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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天擇情錄

第三章 冰火雙劍

封天擇情錄 朝閣墨色 8748 2021-11-19 21:31:53

  二人不緊不慢的再山澗中穿行,周圍桃木逐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曠蔥郁的草地,唯有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山坡頂上孤零零坐落著一顆桃樹。坡下是一澗清泉,而旁邊立著兩間簡陋的草舍。

  云離風奔了過去,對著何君婉招手道:“婉兒姐姐,在這?!?p>  何君婉手指緊緊捻著衣角,內(nèi)心忐忑不安,聲音微顫著說道:“你二人便住在這里嗎?”

  云離風點了點頭,指著其中一間說道:“這是我住的?!?p>  然后又指向另一間說道:“這是老道頭住的,不過他現(xiàn)在再別的地方睡覺,不在這兒了,我?guī)氵^去?!闭f罷便引著何君婉往山坡的另一面走去,何君婉望去,那山坡的側(cè)面是一面刀鑿斧刻般的山壁,陡峭嶙峋,其對面也是一道高不可攀的壁墻,而一道矮小的土包被夾在其中,毫不起眼的居于角落。

  云離風拉著何君婉閃身縮到一塊石頭后,瞅了一眼那土包,輕聲對何君婉說“婉兒姐姐,老道頭就睡在那,他不讓我?guī)e人來,你躲在這里可別讓他發(fā)現(xiàn)了?!?p>  說罷扒著石頭,探出腦袋小心翼翼的盯著土包,沒有留意道身后何君婉的異常,云離風只覺旁邊白衣一閃,何君婉越過他徑直直的像前方走去。

  云離風大驚,瘋狂揮舞著雙手招呼何君婉回來,輕聲喚著:“婉兒姐姐快回來。”但何君婉卻仿佛失了魂一般,理也不理的往前走去,再那土包前呆立良久,忽的軟坐在地上,雙手掩面,肩頭不斷顫動著。

  云離風見此趕忙上前,在一半時已聽到了微微的啜泣聲,心中不明所以,走到何君婉一旁蹲了下來,伸手扶向她肩膀問道:“婉兒姐姐,你怎么了?!?p>  何君婉忽的轉(zhuǎn)頭看向他,一滴淚水落在云離風的手背之上,此時她一雙眼睛早已泛紅,彎長的睫毛沾著淚水,如落雨梨花一般,但卻充斥埋怨與恨意。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他已經(jīng)死了!”

  云離風慌亂的站起身來,喃喃道:“死了,什么是死了,婉兒姐姐你為什么說老道頭死了,他,他不是再睡覺么?!?p>  “你還騙我!”何君婉咬著牙恨恨說道。

  云離風從未見何君婉如此語氣對自己,頓時全身如墜深淵,腦袋嗡嗡作響,心里面更是說不出的難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慌亂無措的,宛如做錯事情了一般念著:“對不起,對不起…”

  何君婉抱住雙膝坐起,將臉埋入裙擺哭泣,云離風則呆呆立在一旁,各自神傷。不知過了多久,直至一絲月光灑進夾縫,剛好落在二人之間與何君婉的肩上,她抬頭看著面前的土包,沉默良久后,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他已經(jīng)死了?!?p>  云離風搖搖頭說道:“有一天,老道頭忽然跟我說他要死了,我問他什么是死,他跟我說就是人總有一天會困,會乏,然后就去睡覺了,只要睡著了就再也不用理會這世間的恩怨情仇,繁雜瑣事了,而他馬上也要去睡了,并說讓我用土把他埋起來,我問他這樣不會悶嗎,老道頭說不會,這樣他才不會冷,也不會有鳥兒啄他胡子,把他吵醒。我不想讓他睡,但他也只是笑著不說話,直到有一天早上,我見他一直不醒,便去搖他,喊他,卻怎么都叫不醒,我一直等,一直等,也等不到他醒,才想來他說的話,把他搬到了這里,用土把他埋了起來,婉兒姐姐,你說老道頭他這樣便是死了么?”

  何君婉道:“是啊,他死了,人用土埋起來,就是死了?!?p>  云離風問道:“那人死了會怎樣?!?p>  此時一陣微風忽起,一片秋葉悠悠落在了何君婉腳邊,她低頭伸出手指輕輕捻起那片枯葉,說道:“人死了,就再也不能跟你說話了,也聽不到你講話了,就跟葉子一樣,從樹上掉下來后被風吹走,就再也看不見了?!?p>  云離風默立良久,忽然走到土包跟前蹲了下來,問道:“那你是說,我前面跟老道頭一直講的話,他都沒有聽到對吧,現(xiàn)在就算我在怎么胡鬧,惹他生氣,他也不會起來揍我了,是不是?!?p>  云離風越說到最后,聲音越是哽咽,直至淚水滴落。他一直不諳人事,對于生死之事亦不明朗,身邊之人離去后,他常常對墓自語,想象舊人依在,雖然孤獨,卻也不甚悲傷。直至今日何君婉予以告知,才明白了生死相隔,自己已然孑然一身,終于壓抑許久的悲傷此時宛如洪泄,忍聲痛哭起來。

  何君婉默然不語,緩緩靠近云離風,蹲下將手中的枯葉放在了墓前,捻起衣袖輕輕拂去其臉上的淚痕。

  云離風望著何君婉問道:“姐姐你也認識老道頭吧,知道他死了,所以才傷心對嗎?”

  何君婉幽幽長嘆一口氣,望著墳墓出聲良久,緩緩說道:“云弟弟,你見過你的父母嗎。”

  云離風眼神黯然,搖頭道:“我從一出生就沒有見過他們?!?p>  何君婉坐在草地上,伸手在自己旁邊的位置拍了拍,云離風隨即意會,與之肩并肩坐在了一起。

  何君婉環(huán)抱雙膝,望著自己的腳尖說道:“我也沒有見過我的爹娘,從小是我?guī)煾笇⑽覔狃B(yǎng)長大的,我曾問過她關于我爹娘的消息,但師父一直不肯告我,只說是早年在江南一帶游玩時偶遇我父母,受其所托將我收留撫養(yǎng),其它的卻再也不肯多說半字。

  而他們留給我的,只又這個銀鐲。”說罷緩緩伸出左手,探出衣袖,只見其潔白無暇的的手腕上正掛著一只雕琢精美的銀鐲,在月光下的照耀下閃閃發(fā)亮。何君婉收回手臂,繼續(xù)說道。

  “我不甘心,發(fā)誓要尋他們,只是茫茫天地,我連她們二人的姓名都不曉得,又如何能找到,直到有一天,我偶然聽見師父在夜里念著一人的名字直至深夜,但無奈聲音太過輕微,我只隱約聽到了一個風字,我與師父二人常年離群寡居,不甚與人來往,從未聽師父提起過別人,而她如此對一個人念念不忘,我想或許與我爹娘有關。便偷偷跑了出來,想要順著這個線索盼著能找到我爹娘,只是我一直尋了數(shù)月,卻沒有任何消息,本來我已心灰意冷,想著如果依舊到一無所獲,就回我?guī)煾改侨チ?,此行是我最后的希望,然后卻沒想到,沒想到,唉…”

  何君婉輕嘆一聲,盡是苦澀,輕輕撫摸著手腕的銀鐲,說道:“你知道嗎,云弟弟,我都想好了,如果能見到她們,即使不認我,趕我走也沒有關系,我也不會問她們當初為何棄我不顧,我只怕,只怕,見不到她們,或者見到她們時,她們已經(jīng)死了,再也跟她們說不上話了?!焙尉裾f道此處眼睛又是一紅,抬起頭來望著圓月,拼命忍住了不讓眼淚流下。

  云離風望著何君婉,見其眼角閃爍的晶瑩淚光,心里一痛,不禁想伸手幫其拂去眼淚,只是手剛抬起一半,不知為何卻突然心生膽怯,又將手縮了回去。

  何君婉沒有注意到云離風的舉動,繼續(xù)幽幽說道:“所以當我看見這墳墓時,心中又是失望,又是害怕,怕她們真的是死了,就算不是,恐怕也再尋不著他們了,想到此處,才忍不住落下淚來,讓你看了笑話。”

  云離風卻咧開嘴笑道:“沒事,婉兒姐姐,你剛才也見我哭鼻子了,我不跟別人說你哭鼻子,你也不跟別人說我哭鼻子,咱倆拉鉤約定,誰也不許講,否則就自己打自己屁股三十大板。”

  何君婉聽完破涕為笑,說道:“那你還哭了兩回呢,加上你要打自己六十大板才行?!?p>  云離風說道:“好,那時如果我自己把自己打的疼暈了,你就把我叫起來,我起來繼續(xù)打?!?p>  何君婉咯咯笑著,兩人坐在墓前,互相拉指成約。此時凌月當空,正好落在二人頭頂,清亮的月光穿過夾縫,劃破山間的陰影,落在何君婉與云離風的臉上,二人昂首賞月,享受著這短暫的美好。

  過了許久,何君婉覺得腳腕坐的酸麻,便欲站起身來,身形稍動,突然眼邊劍芒一閃,大驚道:“什么人!”轉(zhuǎn)瞬之間,衣袖中便飛出數(shù)道珠影,繞著何君婉背部緩緩轉(zhuǎn)動。

  何君婉雙手成掌,擺開架勢警惕的盯著山頂,半晌卻無任何動靜。何君婉暗暗奇怪,怎么,難道自己看錯了,可是剛剛確實有一道劍芒閃過,真奇怪著,隨意一瞥卻看見旁邊云離風的衣衫上正照著一道細長的劍光,云離風隨即也發(fā)現(xiàn)了身上的劍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著對何君婉說道:“姐姐莫慌,那是我爹娘的遺劍,在那山頂上插著,應該是月光照上劍身,反到了這里來。”

  聽到此處,何君婉松了一口氣,將珠子收回衣袖,抬頭望向山頂。果然在山頂?shù)哪侵晏覙湎?,隱隱有兩道劍影屹立。于是轉(zhuǎn)頭問向云離風問道:“你爹娘的劍為何在哪兒插著?”

  云離風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老道頭從未跟我說過我爹娘的事,只說他們?nèi)チ藙e的地方,把劍留在了這兒,婉兒姐姐,我?guī)闳ヒ娨娝麄?。”說罷牽著何君婉的衣袖向山頂走去。

  二人緩緩向桃樹進發(fā),走到一半時狂風驟起,何君婉挽了挽被風吹得凌亂的秀發(fā),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此處已然是山巔,遠遠望下,是來時走過的樹林,一片郁郁蔥蔥,一直延到天邊。而不遠處那顆桃樹正屹立在頂,背后便是皎月當空,月下兩道劍影相互依偎,立于樹下,在月光的映襯下宛如一對纏綿依偎,凌空賞月的仙侶,甚是凄美。

  云離風拉著何君婉走到劍旁,指著說道:“這便是我爹娘的劍,每年節(jié)祠辰日老道頭都讓我來著磕頭,有次我貪玩,想把劍拔出來耍著玩,結(jié)果被他看見狠狠揍了一頓,痛的我緩了好幾天?!?p>  云離風在旁不斷抱怨,何君婉緩緩走近樹下細看,那兩柄劍一黑一白,黑劍筆直挺立,約一掌來寬,劍身黝黑如墨,似被烈焰炙烤過一般,且隱隱透著紅光,何君婉伸手去碰劍身,只覺指尖觸及溫熱,沒有一絲刀劍冰涼之感,心中暗暗吃驚,又發(fā)現(xiàn)那黑劍兩側(cè)劍鋒更是奇異,只有一邊開刃,另一側(cè)卻又鈍又銹,棱角剛硬,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看到此處,不禁心中疑惑:“曾聞師父講過,龍南山的長風劍閣有一套名為焚陽陰火劍的上乘劍法,使用此劍法者長佩雙劍,一重一輕,重劍無鋒,劍招勢大力沉,以力破力,無堅不摧,輕劍主技,劍招輕靈飄逸,神妙絕倫,制勝在須臾之間。當此劍法煉制大成之時,能同使輕重兩劍,相輔相成,剛?cè)岵?,有齊天之威。而這黑劍似乎與那劍法同出一路,但為何集二者于一體,使重劍招式太輕,用輕劍招式又太過沉重,讓人很是費解?!?p>  何君婉百思不得其解,想要縮手回來時,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白色的細劍,卻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云離風聞見趕忙上前詢問:“怎么,婉兒姐姐,割到手了嗎?”

  何君婉微微搖了搖頭,將手放到嘴邊哈了一口熱氣暖了暖,剛剛她再觸碰劍身的一瞬間,一股涼氣瞬間涌入,寒冷刺骨,仿佛碰到了一塊萬年寒冰,渾身顫栗。何君婉望向細劍,那劍劍身只有兩指來寬,甚是纖細,劍柄與劍鋒渾然一體自然天成,劍形流暢筆直,仿佛飛瀑直下,玉龍懸壺。與其名曰為劍,更像一把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何君婉暗暗贊嘆,心想這般漂亮的劍,使它的主人也定是天人之資,見劍身潔白如玉,不禁又伸出手指去觸碰,但還如上次一般,一股徹骨的極寒陣陣入體,何君婉心有準備,運功抵抗,而那寒氣卻愈發(fā)強烈,催枯拉朽一般將抵御靈氣瞬間蠶食殆盡,沿著運氣經(jīng)脈飛速入侵靈丹,何君婉臉色一變,想要將手抽回,卻發(fā)現(xiàn)那劍竟牢牢吸住自己指尖,宛如一只嘗到鮮血的餓獸一般死死咬住到嘴的獵物,不愿松口。只在須臾之間,寒氣便蔓延至肩膀,何君婉臉色慘白,她愈發(fā)運功抵抗,那寒氣越是兇猛,想要張口呼救,但那寒氣已入侵到胸腔之中,肺中的空氣就似被凍結(jié)了一樣,發(fā)不出一點聲音。何君婉視線逐漸模糊,心中正值絕望無助之時,忽覺掌心一軟,一雙小手突然包裹住自己的手掌,而那手掌接觸自己的瞬間,劍鋒上的吸力頓時不見,而自己體內(nèi)的寒氣也如洪水泄堤般飛速消散后退,直至掌心,涌入那雙緊握住自己的手掌不見。

  何君婉劇烈的咳嗽了一聲,深深吸了口氣,肺部重新溫熱起來。視線逐漸回復清晰,眼前看見云離風正握著著自己的手掌,一臉急切的望著自己。

  “婉兒姐姐,你怎么,我剛剛見你突然渾身打顫,臉都白了,是不舒服嗎?!?p>  何君婉用雙手揉搓著自己的肩膀,聲音微微顫抖著說道:“那劍好奇怪,我只碰了一下,差點凍死我了。”說罷又回想起那徹骨的深寒,狠狠打了一個冷顫。

  云離風表情疑惑,說道:“那劍我碰過,我不覺得冷啊,不信你看?!闭f罷,忽地伸手握住了劍柄,何君婉見此大驚失色,忙喝道:“不要碰,快把手撒開!”瞬間出手將云離風從劍邊拉開,但云離風卻跟沒事人一樣,笑嘻嘻的說道:“我沒事的,婉兒姐姐?!?p>  何君婉卻喝道:“別說話,快坐下!”,說罷自己也盤膝而坐,右手捻指成訣放于中腹,左手貼住云離風胸膛,想替他運功驅(qū)寒。吃了上次的教訓,何君婉這次十分小心,只放出絲絲靈力,小心的在云離風經(jīng)絡中探尋,但搜尋了半天,卻感覺空空蕩蕩,沒有絲毫寒氣,心中奇怪,便又加了些許靈氣,往更經(jīng)絡更深處探去。

  云離風只感覺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十分舒服,隨不曉得何君婉在干嘛,但也乖乖坐著不抵抗,見何君婉閉著眼睛,神情緊張認真,不禁仔細端詳了起來,他少年心性,雖也覺得何君婉好看,但從未如此近距離凝看過,此時望去,少女冰肌玉膚,婉風流轉(zhuǎn),說不出的清麗動人,而鼻尖縈繞著若隱若離的清香,心中一動,竟不由的看癡了起來。

  云離風正癡看之時,何君婉卻突然睜開了眼,疑惑的望著他問道:“云弟弟,你怎么了,怎么心跳的如此快?!?p>  云離風臉蛋一紅,忙將頭撇相一邊,支支吾吾說道:“啊,我,我想起了老道頭以前揍我的時候,心里緊張害怕才這樣的。”

  何君婉雖見他神色怪異,但也沒在多想,問道:“你可感覺哪里不舒服?”

  云離風笑道:“婉兒姐姐,我沒事,什么感覺都沒有?!?p>  何君婉見他臉色紅潤,并無異常,隨覺得奇怪,但也心中一寬,說道:

  “你先別動,我再檢查一下,以防萬一,這寒氣兇險,你又非修行之人,免得以后落下病根?!?p>  說罷又催動靈力,再云離風周身經(jīng)脈探了一圈,更先前一樣并無異常。

  “那寒氣侵入我體內(nèi)時,直指我丹靈所在,宛如有神識一般,他周身經(jīng)脈無恙,那寒氣會不會已深入其丹靈之內(nèi)?!焙尉裣氲酱颂?,心中暗暗擔憂。于是收回手掌,伸出食指抵著云離風中腹,靈力成絲,小心探去。

  “咦?”何君婉突然睜開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與疑惑,方才她靈力在觸碰到云離風內(nèi)丹的一瞬間,竟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宛如掉入了無底深淵一般,何君婉又催動靈力,源源不斷向其中探去,卻越發(fā)驚奇,她不論輸去多少真靈,在靠近云離風內(nèi)丹的同時,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有一個深淵巨口,貪婪的吸食著一切靠近之物。

  見何君婉一臉的驚疑,云離風笑道:“我的身體怪的很,是吧?”

  何君婉下意識回答道:“是啊,真是太奇怪了?!钡鹊秸f出才發(fā)現(xiàn)有所不妥,忙用手捂住嘴,歉然的看向云離風。

  “沒關系,婉兒姐姐,這我早知道了,老道頭說我學不了他的本事,什么東西到我肚子里都沒啦,根本攢不了靈氣。所以姐姐你也別費心了,那寒氣就算真跑進來,也被我肚兒吃的干干凈凈了,根本不是問題?!?p>  何君婉見云離風卻是神色無恙,心里暗道這世間真是奇人無數(shù),自己卻是大驚小怪了,她初出江湖,涉世未深,所以也只道自己是閱歷淺顯,不識神通,便也不再擔心,笑道:“那你這肚子也算是個寶貝了,連那寒氣都奈何不了,它絕想不到今個會碰到一只傻貔貅,吃啥都只進不出?!?p>  云離風自豪的拍了拍圓滾滾的肚皮,嘿嘿傻笑道:“剛剛我還納悶為何老想放響屁,看來是它正在想找個地方逃出去呢,嘿嘿?!?p>  何君婉被逗得咯咯直笑,花枝亂顫的說道:“那你可千萬要忍住啦,免得它鉆出來,誤傷了旁人?!?p>  二人互相嬉笑著,一時間樹下鶯聲燕語,先前的悲傷與憂愁在這片刻間被兩人拋卻腦后,直到被一聲清脆婉轉(zhuǎn)的銀鈴聲打斷了,何君婉抬頭尋去,見雙劍正上方的樹梢上有一亮晶晶的物什正在微風中輕擺搖曳著,伴隨著悅耳動聽的鈴響,沁人心脾。

  何君婉站起身來,伸手撫摸了一下,看清那是一串精美的手鈴,造工精致,小巧秀麗,被一根紅繩串起,系在桃木的一節(jié)枝干上,而旁邊也同樣系著一根紅繩,只是下方卻空空蕩蕩,似有人將系著的東西取去了。

  何君婉問向云離風:“云弟弟,這手鈴也是你父母的嗎?!?p>  云離風搖頭道:“自我記事起,這串玲兒就跟劍在這了,但是不是我爹娘的我卻不曉得。”

  何君婉緩緩撫摸著鐲鈴,手鈴不斷叮鈴作響,宛如群鶯夜歌,令人心神舒暢。何君婉轉(zhuǎn)身側(cè)目,視線掠過桃木樹軀時,卻突然定住,望著一節(jié)樹皮說道:

  “咦,這里好像有字?!痹齐x風聽罷也趕忙湊近,何君婉捻起衣袖輕輕擦拭了一下樹皮上面的青苔,露出一行娟秀的小字:

  “清風往,云依隨?!?p>  字體簡潔工整,娟秀小巧,似乎是出自女子之手。

  何君婉望著那行小字,喃喃道:“風往。。。云隨。。?!保钪钪闹幸凰?,她雖年少,但與情字已懵懂略知,感受到了那短短六字中所包含的眷戀不舍,情深意切,與生死相依的至渝之愛,不禁眼角濕潤,而云離風則望著那行字疑惑道:“婉兒姐姐,這說的什么意思?”

  何君婉控制住心里的悲意,說道:“云小兄弟,你爹娘叫什么名字?”

  云離風緩緩搖頭說道:“我只知道我娘姓云,而我隨她姓,至于爹爹,我是什么也不知道,老道頭也從未提及過?!?p>  “那便是了,這字應該是你娘刻的,她留下這鐲鈴,這劍以及這字其實都是為了讓人知道她有多想你爹爹,想到極處卻也只能睹物思人,刻字抒意,以緩相思之情。”何君婉輕輕說道。

  “所以我娘去找我爹了是不是,只是帶我不方便,所以才留我一人在這?!痹齐x風忽然問道

  何君婉聽到此話心中酸楚更甚,緊緊咬著下唇,連忙背過身去,聲音略微哽咽的說道:“云小弟你怎么能這么想,想必她定有苦衷,不得已才如此,你可千萬不要妄加揣測,錯怪了你爹娘?!?p>  說完在自己心里也暗道著:“是啊,她們可能也是有著苦衷,所以才把我托付他人,我是不是也錯怪了她們,何君婉啊何君婉,你在這寬慰他人,可卻連自己的心結(jié)都沒打開。”

  云離風聽完何君婉所說后呆呆沉默了片刻,輕輕說道:“我娘肯定是還沒有尋到我爹,要是尋到了,他倆肯定會回來接我的,我只要在這等著就好,等她們回來。”

  何君婉拭干眼淚,轉(zhuǎn)身回笑道:“是啊,他們一定回來找你的,你待在這山上可千萬不要亂跑,要是尋不到你,你爹娘肯定會著急的?!?p>  云離風嗯嗯點頭,與何君婉相視一笑,隨即兩人相鄰而坐,靜靜賞著繁星月影,秋風微微拂過頂上的桃枝,一陣落葉伴著鐲鈴的清響翩然而下,乘風向遠天而去,山下叢林沙沙響著,搖動著枝尖揮舞告別。

  云離風打了個哈欠,何君婉側(cè)頭望去,見他睡眼惺忪,在止不住的打瞌睡,輕輕笑道:“云小弟,你困了就先去睡吧,不用管我?!?p>  云離風聽罷雖然點了點頭,但卻眼神不舍,猶猶豫豫遲遲不動身。何君婉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我若要走,一定會跟你說的,不會不告而別,你放心吧?!?p>  云離風這才放心,起身準備離去,見何君婉仍坐在地上不動,問道:“婉兒姐姐,你不困么?”

  何君婉回道:“我不困,今天月兒甚好,是我練功的好時候,你就去睡吧,不用管我?!?p>  云離風雖然心中好奇,但無奈太過困倦,就只無精打采的嗯了聲,便向坡下的草屋走去了,待到了門口,又忍不住回頭遠遠望了下何君婉,她正盤膝端坐,面朝皎月,月輝拂下,在其周身縈繞盤旋,如繁星般晶晶閃爍,美不勝收,一席白衣在月色的著墨下,冰雪婉瑩,猶如月下仙子挽星入凡,輝臨世間。

  云離風哇哇贊嘆,心里滿是傾慕,直至看了許久,終于扛不住睡意,進屋癱在了草席上,睡意逐漸侵襲意識,迷迷糊糊之間,視線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

  “離風,還不快起來,要睡到什么時候,跟我過來?!蹦巧碛罢f完后便轉(zhuǎn)身走出房門。

  “老道頭,是你!”云離風興奮的蹦起來,追了出去。一開門卻見已是黃昏夕色,周圍一片昏黃,一頂血陽正掛在遠山邊際。云離風東瞅西看,卻找不見了那道身影。

  “離風,愣著干什么,還不過來?!?p>  云離風回身望去,見一青衣道人正站在山坡上的那頂桃樹下面,背著余輝,凌然鶴立,正伸著手似乎在等待自己過來。

  云離風喜極而泣,望著那道聲音喊道:“老道頭,你活過來啦,等等我,我這就來。”正想奔去,去發(fā)現(xiàn)身軀宛如被什么束縛住了一般,移動不了半步,而旁邊一天真爛漫的孩童忽然跑過云離風,一蹦一跳地奔到樹下牽住那青衣道人的手,赫然便是他小時候的模樣。

  云離風低頭望向自己身體,卻見一條黝黑的鐵鏈正牢牢纏在自己腰間,栓著他不能前進寸步。云離風回身望向天空,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自己身后已經(jīng)黑云鋪天,狂雷翻涌,似有天塌日墜之勢,而下方紅光沖天,記憶里的青山綠林此時卻火海翻滾,宛如煉獄,而那根鎖鏈越過火海,徑直入云,他用手奮力去拉扯,但那鐵鏈猶如焊在千斤之柱上一般,紋絲不動。

  云離風望向那桃樹之下,對著那青衣道人的身影凄厲的呼喊著:“老道頭!救我,救救我,老道頭!老道頭!爺。。。?!痹捯粑赐?,黑云之中又破出數(shù)條黑鏈,電光火石之間緊緊纏住了云離風的雙手,肩膀與嘴巴,鎖鏈不斷絞緊,寸寸入肉的痛苦讓云離風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斷發(fā)出嗚嗚的哀嚎,他掙扎著抬頭看向前方。

  遠處,一老一少正攜著手,迎夕而立,背影在余暉下顯得恬靜淡然。孩童轉(zhuǎn)頭問向道人:“風爺爺,為什么我們不下山去呢?”

  道人輕撫著孩童的頭發(fā),說道:“下山又如何,不下山又如何,世間塵緣萬千,愛恨紛起,皆是起于因,結(jié)于果。你若未遇因緣,下山跟待在這山上又有什么不同,而如果一天你有了那個可以讓你下山的因,自不用我說,你也會去的。

  可是離風啊,因起緣落,造化弄人,你爹娘一生不為命運低頭,最后亦未能勝天半子,你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背負了上了宿命,你不認也好,屈從也罷,它都不會繞你半分,以前是我太天真,妄想著只要讓你躲于此處,便可瞞天一棋,可它又怎會輕易放過你,唉?!?p>  “風爺爺,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焙⑼ЬдV劬φf道。

  道人哈哈笑著,抱起孩子,捏著他肉嘟嘟的臉頰說道:“小屁孩當然不懂,老道頭活了半輩子,頭發(fā)胡子都想白了都不懂,你要知道才怪了,哈哈哈。”說罷將小孩拋起玩耍,孩童在空中嘻嘻拍著手喊道:“老道頭!老道頭!你是老道頭!嘿嘿”

  淚水模糊了云離風的視線,身后的火海逐漸蔓延過來,將其周圍一切吞噬殆盡,熊熊烈火將其圍繞在中,眼前老少二人的身影逐漸渙散,最終消逝在烈焰中,翻滾的熱浪灼燒著云離風的氣道和皮膚,激的他不斷咳嗽,云離風用盡最后的力氣掙扎一下,身后的鎖鏈叮當作響,下一秒?yún)s驟然緊繃,似要將其撕裂一般,巨大的痛楚讓云離風凄厲慘叫一聲,絕望的垂下了頭。火焰已經(jīng)將他腰腹吞沒,正貪婪的順沿其上,云離風意識逐漸模糊,緩緩閉上了眼睛,陷入在一片黑暗中。

  “我要死了么……”

  黑暗悄至,虛無凌空。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云離風耳邊響起。

  “離風,你生為劍成,為天地所不容,諸般厄難,皆是因他們懼你,怕你。記住!固心守魄,鍛體為匣,以魂引劍,離天滅道?!?p>  云離風瞬然睜開雙眼,虛無黑暗中,一柄無形長劍悄無聲息的懸浮在自己面前,劍身上閃爍出一道金光將云離風包裹,在那一片耀眼溫暖的光芒中,云離風望向那劍,睜大的瞳孔中映出一道字形—“離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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