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大家看這章之前深呼吸兩口,不要像我一樣被某個人氣暈了頭。
“你要接的人叫唐伊志,是個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小伙子,總之你看見他就知道是他了?!?p> 司機帶我一路向宏谷北方行駛,很快就已經(jīng)離開宏谷城區(qū),綠綠蔥蔥的田地山巒進入視野,我在車上看著風景,宏谷四面環(huán)山,穿山隧道還在山下修建,要想駕車出去只能走山路。我以為我是要去哪個飛機場接人,但這可不是要朝著飛機場走的樣子,我心里有點不解,便問司機師傅:“師傅我們這是要去哪個機場???”
“機場?你連你自己去哪兒都不知道嗎?”
“目的地是我上司給我定的,我只是去接人,那個人好像是旅游剛回來來著?!蔽覔蠐项^,
“接人???”司機笑了笑,我愈發(fā)的不解了。
“所以我們到底是去哪兒???”
我能從后視鏡看見司機在努力憋笑,還一邊認真的回答我說:“警察同志,你這確實是去接人,只是那個地方可不是去接旅游回來的人哦!”
“那是……”我感覺胡叔有什么瞞著我的樣子,心里愈發(fā)想要知道我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
“我們馬上要攏了,你個人看嘛?!?p> 司機操著宏谷方言,我聽了之后便開始左顧右盼,從十分鐘前我就沒看見什么鄉(xiāng)村房屋,轉眼間已經(jīng)在山路上,這山比起四周一片來要空曠很多,只是長著鞋底深的雜草和零零星星的樹木,山腰平地上有一片工廠似的建筑物,我覺得那就是我的目的地了。
“看到了嗎?這是什么地方嘛?”繞著山路,司機面朝前方笑著。
我當時并不知道那一片建筑物是干什么的,只注意到它被一圈高墻圍住,上面纏著密密麻麻的鐵絲網(wǎng),不知道有沒有高壓電,墻上還有哨塔,就算是今天這樣暖和的金秋之中,這片建筑物也給我不舒服的感覺……
“這不會是監(jiān)獄吧?”我問著司機,語氣半開著玩笑。
“你的語氣中為什么還透露著不相信?話說你連你的工作內(nèi)容都不知道嗎警官同志?”司機也玩笑道,我覺得要不是我之前穿著制服他知道我是警察,不然早就放開嘲笑我了。
“哎,我還在實習,我上司說這是私事,具體是什么情況我也不知道?!蔽覈@口氣自知羞愧:“不過看來,我是要接一個剛出獄的人,去偵破血案了?!?p> “哦?有血案?”
“多的不能透露,過幾天翻翻新聞或許能找到吧?!?p> “哈哈,駭人聽聞的八卦我最喜歡了?!彼緳C開始減速,我們已經(jīng)走到監(jiān)獄門口了:“我就停在這里了,監(jiān)獄這地方靠近了還是有些晦氣的。不過啊警官同志,誰都有過過去,剛出獄又怎樣?你上司叫你接人你可別表現(xiàn)得看不起??!”
“這我自然知道?!蔽椅⑽Ⅻc頭,車子停在監(jiān)獄大門口百米的距離,我打開門邁下車,平靜心情朝著大門走去。
司機把頭探出車窗對我說:“我就在這兒等你,這地方打不著車,你回去估計也得叫我吧?”
“麻煩了!”我回頭對他笑笑,這里已經(jīng)遠離鬧市人煙,過來的車費起碼上百塊,回去的那份我也不好意思叫胡叔報銷,一想到錢包又要縮減一截,我心中倒是徒增一份煩悶。
圍墻上有滋滋翁鳴,果然是通了高壓電的。里面?zhèn)鱽碚R的口號聲,讓我夢回學生時代,下午的太陽又讓我覺得悶熱口渴,我靠在門口執(zhí)勤的警員身邊,他用余光打量了我兩圈。
我要接的人在監(jiān)獄里嗎?我問著自己,我是要接一個罪犯出去辦案?這都是些什么事兒???
天氣燥熱,我杵在門口,這里沒有一個可以躲陽光的地方,身上也沒有水,口干舌燥的我心情也變得煩悶,怪不得胡叔和張律師都不想來……
玩手機都覺得陽光太刺眼,這地方我是一秒鐘都不想待,還好我沒等幾分鐘大門就開了。
“我不希望再在這里看見你?!币幻瘑T不耐煩的聲音之后,一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小伙子踉踉蹌蹌的走了出來。
他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了我,我和他視線相撞,在他打量我的時候我也在自下而上的觀察他。他腳下是黑色的涼鞋,身上是一套嶄新的黑色短袖短褲,據(jù)說家屬會在犯人出獄的前幾天寄去新衣服,犯人穿著新衣服走出監(jiān)獄大門就意味著丟掉曾經(jīng)的過往邁入全新的生活。秋高氣爽的天氣我卻只有二月天的衣服可以穿。
他最多一米七高,身材偏瘦還算勻稱,說實話這身材拿給女生那才叫合適。顏值和我一樣普普通通沒什么可點評的,不過他的三面光發(fā)型倒是顯得精神。
我沒想到我要接的是一名剛出獄的罪犯,更不相信這家伙這么年輕,他的年紀絕對沒有我大,他干了什么事進去的?
我看著他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確定他是不是我要接回去的人,只能轉移視線看向監(jiān)獄大門內(nèi),期待里面會走出另一個人,出來問我是不是胡叔叫來接他的人,可惜大門此時已經(jīng)關了。
這個小伙子的眼睛卻已經(jīng)在我身上掃了一圈又一圈,那種筆直、毫無遮掩又貪婪打量我的眼神,讓本就有些內(nèi)向的我感到渾身不舒服,最后我實在是忍不住了,試探性的朝他笑著:“你,你好?”
他眨眨眼晃了晃頭,最后看著我的眼睛:“oh,shit,好久沒看人技能都有些退步了,我居然看不出來你是干啥的。”
我覺得,既然是不認識的人,即使是同齡人,初次見面的時候也該互相禮貌互相尊敬一點,而他這么直白的話,倒是或多或少對我有些冒犯。
“我是你老總叫來接你的。”我心態(tài)有些動搖,炎炎烈日下我懶得陪他多說,把裝著他東西的提包交給他:“快跟我上車!”
“哦,真棒誒,剛出門就有車坐?!彼舆^提包咧開嘴對我笑著,一副天真爛漫但帶著些淫賤的神色。他從里面拿出自己的手機,又掏出一件黑色的風衣穿上,衣服剛好遮住他的臀部,再理了理后面的兜帽。
隨后他又看著我,他的兩顆眼珠子就沒停過,一圈又一圈的在我身上掃過。這種眼神我在電影里倒是看見過遇不少,那些油膩的老色批都是這么看美女的,眼前這個人的眼神和他們一模一樣,就算是直到他只是在打量我而已,但這眼神還是讓我渾身不舒服。
“你把你的眼神收下,謝謝,我兩才剛見面不到一分鐘,我不想打你?!?p> “稍等,我還沒看完,最后一圈?!彼v的笑煙消云散,抬起食指認真的說著,眼珠子再次從上到下把我看了一圈:“在牢里待了太久專業(yè)技術退化了,觀察能力有所下降。”
“不過不得不說,你在電腦面前坐得蠻久的,還真是有夠宅的誒?!彼暇湔f完,下一句便又笑道,用黑色的眸子直直看著我:“如果要我猜的話,絕對不是在學習吧?”
“我們可以走了嗎?”
“稍等一下?!彼麚u搖頭,語速極快:“你雙手手掌挨著桌子那里的繭已經(jīng)很厚了,其中左手的要稍微嚴重一些,然后我們再模擬一下玩電腦敲鍵盤的動作,總之左手動得挺頻繁的,不過你右手的繭也不賴,可見也需要頻繁動鼠標,應該是Moba或是FPS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寫日記?”我看著他問:“我們可以走了嗎?”
“???這年頭還有人寫日記的嗎?太能編了吧?”他賤賤的笑著:“除了打電腦還能有啥?”
“確實是寫日記,你猜錯了?!蔽倚α诵?,其實我雙手的繭是寫日記和打電腦的共同成果:“我沒時間跟你扯皮,大偵探行行好,我們走了吧。”
他聳聳肩,笑笑:“我怎么會錯?”
他撓了撓頭,最后嘆了口氣。
“那行吧?!彼淖詈笠粋€“吧”一直是發(fā)的一聲,好像他很將就似的:“那咱快回宏谷好了?!?p> “跟我來?!蔽覍λ惺郑W(wǎng)約車依然停在原處,我著急離開這悶熱的大路上,走路估計都自帶風。
“好兄弟走慢點,我腰酸背痛的。”他嘴上這么說,走路依然是蹦蹦跳跳歡呼雀躍的,不過他每一次起跳距離都不長,身體看上去也并不協(xié)調(diào)。
“怎么?身體虛嗎?”我回頭不耐煩的問著。
“拜托,我剛從監(jiān)獄出來誒。”他停下步伐,一臉無辜,用大指姆指指身后的建筑:“然后你再看看我這瘦小弱不禁風的體型,再想想整個監(jiān)獄里都是那種如饑似渴無處發(fā)泄的肌肉猛男,然后就是那種……你知道的吧?”
我嘴角抽搐,無話可說。
“不過安啦,大家都有注意安全措施的說,不用擔心啦。”他對我眨眨眼:“wink,wink?!?p> 他又想到什么,看著我笑道:“對了,我叫唐伊志。”
“我叫杜責?!蔽一貜偷?,根本沒在記他的名字,腳下快步走著。
終于抵達車子旁,我吐出一口氣,打開網(wǎng)約車后座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暈車,我要坐前面?!碧埔林菊f著,繞過我,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司機見客人上車,便收了手機,點燃發(fā)動機準備發(fā)車。
其實我也喜歡坐副駕駛,但這家伙不由分的就坐了上去,我也不好再說什么,畢竟他是胡叔點名要的人,也容不得我教訓。
要不是這家伙被胡叔點名,我早就丟下他走人了。
在我上車之前,居然都認為這個家伙只是剛出獄有些激動,他跟我激動這么一陣,然后我們上車走人就完事兒了。但我真是太天真了,我死也沒想到這家伙接下來的行為會是怎樣,我覺得這才是胡叔和張律師都不愿意來接他的原因——
想著些雜七雜八的,我還是坐上了后座,關上車門,抬頭就看見唐伊志趴在司機身上亂嗅。
“喂客人不帶這樣的,我要報警了!”司機身子側向一方,奮力要把他推開,唐伊志的鼻子依然在司機的襯衫上游走。
“你在干嘛?”我這下真是感覺五雷轟頂,撲上去把唐伊志和司機拉開。
“你是不是瘋了?”分開司機和唐伊志后,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唐伊志深吸一口氣,朝窗外吐了口口水,又是那淫賤的笑:“瘋不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咱可以白嫖一趟路費了?!?p> “啥?”我甚至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唐伊志沒有回答我,而是轉頭看向司機,后者此時也是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司機同志,你剛剛從城里開過來,路費是多少?”
“一……一百二十塊?!彼緳C坐正,心有余悸的看著唐伊志。
“也就是說,一趟往返是兩百四十塊是吧?如果我腦子還沒問題的話,絕對是兩百四十吧?”
“這你也要算嗎?”司機看著他。
“總之,這邊建議您免單呢!”唐伊志收回手機,笑著看他。
“憑什么?”司機認真說道。
“你可以閉嘴我們出發(fā)了嗎?”我插嘴道。
“別急嘛。我剛出來心情還是比較激動的,有話我不想憋著,然后就是比起這個我現(xiàn)在更想為司機同志解釋一下為什么他為什么要給我們免單?!?p> 唐伊志的話如連珠炮般送出來,語速之快,稍不注意就會聽不清。
“司機同志,從我剛剛出門和這位小哥哥聊天的時候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在看手機。你的手機一直是豎屏手持,也不像是在刷短視頻,玩的時候你臉上一直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是在和愛人聊天吧?”
唐伊志說著,拿過擋風玻璃下的一張照片拿給司機看,上面是司機和一名女子的合照,照片中的司機比現(xiàn)在年輕不少,二人臉上寫滿了幸福。
“是啊,那又怎么樣?”司機笑了笑。
“然后就是,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是結婚戒指是吧?您和這位女士已經(jīng)結婚了是吧?該不會還沒有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戴著玩吧?”唐伊志放回照片,又看著司機笑道。
司機看看自己無名指,那里的戒指已經(jīng)有了些歲月。
“我是結婚了,我和我妻子生活得很幸福。”
“這誰知道呢?!碧埔林拘πΓ_口就亂七八糟說了一大堆:“你的戒指比手大了一圈,可以輕松的戴上取下,咱都知道結婚戒指要么不戴要么一直在手上,所以一般會做得緊緊貼合手指的尺寸,長期佩戴的話會導致手指的那一截比周圍小一圈。很明顯你這戒指是故意將尺寸調(diào)大的,為啥呢?因為除了你老婆和一些無關緊要的外人之外,你不想要某些人看到它的存在——哦等等,還有可能是你平常不喜歡戴著但喜歡在其他人面前展示一下結婚戒指拿來秀恩愛,哇不是吧?真有人把結婚戒指拿來秀恩愛嗎?”
“你是傻子嗎?”我叫著。
“你在說些什么?你腦殼有屎是嗎?”司機打斷唐伊志的話:“這車愛坐不坐,不坐爬!”
我都完全無法理解他在干什么:“你在發(fā)瘋是吧?”
“NONONO,別急別急,聽我說完?!碧埔林緭u搖手指:“然后就是,我剛剛湊到你身上聞你的味道,我聞出了至少五種牌子的香水味,香奈兒什么的,香水的牌子我不是很熟悉啦,總之,要么就是你老婆喜歡使用不同的香水讓自己的體味比潲水桶里的還復雜,要么就是你身邊依偎著不止一位女人,總之我覺得第二個的可能性要大些,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是相當?shù)幕ㄐ陌 !?p> “屁!啥都不知道就亂講!”司機有些惱怒,我沒有插話。
“那么這樣吧,你把你的手機解鎖給我看,看看你剛剛是在給誰發(fā)消息?!碧埔林緦λUQ郏骸皐ink,wink。”
“憑什么?”司機對他罵道:“亂猜!”
“不給我看的話我就給你老婆說,叫她自己看好了,我這邊還可以抽出點時間幫著她調(diào)查你一天的行動呢?!碧埔林具珠_嘴笑著:“或者說你就給我們免單吧,這樣子的話我就會變得什么都不知道哦?!?p> “誒不是,你知道我住哪兒嗎?你知道我老婆在哪兒嗎?”
“你咋就知道我不知道?就算不知道你猜我找不找得到?”唐伊志對他奸笑著:“要我是你的話,我已經(jīng)咬咬牙發(fā)車了?!?p> 司機無話可說,他看著唐伊志干瞪眼。
我也一聲不吭,我覺得司機應該知道的,我才剛見到唐伊志,我不認識他。
司機被唐伊志說得面紅耳赤,兩顆眼珠子瞪得賊大,那副表情好像要隨時撲上來把唐伊志吃了一樣。
“怎樣?”唐伊志對他挑挑眉毛:“反正就一趟車錢,你還能再掙的?!?p> 司機不說話,氣氛一時間凝固,就連我都沒好意思插話……
幾十秒后,唐伊志被司機丟下了車。
司機把他趕下去之后我也不好意思再呆在那里了,我自覺的下車關門,司機轟著油門揚長而去,留下漫天沙塵。
大太陽照得我額頭冒汗,我身著一套厚衣服身邊一瓶水也沒有,而害我遭這種罪的人正在我身邊緩緩站起來,嘴里對司機消失的方向喊著:“看,我猜對了是吧!”
“先不說你是不是在亂猜……”我一個沒忍住,伸過右手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拉到我面前,這家伙體重最多一百二,我輕輕松松就能拉住他。
“傻逼!你非得要把我們回去的車氣走你才高興是吧?人家是司機!人家一天見過的女人你數(shù)的過來不?你是不是傻逼?你真是偵探么?”我火冒三丈,本來這段時間過得就很壓抑難受,這家伙還非得要這么整我,我的怨氣在這一刻爆發(fā)了。但好在我忍住了沒動手,我還是清楚的,眼前這個人我打不得,萬一胡叔知道了我得遭殃。
“?。堪∵@……”他愣愣的看著我,好像根本就沒聽見我剛才罵他的那句話一樣。
我罵完一句,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后隨即冷靜下來,右手放下他的衣領,還是忍不住罵了一聲:“草!”
他對我笑笑,完全不在乎我的怒吼一樣,我屢次忍不住動手,但我自認為是個有素質(zhì)的人,畢竟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壞了胡叔的名聲。
此時胡叔的電話打了過來,我看見手機上顯示他的號碼好似看到了救星,連忙拿起來接聽:“喂胡叔?我要接的人是叫唐……那什么是吧?”
“唐伊志?!彼谖已矍疤嵝训溃骸伴_免提我也要聽。”
“啊對對?!焙逑仁腔卮鹆宋业脑?,然后問著:“阿唐啊,你這一趟旅游,好玩吧?”
胡叔要跟唐伊志說話,我只得開了免提。
“好玩,可好玩了?!碧埔林緦χ謾C苦笑:“我還沒死真是奇跡?!?p> “總之出來了就是好事嘛!”然后是張律師在說話。
胡叔倒是直接就切入主題:“阿唐,這邊有案子需要你的幫忙?。 ?p> “???”唐伊志有些疑惑:“什么事這么急啊?”
“哎,小唐剛出來你讓他把自己的私事稍微處理一下,再急的事情也放到明天開始解決嘛?”張律師又在那邊說著。
“也對,畢竟阿唐一年多沒見外面的世界了,那趕快把手里的事情處理完!我要盡快見著阿唐你來現(xiàn)場??!”
胡叔這么一發(fā)話,唐伊志終于沒有再嬉皮笑臉,他認真的點點頭:“好的。”
“唐伊志,你去給你撞死的人燒燒紙,不過小心點記得躲著他的家人,你家里的事情也稍微處理一下,回一趟事務所我們抓緊就正式復工了?!?p> “好的。”唐伊志聽著胡叔和張律師的話嚴肅的點頭,我尋思著他是覺得我沒什么威脅是嗎?和我說話就嬉皮笑臉的?
“好,那沒什么事的話就掛了吧?!睆埪蓭熣f著,我也想快點掛斷電話,趕緊再想辦法叫輛車來接我們。
我正要掛電話胡叔又插了一句:“杜責啊,唐伊志是剛出獄的人員,按理來說我們會暗中派人觀察他一段時間的,不過既然你和他已經(jīng)認識了,他身上一個月的觀察任務就交給你了吧,正好也給你找點事干,你跟著他也可以學一點技術,而且你們都是年輕人,應該很聊得來,沒問題吧?”
我不知該說什么,唐伊志聽了胡叔的話也有些吃驚,他看著我不做聲,直搖頭。
“好的。”雖然我也不想整天和這人待在一起,但不敢拒絕胡叔,只得答應下來。
“好的,那就之后見吧?!?p> 胡叔說完,就掛了電話。
嘟嘟聲響幾次就沒了,只留下我和唐伊志在沙塵四起的水泥路上對視,我似乎已經(jīng)忘了頭上的艷陽,一股涼意從我脊椎直直躥到頭頂。
“你一出現(xiàn)就各種整我?你是我煞星是吧?”我木訥的說著,著手開始喊網(wǎng)約車。
“啊,有人跟著我超礙事的?!蔽衣犚娝÷暠г梗瑳]有理會他。
令我喪氣的是,這地方根本沒有網(wǎng)約車可叫,我等了好一會兒都無人應答,估計是個司機都不想接這地方的活兒吧。
“你真牛逼,把我們回去的希望直接氣走了?!蔽野咽謾C揣進包里?!斑@地方打不著車,要回去只能走一截,看看什么時候走到服務區(qū)吧?!?p> 我說著就邁開步子走起來,因為上過警校,我的步調(diào)一向快速,估計他那一瘸一拐的是別想跟上我。
他卻一陣小跑追上我,欠扁的對我笑笑:“失算失算,忘考慮司機的職業(yè)性質(zhì)因素了。”
我和他一同在下山的路上走著,視線之內(nèi)一輛車都沒有,只有偶爾遇到巡邏的士兵,但他們也不能帶我們回家,我們只能腳下不停動著。
冷靜下來想想,其實多走走也無所謂,我也不是很想回去。我告訴我自己在太陽底下多走走出出汗還是挺有好處的,這么一來我的心態(tài)倒是舒坦了很多。
我看唐伊志快步想要跟上我的樣子實在是太辛苦了,所以稍微放慢腳步,這樣他那磕磕絆絆的腳步便得以追上我。
他好像新生兒一樣好奇的張望著四周,山路上的視線極為寬闊,藍天白云,溫和的陽光下展開一幅田野畫卷,放眼望去遠處可見稀少的房屋,高壓電纜互相連接穿插走向遠方,我們走在蜿蜒的山路上清風吹過,我覺得不那么熱了。
罷了吧,我覺得唐伊志之前的行為可以歸結為他剛出獄太激動了,要是我一年多不見天日的話,肯定也是見著人就管不住嘴的。
他看起來不太正常,嘴里的騷話也挺多,走著路嘴里還哼著小調(diào),不過我覺得這家伙就有一點好,從我見著他起他就笑著的,感覺好像無論什么時候他腦子里總有高興的事情一樣。在我這陣子壓抑的生活之中,倒是得以讓我有一些寬心吧。
“關于你,我有一點比較好奇的,”我突然轉頭看著他:“你是犯了什么進去的?一年?聽上去不是很嚴重?”
“哦,車禍啦?!碧埔林拘δ樋粗遥骸澳翘煸诼飞嫌行┶s,在一個紅綠燈路口跟一個直行車直接撞上了,咱因為系了安全帶沒事,他直接飛出來砸地上了,所以說一定要系安全帶啊!”
“撞成重傷?還是撞死了?車禍會只坐一年?”我聽著唐伊志的話,愈發(fā)好奇的看著他。
“當時是把他撞死了,不過因為咱當時沒逃逸,甚至還非常主動的報了警,維持現(xiàn)場秩序,在法院上態(tài)度端正,賠了錢后法院就只判了咱兩年,接著咱在監(jiān)獄里態(tài)度可好了,兩年期間不斷減刑噠,然后就提前放出來了?!?p> 我察覺到,即使是在說自己這番不同尋常的過去,唐伊志依然是笑嘻嘻的,我不相信真有人發(fā)生了這些事之后心里沒有不甘或是委屈,但唐伊志眼里總是閃著光,好像在他的心里,確實有什么可以讓他開心起來的樣子。
本來以為大偵探們都是死氣沉沉的樣子,但唐伊志卻太過活躍了,但這樣也好,我不喜歡和死氣沉沉的人共事,而且我們年齡相近,可以聊的話題應該有很多。
走了將近一小時終于到了郊區(qū),這里便有網(wǎng)約車可以叫了,胡叔說要我陪唐伊志處理一下他自己的事情,我便問他要去哪里。
他在手機上打字的樣子,臉上微笑就一刻沒停過,口中說著:“先去西山吧,我去給我撞死的那人燒紙。雖然我也挺無奈的,但別人可是沒命了誒。”
“好的,西山。”我在地址上輸入宏谷西山,在我來這里之后,便從各種人口中聽過這個地方,據(jù)說是宏谷一個比較出名的景點,我也一直想找機會去看看的。
“之前你也聽到了,我上司叫我這些時間跟著你掌握你的動向,我希望你稍微老實一點,除了必須去的地方之外,還是不要亂跑的好?!蔽矣X得有些事情必須要向他聲明,所以想了想便對他說著。
“好好。”誰知他根本就沒在聽的樣子,依然專心在他的手機上打字,我以為他是在跟誰聊天,定眼一看他居然在某平臺評論區(qū)跟其他人罵起來了,兩根手指嫻熟的把一連串問候家人的詞語諧音敲打出來發(fā)送之后,他笑得更歡了。
坐車,我們很快抵達西山腳下,西山周圍一片街道都是觀光景區(qū),宏谷不愧是旅游勝地,人山人海張燈結彩把我這個外地人看的是眼花繚亂,唐伊志照著手機上的地址帶我穿過煙香四溢的古風巷子,走過西山大門口,在山腰的一片墓地中停下了。
墓地中有成百個石碑整齊排列,景區(qū)的其他地方都是人滿為患,唯有此處人跡罕至,唐伊志拿著紙錢和香蠟找到一位姓馮的死者墓前,在這里張羅著祭奠起來。
“好兄弟我兩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的,那天你突然出現(xiàn)就這么被我奪走了性命,雖然我是覺得挺對不起你的,但你可把我害慘了,我這一年多可不好過啊……你下輩子找個好人家投胎好好生活,可別來找我麻煩,你說你要是不闖那個紅燈咱兩到現(xiàn)在都還好好的,哎,我這事倒了八輩子的血霉才遇到你了?!?p> 他一邊朝火堆里扔紙錢,一邊噥噥念著,燒完紙錢后站起來雙手合十閉眼杵了有半分鐘,最后說到:“總之我兩的恩怨就這么清了,我得回歸自己的生活了,你在下面也好好過,看閻王爺什么時候放你回人間吧,我們有緣再見?!?p> 他祭奠誰與我無關,我全程就在旁邊看著,他有沒有誠意我也不在乎,我心里想著剛上來的時候看到好多不錯的地方都沒有拍照,是有點可惜了。
“我們走吧?!彼汛蚧饳C還給我,對我笑著。
紙錢燒完之后他整個人似乎都更神清氣爽了一些,走路都蹦得更歡了,也終于沒有再埋頭看手機,甚至還給我介紹下山路上看到的各個景點,他能把一個平平無奇的景色說得活靈活現(xiàn),也能把一處石碑的故事講得仿佛就呈現(xiàn)在我面前,我很羨慕他的嘴皮子功夫,要是我也這么能說,現(xiàn)在的境遇應該會好很多吧。
“你們偵探嘴皮子都這么靈活的嗎?”我們已經(jīng)快走到山腳下,不得不說這一路上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請了個導游一樣,西山上該看的景點我都了解了一遍,這一趟算是劃算,晚上的日記又有內(nèi)容了。
唐伊志輕快的走在我前面,他的腿腳似乎又靈活了,手中拿著一根狗尾草甩來甩去,回過頭來嬉皮笑臉的看著我:“我?guī)啄昵霸谶@里打過暑假工,這里的地方我都熟,其實上山來是要買票的,不過守門的我都認識,這里的老板我也認識,所以我們就沒花錢買票啦——你看,那位就是這兒的經(jīng)理?!?p> 他指著景區(qū)門口和別人聊天的西裝男子,后者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視線,和身邊人又說了幾句之后,一邊朝唐伊志這邊打招呼一邊慢步走過來。
“好久不見啊小伙子,這幾年干什么去了?”經(jīng)理和唐伊志關系似乎不錯,他看了看我:“今天是帶朋友來玩的嗎?有沒有好好給他介紹我們的特色啊?”
“肯定有,我還騙他買了景區(qū)里的剪紙,為景區(qū)發(fā)展作出貢獻了?!碧埔林菊f著,其實我并沒有買什么東西,至多是路上渴到不行了買了瓶七塊錢的礦泉水。不曉得經(jīng)理能不能看出唐伊志在開玩笑,不過他兩聊得倒也挺開心的,我能在工作時間內(nèi)這么閑散游蕩也很舒服。
接著經(jīng)理指著那邊剛上山的游客們說目前游客量太大忙不過來了,居然問唐伊志想不想再體驗一下導游的工作。經(jīng)理說這些零散的游客也沒有多大的消費欲望,無非就是想了解一下景區(qū)的各個特色,唐伊志倒是欣然接受了,他跟我說這次我們走另一條路看其他地方,我也是很樂意多玩玩。
唐伊志接到了兩名游客,這兩個居然還是外國人,他們先是用撇腳的中文問我們洗手間在哪里,唐伊志給他們指了洗手間的方向,他們一趟來回后又問我們“悠妹悠伸么蒿碗的低方”,唐伊志花了好久才聽清楚他們是在問“有什么什么好玩的地方。”
“????”唐伊志似乎是覺得他們說中文說得太痛苦了,便嘆了口氣問著。
對方和我一樣,不懂他在說什么,愣愣的搖頭。
“日本人?”然后唐伊志問他們是不是霓虹金。
這下他們聽懂了,直直點頭:“はいはい!”
“早く言ってよ”唐伊志笑了笑:“じゃあこれから日本語で紹介します”
我雖然不懂日語,但我知道,唐伊志是在說他要用霓虹語的版本來介紹景點了,反正我是聽不懂,只是跟在他們幾個身后看風景,唐伊志倒是和那兩個日本人聊得開心。
我們在五點多鐘的時候下山了,那兩個游客玩得盡興,可能是在異地他鄉(xiāng)終于能說母語很是激動吧,最后還額外給了唐伊志不少小費,唐伊志也是更加精神,我沒想到我居然能就這么玩著玩著度過一天,可算是幸運了。
“日本に來たことがありますか?”臨走之前,那兩人好奇的問唐伊志。
“遠出したことがないじゃ。”唐伊志笑著回答,他眼中總有光澤。
另一個人又笑著問他:“あなたは実習生ですか、若く見えますね?!?p> “兼職じゃ?!碧埔林灸贸鍪謾C,又開始在上面敲打了。
最后那個游客還是感到不解:“なぜあなたの文末にはいつも“じゃ”があるのですか”
“可愛じゃ。”唐伊志抬頭看他,對他笑著。
“そうですか、縁があったらまた會いましょう。”
“あなたは元気じゃ!”那兩個游客走出景區(qū)大門朝著唐伊志告別,唐伊志對著他兩招手。
比起之前整天發(fā)愣度日,今天能到處逛逛實在是太有趣了,我索性也對著離去的二人揮手,大聲喊著撒有那那。
目送自己的顧客離開之后,唐伊志的臉就黑了下來,他冷冷的看著我:“外國人真好騙,十三個景點我只介紹了七個,抄個近路就回來了,哈哈。”
我問:“你這樣真的好么?”
“管他呢,反正我又不在這里工作,他們也找不到我,這地方曾經(jīng)還因為人手滿了把我開了,仇恨值拉滿了啊。”他說著,又把剛剛收到的小費拿出來數(shù)了數(shù):“他們以為我們這里興收小費么?好幾十塊呢,這趟車我請吧?!?p> “我們還要去哪兒?”我問著,離我下班還有些時間,比起當胡叔的跟班,唐伊志身邊還更好玩一點。
“回一趟我鄉(xiāng)下的家,我也給自己的父母上上墳吧?!?p> “你的父母……”我話說到一半,想想還是就沒問了。
唐伊志眼中光澤稍許暗淡,雙手在手機上麻利的敲打一串字符發(fā)送,終于把手機放回包里:“就是因為一些小小的意外,陰陽兩隔啦?!?p> “哦……”我沒多評價,也不想和他拌嘴了,這家伙比起我來還挺慘的。
他對我笑笑,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兜帽——里面并沒有什么東西——笑著說:“塞班,我們回家了吧。”
祭奠自己雙親的時候,唐伊志買了更多的紙錢和紙元寶,在兩座精心布置的墳前跪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太陽落到天邊才起來,農(nóng)民們見著唐伊志都要過來打兩聲招呼說好久不見了,唐伊志不回答雙手合十閉眼默默跪著。我不好打擾他,只得去背后他家看一下。
農(nóng)村的房子都帶院子,這座農(nóng)村小房估計是幾年沒住人了,唐伊志的鄰居們進進出出,把這里當成了各自的庫房,房間里裝滿麥子的口袋和農(nóng)具,壩子角落并排停著三架拖拉機,臥室門口放著一口裝了一半清水的瓷碗,上面一把剪刀張開口子正對院子大門口,似乎在翹首以待什么東西的回來。
“離家之人終有歸期。我終于回來了?!碧埔林静恢朗裁磿r候出現(xiàn)在我身后,他蹲下摸著那把剪刀:“幾年沒回來,鄰居們還在幫我換水啊。都說,只要有信念,逝去之物也終有歸期,不過我都坐完牢回來了,塞班卻還沒回來啊?!?p> “這是……”我不懂那碗水和剪刀是什么意思,指著說。
“玄學?!碧埔林緵]有進行過多的回答,他站起來說著:“現(xiàn)在回我城里的家吧,回去把東西放一下,然后就回事務所了。”
鄉(xiāng)下和城里都有房子,我認為唐伊志的家境絕對不錯,日語還說的那么流利,他不會是日語專業(yè)的吧?
“你去日本留過學嘛?”在回城的路上,我心血來潮問著他“上的哪所大學?”
“留學?大學?”唐伊志笑著看我:“你從什么地方看出來的哦?我大專都沒讀完就輟學了。日語是自學的,畢竟看過很多動漫,再自己鉆研一下就會了?!?p> “那你怎么……”我不知該怎么問,只能一臉震驚的看著他:“我以為你學歷比我高來著?!?p> 唐伊志笑笑不說話,他像是捧著什么寶貝似的捧著空氣,右手輕輕的撫摸著那一坨空氣,轉頭看向窗外。
他城里的房子才像是住人的地方,他離開了這么久都還保持著整潔,應該是請了人幫忙打掃,他急匆匆的回家把提包放下,然后又開始收拾一些新的東西放進衣服內(nèi)包,大概就是銀行卡手機現(xiàn)金那些東西,特別令我在意的是他放了一塊碎成兩半的護身符進包里,這人也真是有夠怪的。
然后他又帶我奔向事務所,其實這時候已經(jīng)到了我的下班時間,但我回去也完全沒有消磨時間的東西,好不容易有機會在宏谷轉轉肯定要珍惜,說來我今天都快跑遍半個宏谷了呢。
在路上我忍不住問他:“你很厲害嗎?胡叔和張律師都在等你回去。”
“有些運氣罷了?!碧埔林景央p手揣在包里,夜幕降臨,他的眼中始終有著光澤:“不過既然是吃飯的路子,自然是要拼盡全力?!?p> 我有些羨慕,沒有繼續(xù)說了。
有趣的是,路上我們遇見了一只窩在路邊花壇邊睡覺的狗,它已經(jīng)渾身污漬了十分落魄,看那個毛色好像是拉布拉多。
唐伊志看見它就眼冒金光,倒是不在乎臟污什么的沖上去摸它的的頭,完全不擔心這只狗咬他一口。
我是知道喜歡動物的人基本都是這個反應,但這只狗太臟了,應該是哪家人搞丟的寵物狗吧。
好在這只狗的攻擊性并不高,甚至還很順從的把頭交給唐伊志撫摸。
“大狗狗你在這里干什么???是不是你爸媽把你搞丟啦?給我看看你的名牌好不?”
他說著就伸手去摸拉布拉多脖子下的名牌,我湊近一看,上面寫著這條狗的名字“黃黃”,下面寫著“我很乖不咬人,我的爸爸媽媽也超愛我的?!?p> “這只狗應該走丟很久了吧?臟成這樣了?!蔽艺f著,心里有些可憐這只聽話的狗子。
唐伊志放下名牌,拿出手機說道:“看這樣子,應該是在路邊的店家那里順了很多吃的才活下來,拉布拉多可是很聰明的?!?p> “不知道他的主人還在找它沒,不過應該會有好心人收留他吧?!蔽疫@么說著,拉布拉多也是比較有名氣的狗子,有條件的話我也想白撿一只。
“嗯,找到了?!碧埔林拘Φ馈?p> 他把手機那給我看,上面是一個尋寵的網(wǎng)站,他已經(jīng)點進了一個尋寵的帖子里,一對夫妻正在懸賞在宏谷二環(huán)路走丟的拉布拉多黃黃,照片上的樣子和這只狗一模一樣。懸賞金一千塊。
然后唐伊志就已經(jīng)開始撥打失主的電話了,我有些佩服,這相當于是在路上撿到一千塊的運氣了,看來喜歡小動物也是有很多好處的。
失主夫婦兩火速趕來了,狗子看到自己的主人沖上去和她兩那是一個親密,兩人一狗團聚的模樣甚是幸福,最后失主不僅給了唐伊志懸賞金,還說要請他吃飯,唐伊志說現(xiàn)在在忙拒絕了,失主夫婦走的時候是謝之又謝,終于才駕車回家了。
“一千塊這就到手了,這么簡單?”失主走了后,我碰了碰唐伊志的肩膀。
“錢只是小事?!彼贿呎f一邊把一千塊現(xiàn)金放進風衣內(nèi)包:“逝去之物終有歸期,你應該為他們找到失去的寵物感到高興?!?p> “那有種你把錢給我?!蔽倚Φ?。
“不可能?!碧埔林纠淅湔f道,但又想了想,還是從包里抽出一張一百塊:“看在你陪我等這么久的份上,分你一點吧。
我可能是無聊到頭了,他等待狗主人到來的時候,我居然在一動不動的陪著他,我接過他懸在空中的票子。
“這是我應得的。”
接下來我們回到了張律師的事務所,所里的律師們給唐伊志開了一個簡單的歡迎小會便下班了。
唐伊志終于同胡叔和張律師碰頭,他們簡單交流了一下案件的情況,約定好明天見后,我和唐伊志便又離開了。
出了事務所,他看看時間:“你不下班的嗎?這都幾點了還要跟著我?”
我低頭看著他回答:“反正回去也是無聊,今天在宏谷逛了這么久,還是沒逛夠,你還要去哪兒?”
他聽完輕聲笑笑,索性收下了紙筆:“你估計是不想和上司在一起吧?!?p> “確實?!蔽覍嵲拰嵳f,和同齡人在一起是要輕松些:“跟著你也是我的工作,這么簡單的工作我可得好好完成啊?!?p> 他笑笑,晚上的他眼中光澤似乎暗淡下來,估計是白天已經(jīng)累了吧,他說:“也行吧,有人跟我AA車費挺好的,我接下里要去細水街一趟,你要來嗎?”
“細水街好啊,我去過那么多次都沒好好逛過?!?p> “作為今天要去的最后一站,我可不是去玩的,不過是很期待就是啦?!彼f著開始叫車了。
我們坐車來到細水街的時候已經(jīng)快十一點,白天熱鬧的細水街街道現(xiàn)在終于安靜下來,兩只花色的貓在紅燈籠下打滾,周圍的鋪子開始打烊,他們忙碌的一天終于結束了。
“through the heavy rain!”
那家伙走在我前面,又把紙筆架在手上畫著些什么,嘴里哼著的不曉得又是什么歌,走著走著又雀躍起來,我跟在他后面三四步的距離看不清他在畫什么,看上去是人型,稍微走近仔細觀察,他居然在畫我,而且在我們走到這里的幾分鐘內(nèi),我的臉已經(jīng)快畫出來了。
“你學過畫畫嗎?”我忍不住問道:“厲害啊?!?p> “愛好而已,自學過一陣——I will,will be your cover!”他一邊回答我一邊唱著,接著抬頭一看。
“到啦!”一邊唱歌一邊雀躍他最后停在一家店鋪門口,由于我走神了一陣沒注意他帶我走向哪里,但我冥冥之中覺得這條路線有點熟悉,抬頭一看果不其然,阿賓小站。
“你跑這么遠就為了過來喝奶茶嗎?”我有些詫異:“這地方是很不錯,但至于嗎?”
“有這個成分?!碧埔林緵]有著急進去,他收下紙筆左右張望看看窗櫥上的熊貓帽子小人,忍不住咯咯笑著,接著望向店內(nèi),阿賓小站也到了打烊的時候,客人已經(jīng)走完了,那兩個可愛的女服務員正在保潔,店長似乎在吧臺記賬的樣子,唐伊志現(xiàn)在來喝奶茶的話,似乎是遲了些。
我想這些的時候,唐伊志已經(jīng)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我緊隨其后,店里人似乎沒有察覺到我們進來的樣子,兩個服務員有說有笑的打掃衛(wèi)生,長頭發(fā)的那個今天頭上戴了朵小花發(fā)夾。
唐伊志直直走向吧臺,把手中紙筆直接放在吧臺上,對著認真記賬的店長嬉笑道:“喲,旦那!一杯燒仙草,どうぞ!”
“對不起我們打烊了,想喝奶茶的明天早請?!钡觊L熊德常溫和的說著,手上依然不停的寫著,但隨即他又意識到了什么的樣子,嘴唇上的胡子動了動,猛地抬頭看著唐伊志。
唐伊志微笑著看著熊德常,我靠在一側視線越過他兩看那邊的服務員。
“你居然回來了?”熊德常的驚呼拉過我的注意力,看見唐伊志他驚得眼鏡都快跌下來了。
唐伊志看著他:“對對,我旅游回來了,一杯燒仙草快點快點。”
“你這說去旅游,一走一年多,知道我一個人多麻煩嗎?”
“沒辦法啊,外面太好玩了,然后干脆就多玩了玩。我拍了很多風景照片,還從外國給你帶了很多特產(chǎn)吶,不過還在托運回來的路上?!碧埔林究粗Φ?,我有些詫異,他也知道我在想什么,轉過頭來偷偷給我一個Wink。
“哎,你當偵探能到處玩,真好,店里都不管了。”熊德常合上記賬本,接著終于注意到了我:“杜警官你怎么也來了?”
他居然認得我了,我回答道:“哦,胡叔說讓我跟著這位好好學學,據(jù)說他很厲害?!?p> “哎,你們能在外面到處跑的真好,不像我只能呆在店里,我也想去旅游?。 毙艿鲁@一口氣,又問我:“杜警官要喝些什么嗎?”
“啊,我隨意,不用叫我警官啦,我還是個實習生?!彪m然嘴上這么說,但有人這么稱呼我,我心里還是有些高興的。
熊德常轉頭過去調(diào)配奶茶了,到了晚上所有的配料都沒剩多少,他索性全都抓過來放在吧臺上操作,令我意外的是這家店里的奶茶居然不是用原漿沖出來的,熊德常的每一杯奶茶都是現(xiàn)沖,生意好是有理由的。
“你要再回來晚幾分鐘我就把剩下的料倒了,你喝個錘子喝?!毙艿鲁R贿呎{(diào)配一邊溫和的說著:“兌一杯又要花我?guī)追昼?,都要下班了還要來麻煩我一下,你回來也得挑時候嘛?!?p> “幾分鐘?夠了?!迸c此同時唐伊志也沒閑著,他拉過草稿本,翻過畫我頭像的那一頁,迅速在新的一頁了起草起來,只用了幾筆便簡單的定型完畢,正是熊德常調(diào)配奶茶的模樣。接著似乎是做了無數(shù)遍一樣畫好了熊德常的臉型,再是發(fā)型五官胡子眼鏡,一副看著手中尚未畫出的奶茶的認真的樣子。
熊德常沒有看唐伊志這邊,他確實是在認真的做奶茶,把燒仙草里的龜苓膏紅豆葡萄干什么的按層放進杯中,轉頭一看唐伊志那邊已經(jīng)把手畫了出來,熊德常把調(diào)配好的奶茶倒進杯子,唐伊志已經(jīng)在勾勒衣服的紋路,最后把冰塊放進杯里,將奶茶放在唐伊志眼前,熊德常笑道:“你一天又在畫什么?”
唐伊志看著他笑笑,把畫反轉過來給他看看:“還沒畫完。”
畫中熊德常手里拿的東西還沒畫出來,但整體已經(jīng)差不多了,作為一副兩分鐘的速寫,這幅畫的線條還是比較潦草的,但看上去的確是有那個樣子。
熊德常微微點頭,沒對唐伊志的畫作評價,他推了推眼鏡說:“你回來還是在事務所那邊幫忙嗎?”
“是噠,剛出機場胡警官就叫我去處理一個案子,等我把案子處理完了,事務所那邊不忙的話應該就會回店里幫忙了,我走的一年多你辛苦啦?!?p> 我接過熊德常遞過來的檸檬水,強忍著嘴角抽搐。
接著熊德常打理方才制作奶茶的器具,隨意的笑著:“你知道就好,你這去旅游說走就走還不帶我,真是不夠義氣?!?p> “安啦安啦,下次帶你一起啦?!?p> 唐伊志把畫本合上,拿過奶茶杯滿意的吸了一口,隨后露出終于如愿以償似的陶醉表情:“盼了好久了,終于喝上了。”
“不至于吧。”熊德常笑道。
“你不懂,我在外面天天都在想你的奶茶,一天不喝我心里憋得慌?!碧埔林敬罂诤戎?,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忘了告訴你,這次的案子里,宣曉津被整死了!”
熊德常打理吧臺的動作頓了一秒,隨后松了口氣,輕描淡寫的說著:“這樣啊,太好了。”
“宣曉津那幾個到底干了些什么,你們都這么討厭他們嗎?”我忍不住問道,死者作為幾個過街老鼠級別的東西,我感覺為他們尋找真兇都是在浪費人力物力。
“爛眼們都挺討人厭啦,主要是他們特能惹麻煩,還全是些不能給他們定罪的行為,胡警官都快恨死他們了?!碧埔林具@么回答著,但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好奇的是唐伊志和熊德常為什么也對他們反感,我感覺唐伊志還有沒說出來的原因。
我們聊天的時候,兩名服務員已經(jīng)把店里的衛(wèi)生打掃干凈了,他們有說有笑的走到門口跟熊德常打招呼:“店長我們下班啦!”
“哦,路上慢點,明天見。”熊德?;亓艘痪?,我朝著兩名服務員看過去,發(fā)現(xiàn)戴著眼鏡的那個也同樣看著我,我們給彼此一個微笑,隨著她兩便出門走了。
所以我還是挺樂意來阿賓小站的,能喝到不錯的奶茶,還有女生可以眉來眼去。
“好了我也差不多該上樓睡覺了?!毙艿鲁U卵坨R揉揉雙眼,接著打開吧臺的活板門走出來:“你們明天還要辦案嗎?”
“是明天開始辦案?!敝佬艿鲁R蠘切菹⒘?,唐伊志也端著奶茶起身:“當然也會忙里抽閑過來喝奶茶噠?!?p> “啊……”熊德常說著,他的語氣里充滿了倦意:“隨便啦,明天見?!?p> “晚安,天氣轉涼了蓋好被子哦?!碧埔林就艿鲁5谋秤?,漫慢步倒退走向門口,待到熊德常上樓離開視野,方才轉過頭對我說:“好了,我們走吧?!?p> 我隨他走出小店,街道上沒幾個人,燈籠綻著微光,夜晚的細水街也顯得安詳。
“所以說,你就是傳說中阿賓小站的店主?”我隨口問道。
“傳說中?”唐伊志喝著奶茶,“有那么夸張嗎?”
“胡叔張律師經(jīng)常提起你,今日一見,覺得你似乎沒什么特別的嘛?!?p> “哦是嘛?”唐伊志神秘的笑著,他已經(jīng)把奶茶喝光了,正在用勺子挖里面的佐料。
夜晚安靜祥和,我跟在他后面,一想到今天的經(jīng)歷還是覺得有些滿足,比起前些日子無所事事,今天還算充實。接下來的日子應該天天都是這樣,我很是期待。
“你是哪里人???為什么一直說普通話?”唐伊志問我。
“我是BJ的?!?p> “哦?在宏谷要學會我們宏谷的方言??!”
“我聽得懂,但說就算了吧。”
“我看是學不懂吧。”唐伊志嬉笑著。
“啊……”走到細水街入口的時候,唐伊志挖干凈了杯中佐料,把杯子扔進垃圾桶后長舒一口氣“時隔一年多,我終于回來了!”
“是啊,旅游了一年多回來,可激動了?!蔽艺f。
“哈哈,”唐伊志知道我在取笑他:“我不想要熊德常擔心我,所以拜托張叔和胡警官告訴他我是去旅游了,你也得保密??!”
“呵呵?!蔽倚Χ淮?。
我看著眼前這個家伙,一開始我以為我要接的是個嚴肅沉穩(wěn)的年紀稍微大點的人,也以為從監(jiān)獄里走出來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卻沒想到這家伙除了有點怪之外一切都好?;蛟S是我一開始對犯過錯的人存在偏見了吧。
我無法猜測這個家伙的歸來能掀起怎樣的風雨,他今天的一切奇怪的行為,或許都是對自己的歸來感到太過激動了,我也不再計較了吧。
我也有點想念自己的家鄉(xiāng)了,在宏谷這邊的日子過得不是很好,但如他所說,世間萬物終有歸期,我也耐住性子,等到自己歸去的一天吧。
“?。 蔽野l(fā)著神的時候,唐伊志又突然驚叫一聲。
“怎么了?”
“我網(wǎng)癮犯了,好久沒打游戲了,你打英雄聯(lián)盟不?”
我有些語塞,但還是回答他:“打啊?!?p> “走走走,今晚陪我血戰(zhàn)一番,給我講講這一年多都變成什么樣子了!”
“都十一點多了你不睡覺嗎?”
“?。课乙话闶稽c多起來,睡六個小時就夠了?!?p>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最后還是跟他鉆進了網(wǎng)吧,那時我也是整日無聊的人,這一打就是一個通宵,完全忘記第二天我還得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