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星稀,流水匆匆,一陣微風(fēng)拂過,岸邊的樹枝沙沙作響,竟給人帶來一陣涼意。
山下的宇文泰和李虎渾然不知,洛紅塵和姬保悄然立在大樹之后,她倆輕功了得,在李虎到達(dá)靈州之前便已暗暗跟隨。
之后李虎和宇文泰相見,并一起打倒追兵,她們在后面看得清楚。
姬保道:“自從來到北地,一路上盡是打打殺殺,真是造孽?。『邶堈锼懒诉@么多人,這里死傷又何止黑龍寨的十倍、百倍!姐姐,他們不是一伙的嗎?為什么互相殘殺?”
洛紅塵道:“你年紀(jì)還小,不懂世間之事。我也從未到過北地,曾聽陳大哥說過,北方是戎狄之地,想必是為了爭奪土地互相殘殺吧。”
她想起李虎幾人雖是北魏人,可李虎瀟灑自如,獨(dú)孤信神采飛揚(yáng),宇文泰英姿出世,都是不一般的人物,而途經(jīng)的洛陽,繁華的景象更另她印象深刻,心底不由地暗暗贊嘆,心道:陳大哥若是見到此景,還會小看北地嗎?
姬保道:“姐姐你說的陳大哥是誰?”
洛紅塵道:“他是之前姐姐在南朝的大哥?!?p> 姬保道:“他還活著嗎?”
洛紅塵也不知道陳慶之是否還建在,她突然想回南朝看看。
洞口的師兄弟正欲離去,忽聽得山后邊傳來響聲,兩人轉(zhuǎn)頭看去,有一彪形大漢身形閃動,朝他們襲來。
大漢道:“我乃懷朔侯景,宇文泰哪里走?”掄起如砵的拳頭便打,一時間拳如雨下,李虎為保護(hù)師兄,只得出掌去一一格擋。
李虎大喊一聲,施展九天真龍絕,雙臂精光回轉(zhuǎn),身后出現(xiàn)“嘲風(fēng)”巨獸。
侯景也不示弱,玄氣護(hù)體,玄氣之中涌現(xiàn)片片龜甲,貼附在氣芒之上,身后出現(xiàn)一只巨大神龜。
李虎吃了一驚,道:“玄武神功!你是北域玄武門的人!”
侯景笑道:“算你識貨,老子久聞九天真龍絕威力無比,老子會一會你的九天真龍絕,到底有幾斤幾兩?!彼砗蟮纳颀斏硇巫兇螅錃饷⒃椒e越熾,比黑龍寨主的神龜更為巨大。
忽然神龜身形一震,身上的龜甲向李虎橫沖撞擊,一股強(qiáng)大無比的勁力將李虎震飛。
李虎缺少“九龍印”的印石相助,“嘲風(fēng)”金身并未完全練成,比起黑龍寨主和大漢始終略遜一籌。
姬??戳藫u頭道:“姐姐,這李虎功夫普普通通,在黑龍寨輸給了寨主,現(xiàn)在又輸給了其他人,這算哪門子的英雄,還要救他嗎?”
洛紅塵皺眉,她跟蹤李虎等人,一直是有自己的打算。開始她見李虎是北魏人,可能有蕭寶炎下落的消息,便在黑龍寨出手相救。
后面在洛陽城外,她從蕭宗口中得知幾位師兄被關(guān)在龍城太學(xué),就下定了救出師兄的主意。
可北魏這么大,龍城太學(xué)又在哪里?又如何前往,她卻是一點(diǎn)都不知道。
而李虎是賀拔岳的徒弟,賀拔岳又是龍城太學(xué)的門人,對龍城太學(xué)應(yīng)該是比較熟悉,所以讓李虎帶路,才更有把握將幾位師兄救出。
宇文泰見李虎不敵大漢,心道:說來慚愧,我和師弟雖在師父身邊習(xí)武多年,但金身都未練成,就算我未受傷,也不一定能勝過他,今日只得拼上一回。
他一聲長嘯,身后出現(xiàn)龍五子“狻猊”身形,獅頭獸身,威武不凡,他掌間精光流轉(zhuǎn),蘊(yùn)含雄厚內(nèi)力,一掌“亢龍掌”擊出。
侯景和宇文泰對上一掌,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侯景道:“好功夫,果然是賀拔岳的高徒,名不虛傳!”
宇文泰道:“你是誰派來的?”
正他們說話間,山后又來了一隊(duì)人馬。
侯景見到人馬,對宇文泰道:“我是大將軍高敖曹麾下,你看,大將軍來了?!?p> 宇文泰和李虎吃了一驚,心道:北魏第一猛將高敖曹也來了!
宇文泰道:“高將軍竟然親臨靈州。”
那隊(duì)人馬中為首的一名大將,龍眉豹頸,身姿雄壯,他見到宇文泰和李虎,飛身一躍,落在宇文泰身前,這名大將就是高敖曹。
高敖曹道:“宇文賢侄、李賢侄,好久不見了?!备甙讲芎唾R拔岳都拜在龍城太學(xué)門下,高敖曹是掌門慕容光的師弟,也是賀拔岳的師弟,論輩分宇文泰得叫高敖曹師叔。宇文泰和李虎向他行禮。
宇文泰道:“高師叔,上次龍城一別已有多年,師叔還是威風(fēng)不減?!?p> 高敖曹道:“你師父呢?”
宇文泰心痛難抑,道:“師父死了?!?p> 高敖曹神色淡然,道:“你師父死了,關(guān)隴大軍群龍無主,你們有何打算?”
李虎見高敖曹毫無悲痛之色,心道:都說師父和高師叔有矛盾,意見不合,果然如此。他道:“師父去世,賀拔勝是師父的哥哥,他是統(tǒng)領(lǐng)關(guān)隴大軍的最佳人選?!?p> 高敖曹哼了一聲,道:“賀拔勝駐守荊州,正與南梁打仗,本座看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關(guān)隴幾十萬大軍,不可一日無帥?!?p> 宇文泰和李虎相視無言,關(guān)隴、關(guān)中地區(qū)既有叛軍流竄,又有匈奴貴族曹泥的勢力,形勢錯綜復(fù)雜,而賀拔勝的駐軍遠(yuǎn)在千里,高敖曹的話不無道理。
宇文泰道:“依高師叔的意思是?”
高敖曹:“高丞相德高望重,不如你們率領(lǐng)關(guān)隴大軍投到高丞相麾下,由本座為你們舉薦,必定加官進(jìn)爵,得到高丞相重用?!?p> 宇文泰心道:原來他是為了大軍的軍權(quán)而來,只能拖延一下。便道:我倆的職位在大軍中排位較低,其他職位比我倆高的將軍有好幾個,這事又豈是我倆能做主的?容我倆回夏州與趙貴將軍商議一下。
高敖曹:“恩,這事也不著急,若你們是有心投靠,本座先帶你們?nèi)ヒ姼哓┫??!?p> 李虎心道:這豈不是拿我們做人質(zhì)?若是我們落到高佑的手上,還能放我們出來嗎?他道:“師叔,我們都知道高佑這人有奪權(quán)篡位之心,你身為北魏朝廷的將軍,難道就沒發(fā)覺嗎?”
高敖曹仰天大笑,道:“本座早就知道!這又如何?如今天下大亂,群雄并起,皇帝這個寶座并不是誰生來就可以坐的,而是要有能力的人才能坐上,就像之前的爾朱榮一樣,不是也在京城里呼風(fēng)喚雨了嗎?高丞相的雄才偉略比爾朱榮高多了,他將原先六鎮(zhèn)的降兵團(tuán)結(jié)在一起,不管是鮮卑人、漢人、匈奴人、高車人,還是契胡人,都對高丞相很服氣。以本座的意思,他就應(yīng)該當(dāng)皇帝,看滿朝文武有誰敢反對?”
宇文泰道:“那豈不是亂臣賊子,跟爾朱榮又有什么區(qū)別?”
李虎道:“高佑一直跟師父不合,我懷疑師父之死跟他脫不了關(guān)系。”
原來龍城太學(xué)雖然是一派相傳,在北魏朝中頗有勢力、影響甚深??筛鶕?jù)門派中的世家門第,又分為幾大勢力。
掌門慕容光的慕容家族原是名門大族,可在六鎮(zhèn)之亂后,在朝中勢力漸微。
而高佑身后的蘭陵高家、渤海高家崛起、日漸強(qiáng)大,賀拔岳為了在朝中抗衡高家的勢力,組建了關(guān)隴集團(tuán),加上其哥哥賀拔勝在荊襄的勢力,也能算得上分庭抗禮。
而高敖曹原本是慕容家的家臣,如今投靠了高家,原因之一便是高敖曹和高佑都是漢人,在鮮卑人掌權(quán)的北魏朝廷里,漢人地位低下,受盡欺辱和壓迫,在很多地方漢人被稱為“一錢漢”,鮮卑人若是殺死一個漢人,往往只需要賠償一文錢就能了事。
高敖曹淡淡道:“兩位賢侄都是鮮卑人,又豈能體會漢人在朝中的苦楚。”
宇文泰道:“高師叔,你錯了,不管是鮮卑人、漢人、匈奴人、高車人,還是契胡人,眾生都是平等的,他們都有權(quán)力過上太平的日子。如今戰(zhàn)亂不斷,百姓流離失所,我宇文泰就是要結(jié)束這一切?!?p> 姬保聽后道:“姐姐,他說得挺好的。”洛紅塵點(diǎn)頭。
高敖曹打量著他,對他的口氣頗為驚異,道:“宇文賢侄,你說得挺不錯,可你究竟有多少斤兩,不妨露幾手讓本座瞧瞧,你若是贏得了本座一招半式,本座就放你們回去,否則就是胡吹大話,別怪本座不客氣?!?p> 他舉手之間,大風(fēng)吹起煙塵,身后將士的長槊竟然“嗡嗡”作響、震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