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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世神探

第七章 死而后生 其一

游世神探 帽子小疾 13058 2022-03-10 22:00:00

  這個案件要從我坐牢之前說起,因為我實在是喜歡先生的手藝,所以事務(wù)所沒事的時候都會回到店里請先生幫我做一份,要是不忙的話就可以像客人一樣坐著喝上一杯,他的燒仙草我百喝不膩,他總是會不耐煩的給我遞過來,啊……真好。

  然后嘛,我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因為我們店處于黃金地段的原因吧,宣曉津想要過來讓我們轉(zhuǎn)讓店面給他,一開始只是在沒什么客人的時候帶著幾個人來找先生商量,我坐在旁邊把他們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先生自然是委婉的拒絕了。

  阿賓小站的店鋪是我從之前一個客戶手里接手的,要不是因為他不想做生意,又為了感謝我?guī)退C明清白,我根本就沒機會拿到這么搶手的店面,我知道這家店的潛力,所以我自然也不想把店讓出去。

  不過之后我不在的時候他們又來了幾次,隨著宣曉津的出價越來越高,就連先生也有些動心了,他找了時間和我商量,說那筆錢實在是數(shù)目可觀,一百多萬呢,我兩一人拿一半就可以下半輩子都享福了。

  我還是拒絕了。首先我考慮的是,宣曉津他們?yōu)槭裁匆鲆话俣嗳f買這樣一家店?雖然搶手但完全不值得——畢竟旁邊也有不少店鋪??!這里頭絕對有鬼,而我這個人就不喜歡讓別人得逞。

  其次,我不是很在乎錢多錢少的,只要夠日常開銷就行了,我就喜歡現(xiàn)在這種生活,阿賓小站就像是我的家,要是小站沒了,我和先生之后要干什么呢?估計會漸行漸遠隨后分開吧。

  “阿賓小站不只是你我賺錢的地方,也是能為客人們提供溫暖的地方,這座城市有很多你我這樣孤獨的人,但只要他們走進這家店就必定能感受到世界的溫暖,再喝上一杯你做的飲品,什么煩悶就都消散了,我們的店有著這樣特殊的意義,完全不是什么錢不錢的問題?!?p>  我是這樣說服先生的,他也知道自己的手藝是有很多忠實顧客,自此他也和我站在絕不讓出小店的戰(zhàn)線上,之后宣曉津還是來了幾次,都被我們拒絕了。

  后來他帶了更多的兄弟,趁著我們快打烊的時候拿著棍棒就沖進店里喊話,說要是我們再不識好歹,明天就帶人來把店砸了。

  我當(dāng)時正坐在一旁喝燒仙草,先生看著他們一臉無語,我心里尋思細水街也是他們能造次的地方?公安局就在街尾,他們敢鬧事一分鐘出警好吧?

  本來店里還剩幾個客人,他們這一鬧客人飲品都不喝直接嚇走了,我真的很煩他們,趁著他們和先生杵著僵持的時候,我悄悄撥了幺幺零。

  沒過一分鐘,就有幾個警官出現(xiàn)在我們店門口把他們逮個正著,因為涉嫌打架滋事他們被關(guān)看守所了,自此我們才安靜了幾天。我以為這樣他們就不會再來了,但我太小瞧這種流氓的韌性了。

  我們消停了沒一個月,我就發(fā)現(xiàn)我們店的客人越來越少了,我跟我之前的客戶打聽,才發(fā)現(xiàn)有謠言說我們的店是黑心店,用的材料都是過期材料喝了要拉肚子的,猜都不用猜就是宣曉津干的,我真是被惡心壞了,這次我用先生的微信加了他,聯(lián)系他說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說要么我們讓出店鋪,要么謠言繼續(xù)甚至更加嚴(yán)重,我真是從頭佛到尾,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小站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著他了。

  我跟熊德常說搞一下促銷活動,這才把口碑又拉了回來,眼看著客人漸漸回流,宣曉津居然趁我不在的時候又帶人到店里挑事,甚至還打傷了熊德常,熊德常受傷住院只好關(guān)了半個月的店。

  錢沒賺到不說,店里接二連三發(fā)生那么多事,人們在說起細水街的時候總會說阿賓小站幾句閑話,都不是什么正面的評價,我辦案的時候聽到過不少,更可氣的是宣曉津他們還不收手,他們跑到醫(yī)院里把先生的床圍著威脅他,熊德常都跟我抱怨說他不敢再干了,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勸他再堅持一下,我覺得這件事情要是再不從根本上解決,我們的日子就沒法安寧了。

  真的,店可以傷,客人可以動,但熊德常受傷,這我不能忍了,我知道,不讓宣曉津知道點厲害,他是不會收手的,我要報復(fù)他……最好是讓他死。

  你也知道我不是開玩笑的,殺人的最高判刑是死刑,對我來說沒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極限一換一就能讓阿賓小站獲得安寧,也算是不虧,不過于我來說完全沒必要,我可以做得更好。

  首先,之前宣曉津和先生對峙的時候,我都是以客人的身份坐在店里,完全沒有起身說過話,也沒有客人知道我其實也是這家店的老板,所以,要是有一天宣曉津突然暴斃,就算查到是我干的,也絕對查不到跟熊德常有關(guān)系。

  接著就是讓損失最小化,電視里演的那些完美犯罪不是我們這種人能做出來的,所以我有很大可能被查出來逮捕,但不同的殺人性質(zhì)有不同的量刑,要是我能制造成一場意外而不是故意殺人,便可以免掉死刑,損失自然也就少一些。

  我第一時間想的是車禍,雖然安全帶就在那里,但人開車一般是不會系上的,要是我開車以一百碼左右的速度去撞宣曉津的車,要么他死要么我們同歸于盡,而我要是系上安全帶說不定還能活下來。我之前有駕照,但我沒開過多少次車。

  “由于新手上路不熟練而導(dǎo)致把剎車當(dāng)油門造成車禍”,這個理由完全可以被當(dāng)成一場意外,量刑為扣除駕照,賠款,服刑兩年以上七年以下,退一萬步講,就算我也死在車禍里,也算是了了我一直以來的心愿,反正這應(yīng)該也不算我故意尋死,我可是系了安全帶的。

  接下里就是作案細節(jié)問題,宣曉津的車牌?宣曉津會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什么地方?我該以什么角度什么時候撞過去,不傷及無辜的人和其他設(shè)施把損失降到最小,至于車倒是可以借張叔的,他有一輛舊的大眾都快積灰了,一直叫我趕快練好車技開出去幫他溜溜。

  我沒怎么猶豫,也沒想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只是稍微再想了下細節(jié)之后便開始行動了。

  首先是調(diào)查宣曉津,我從之前道上的客人口中打聽宣曉津他們幾個,得知他就是個稍微有些名氣的小混混而已,家住在西南部的一個小區(qū)里,接著我便主要在那片區(qū)域活動調(diào)查,漸漸摸清楚宣曉津的行蹤。

  他一般中午十一點左右起床,接著和幾個兄弟一起找家網(wǎng)吧上網(wǎng),然后又想著去細水街考察我們的店鋪,熊德常住院期間我們店鋪是關(guān)了門的,他們到最后也不敢在這種嚴(yán)管街道上強行闖入,他們在街上晃悠到太陽下山,隨便在街上吃了點東西,又回家開著自己的鬼火重新集合,我坐出租車跟在他們后面實在是花了不少錢。

  不過我倒是覺得天助我也,他沒有汽車,而是摩托,要是我給他來一下他死定了,接下來就是要找機會了。

  等了半個月熊德常快出院了,他們便三天兩頭的過來勸說,熊德常都跟我說他聽得煩了他不想再聽了,我知道我必須得快些動手。

  之前我把張叔的車借來開了一兩天,稍微熟悉了操作之后,便在晚上宣曉津他們準(zhǔn)備出發(fā)飆車的時候,跟在了他們后面。

  他們飆車選的是沒什么人又寬敞的公路,對我這種新手司機也是比較友好的,我也能跟著他們把速度提到七八十碼,但我可不是來和他們玩飆車的,我得找機會動手,我的視線時刻鎖定著宣曉津所乘坐的鬼火,他戴著頭盔全程望著前方,想必是非常的享受這種風(fēng)馳電掣的感覺,完全不知道后面的我待會兒就要他的命。

  我得做得像一場意外,直接加速上去追尾是不可行的,好在我已經(jīng)摸清楚了他們每天飆車的路線,我想在接下來的路口攔截他。

  我拐彎走了另外的路線,他們要從三環(huán)飚到二點五環(huán),全程走的是寬敞的大路,而我抄近道直接在二點五環(huán)等他。

  隔著尚未開發(fā)的建筑荒地我看見了他們的車隊,我所在的街道和他們的路線互相垂直,我卡著速度慢慢接近十字路口。

  現(xiàn)在我這邊是綠燈,他們那邊是紅燈,他們走的快車道,我是慢車道,我必須等著我這邊綠燈轉(zhuǎn)為黃燈的時候沖出十字路口,這樣就可以正好撞到綠燈通行的宣曉津,這條路上還有不少其他車輛,也就意味著有更多人目擊我這場“新手司機搶黃燈導(dǎo)致與摩托車司機相撞”的意外事故。我心里也想過我的計劃被某個神探用奇妙的手法破解,在法庭上揭露的了我的陰謀讓我判故意殺人,但只要我能解決宣曉津讓小店獲得安寧,這就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所以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后悔,我的四肢激動得無力,宣曉津他們的車隊離十字路口越來越近了!

  不過我見他們完全沒有要減速的樣子,反而更加擰緊油門加速沖刺,引擎炸街的聲音我隔著車窗都能聽見。

  我早該料到他們這群追求刺激的爛眼要闖紅燈,而我這邊綠燈還有一兩秒,離十字路口也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這簡直天助我也!我想都沒想直接掛四檔踩油門,算準(zhǔn)速度七十碼,對準(zhǔn)角度直接沖過去。

  他們闖紅燈,這樣這場事故的性質(zhì)就又變了,要是我搶黃燈撞倒了闖紅燈的對方,這樣的事故對于我的判刑無論如何都要少一些。

  最后我的車成功與宣曉津的摩托相撞,他意識到我接近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汽車是鐵包肉,摩托是肉包鐵,我只是感覺到一點沖擊,他直接與他的摩托人車分離,摩托摩擦著路面在街邊停下,人已經(jīng)在空中翻了幾圈摔在一邊,落到地上砸出一聲悶響,連頭盔都砸出一個口子,鮮橙多從里頭冒出來。

  他身邊的同伴都避開了我,只有他身后的一輛摩托撞到了引擎右側(cè),人直接從引擎蓋上飛了過去,最后砸在地上抱著腿開始慘叫,應(yīng)該是腿摔斷了。

  我得逞了,我成功了,我四肢激動得發(fā)抖,但我還有要做的事情,我要把這場事整成一個意外,我是一個剛剛不小心撞死了人的新手司機,我還有要做的事情。

  首先我把車停在路邊,解下安全帶沖向宣曉津,我得表現(xiàn)的慌張一點似乎還想要挽救這個人性命的樣子,街上散步的行人很快朝我這邊聚了過來,過往的司機有幾個甚至停下來看熱鬧,我跪在宣曉津的尸體旁邊,用顫抖的手拿出手機,我實在是太激動了,首先撥打了120喊救護車,雖然我覺得這人應(yīng)該救不活了,然后打110自首說我撞死人了。

  這樣120110很快就要來了,而周邊人都看見了我犯事之后沒有逃逸而是直面自己的犯下的錯,我的車禍沒有損壞公物,就是連累了一個無辜的人有些遺憾,接下來就是等救護車過來救人,等警察過來抓我,我坐在路邊裝得自己很無力很可憐,就連路上看熱鬧的人都開始可憐我了。

  “小伙子,你把他頭盔脫了,把他衣服敞開,給他透透氣,萬一他活了,你就少量點邢嘛!”

  圍觀的好心人提醒我,我自然是要配合他演得像一點,我借著自己激動的雙手演得十分迫切,我手忙腳亂的拉開宣曉津的衣領(lǐng),接著裝樣子脫掉他的頭盔,接著我便真正的感到一股涼意從頭貫徹到腳。

  在我看清那人的長相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撞死的根本不是宣曉津,這人我根本不認(rèn)識,我撞錯人了!

  我伸出顫抖的手去摸他的仁中,已經(jīng)沒氣了,他死透了,我感到頭皮發(fā)麻,轉(zhuǎn)眼看這人的同伴們,他們扶起了被我撞倒的另一個人朝我走來,那個人的腿已經(jīng)肉眼可見的骨折了,同伴們口中對我說著一些罵娘的話,一邊走過來一邊脫下那個同伴的頭盔,我發(fā)現(xiàn)那個被我撞倒的才是宣曉津,可我明明記得宣曉津的摩托樣子,我沒有撞錯摩托!我到現(xiàn)在都不清楚宣曉津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一輛摩托上——他們不會是心血來潮想要換摩托開吧!

  我那時候只能猜測是這一點,我心里成功的喜悅已經(jīng)被一掃而空了。現(xiàn)在的情況是宣曉津沒有死,這是事實,我倒是一瞬間就接受了這一點,不過他的腿應(yīng)該是廢了,看他那一臉痛苦的叫罵我的模樣,我想他的流氓生涯應(yīng)該就結(jié)束了,我的報復(fù)起了效果,接下來阿賓小站應(yīng)該就安寧了吧。

  才怪??!

  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反而讓我突然從這些天的瘋狂中冷靜下來,這才恍然大悟,我太情緒化太專注于報復(fù)上了,其實,就算我毫無偏差的整死了宣曉津,就算我從法院無罪釋放,他們對小店的騷擾就會停下來嗎?到現(xiàn)在我連他們?yōu)槭裁捶堑靡覀兊牡赇伓歼€不知道,我整死了宣曉津肯定還有其他人要來騷擾我們啊!而且宣曉津還是爛眼中有些地位的,他們肯定還會報復(fù),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想明白這些事情時,我腦袋里完全是混亂的,我眼前是自己造下的血案,雖然我正在把它演成一場事故并且就要成功了,身后卻是依然處于未知陰影籠罩下的阿賓小站,我覺得自己是顧得了前腳顧不了后手了。

  我很想弄清楚我的店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他們,但現(xiàn)在得解決眼前的問題,我整死了一個無辜的人,雖然我想和宣曉津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和我無冤無仇,弄死他我心里還是有些愧疚的。

  但無論如何,我得把戲演完,宣曉津還沒死,我更不能露出馬腳被判死刑,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阿賓小站問題會有辦法的。我是個剛剛出意外的新手司機,坐幾年牢出來我還有機會,我得表現(xiàn)得慌張一些,那些爛眼想要沖過來打我卻被人群攔住,沒過多久警察和救護車就要來了,我突然想起要給熊德常打電話,要是等警察把我?guī)ё呶揖蜎]機會了。

  我撥打電話擠出人群,那些人以為我是要開始拉關(guān)系幫我擺平這件事,他們給了我一點打電話的空間,我給熊德常打電話說他可以安心繼續(xù)開店,我說我托張叔和胡警官的關(guān)系把那群人擺平了,他們不會再來找小店的麻煩,熊德常半信半疑的答應(yīng)了,接著我想我又要坐牢去了,得編一個我長期不在的理由,于是我說我要去環(huán)游世界,那家伙似乎不是很關(guān)心我要去哪里,他稍稍應(yīng)許了一聲,不過我也就放心了。

  我渾身發(fā)抖,從我踩下油門撞上那個人開始,到現(xiàn)在也就過了五分鐘不到而已,我的冷汗已經(jīng)冒了全身,我回過頭來思考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我好像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吶!

  我一下子覺得很慚愧,我本來是個很平凡的人,雖然喪鬼有些時候會想象一些這種畫面,但我無論如何也不是做這種事的人,天知道我這段時間怎么就鬼使神差行動了!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有一瞬間我甚至想要自首說出實情,但我無論如何也不能這么做,一旦真相大白我就完了,我不能死得這么難看。

  我掛了電話警察和救護車剛好到達現(xiàn)場,我冷靜下來,警察問我發(fā)生了什么,還沒等我回答身邊的路人們都搶著說那群騎摩托的闖紅燈,我只好繼續(xù)站在原地裝驚慌,眼神一直看著被抬上擔(dān)架的死者和宣曉津,心里居然還有些慶幸宣曉津還是終于被我報復(fù)了。

  “剛剛我是綠燈,我看時間還有幾秒鐘我覺得我可以加快借著黃燈沖過路口,所以我就踩油門加速了,但我沒看到他們就從那邊竄了出來,警官我拿了駕照還沒開幾次車,我一慌就把油門當(dāng)剎車踩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有犯交規(guī)?。 蔽野研睦锞毩?xí)了很多遍的臺詞告訴警察,警察們聽了我的話只能搖搖頭。

  “哪個喊你搶黃燈的?你要是綠燈通行這場事故都還可以少負(fù)很多責(zé)任,而且你路口走到一半已經(jīng)紅燈了,人還是被你撞死了啊,你必須得負(fù)責(zé)對吧,你現(xiàn)在跟我們回警局吧,你看你闖禍之后沒有逃逸,還幫忙撥了120,自首,法院會根據(jù)情況從輕判處的?!?p>  我裝作愣了愣,又問他們:“還要打官司嗎?”

  “廢話,肯定要打官司啊,不然我們咋個決定你到底要坐幾年牢?”

  “我可不可以請律師?”

  “請,隨便請?!?p>  接著他們把我?guī)Щ嘏沙鏊矣X得我走到這一步基本上就是成功了,但我還得把自己的損失縮到最小,我在派出所里聯(lián)系了張叔,他聽說我出事之后立馬就趕來,先是抱怨我開著他的車怎么沒幾天就出事,接著又抱怨我走了事務(wù)所的偵探業(yè)務(wù)就沒人了,幾番抱怨下來最后終于冷靜下來,答應(yīng)做我的律師了。

  他跟我說,我搶黃燈,實質(zhì)上是闖了紅燈撞死了人,坐牢是跑不了了,但至于要坐幾年牢,賠多少錢,這些都還是未知數(shù),而縮小這個未知數(shù)就是他的工作,張叔在這個行業(yè)還是有些名氣的,有他幫忙,我的損失自然能最大幅度縮小,我心里有底了。

  我想了想,最后還是把真實情況告訴了張叔。

  張叔在行業(yè)里干了十幾年了,我覺得他什么都見過,但聽完我講之后他還是瞪大了眼睛指著我說:“你居然!”

  我看他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張叔一直把我當(dāng)兒子看待,我出事他自然會想辦法幫我擺平。我也是越來越懊惱,我怎么就做出這種事,我從來沒這么沖動過。

  我和律師之間的對話只有我兩知道,作為律師,張叔有義務(wù)為我爭取一切利益,就算我是真正的兇手,不過他還是罵了我一通,最后才說:“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這樣我才松了口氣。

  接下來我什么都不用做,等著打官司坐牢就行了,張叔說他等我,等我坐完牢出來還在他的事務(wù)所工作,我那時候就覺得張叔實在是太講義氣了,而我卻把他當(dāng)做我這個陰謀的一環(huán),心里還是有些內(nèi)疚的,但再內(nèi)疚的話也得坐完牢之后再說了。

  由于案情比較簡單,打官司的內(nèi)容也不復(fù)雜,最后我被判了兩年,罰了那個人的安葬費,宣曉津的醫(yī)療費共計五萬多,這些錢我的存款還是抵得住的,然后就要送我去監(jiān)獄了。

  我其實還是比較期待有人在法庭上站出來破解我的陰謀,我覺得我的計劃有很多漏洞,比如只要稍微留意監(jiān)控就知道我前些天一直在尾隨宣曉津他們,順著這條線索說不定就能查到我的作案動機,以證明這不是一場事故而是謀殺。不過似乎沒人在意這些的樣子。

  在我即將出發(fā)進去的時候張叔還特地過來送了我一程,他托關(guān)系過來跟我說了幾句話,問我有沒有什么要他幫忙的,我說請他幫我照顧下小店就好了,他也知道我的小店被什么人盯上了,便點頭答應(yīng)了。

  “我會跟胡哥說的,讓他安排細水街的警官多留意你那邊?!?p>  我放心了,接著張叔也問了一個和你一樣的問題,“你這么在意那個小店,熊德常到底是你什么人?”

  說實話,在你問我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期間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我肯定是之前太孤獨了,所以才想要一直把熊德常留在我身邊,而且他的奶茶手藝太好了,好到看見他就會覺得甜甜的。你也知道我是個非正常人,我的答案可能會有些讓你覺得奇怪,但要我回答這個問題的話,我還是會用回答張叔的話來回答你。

  “大概就是,活著的希望吧。”

  “停停停!”唐伊志講到這里,我連忙拉住他呵斥道:“你在講什么?我要聽的是熊德常是你什么人嗎?多久之前的案子你給我翻出這么多陳年舊事?宣曉津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嗯……嚴(yán)格來說,宣曉津不是我殺的?!碧埔林敬盗丝谄【茖ξ倚πΑ?p>  “那你怎么解釋我說的那兩點?”

  “嗝,我就要講到了?!碧埔林菊f。

  “這還講個屁??!”我大喊,我胸口憋著口火氣:“你自己說的啊,你撞死了個人偽裝成意外,不用解釋宣曉津的案子里我已經(jīng)可以逮捕你了!”

  “喂喂拜托,那本來就是場意外啊,”唐伊志嬉皮笑臉的看著我,他面色熏紅看上去卻很清醒,這讓我的火氣越發(fā)膨脹:“意外是指當(dāng)事人主觀和客觀上的不符,你看啊,當(dāng)時我主觀上是想要撞死宣曉津,卻意外撞死了另一個人,這就是場意外,就是場普普通通的交通事故,要是現(xiàn)在你抓了我把我?guī)戏ㄍィ紫饶銢]有證據(jù)證明當(dāng)時的真相,其次你也打不贏這場官司的,我還是會從法院安然無恙的走出來?!?p>  我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只是覺得這家伙是前所未有的欠扁,我明明有著可以痛打他一頓然后把他抓回局里的機會,要是能揭露真相我便能為自己爭點氣了,但我還是忍住了這股沖動,盡量冷靜嚴(yán)肅的告訴他:“殺人償命,你必須付出代價?!?p>  “代價?我已經(jīng)付了啊,”唐伊志依然是嬉皮笑臉的模樣:“你以為我一年多的牢是白蹲的?兄弟,我承認(rèn)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不是壞人對吧,人嘛,都是有理由有故事的。”

  我自知嘴笨說不過唐伊志,我心里只覺得這家伙的花言巧語其實破洞百出,但我就是找不出什么地方擊破它,我只能把心里的火氣壓制住,恨恨的放開他。

  “你說宣曉津不是你殺的,你最好給我好好解釋解釋,否則今天這事兒沒完?!?p>  “不急,我這人特別喜歡講故事,你要是想知道,我當(dāng)然樂意講給你聽,不過先說,我可是喜歡在故事里添油加醋的人——誰講故事又不會夸大奇談添油加醋呢?——總之你要是覺得我的故事什么地方不合理,那大概就是我在亂整了?!?p>  “你再廢話我真要拷你了?!?p>  雖然我現(xiàn)在跟你講得很輕松,但坐上警車前往號子的路上,我就開始后悔了。

  我開始想象自己在里面的生活,我這種人進去會被那些人欺負(fù)死的,而且枯燥無聊的監(jiān)獄生活于我而言比死還難受,我可是要在里面待兩年,聽起來真是遙遙無期啊。

  我就在想自己實在是太沖動了,宣曉津沒有解決不說自己還搭了進去。我后悔自己沒有做出一個完全的計劃,又想到無論多完全的計劃都有破綻,只要我踏出罪惡的那一步,我的后果都是這樣,甚至更嚴(yán)重。

  所以我就只能忍受別人打我小店的主意?我可不是逆來順受的人,有什么東西讓我不舒服我絕對要反抗的,可我沒錢沒勢,對手是游走在法律邊緣的無賴,警察也幫不了我們,熊德常腦子里好像也沒什么想法,我能做的又能有什么呢?從一開始我就注定了要走出危險的這一步嗎?

  很多問題實在是尋思不得,但現(xiàn)實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人已經(jīng)在前往號子的車上的,等待我的是什么生活我難以想象,我想我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把兩年牢飯吃了吧。

  我有心理準(zhǔn)備的,監(jiān)獄里估計沒什么好人,我也懶得在里面表現(xiàn)的積極樂觀,所以我高概率天天都被欺負(fù),什么拿我開玩笑,捉弄我,搶我午飯,撿肥皂啊這樣的,但應(yīng)該不會更嚴(yán)重了,畢竟獄警也不是吃干飯的,所以我只要忍忍就能挺過去了。據(jù)說里面會安排我做一些工作,這倒是無所謂,做就做吧,剩下的問題只有無聊了,希望里面能有筆和紙吧。

  我最后還是進去了,換上衣服在待定室坐了幾天才把我分到一個雙人間里去,我那個號子里面幾乎都是多人間,我想坐單人間是不可能的了。獄警說分我來這間都是有人在照顧我,我心中忐忑,進去后獄警就把鐵門關(guān)上了。

  那間房比我學(xué)校的寢室還小,左右側(cè)墻壁各有一張床,靠窗的那邊已經(jīng)被一個中年男的占了,他還在打盹的樣子,我只能小聲的把發(fā)給我的拖鞋放在另一張床下,不安的坐在上面,抬頭開始打量這個雙人間的構(gòu)造,我可是要在這間房里住兩年呢。

  墻上有一口書包大的窗戶,從鐵欄桿之間透過柔和的曦光,墻壁是水泥,地板還是水泥,打掃得還算干凈,門那邊立著一座馬桶,用一堵水泥墻象征性的遮了一下,一想到我要在這種情況下如廁就渾身不舒服。

  我開始想念外頭的生活了,這兩天我每天都在想,想要畫畫,想要玩手機,想要打游戲,想要幫別人破案,想要見到先生,想要喝先生的燒仙草,這些東西全都享受不到了。我在這里面什么都干不了,簡直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我所在的地方好像就是干這個的。

  接著我又雙叒叕開始后悔了,我真的太沖動太蠢了,一想到接下來的日子我就忐忑得坐立不安,但我一再告訴自己發(fā)生的事情無法逆轉(zhuǎn),我得考慮的是眼下的事情,我這兩年到底會怎么度過呢?

  監(jiān)獄里應(yīng)該會要求我們早睡早起吧,然后也會安排運動,要是一天下來生活規(guī)律運動充足,我想我蹲完兩年牢出去體質(zhì)說不定還要上升,這么一想我居然還有些欣慰,我太恨我這幅軟弱的身體了,體質(zhì)再好點的話我就可以多做很多事。

  不過,監(jiān)獄里這么無聊,也不知道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我能不能和其他人和睦相處呢,獄警不可能每時每刻都罩著我,我要想平安度過這兩年的話,很大程度上還得靠我自己。

  一想這些問題我就覺得好困,我想反正床就在身下,雖然硬是硬了點,但還是讓我躺一躺吧。

  我剛脫下鞋放在床下,對面床上的男人翻了個身,慵懶的看著我:“喲,小伙子怎么進來的?”

  這個男人看上去很面善,應(yīng)該和張叔一個年紀(jì),但比張叔壯很多,脖子上還露出一截龍爪紋身,我想他應(yīng)該不是好惹的人。但我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太懦弱,這樣更容易被欺負(fù)。

  “車禍?!蔽乙贿吤撘m子一邊平靜的說著,盡量顯得自己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樣子。

  “車禍?車禍好啊,判了幾年???”那人又打趣的問我。

  “兩年?!币驗橐瓦@人對線,所以我完全清醒了,我坐在床上靠著墻,直直看著他的眼睛。

  他依然側(cè)躺在床上,一雙黑眸子打量著我,與此同時我也打量著他,但我沒心情再分析他身上的特征,我滿腦子都是要怎么平安和他相處,我不喜歡和超社會的人打交道,但今后要和他處在同一個屋檐下,我得找到和他和睦相處的辦法。

  “兩年,聽上去不是很嚴(yán)重啊?!彼坪跏前盐矣^察完了,收回視線翻身看著天花板:“我也剛好要在這座牢里待兩年,然后就要換到下一個牢里去,看來我剛好可以送走你?!?p>  我的客戶有一部分是混跡社會多年的,我在他們口中聽說,涉黑的大哥大被捕后一般都要異地關(guān)押,并且每兩年換一個監(jiān)獄。眼前這人不曉得是哪個地方的大哥大,也不知道他蹲了多久了。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這位大哥大和我說話的語氣倒是挺溫和的,其實越是混得好的超哥越不可能像電視里那樣暴力,他們總得有自己的手腕和人脈才能拉幫結(jié)派,這也證明眼前這個人越是危險。

  我咽了口唾沫,已經(jīng)在為自己接下來的日子祈禱了。

  “怎么?我的紋身嚇著你了?”大哥大應(yīng)該是注意到了我看他的眼神有些生畏,轉(zhuǎn)眼笑著對我說:“不要害怕嘛,只要你乖乖聽我的,我兩還是能好好相處的?!?p>  “乖乖聽你的?憑什么?”我壓制住自己眼中的神色,鼓起勇氣裝作平靜的說道。

  我說完這句話,他倒是沒有著急回答,甚至都沒有正眼看我,只是翻身坐起來,手伸到床下從床板下面掏出一包中華,用打火機點燃后坐在床上吸了一口。

  “乖乖聽我的,對啊,憑什么呢?”他滿意的吐出一口煙霧,望著天花板平靜的說道:“啊……好久沒人敢這樣反駁我了,抱歉,大哥大做慣了,喜歡發(fā)號施令在所難免嘛。”

  他說完自顧自笑了起來,接著又吸了幾口煙,我不知該如何回話,滿腦子都在想監(jiān)獄里不是對這些東西嚴(yán)加管控的嗎?他怎么敢這么光明正大的拿出來抽?

  我意識到,在耍城府這方面我和他不知道孰強孰弱,但只要他想,他隨時可以起床把我暴揍一頓,我最好不要惹他。難道我就注定了只能對他唯唯諾諾?我無法接受這一點。

  我透過門窗看向鐵門外:“據(jù)說那些獄警二十四小時都在監(jiān)管我們,這樣晚上估計就沒法搞一些較大的動靜了吧?!?p>  “晚上的時候,獄警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彼闊煹谋砬殁蛔缘?,他實在是面善,我沒法把他和社會大哥大聯(lián)想在一起,但這個坐在我對床上的大叔十分危險,我和他的每句話都得萬分小心:“關(guān)系搞得好的還可以找他們借書看,他們聽到一些小動靜也只是稍微提醒一下,只要不出格就沒問題,所以你晚上要忍住不叫出來?!?p>  我的嘴角在抽搐,想到《白頭神探》里鐵板內(nèi)褲撿肥皂的名場面,我甚至有些想發(fā)笑,雖然后面的日子告訴我他不是在開玩笑,但那時候我可是完全不信的。

  我不知該如何回話,之后愣了好一會兒,他的煙也抽得差不多了,他把煙灰全都彈在一張紙上,起身把煙頭和紙一起丟進馬桶沖走后,又慵懶的折返回來,坐在床上又看著我說:“小伙子,這里面的日子可不好混啊。”

  “只要少一些你們這種人,哪里的日子都會好過很多?!蔽覒械煤退麑€了,直接用一貫平靜的態(tài)度跟他說話,我心里決定了,只要他敢碰我,我就和獄警舉報,我不信他在這里面還能只手遮天:“我在外面探案子的時候,作案的一般都是你們這種無賴,可把我惡心壞了?!?p>  “哦,這樣啊……”他若有所思的說著,完全沒把我對他的輕蔑放在眼里,他想了一陣又說道:“確實啊,要是世界上沒了我這種暗面,大家的日子都很好過啊……”

  “但是小伙子你想啊,世界上的資源是有限的,不管是食物還是床位還是錢什么的,任何東西都不能保證大家都有份,人想要得到什么東西就得自己去爭取,弱肉強食就是這個道理,一般資源是從弱者手上掠奪的,我們這種人,只是想要拿到的資源多一點而已,你說是吧?”

  “少跟我說這些你的黑道理?!蔽覐娧b平靜的看著他:“直截了當(dāng)?shù)暮湍阏f吧,我不管你在外面是干什么的,接下來的兩年你最好放尊重點,你只要碰我,后果自負(fù)?!?p>  “哦?!彼粗遥p輕的笑了笑,他好像看穿了我所有的心思,我裝得很冷靜但我的渾身都在發(fā)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jīng)看出來了,但我在精神上是絕不會害怕他的。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彼袷强慈龤q小孩一樣看著我:“我說這里面的日子不好過,可不是我要對你怎么樣,我也不喜歡你一天看著我都畏手畏腳的,而是其他房間的那群人,他們之中很多也是我這樣十惡不赦的混蛋啊,在這個壓抑的地方大家心里都憋著一口惡氣呢,你這樣細皮嫩肉的風(fēng)一吹都能倒,誰看見了都想欺負(fù)你。這里可不是我叱咤風(fēng)云的地方,但我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重量的——換句話說吧,你需要一個靠山,我可以幫你。”

  “幫我?”我這下真笑出來了:“你都是滿腦子壞水的人,有資格幫我?我還不是得靠我自己!”

  “哈哈,隨你吧?!彼瑯有χ次遥骸叭藚?,總得要經(jīng)歷比現(xiàn)在更糟糕的處境,才會意識到現(xiàn)在的美好?!?p>  “我都跑到監(jiān)獄里來了,還能怎么糟糕?”我恨恨的看著他,要是我的身體素質(zhì)允許,我絕對要沖過去教訓(xùn)他。奈何我?guī)缀鯖]什么戰(zhàn)斗力,他估計一只手就能打趴我,他只是現(xiàn)在還好生和我說話,我怕他什么時候心情不好,我的日子也就難過了。

  可我唐伊志絕不是向暴力霸權(quán)屈服的人啊……我的手狠狠抓住床褥,但我無處可逃,就算事后向獄警舉報也晚了,我估計都被他打得半死了,我怕疼也怕那樣子被別人看著丟臉,總之,想辦法保住自己才是我該干的事。

  我怎么就這么沖動,要是我不在那個路口踩下油門,就沒有后面這么多事了,大不了我把宣曉津他們告上法庭,阿賓小站總有辦法重獲安寧的,我為什么非得要做出這一步!

  我懊悔又懊悔,反思又反思。對床上那人看著窗外發(fā)愣,我對他們這種人簡直是恨之入骨,我把他想象成宣曉津,巴不得沖過去把他手撕了。

  隨即我又想,我根本不清楚為何宣曉津如此想要我們的店鋪,但在他做出真正嚴(yán)重的事情之前,走常規(guī)的法律程序還不足以攔住他繼續(xù)騷擾我們——還是那句話,等他真的做出來時,我的一切行動就都晚了。所以在他動手之前收拾他,或許就是我唯一的選擇。

  所以我還要為我沖動的行為后悔嗎?

  如果我不動手就是他動手,我別無選擇,動手解決他,犧牲自己就能讓阿賓小站重獲安寧完全不需要我的后悔,我該后悔的是什么?是我沒有看清楚騎摩托的到底是不是宣曉津,是我沒有想出完美的作案計劃,無論如何用制造意外的方式還是有些吃虧了,更何況宣曉津根本沒有死,倒是他的一個同伴成了他的替死鬼了。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宣曉津的腿也沒了,張叔也答應(yīng)叫人幫我照顧小店,先生暫時安全了吧。

  事情又繞回來了——我沒有什么要后悔內(nèi)疚的,外界也沒有什么我要擔(dān)心的了,我得堅定決心,我現(xiàn)在要做的,是平穩(wěn)安全的度過牢里的日子,待我刑滿釋放,宏谷的神探唐伊志就又回來了。

  但還是那句話,沒什么東西能讓我低頭,眼前這個社會渣滓也是,不管他威脅恐嚇我多少次,不管我在這座監(jiān)獄里挨上多少次黑打,身體柔弱可以無法反抗,但我心里是絕不會認(rèn)輸?shù)摹?p>  我和那個男人坐在各自的床上,他望著窗外出了神,我很快也建立超頻連接進入自己的神游世界,不知過了多久,獄警過來打開了我們的牢門,機械的喊了句“吃晚飯了”便前往下一個牢門。

  “干飯干飯?!彼H有興致的樣子,動身下床穿上拖鞋便走出牢門,走到門口的時候還回頭看我一眼:“你不吃飯嗎?還是說不想看到我?我勸你快些,你在我身邊我說不定還能照顧照顧你呢?!?p>  我看都沒看一眼,他倒是說對了,我不想看到他,所以我在等到他轉(zhuǎn)頭離開之后才下床穿上拖鞋,我也有些餓了。

  牢門全都被開啟,和我一樣穿著的犯人們成群結(jié)隊涌向食堂,我混在其中實在是顯得單薄,他們一個個勾肩搭背交談甚歡,雖說也有像我一樣形單影只的人,但他們的體魄也是我沒法比的。他們之中不少已經(jīng)注意到我了,我就像是食人魚群里的小魚苗,完全不夠這群人看的……

  通往食堂的路上,乃至食堂都有獄警把守,我盡量讓自己處于獄警的視線之內(nèi),排隊打飯的時候也有獄警監(jiān)管秩序,我倒是終于可以松一口氣,站在這群窮兇極惡的人中總讓我覺得自己實在是渺小沒有安全感。

  不過監(jiān)獄里倒是有一點還算不錯的,那就是飯菜管飽,我看在我之前的那些人都盛著滿滿一盤飯菜坐上餐桌,菜品看上去比我在學(xué)校里還豐盛,心里終于是寬慰了點,前幾天學(xué)習(xí)監(jiān)獄制度蹲待定室時,只有白面饅頭能吃呢。

  我對床上的那個人排在我后面五個人的距離里,他在路上的時候遇到了別的幾個犯人,于是和那幾個犯人放慢腳步聊著些什么,聲音大到在人滿為患的食堂里我站在這兒都能聽清:

  首先是一個犯人打開了話匣子:“奔哥據(jù)說你房間來了個新人?”

  然后是我對床上那個人嘆了口氣回答:“是啊,是個細皮嫩肉的小子,我懷疑他成年了沒,估計毛都沒長齊吧?”

  接著是另外一個聲音開著笑道:“毛頭小子容易洗腦,奔哥你就給他灌輸一下你曾經(jīng)砍遍天下的故事,發(fā)展他出去后也走上我們的光明道路?”

  隨后是一開始的那個人反駁他,語氣里帶著些嘲笑的意味:“你懂什么,奔哥的話里,關(guān)鍵詞是“細皮嫩肉”!你懂吧?說不定我們奔哥好這口?。 ?p>  “有時候真想把你們嘴皮子撕下來?!蔽覍Υ采夏侨死渎暬貞?yīng)著,隊伍有序前進,聊天的人聲密集雜亂。

  “奔哥,我房間里的精神食糧快不夠了,你看看你,能不能幫我整點?”又出現(xiàn)一個聲音問他:“最好是牌子稍微高檔點的,錢不是問題?!?p>  “你覺得我在這地方用得著錢嗎?”

  “那奔哥你說你需要什么?只要是兄弟能搞到的,都沒問題。”

  “把你那MP3拿來給我玩幾天?!?p>  “哎呀奔哥,你也知道房間里無聊就指望著聽會兒歌了,你拿走了我怎么過???”

  “一整盒華子?!?p>  那人拒絕的聲音戛然而止“這……當(dāng)真一整盒?”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拿去?!?p>  我看不到身后的他們在做些什么動作,但我很詫異他們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傳遞香煙——我轉(zhuǎn)眼看向周圍執(zhí)勤的獄警,他們走神的走神,玩手機的玩手機,有幾個甚至在和犯人聊天。我算是明白這里面也是個小社會,不管是獄警和犯人都想要稍微自在點的生活,所以這里面有著很多隱藏的規(guī)則……

  “奔哥今天心情不錯???”那人小聲說著,我還是能聽清,接著又說道:“那我的播放器也給你玩玩吧,記得還我??!”

  “哼。”奔哥似乎是接過了那個MP3:“看心情?!?p>  都說,如果沒法改變環(huán)境就得融入環(huán)境,但我絕不是和他們同流合污之人,但要是被他們排擠我的日子絕對不好受……我打了飯菜之后一遍遍告訴自己能夠堅持下來,最后找了個獄警眼前的位置坐下,拿起筷子準(zhǔn)備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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