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湳村中,在黑衣人無時無刻的糾纏下,焦顏終于松了口,他借口要考量恒心與善心,便讓暹國術(shù)師去幫助村民。
若他能堅持一年,一年后,焦顏會重新考慮收他為徒的事情。
那次此前,暹國術(shù)師還是給自己取了一個焦家人的名字,誰勸都不好使。
他自稱“焦悔”,諧音謹(jǐn)遵“教誨”,寓意悔過自新。
這一天,擺脫了焦悔的糾纏的父子倆,焦顏與南池,再次深入界湳腹地,只是這次,并沒有帶上清憐。
一番跋涉,在父子倆無比深切的悲痛下,他們從擱淺小船中取了八百兩黃金,沉甸甸的,比南池還重。
不過他們沒有馬上取錢離開,而是點出黃金后,單獨拿了五十兩,朝著腹地深入前行。
期間,焦顏沒有吝嗇符咒,發(fā)動神蹤,帶著南池飛奔而去。
這一路,讓幼小的南池,再次體會到前世飆車的感覺。
而后,一路風(fēng)塵仆仆的父子倆人,來到了戲幽宅的門口,而南池,尚未束冠的毛發(fā),被一路奔襲的風(fēng),吹的炸了毛,像一只小獅子。
“請進(jìn)~”兩人未敲門,九叔已感受到了人類的氣息,在院內(nèi)喚道,一副戲腔。
入院后,南池先是看到了一個“老朋友”——鋼豬。于是九叔跟焦顏,像兩個家長一般,讓鋼豬與南池一邊玩去,他們步入廳中,談?wù)撝裁础?p> “嘿,你這毛。”南池伸出手,摸著鋼豬道:“真硬??!”
“別瞎摸!”鋼豬生氣,又看了看南池的頭道:“你這毛也不錯,都豎起來了!”
廳堂內(nèi),焦顏將五十兩黃金擺了出來。
“這是?”九叔不解。
“問您個事,關(guān)于剔除附著人體內(nèi)的魂靈,可有兩不相害的方法?”焦顏開門見山。
“是你家小子吧?”九叔恍悟道:“怪不得身上有股陰沉之氣,與我燭陰一脈到有些相似?!?p> “還請賜教?!苯诡佋俚?。
“這五十兩黃金,你可知道,就算我不幫你,你這金子也拿不走?!本攀寤氐馈?p> “那是自然。”
“所以,我沒有辦法做到兩不相害,你若愿意,我可以吸收了那附著的魂靈?!本攀寤氐溃骸皩δ銉鹤与m有些傷害,但這‘妖都’神草靈露諸多,你若舍得錢財,我給你取一些,于你兒子好處多多?!?p> “實不相瞞,這附著他體內(nèi)的魂靈,是我兒子原本的天魂地命,是他本來的魂魄,我......不想傷害它。”
“你!用了那個禁術(shù)?”九叔驚愕。
“是,我不能接受.....他才來到這個世界不滿足月,就早早夭折,我娘子更不能接受?!标庩枎熂珙^沉沉的,落寞異常。
“那現(xiàn)在?你那兒子......”九叔問道。
“依然是我兒子,他很懂事,我感謝他的到來?!苯诡伝謴?fù)了幾分神采道:“只是他體內(nèi)的嬰靈,是我虧欠他的。九叔,你能體會到嗎?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里,我第一眼看到他,他便會對我笑,我......怎么能忍受他的離開?!?p> “你還是放不下啊?!本攀寤氐溃骸靶∽樱覀冄愲m沒有你們那么多復(fù)雜的感情,但是對子嗣的呵護(hù),是共通的。我這邊沒有辦法,但或許白先生有,或許伏魔寺有。但,值不值得?”
“我應(yīng)該在界湳待不長久了?!苯诡佂回5恼f道。
“怎么?”九叔不解道:“你知道我找你來,是有事情要問?!?p> “我懂,龍族跟你們一樣,都在休養(yǎng)生息?!苯诡伝氐溃骸澳罂刹槐?fù)?dān)心,況且你們本為同源,有著共同的敵人.......”
“小子,你不懂的?!本攀宕驍嗟?。
“嗯,我是不懂,聽我爹說的?!苯诡伝氐馈?p> “你要出去多久?”九叔繼續(xù)問。
“不清楚,也許不用出去,也許......我不確定,有些債要還,有些人要見?!苯诡佊挠幕氐?,似在深思。
.......
半闊方湖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
山中腹地,穿過茂林,突現(xiàn)一面寬廣的湖泊。它就橫在幾座山腳邊,水很清,很靜,像是沒有流動一般,如同鏡面一樣。
湖邊,一個身穿白衣的人,正坐在石巖邊,歪著頭,黑色的長發(fā)垂入到湖水里,纖手摩挲,似在浣洗。
這人體態(tài)綿綿柔柔,舉手投足間飄然若仙。
此人僅露的半張側(cè)顏,透著超凡脫俗的姿色,這樣的美貌,不似人間絕色的那種美,而是攝人心魂,難以直視的美,這種美,是另一種極致??缮砩仙l(fā)的陰邪之氣,又隱隱的有種恐懼感,這種讓人想要逃離的感覺,若非妖物,便無其他。
“姑娘,打聽個人?”黑衣女子出現(xiàn)了,她瞧向白衣人問道。
那妖物散發(fā)出來的氣場,雖令她不舒服,可也不是那樣強(qiáng)烈。
她耷拉著眼皮,并不直視對方,目光中不見任何神采。
“這界湳山脈還有人?”他話音粗沉,起身撩了撩黑發(fā)上的水漬。
一黑一白,相對而立。
“抱歉,沒想到你是公的,聽聞山中有位白先生,想過此山界,要經(jīng)過他的同意。”女子波瀾不驚。
“你帶了多少?”他問。
“什么多少?”她回。
“你那包袱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
“饅頭?!?p> “沒有錢?”
“有一些?!?p> “多少?”
“無可奉告。”
“你不懂規(guī)矩,就敢來界湳?”他的臉,似笑非笑。
“這里還有規(guī)矩?你定的?”女子依舊不去看對方,眼皮半闔著,盯著地面上的草地。
“我定的?!彼亍?p> “我懂了,你就是白先生。”她道,隨后解下背后的包袱與長劍。
包袱扔一邊,劍鞘立身前。
這把劍異常的長,幾乎抵到她的下額。
她幽幽的抽出劍鞘,將手高高舉過頭頂,以一種夸張的姿勢拔出長劍。
之后,劍身回落,斜斜的垂在地上,劍柄可以抵住她的手肘。
拖著長劍,她走在草地上,劍刃滑過草叢,發(fā)出輕輕的低吟。
“你,還不錯。死在界湳山,可惜了?!卑紫壬娴脑谛α恕?p> 女子漸漸靠近他,依舊耷拉著眼皮,嘴中吐出三個字。
“宰了你!”
她抬起劍,只是抬起劍,看不到有其他的動作,空氣中驟然充斥著無形的氣息,寂靜的湖邊,兩人周身卻衣衫翻飛。
她撩起長劍,就是那么一撩,自草地往半空中,輕輕的,淡淡的。
卻見一道劍光,割開空氣,撕裂虛空,形成半圓光弧,劈向白衣男子。
而他,在欺身而來的劍光面前,緩緩的轉(zhuǎn)過去身去。
暴露的后背,讓女子詫異,她絲毫不懂,可更令她不懂得是,消失的劍光。
四周很平靜,沒有預(yù)見的力量碰撞,兩個人像是什么都沒有做一般。
可女子,終于抬起眼皮,眼睛閃動著錯愕的光,還帶有一絲屈辱。
他,無視了這道劍光,更無視了她。
“在下,鎮(zhèn)岳宗——段鳶?!彼栈貏Γ~首施禮道:“無意冒犯妖王?!?p> 她這一劍,雖是試探,卻也不是普通角色能擋得住的。
哪怕是太尨階,也不可能做到無視。那么眼前的人,只有妖王一種可能,就算是鎮(zhèn)岳宗宗主來了,也得敬上三分,再三分。
“是什么原因呢?!蹦凶訐u搖頭道:“讓外面的人以為,這‘妖都’可以隨意進(jìn)出了嗎?”
“在下,只是想尋一個人,不想多生事端?!?p> “你在拔劍的時候,是這么想的?”
“......”她無言。
“罷了,這一劍,還給你,趕緊走吧?!?p> 妖王話落,那劍光自虛空乍然閃現(xiàn),競直直的朝著段鳶的身前劈來。
她的目光不在無神,赫然浮現(xiàn)兩道明光,抬起長劍,橫擋在胸前。
“鏘!”
劍氣交鳴,女人身形止不住向后飛去,直到破斷一顆粗壯的古樹,她在空中折了個身形,才堪堪落在地上。
她的胸口一陣堵悶,指尖顫顫不止。
男人就站在遠(yuǎn)處看著她,沒有多余的動作。
段鳶提起一口氣,再次走到他身前。
“還不走?”白先生道。
“你的規(guī)矩,是什么?”她道。
“你一個人想過去,一萬兩白銀,或者一千兩黃金?!卑紫壬亍?p> 段鳶怔住,這......太多了,除非她去搶。
“我找個人,很快就走。”她抽出懸在腦后的金釵,長發(fā)垂落,別有風(fēng)情。她將金釵遞上前道:“這兩支釵子,是圣黎皇室所賜,我不知道它能值多少,我身上帶了不過幾十兩銀子,全都給你??梢詥??”
白先生抬起步子,站在段鳶的面前,接著,他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段鳶的眉心,這期間,女子鬼使神差般的沒有任何動作。
“你沒錢,或許也可以用其他的代替。”白先生再次道。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