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許云才正在房中來回踱步。
辨不明對方的身份,他只能先安排林詭等人住下了。
當(dāng)然,這樣的人,自然是置于他嚴(yán)密的看管之下的。
此刻,他的心頭疑云重重,思索良久,仍難得解。
但是,在其心底,已經(jīng)隱隱升起了一絲懷疑,一絲連他自己都要被嚇上一條的懷疑。
房中,還有另外一人,是位書生打扮的八字胡中年人,他是許云才的謀士。
“堂中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回城主,在下聽到了?!?p> “那你說說,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許云才站定,問道。
“屬下無能,難下定論,且將猜想到的幾種可能,道于您聽。”八字胡道。
“講。”
得到應(yīng)允,八字胡先喝了口茶水潤潤喉嚨,而后便開始了他的猜測:
“第一種可能,這五百騎的的確確就是淵氏的兵馬,他們也正如那年輕謀士所言,是為淵氏借道中州布置而來,同時,整頓中州的江湖勢力。畢竟,中州的江湖,各大世家均有染指,未來接手中州,自然是要整頓一番的?!?p> “漏洞百出了,這樣的可能,連他們?yōu)楹巫阅隙鴣矶茧y以說得明白,更何況,還有那個最不該出現(xiàn)的淵龍。”許云才當(dāng)即否決了這一猜想。
“好,那您且聽這第二種可能。來人根本就不是淵氏,而是潛淵。”
“哦?潛淵?”
“他們假借淵氏之名,進(jìn)入中州,想要謀求什么,那淵龍,怕是已經(jīng)歸降潛淵了?!卑俗趾\士解釋道。
“嗯,倒是有幾分可能。不過,還是太牽強了。潛淵城,派五百騎來,還帶上淵龍這么一個廢物,能干什么?
換句話說,這反賊羊入虎口,是他們瘋了?還是他們當(dāng)我中州的人都是傻子?
即便要來,也該是謹(jǐn)小慎微??赡憧纯茨俏恍樟值闹\士,言語里,可是藏盡了玄機,他們潛淵即便是膽大包天,也該有個膽大包天的理由?!?p> 顯然,這個猜測,許云才依然不是非常認(rèn)可。
“那便只剩下最后一種可能了?!?p> “說來聽聽?!?p> “屬下不敢說,想來,您也已經(jīng)想到了?!卑俗趾⊙垡徊[,躬身道。
“說,且看你我,是不是想到一起去了?!?p> “是。這第三種可能,便是來人的確不是淵氏,而是潛淵,自南而來,沒有其他世家需要假借別人的身份,唯有他潛淵的兵馬,見不得人。
而他們所來的目的,也的確就是為淵氏借道而布置,不過,怕是借道是假,入駐,才是真。”
八字胡言罷,許云才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顯然,兩人想到一塊去了。
并非他二人心有靈犀,而是此刻場面上的這些信息擺在一起,仔細(xì)揣摩,便不由自住地會朝著這個方向去猜。
自南而來,是真淵氏的幾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了,可若是潛淵的兵馬,敢五百騎入城,定然是有恃無恐才會如此,要不然,誰會愚蠢到做出這種羊入虎口之事。
淵氏剛剛提出要借道,潛淵便派人來中州,另外,那淵龍居然好好的活著,還是自由身。
這一切,都指向了一個方向,一個讓人有些驚恐的方向:淵氏和潛淵,已經(jīng)暗中聯(lián)合起來,他們之間的這場仗,就是一場雙簧。
要知道,是淵氏主動請纓伐潛淵,也是他主動提出要中州的。
若是真的潛淵和淵氏聯(lián)合,那這借道,可就不那么簡單了。
“會是這樣嗎?”許云才猶豫著,他很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擔(dān)心正是自己的不斷揣摩,讓他們的推測反而離事實越來越遠(yuǎn)。
“大人,以我們中州的立場,自然應(yīng)當(dāng)以不變應(yīng)萬變。究竟是我們多慮了,還是事實就是如此,就且看這位謀士,到底要在中州做些什么吧。”
“只能如此了,唉,可真麻煩呀!”
......
中州城內(nèi),一座客棧中,林詭一個人呆在房中,閉著雙眼靠在床邊,心中在盤算著。
眼下,他正回顧著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每一局棋。
此次來中州,他便是用上了霧靄山草棚中,自己鉆研衍天棋譜時,自己琢磨出來的棋理。
做不可能的事情,讓對手去猜測你的意圖。
為了理順你的意圖,對手會努力地去在局面上尋找蛛絲馬跡,來讓你所行的這不可能的一步變得合理,一旦陷入了這樣的思維,再主動創(chuàng)造一些“佐證”出來,對手的思路,就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眼下,怕是整個中州,都在猜自己到底是誰?是來干嘛的。
想來,這消息已經(jīng)不脛而走,很快便會傳出中州了。
所以,在這之前,林詭需要做些事情,來去引導(dǎo)一下這些人的思路。
眼下,毋庸置疑,自己定然是已經(jīng)處于許云才的嚴(yán)密監(jiān)視之下了。
正在林詭正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行事之時,屋內(nèi)的燈燭微微晃動了兩下。
光線一暗一明后,林詭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屋中的方桌旁,竟然坐了一個人。
這人身材消瘦,看上去年齡不大,卻給人一種已然遲暮的錯覺。
但林詭自然不會托大,顯然,能這般悄無聲息潛入進(jìn)來的,定然是修為不俗的高手。
“閣下是何人?”林詭問道。
“閣下又是何人?”那人并未回答,反而反問道。
“淵氏謀士?!?p> “天淵閣主,淵枯然。”
聞言,林詭心下了然,這天淵閣,想來便是淵氏在這中州扶持的江湖勢力了。
各個世家都在暗地里在中州布置,他淵氏又豈會放松。
“呵,那便是自己人了。”林詭當(dāng)即笑道。
“且慢,我淵氏可沒有五百騎兵自南入中州的布置,另外,那淵龍,也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顯然,淵枯然對林詭并不信任。
當(dāng)然,這位詭公子目前是完全沒有讓人家信任的理由。
“哦?那你說說,我是誰?淵龍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林詭聞言笑容更甚了。
顯然,對方只是懷疑,可還并未篤定自己就非淵氏中人,要不然,怕是直接就動手了。
林詭也想得清楚,畢竟他們只是淵氏扶持的江湖勢力,對于淵氏的具體布置,怕是還沒有足夠的身份地位去知曉。
“我不知道。”
“那我淵氏要借道中州,你可知曉?”
淵枯然聞言,深深看了一眼林詭,這消息,目前還是淵氏的絕密,緊緊只是派他去給許云才送過一封密信而已,旁人應(yīng)該是不知道的,莫非這人真是家族中人?
入中州前林詭自然是沒法篤定淵氏就會借道中州,可進(jìn)了中州之后,尤其是與許云才進(jìn)行了那樣一番對話之后,他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淵氏會借道了。
若許云才不知道所謂借道一事,可不會在府上等自己那么久。
“知曉。”
“那便好辦了,我現(xiàn)在剛好有件事情,需要你們天淵閣幫忙?!?p> “在確定你身份之前,天淵閣不會為你做事,而且,一旦你是假冒的,我會殺你。”
“呵,無妨,我也是奉命行事,且看你能耽誤家族大事多久了?!绷衷幖傺b無奈地攤了攤手。
聽聞此言,淵枯然的神色有些猶豫。
見狀,林詭當(dāng)即笑道:“我的身份你可以慢慢去查,你且聽聽我要你做的事情是什么,再做定奪?!?p> “好。”
“連夜放出消息,告訴那些個其他世家扶持的江湖勢力,明日午后,我淵氏,請他們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