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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世神探

第六章 大藝術(shù)家 其二

游世神探 帽子小疾 8731 2022-03-09 22:10:00

  說著他就起身:“你自個兒在這里慢慢值班吧,我先出發(fā)了?!?p>  此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胡叔發(fā)給我的消息,他叫我值班結(jié)束后立即帶著唐伊志朝李林云那邊走,而現(xiàn)在離十點只有十幾分鐘,按理來說換崗的同時會提前過來的,我笑了笑:“你還是等等我吧,我開公車送你過去,你打車也得等一下。”

  ……

  開著公車,就算不閃警燈,走在路上那些車輛也會主動讓我,我今天又加班超過十點鐘了,但心里也期待著案子到底會朝著什么方向發(fā)展,如此復(fù)雜的案件我覺得在如今安全的社會上不多見,我的心情有些郁悶又有些激動還帶著些不安。今天早上之后就沒見著小陳了,好想牽她的手。

  最后我把車停在路邊,跟著封鎖線穿過被踏平的雜草堆,在離公路有至少一公里的地方找到了李林云尸體所在的位置,我們的車和人已經(jīng)把這里包圍得水泄不通了。

  圍在這里的不僅是我們專案小組,胡叔也在警戒線內(nèi)與別的領(lǐng)導(dǎo)談話,定眼一看就連張律師也站在胡叔身邊,環(huán)視一圈還能看見不少熟人。

  警戒線周圍一圈已經(jīng)被相關(guān)人員和不相關(guān)人員擠滿了,我和唐伊志想要進去不太可能,我跟他蹲在那些燒盡了的火堆處,這邊的雜草要稀少一些。

  此刻我已經(jīng)很疲憊了,我想唐伊志也是如此,下不盡的雨就像是我心中的苦悶,這種夜不歸家的日子何時才能結(jié)束啊……

  我不由得嘆了口氣,旁邊的唐伊志可能聽見了,他冷淡的問著我:“你這就困了么?”

  “心累。”我搪塞著,沒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說,如果事實不是我所想的那樣,那真相到底會是什么?”他又認真的問我,從語氣上來看,此刻應(yīng)該是由他所說的那個“冷靜的他”來值班了。

  我稍微想了想,隨便猜道:“說不定是你干的,你這么了解細水街也這么了解作案手法,也有的是機會把周蒂的鑰匙騙到手然后去配一把,不會真是你吧?”

  “噗?!碧埔林咀I諷我一聲:“亂猜也得有根據(jù),我哪有時間作案?我早上在阿賓小站幫忙,也根本不認識黃伬和周蒂。我覺得按照現(xiàn)場的情況來看,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可能性了,我說的,一定是真理。”

  “照你這么說,和宣曉津趙瀾?;寄苤滤酪粯?,作為同伙的藝術(shù)家和李林云,也能自相殘殺?”我冷靜的問著他,語氣中也盡是嘲諷:“扯淡的事情不會就集中發(fā)生在我們身邊吧?”

  “扯淡的事情無時無刻都在發(fā)生呀親?!彼p笑著,對我wink了一下。

  我對他嗤之以鼻,他又說著:“根據(jù)照片上的情況來看,藝術(shù)家致死李林云應(yīng)該也是在他昏睡期間,李林云死得很平靜,雙方?jīng)]有發(fā)生毆打和反抗——李林云死的時候是沒有反抗的——除非李林云已經(jīng)和藝術(shù)家商量好了你來整死我吧我不會反抗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混淆條子們的視線好為藝術(shù)家跑路爭取時間……也不是沒這個可能?!?p>  他最后那句話半開著玩笑,就算我再不關(guān)心案子的走向,也受不了他接著亂猜了,我有些不耐煩的說著:“能不能不要再毫無根據(jù)的亂說了,你的證據(jù)呢?搞得好像你提前看過現(xiàn)場似的。”

  “猜想也是很重要的一環(huán)嘛。”他沒跟我拌嘴,隨意的拋下一句話后,看見和胡叔談話的領(lǐng)導(dǎo)離開后,他緊接著鉆進警戒線。

  “連續(xù)三場相關(guān)的命案,這下事情鬧大啦!”

  唐伊志和我走近胡叔的時候他正望著遠去的領(lǐng)導(dǎo)發(fā)愁,領(lǐng)導(dǎo)一走就帶走了隨行的一大波人,看來這一串案子已經(jīng)引起上頭的高度注意了。三場案子四條人命,就算我們解開了第一場案子中宣曉津和趙瀾福的死因,但這未免也太牽強了一點……就連我也感覺我們的調(diào)查總在原地踏步,但我當(dāng)時就覺得我只是個小嘍啰而已,再大的事情也不是我能管的,總之我今天有飯吃就好了,其實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不過我很快就能意識到了。

  胡叔很明顯沒看見我在群里發(fā)的消息,所以唐伊志親自把他的推理又告訴了胡叔,其他同事連同張律師一起駐足傾聽著,但在唐伊志講完之后,很快就有人提出了和我一樣的反對:

  “為什么藝術(shù)家會殺死作為同伙的李林云,香薰換三氧化二砷的推理是有可能的,這不得不承認,但藝術(shù)家為什么要殺死李林云?”

  還有人問:“以及非常重要的一點,作案動機是什么?三場案子的受害人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如果這真的是一場連環(huán)殺人案,我們不得不懷疑兇手還有作案的可能性,難道我們不該有所防備嗎?”

  這些問題唐伊志一個都回答不上來,或許他也江郎才盡了。

  “好了,大家都靜一靜?!焙鍞[擺手,場面安靜下來。他接著說道:“案件的情況還需要細致的梳理,從于茶問道案發(fā)到現(xiàn)在的十三個小時里,我們掌握了這么多的線索和數(shù)據(jù)也是大家辛苦的成果,確實,案子目前看上去沒有那么簡單,但我們也不能氣餒,首先我們不能輸給自己是不是?”

  “是!”

  “部長說得對!”

  前輩們跟著鼓掌和起哄,胡叔接著說:“不過今天天色也太晚了,大家再有干勁也只能明天再發(fā)揮出來了,今天就早些休息——安排兩個人在這里值班,其他人下班休息了吧?!?p>  胡叔這句話一說,大家似乎都松了口氣,各自交談著緩緩散開,所有人都對下班翹首以待呢,就連機器也是要休息的。

  “杜責(zé),你過來一下?!蔽伊⒃谏㈤_的人群中,胡叔突然叫到我,我不由得心中一緊。

  “是,部長?!蔽艺驹谒矍熬戳藗€禮,唐伊志就在后面看著。

  胡叔拍拍我的肩膀,欣慰的笑著:“好啊,你成長了很多啊,今天值班工作結(jié)束了還把你叫過來,沒累著吧?”

  “報告部長,沒有累著?!蔽易匀皇侵荒苓@么回答。

  “要是你父親看著你這么刻苦的樣子,一定會很高興的?!彼χ骸澳闱靶┨煸趯0附M辦事,那邊的人都跟我說了,你辦事一直很認真,任務(wù)的完成效率也很好,比起你剛剛來宏谷的時候,你可真是成長了太多啦,所以我決定還是獎賞你一下好了,明天就額外放你一天假吧,想去哪里玩都去看看?!?p>  這話聽得我就精神了,我真的好久都沒聽過這些贊美的話了,原來這段時間的努力都沒有白費——其實我就只是在生無可戀的完成著上頭分配的任務(wù)而已——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打翻了似的,毫不夸張的說,我差點在胡叔面前熱淚盈眶了。

  “謝謝部長!”我又敬了個禮。

  “你小子好好混,你們這一行干久了很吃香的!”張律師在一旁插到,我一下把自己心中對工作的不滿忘到九霄云外了,明天我一定要跟小陳去什么地方玩玩,只要跟熊德常說說情,小陳總能拿到一天假的。

  “好了好了,你也回去休息了吧,可別得意忘形??!”

  “唐伊志你也早點休息,這案子你也要多出點力?。 ?p>  隨后我們一邊閑聊一邊踩著雜草走到路邊,胡叔上了張律師的寶馬,我得開車把唐伊志送回去。今天終于要結(jié)束了,明天是額外的假期,我要干些什么呢?

  道路兩旁的路燈點亮撒著秋雨的道路,這片工廠區(qū)的街道縱橫交錯井然有序,像是一片片靜謐的田地,我走的這條路也是那天劉路一行人步行過來的路線,我們在前面紅燈那里右轉(zhuǎn)就離開付家路進到宏谷的四環(huán)了,再往前走就是那天他們吃面的館子,到現(xiàn)在這里的監(jiān)控都還在運作著。

  “明天你準備干什么?”我心情頗好,主動找唐伊志問話。

  “我不知道,可能會去找胡警官要一些資料,今天好累了,好想睡覺?!?p>  “睡個錘子啊,好不容易有一天假,待會兒我去阿賓小站接小陳,明天一定要找個地方玩玩。”

  我把車停下等紅燈,心情已經(jīng)激動起來。

  女朋友,還有包包里的錢,現(xiàn)在我同時擁有了這兩樣?xùn)|西,這短短的一天假期就像通往幸福的車票,就像是一切幸福的載體,令人身心愉悅激動萬分,比任何瓊脂酒釀都還珍貴甘甜,我心里感慨生活就是要這樣才有意思,雙手在方向盤上打著節(jié)拍,雨刮器好像也在附和我似的,就連閃爍的紅燈好像也是我幸福的一部分。

  “我一直很好奇,兇手為什么選擇在這里拋尸,在離制藥廠命案這么近的地方,這個地方對于藝術(shù)家來說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嗎?”唐伊志的手撐在窗上,外面的雨一絲絲刮在玻璃上,或許和他心中的苦悶一般棉綢。

  “這誰知道呢,能做出這幾個案件的人,無論怎么看都是跟你一樣是個瘋子吧?!蔽倚χ倚那檎娴奶昧?,以至于想到什么就開始說什么,反正唐伊志也會嘴臭回來的,我又笑道。

  “不過啊,我這些天在調(diào)查宣曉津趙瀾福的時候,好多名單上的人都說他已經(jīng)好久沒見過宣曉津了,要不是我去他們家調(diào)查他們都快忘了還有這么個人。然后啊我們在調(diào)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宣曉津過去一年多之前出車禍腿瘸了之后,確實就沒有在宏谷這邊活動,所以他的很多老熟人都和他失去了聯(lián)系,就連胡叔他們也感慨宏谷終于少了個麻煩?!?p>  “宣曉津離開過宏谷么?”唐伊志隨意的問我。

  綠燈了,我松開離合:“是啊,根據(jù)我們其他同事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宣曉津是最近一個月左右回到宏谷的,就連他那些親密的狐朋狗友都不知道他何時回來的。那個藝術(shù)家如果真是和宣曉津有仇且是沖著他或者趙瀾福來的話,他能這么快掌握宣曉津的行蹤,可見他真的是做了十分充足的準備,簡直是個瘋子……”

  “是啊,太會給人添麻煩了?!碧埔林具@么說著。

  他把手肘靠在窗戶上,這句話便是他以這種姿勢隨口一說便出口了,我身體卻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感到有一股暖流從脊背直直沖到頭頂。

  我的車子正在跨過十字路口,雨夜漫漫。一聲降調(diào)的電子音莫名在我腦海中響起,路燈的光輝于剎那間暗淡,我清楚的感覺到我放慢了呼吸,窗前的雨水似乎終于擺脫引力的束縛停頓下來,好像除我之外的事物都停頓了一般,唐伊志苦悶的臉也停在窗邊,從玻璃上可以看到他愁眉苦臉的成像。

  而此時此刻,在我駕駛的車輛攆過停止線的一剎那,我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般,無數(shù)的記憶無數(shù)的畫面在我的腦海中閃過,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趙瀾福嘛……我們有些時間沒聯(lián)系了,之前結(jié)下的梁子早就把他黑打一頓還回來了,至于宣曉津——宣曉津回來了?”

  “宣曉津消失快一年了,我很久都沒見過他了?!?p>  “宣曉津那貨居然死了?”

  “哈哈,宣曉津趙瀾福死得好??!那些渣滓放著有一年多沒見居然自個兒就死了,太省心了!”

  “宣曉津?趙瀾福?誰啊?”

  在我和同事們調(diào)查人家戶的日子里,把這些話聽過了不知多少版本,直到后來我們在交通部那里確認了宣曉津過去一年來的高鐵飛機等信息,才知道那些人并不是在刻意回避這個問題,宣曉津在腿瘸了之后,或許真的淡出了他們的視野。

  “這個問題在宣曉津的身上——宣曉津是個瘸子!”也就是在剛剛的剎那間,我想起了唐伊志分析的結(jié)論。

  ……

  “宣曉津走路時,頭部有明顯的上下擺動,可以想到他手里有什么嗎?所有瘸子標配的那個?”

  “是的!拐杖!”

  我的大腦此刻運轉(zhuǎn)得很快,但我能看見時間也是在流轉(zhuǎn)的,眼前那蝸牛般緩慢,那飽滿圓潤的雨,滴打在擋風(fēng)玻璃之上,綻開無數(shù)更小的水滴,它身后成千上萬的同伴們紛涌而至,我踩著油門的腳尚未松開,車輛也只能在起步的剎那緩緩前進。

  “你的語氣中為什么還透露著不相信?話說你連你的工作內(nèi)容都不知道嗎警官同志?”

  “哎,我還在實習(xí),我上司說這是私事,具體是什么情況我也不知道?!?p>  “不過看來,我是要接一個剛出獄的人,去偵破血案了?!?p>  ……

  “在牢里待了太久專業(yè)技術(shù)退化了,觀察能力有所下降。”

  “拜托!我剛從監(jiān)獄出來誒?!?p>  那日的對話還歷歷在目,我沒有產(chǎn)生幻覺,我沒有懷疑錯,那日感覺到的怪異的感覺,確實是因為唐伊志的推理中有著一個巨大的漏洞。如果唐伊志的結(jié)論由其他人說出來那還算正常,但作為唐伊志他絕不可能說得出這個消息,作為一個在牢里蹲了一年多的人——

  唐伊志不可能知道宣曉津是個瘸子!

  根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宣曉津的瘸子是因為車禍,隨后淡出了所有人的視線直到案發(fā)前不久才回來,在這之前這是我們警察也不知道的消息。而唐伊志此刻還在大牢里呆著,他出獄后直到他第一次進入現(xiàn)場都由我全程跟著,他從哪里得知宣曉津瘸了一只腿——就算是看過宣曉津的尸體,他也不懷疑一下是“藝術(shù)家”將宣曉津打殘成這樣的嗎,在我們檢查尸體的短短幾分鐘里,他為什么敢如此肯定?

  “你仔細回想一下,雖然宣曉津那場案子的現(xiàn)場上鮮橙多更多更混亂,但有一攤鮮橙多里也有類似的痕跡,都像是什么人用什么東西把用血寫的東西糊掉的痕跡,這么一聯(lián)系起來的話,這還真可能是連環(huán)殺人案。”

  對的,我又想起了唐伊志說過的這句話,這也是我覺得有有些漏洞的地方,在調(diào)查人家戶的一個月里,我和同事們不知看過多少遍現(xiàn)場勘探的照片,我絕沒有看見唐伊志所說的“被什么人用什么東西把血寫的東西糊掉的痕跡”,但他又是那么肯定以至于斷定這就是連環(huán)殺人……

  他好像一開始就掌握了太多我們不知道的信息……就好像,他提前看過現(xiàn)場一樣!

  我有幾次在懷疑唐伊志就是兇手,他有作案動機也有作案機會還有作案頭腦,但還是那個問題,在制藥廠案件發(fā)生的時候,他在牢里,在于茶問道事件發(fā)生的時候,我和他在細水街門口打了照面,親眼看著他進入阿賓小站。他有不在場證明但也有很大的嫌疑,我突然意識到這一點之后,便不知如何是好。

  我呼出一口氣,世界恢復(fù)明亮,雨水依然平靜的滴落,我的車跨過路口,朝著城市中心那些高樓大廈繼續(xù)前進。

  我的想法也只是懷疑而已,我感覺自己不能直接跟唐伊志說出我的疑惑,萬一他真是藝術(shù)家,那我就打草驚蛇了,但我真的很好奇這一切都是什么原因,對真相的渴望一時間超過了剛才心中的喜悅,開著車的我覺得坐立不安起來。

  唐伊志望著窗外,神色麻木疲憊,還好人與人之間的心靈不是相通的,我才有機會盤算著自己該怎么辦,我得知道真相,至少問出唐伊志為什么那么說就好,哪怕他回答什么都好——這么想著我便越來越懷疑唐伊志是兇手,而他正坐在我身邊自閉呢!

  同時我知道我也不能隨便冤枉他,我需要在他口中套話,需要他親口說出更多信息,我需要證據(jù)。而想讓他開口,想要跟唐伊志對線,他早就親口說出了他的弱點。

  我平靜心情,裝作無事的問他:“你餓不餓。”

  他用麻木的表情回答我:“晚飯都沒吃就喝了幾口茶,你說餓不餓?”

  “要不我們先去吃飯?”

  “趕快找個什么地方吃碗面收拾了吧……現(xiàn)在回阿賓小站估計先生也休息了,要不你直接把我送回家吧?!?p>  “這么晚了哪里還有面館子???既然阿賓小站關(guān)門了,那等我把車子?;鼐掷?,我們在細水街河邊找個地方吃頓好的。而且我明天休假心情好得很,怎么也要去整好一點的???”

  “你請我就去?!?p>  “嗯……”我裝作在猶豫思考的樣子:“行吧,今天心情好,勉強請你吃一頓?!?p>  “好啊,你要請我吃什么,這么晚了,估計只有那些夜啤還開著了,話說今天還真冷啊,估計夜啤也沒開了吧?!?p>  “開著的,你看路邊不還有那么多嘛,而且我還沒感謝你幫我和小陳牽線呢,月老大人你今天想喝酒嗎?”

  “好啊,只要是你請都可以。”他好像對我毫無防備,我倒是松了口氣:“而且今天心情很煩躁,喝了酒明天全都忘記吧?!?p>  為了問清楚事情的緣由,我決定犧牲一下自己的錢包,把車開回局里之后,我在河邊找了家夜啤點了烤魚和龍蝦,又給唐伊志喊了兩瓶啤酒,我自己則以明天要早起找小陳不浪費時間為理由喝上了飲料。

  他一邊嘲笑著我一邊對著瓶子猛吹,最后爽感的哈出一口氣,開始夾著烤魚和龍蝦,兩瓶酒下肚之后他說話已經(jīng)有些迷糊了,看上去酒量也不怎么樣,我又幫他叫了一瓶,然后又加了點素菜,等到真的確定他有些神志不清的時候,方才開始盤問他。

  “話說唐伊志,你是什么時候進去的啊?”

  “進去,去哪兒?”

  “號子里?!?p>  “號……號子里啊……我想想?!彼米笫謸沃?,又開始對著酒瓶猛灌,不僅吃了那么多,看上去已經(jīng)醉醺醺的他居然還能喝:“好像是去年四月來著,還是三月……二月?總之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吧。”

  我依稀記得,唐伊志撞死的是一名埋葬在宏谷西山的,姓馮的人。他入獄的時間和宣曉津確認殘疾的五月很接近,但還是早了一點。他應(yīng)該無從得知宣曉津是瘸子的消息,但依然不排除他在監(jiān)獄里有人告訴他的可能,畢竟他那么憎恨宣曉津,張律師在去探監(jiān)的時候說不定告訴過他。

  但我已經(jīng)在拜托胡叔問了,此時胡叔應(yīng)該和張律師呆在一起喝酒吹牛,在我的懇求之下,以及說明了對案件很重要的情況下,胡叔應(yīng)該很樂意幫我問張律師事先知不知道宣曉津是殘疾?,F(xiàn)在就等胡叔的消息發(fā)過來了。

  “你在里面每天主要是干啥?”

  “干啥?里面好玩得很吶,每天都想死呢?!彼V笑著,放下筷子拿起酒瓶在餐桌上游走,最后夾了片土豆。

  冷雨打在棚子上,河邊的氣溫還要更低一些,他似乎是從食物里獲取了熱量,穿成那樣也不覺得冷。此刻他眼神迷離帶著微醺,現(xiàn)在要從他口中套話可謂是輕而易舉。

  “里面環(huán)境怎么樣?”

  “一般般,能活下來?!?p>  “張律師應(yīng)該會定期給你送東西吧,你出獄時穿的衣服,應(yīng)該就是張律師帶給你的吧。”

  “嗯,張叔人很好的……不過能送過來的東西也不多,只有冬天的時候給我?guī)Я嗣薇?,里面塞了點吃的。”

  “他都不來探監(jiān)的嗎?哈哈,感覺張律師就像是你的監(jiān)護人一樣?!?p>  “來過一兩次,但我們能通話的時間都不久,后來他就不來了,除了他過來跟我說我減刑了的事情?!?p>  “那你在里面有沒有聽說過一些八卦新聞?”

  “嗯……讓我想想……”他又撐著頭,好像稍不注意他就會睡著一樣:“有是有,但我忘得差不多了?!?p>  “不是吧,這也能忘?”

  “不重要的東西我都不記的,啊雖然我也不知道那些重不重要,但要是進入超頻連接我就能想起來,不過現(xiàn)在可不行?!?p>  “因為你現(xiàn)在都快不省人事啦!”我取笑著,他又喝了口酒。

  我的手機稍稍震動,是胡叔的消息,他發(fā)來了兩個字:“沒有?!?p>  這樣子的話,基本上所有情況都確定過了,沒有人提前告知唐伊志宣曉津出事,唐伊志事先也不知道這一點。在看到宣曉津的尸體之后就能如此肯定宣曉津就是腿瘸,絕對不是在跟我亂猜。

  而且制藥廠案子的現(xiàn)場沒有任何一處能看出來被胡亂糊掉的血跡。我最后整理一遍思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沒有錯,我想唐伊志不想告訴我的隱情就是這一點,出于好奇也出于作為警察的職責(zé),我必須問清楚。

  “唐伊志,在我去接你之前,你都在牢里對吧?”

  我沒有花太多時間組織語言,唐伊志現(xiàn)在都快喝得不省人事了,要是他忍不住倒下,今天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由于下雨外加天氣冷的緣故,河邊的夜啤客人都不多,我們所處的這家店除了我和唐伊志之外只有三桌客人,服務(wù)生需要忙活的已經(jīng)忙完了,他坐在吧臺玩著手機等我們進餐,其他幾桌的客人喝得起勁,我和唐伊志不管說什么內(nèi)容,都不會有其他人聽見。

  “不然呢?我去全世界旅游嗎?”他埋著頭用手撐著臉,酒精擾亂著他的神志。

  我深吸一口氣,直接把我的問題問出口:“那你是怎么知道宣曉津腿瘸了的事情?”

  “啊……”他的眼珠子看向自己視線的右上角:“當(dāng)時好像是看他的腿來著,我記得我有跟你說過他腿部畸形吧,還有其他什么地方看出來的?我記不太清了?!?p>  “尸體當(dāng)時全身都是傷口,你為什么不懷疑是藝術(shù)家在作案的時候弄傷了他的腿部,而一口咬定宣曉津就是個瘸子?”

  他又想了想,正要接著往嘴里灌的啤酒停在半空:“啊……讓我想想,當(dāng)時好像是……啊對,監(jiān)控里宣曉津走路一瘸一拐的,很明顯就是杵著拐杖在走路啊?”

  “之后我把監(jiān)控看了很多遍,無論你怎么說,那種走路時的搖擺,確實是處在正常行走產(chǎn)生的搖擺范圍內(nèi)的,根本無法肯定是杵著拐杖走路,一切都只是你的推理,但你的推理又完全接近現(xiàn)實,不會剛好是你在瞎說然后猜中了吧?”

  我因為要反駁他而說的這句話,完全是硬著頭皮所說的,我不清楚唐伊志是否還有別的證據(jù),因為關(guān)于監(jiān)控這一點我剛才就沒考慮到,唐伊志要是還有證明他理論的證據(jù),我或許就真沒招了。

  但是,在我說完這句話后,唐伊志便用平靜如死灰的眼神看著我,他把手中的啤酒瓶緩緩對著嘴,沉重的吸了一口,接著把瓶子砸倒桌子上。

  他不說話,我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他那完全無所謂似的死魚眼,好像反而把我變成了被審視的人,我意識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我主動出擊的時候,便又接著說道:“如果你沒有證據(jù)能證明你的觀點,那當(dāng)時你為什么能說的如此肯定,而且關(guān)于你說的現(xiàn)場被用血糊掉的東西,你告訴我,制藥廠案子的現(xiàn)場,被糊掉的東西在哪里?”

  我又問著,他還是不說話,左手捏著瓶子,右手握著筷子,雙手就這么放在桌面上,他的視線下移看著我碗中的調(diào)料,好像是不敢與我對視了似的。

  我好像終于壓了他一頭,他這幅樣子應(yīng)該是想要想出什么東西來反駁我,但他那被酒精麻痹的腦子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能想出些什么來?除了說出真相之外他別無其他事可做。

  我一點都不怕他突然暴起用酒瓶子砸我,就算我吃了他這一下也能輕易把他制服,反而還更證明了他的心虛。如果他突然掀桌子想要逃跑,我可以把桌子踢回去還給他,甚至是他可能對我甩盤子蒙混視線再跳河,我也能跳下去再把他撈上來,憑武力他不是我的對手,要想戰(zhàn)勝我,他只能給我一個解釋。

  我想,這次我的猜想是正確的,我勝了唐伊志一籌。

  “說話啊,告訴我你為什么那么肯定,還有被血跡糊掉的東西到底在哪里。如果你不能給出解釋的話,根據(jù)你的情況,我不得不懷疑你的作案嫌疑,雖然當(dāng)時在坐牢這一點確實是你最好的不在場證明,但要是有一絲嫌疑的人我都不能放過,而且你如此憎恨宣曉津,你的作案嫌疑是不可忽視的?!?p>  “唐伊志,我是念著我們是朋友,才給你機會解釋的,而且我也不愿意猜想一些傷害感情的事情,你只要給我一個解釋就好?!?p>  “等等等等?!彼沂址畔驴曜樱Q起食指打斷我:“我可算是聽懂你在說什么了,你在懷疑我是“藝術(shù)家”?”

  “如果你不能給出一個解釋,那你就真有可能是了。”

  “哎不是,我為什么要去當(dāng)那個藝術(shù)家啊,我出獄后的生活這么美妙,你說我為什么要去弄死黃伬?”

  “那你倒是把我問的問題回答一下???”我斬釘截鐵的說著:“不要試圖岔開話題,今天的問題不能回答的話,我有資格把你帶回局里叫別人審問你。”

  “哎呀,這個東西,很難開口啊,你沒有情商嗎?你看不出來我不想說嗎?”

  “我沒有情商。”我回答著:“再不想說也得說。”

  “哎呀!”他把頭砸在桌子上:“我現(xiàn)在很難受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說這些了!”

  “不要岔開話題,回答我!”

  在我毫不退步的要求下,他最后還是從桌子上撐起來,又喝了口酒不耐煩的說著:“行吧,你要聽我就說,我說出來后你就不要再提了好不!”

  我拿出手機,打開錄音機,當(dāng)著他的面擺在桌子上,認真的看著他:“之后會怎么發(fā)展,取決于你說的內(nèi)容和故事的合理性?!?p>  他看著我擺在桌面上的手機,不屑的別過頭,夾了塊土豆進嘴,方才深吸口氣開始說著:“真是搞不懂你怎么會對這些事感興趣,非得要揭開別人的傷疤你才開心……”

  “我不管你有什么傷疤,回答我的問題,告訴我真相?!?p>  唐伊志切了一聲,他又開了一瓶啤酒站起身來:“那就買單,我邊走邊說?!?p>  “你只要配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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