之上,有十數(shù)位男女降下云梯,言笑晏晏。
為首的青年頭戴金冠,腳踏云靴,看向孫炳虎,“征南將軍府難道沒人了嗎?怎么派一頭病虎出來尋食,不怕在外面被餓死嗎?”
老翁撐船的竹竿抬起,一股浩蕩的氣勢牽引天地偉力,一時間平如鏡面的黑湖蕩起了波濤,無數(shù)烏篷船在波濤中起伏,驚懼地看向這邊。
孫炳虎上前,一把拉住老翁的手,“這里是江湖鬼市,他盧家沒什么傳承,只有一個侯爵在身,失了規(guī)矩無妨,畢竟是小門小姓,我孫家作為天下將門表率,可不能壞了規(guī)矩。”
李長青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原來是江南五姓的人,怪不得來此試探。
盧真觀眼中閃過一抹陰翳,他盧家如今正是意氣風發(fā)之時,被人叫做小門小戶,簡直是直戳心窩子。
“你說誰沒有規(guī)矩?!”
孫炳虎嗤笑道,“我卻問你,白身見公侯,為何不拜?”
一句話就將盧真觀逼到了話術之中。
盧真觀手掌緊握,似乎下一刻就要含恨出手。
這個時候,他旁邊一位高大的青年微微攔住了盧真觀,笑著說道,“本王也是人間白身,見你也是不拜,蓋因這天下,還是實力說話,口舌只能得一時之快?!?p> 說話之人,正是那龍宮龍子敖烈。
盧真觀見孫炳虎沉默不語,撫掌大笑,“敖兄此言在理,不知道百年之后,我們再游舟的時候,說話人的嘴皮子還在不在?”
隨后他陰沉沉地說道,“恐怕也不用百年,說不定幾年之后就不在了?!?p> 他目光突然停在烏篷船中,“東山白猿,倒是好兆頭,不知道你這猴賣價幾何?這乃是大人能養(yǎng)的寵物,你怕是養(yǎng)不好?!?p> 悟空聽到這話,頓時惱了起來,沖著盧真觀齜牙咧嘴,身體躍躍欲試,似乎下一刻就想要跳上去拼命。
李長青手掌蓋在悟空肩上,笑著說道,“這猴兒乃是我養(yǎng)的,你想養(yǎng),恐怕會自身氣數(shù)不夠,禍及家人,這其中的天數(shù),你還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