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就做一百個,對我來說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最后,他只數(shù)到二十,我就已經(jīng)真的起不來了。做到后半段我的雙手只能撐起上半身,腰部也沒有撐起來的力氣了,那個姿勢倒是非常好笑。
他知道這就是我真正的極限了,也沒有繼續(xù)數(shù)數(shù),走上前來把本子和MP3扔到我床上,隨后在我面前蹲下。
我趴在地上只能看見他的人字拖,鞋底上沾著新鮮的泥土,看樣子是今天才整上去的。
他把那只筆放在我手里,把我的手握住攥緊它。
“趁著還能握著什么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堅持著做自己認(rèn)為正確的事情?!?p> 我右手快要失去知覺,但那只筆硬冷的觸感卻直直漫到我骨子里。
我閉上眼吐出一口濁氣,我今晚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畫畫了。
“生活就像是我所做的一樣,生活總能抓著你的命脈,美其名曰責(zé)任啊,家人啊,道德啊什么的,然后逼迫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隨著時間年齡的推進(jìn),這種事情要占據(jù)的時間越來越多,磨損你身體的情況也越來越嚴(yán)重,讓你知道你之前的時光都拿來白費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但相信我,你還年輕,你還有些時間,你的手里還能握著東西,你就不能也沒理由放棄?!?p> “人也可以抓住其他人的命脈,甚至是用他人的命脈操控其他人,但最難抓住的還是自己的命運,因為有太多東西要你放棄了,不過你真的要放棄嗎?要是還有抓得住的東西,再疼都不能放手?!?p> 他說了一長串,但我想都是對我沒用的,我緩了好長一口氣,才終于說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對我說這些已經(jīng)晚了,我早就有了安定的生活,這次犯事只是沖動而已,等我出去,我過得滋潤得很……”
“我,可不是單指畫畫什么的”他輕笑著:“代指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用的修辭手法,等你明白我是在代指什么的時候,你就知道我的話是什么意思了?!?p> “傻逼……”我小聲罵著。
“哈哈!”他笑著站起身,輕輕踢了踢我的手:“不管你要躺多久才爬起來,反正晚上才剛剛開始,你要是覺得自己休息夠了,就趕快接著畫畫練習(xí)吧,桌子在外面,我明天給你拿過來,不過明天也有訓(xùn)練哦!”
我倒在地上久久沒力氣起來,他的一番話反而讓我更不愿意起身,反正那晚我躺了一會兒就上床睡覺沒再畫畫,我因為運動到位的緣故睡得很香,睡前倒是聽到了那人的一聲聲嘆氣。
“哎……”
日子還在繼續(xù),我一向討厭可以預(yù)見的枯燥生活,每天能期待的只有睡前的那點畫畫時間都被這人占據(jù)拿來健身,我在健完身后哪來的力氣畫畫,倒床就睡日子倒是越來越枯燥了。
在里面我都快沒時間概念了,日子怎么過的我都不知道,穿針熟練之后我閉著眼都能做,不需要控制右手都能做,從上午到下午一直重復(fù)一個動作上千次,夏天的車間里又熱又臭,浴室里也又?jǐn)D又滑,晚上寢室里悶熱不通風(fēng),那人的呼嚕聲響得我睡不著,唯一的好處就是我的體質(zhì)倒是漸漸上去了些,至少三十個俯臥撐下去不怎么喘氣了,做完兩組之后還有力氣畫畫,他睡覺的時候我就點亮著臺燈,安安靜靜的畫著。
你可能想問這么一長串和宣曉津的案子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我做了這么多鋪墊肯定是有用的,說了這么多你應(yīng)該也明白奔哥的好東西多得是,我變成今天這樣也有他一份功勞。但我當(dāng)初怎么也沒想到,他的神通廣大還能到達(dá)那種程度。
我在監(jiān)獄里待了一年多,途中得知了自己被減刑的消息,周末張叔來看我的時候就告訴我他找了很多關(guān)系,就為了我能早些出去,我自然是很感激他,我算著出獄的時間是在今年的九月二十三日,只有四個月的時間了,一年多我都熬過來了四個月又算什么?
接下來便是扳著手指頭算日子了,四個月,一百二十天,監(jiān)獄里的一天快得很,每過一天就過了百分之一左右,等進(jìn)度條到達(dá)百分之百的時候,我就自由了!
我的身體比起以前強(qiáng)壯很多了,但總得來說效果并不明顯,畢竟也不算什么專業(yè)的訓(xùn)練,但用這幅身體出去的話,我就能做更多事情,做更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要是誰想要用武力奪走我的什么的話,說不定我就能沖上去拼一拼了。
回過頭來了,這一年多里我過得其實還不錯,除了某些不堪回首的部分之外,我?guī)缀鯖]有虛度,健身畫畫工作我什么都沒落下……我在想,之前我都在干什么???我還在學(xué)校里讀書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健身呢?怎么就沒想過把畫畫堅持下來呢?要是早些做到的話現(xiàn)在定是另一番模樣。
之前肯定是覺得這些太難了吧,就算放到現(xiàn)在也不容易啊,不過我的日子還長著呢,這些東西都會被我戰(zhàn)勝的,今天過后還有明天,明天過后是后天,就這樣一天兩天,十天,一個月,兩個月,十個月,一年,兩年,十年……難的東西還數(shù)都數(shù)不完呢!
我倒在床上想著這些,我畫完畫準(zhǔn)備睡了,那本草稿紙已經(jīng)被我畫滿了,奔哥盤坐在我床尾翻著上面的內(nèi)容。我雖然望著天花板,但也能感覺到他欣慰的笑呢。
“謝謝?!?p> 我想了很久,還是對他重復(fù)了這兩個字。
“草原最美的花兒~”他鼻子里哼著輕快的小調(diào),我聽到他翻頁的聲音。
“要不是你,估計我這一年多也虛度了?!?p> 他沒理我,繼續(xù)哼著:“火紅的薩日朗~”
“就是你的激勵方式真的很令人討厭,能不能不要總是用那個威脅我?”我看著他,也自顧自的說著,我知道他其實在聽,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而已。
“一夢到天涯遍地是花香~”他開心的唱著,最后把草稿本合上,轉(zhuǎn)過頭來對我說著:“明天是周末了,想出去玩嗎?”
“外面沒什么好玩的,我不喜歡打球,我在寢室里畫畫就好了?!?p> “我不是指這個外面”他用手指環(huán)繞了我們寢室一圈,接著用手畫了個大圓:“我是指這個外面?!?p> “哈?”
……
那個周六我才知道為什么每個周末都見不著他的人了,吃完午飯后他把我?guī)У綆?,拉著我鉆進(jìn)其中一個隔間然后反鎖。
“不是吧白天你也要?”
“小聲點!”他對我做了禁聲的手勢,轉(zhuǎn)過頭對著廁所的墻鼓搗著啥,嘴里小聲說著:“這地方要是被知道了我們就完了,除了我兩誰也不能知道這個地方,聽到了沒?”
“什么地方?”我心生疑惑,湊過去看他在干什么,發(fā)現(xiàn)在他墻上摸出了一個凹下去的暗格,接著他一用力,這一小塊墻翻轉(zhuǎn)了九十度,里面是個密道……
“跟我來。”他回頭看著我,已經(jīng)低下身鉆進(jìn)密道里,我跟著他走進(jìn)里面之后,他叫我回頭把墻壁還原。
密道內(nèi)只限一人通行,我跟他在里面鉆了有五六分鐘,最后在山腰上的一堆草叢中掀開木板鉆出來。
重見天日的時候,那座監(jiān)獄就在我身后不過三百米的距離,巡邏的隊伍也找不到這邊來,我,出來了?
“監(jiān)獄里怎么會有這種東西?別告訴我是你修的?”
鉆出密道后他還帶我朝著山腳下前進(jìn),我心里有些忐忑,他倒是輕車熟路,伸手在路邊摘了跟狗尾巴草含在嘴里:“我也不知道誰修的,你來之前我的室友資格比我還老,是他告訴我的。”
我跟著他又走了有十分鐘來到山腳下,那里居然有一輛車在路邊等我們。
奔哥走過去直接打開副駕駛鉆了上去,而我站在車外張大嘴難以置信:“你每個周末都溜出來?然后準(zhǔn)時溜回去?”
“不然呢?”他搖下車窗回頭看我:“要出去玩就上車,六點鐘就要集合,算上路程一個小時,我們還有四個多小時可以玩,宏谷之內(nèi)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你想去哪兒?”
我不敢相信,但還是打開車門進(jìn)入后排,司機(jī)是一名和他同樣年齡的人,看上去也是混社會的,我注意到他從后視鏡觀察著我,然后對著副駕駛的奔哥說著:“奔哥這是你室友?”
“嗯,是個很不錯的小伙子,今天帶他出來玩一下?!北几缒贸鍪謾C(jī)瀏覽著,到外面來應(yīng)該就有網(wǎng)了:“唐伊志你想去哪兒?”
這人把進(jìn)出監(jiān)獄搞得跟家里似的,我心里擔(dān)心要是跑出來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這就不是加不加刑的問題了,要是被發(fā)現(xiàn)我這輩子還能出獄嗎?
但擔(dān)心這些的時候我已經(jīng)登上賊船了,我心里想著這家伙每個周末都這么鉆出來乘坐車到處耍,怪不得鞋上還能沾著新鮮泥土。他都從來沒被發(fā)現(xiàn)過,我又何來的擔(dān)心呢?
我深呼吸一口舒緩情緒,汽車?yán)@著小路漸漸駛向城區(qū),我一年多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了,看見些零零散散的小屋和遠(yuǎn)處的高樓大廈,心里說不出來的感動,一想到我是偷跑出來的,又止不住的刺激,最后我高興得面露喜色。
“可以去細(xì)水街一趟嗎?”我說著。
“去那么繁華的地方的話,我們這身很明顯啊?!彼蛄顺蜃约荷砩系膶W(xué)員服,然后問著司機(jī):“吳弟你帶了多的衣服嗎?”
“后備箱里有你的碼,但這位小兄弟太小了,應(yīng)該穿不起吧?!?p> “將就吧?!北几缁仡^看著我,笑道。
我穿著明顯大一號的衣服重新踏上細(xì)水街,街道已經(jīng)大變樣了,路口的烤鴨店變成了肯德基,植被中間擺上了熊貓雕塑,火紅的燈籠在街道上穿插。阿賓小站就在細(xì)水街的第二個十字路口邊上,我隔著上百米的距離一眼就能看見,有陸陸續(xù)續(xù)的客人從里面出來,又有陸陸續(xù)續(xù)的客人不斷的進(jìn)去,我畫的小疾還在窗上傻笑,就算街道變了很多,但看著阿賓小站一點沒變,我放心了!
我漸漸走近小站,隔著街道看向吧臺,熊德常忙著調(diào)配飲品,兩個服務(wù)員給客人們送去,我不在的時候熊德常還開始賣了甜點,看著小站生意這么好,我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那一刻我又覺得我的壞事還是沒白干的,我的牢沒白蹲苦也沒白吃,再想到我過不了多久就能回來,我忍不住就開始冒眼淚,站在街上自顧自傻笑著。
“看什么呢這么開心?那邊有你女朋友,哪兒呢?”
奔哥和司機(jī)跟了過來,他們兩一人一根烤腸,哥倆關(guān)系挺好的。
我沒回話,提前看了阿賓小站和熊德常一眼,我滿足了。
接著和他們兩個逛到快五點,司機(jī)又開車把我兩送了回去,再次跟奔哥打開那塊板子鉆進(jìn)密道,又從墻的一側(cè)鉆到另一側(cè),我只覺得那天下午發(fā)生的事情跟夢一樣,監(jiān)獄里和外面簡直是兩個世界,而我在這兩個世界間穿梭呢!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快出去吧。”奔哥把墻壁復(fù)原,他玩得也挺開心的,我兩剛才可是一陣小跑,臉上都有汗,大口大口吸著廁所里的消毒水味道。
“那兩個是不是在廁所里哦?”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進(jìn)來了,奔哥趕緊打開隔間的門躥了出去。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心里緊張得很,奔哥直接撞見了那幾個獄警,幾雙眼睛正對視的時候,我又從隔間里走了出去,然后那幾個獄警終于繃不住罵著:“你們兩個能不能合適一點,晚上整還沒整夠啊?點名了找你們找半天!”
奔哥跟他們陪著笑,我在后面不知所措。
后來周末我就都跟著他溜出去了,服刑期間還能逛街簡直別有一番風(fēng)味,又卡著時間回到監(jiān)獄實在是刺激。后來我又開始注意宣曉津,雖然阿賓小站看上去風(fēng)平浪靜的,但我還是很在意他之前為什么非得要我們的店鋪,我越來越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想找個機(jī)會去問他。
他應(yīng)該不認(rèn)識我,除了知道我是撞斷他一條腿的人之外,他應(yīng)該不知道我和小站的關(guān)系,我要是直接去問估計會暴露自己,要是他發(fā)現(xiàn)我和熊德常的關(guān)系那我的案子就又得翻一番了。
奔哥和他兄弟在外面閑逛的時候,我就獨自喬裝跟蹤宣曉津,這家伙雖然已經(jīng)瘸了一條腿,但依然沒有完全脫離二流子的生活。那段時間和他劉路、趙瀾福走得很近,談話的內(nèi)容也雜七雜八的,偶爾會扯到阿賓小站這邊,但根本沒有談?wù)撨^其緣由。
宣曉津那時候已經(jīng)不怎么干流氓事了,但劉路和趙瀾??刹皇鞘∮偷臒?,他們提到西北有個什么制藥廠有什么貨,用這批貨能換一個叫“密碼”的東西。宣曉津本來聽到“貨”都還沒什么興趣,但“密碼”二字一出,他立馬就興奮起來,說這一票他干了。
他們計劃的其他細(xì)節(jié)我無從得知,我得卡著時間趕回監(jiān)獄。那時候距離我刑滿釋放只剩兩個星期,他們把取貨的時間定在下下周的周六下午三點半,也就是我坐牢的倒數(shù)第二天,取“貨”的地點在宏谷西北的一家半廢棄的制藥廠,這下他們計劃的時間地點我都知道了,我更在意他們所說的“密碼”是什么,既然宣曉津能表現(xiàn)出如此大的興趣,那很有可能與小店有關(guān),小店里也有能兌換“密碼”的東西嗎?
我得冒險去一趟那個地方,至少調(diào)查出宣曉津盤想要小店店鋪的理由并且不暴露自己,我覺得他們?nèi) 柏洝钡臅r候就是天大的好機(jī)會,那時候我肯定能獲得很多信息,所以他們?nèi) 柏洝钡臅r候我必須在場,最好能接觸到“密碼”。
說實話,在坐牢的倒數(shù)第二天也偷偷溜出去實在是有些危險,但我想要冒險試一試,我好些時間都在考慮這個問題,晚上畫畫的時候都會走神。
奔哥也是發(fā)現(xiàn)我最近不對勁,有天晚上盤著核桃進(jìn)寢室的時候隨口就問了句:“你是要出獄了太激動,還是舍不得我啊?”
“下周六的時候,我要去西北的一家制藥廠一趟?!蔽倚氖轮刂兀袷菫踉埔粯訅涸谛睦锖苁请y受,奔哥是我唯一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我忍不住就開口了。
“去那里干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不帶上我?”
“我的案子,我和你講過嗎?”我放下草稿本,看著他。
奔哥點了根煙:“知道有這件事的存在,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感謝提醒?!?p> 然后我跟他講了我案子的一些細(xì)節(jié),特別提到了宣曉津的事情,我告訴他我去那邊是為了探查關(guān)于宣曉津的情報。
“怎么,坐了一年多的牢了,還不知悔改?”他饒有興趣的說著,口中像是在取笑我。
“我很在意這件事,雖然很冒險但我絕對要去?!?p> “嗯……在要出獄的前一天偷偷溜出去確實不是很明智啦,不過我可沒打算攔著你,宣曉津那家伙我之前在外面的時候也聽說過,你要是能想辦法整他我倒是挺開心的。”他緩緩吸著煙,又緩緩?fù)鲁鰺熿F,有那么些時候我都忘了他可是個超社會的:“還有那個劉路,哎,他爸是我老仇人了,劉路那小子也是作惡多端,宏谷水壩,宏谷慶云大廈,天路街的巷子里他都砍過人,我們之間都互相捏有把柄,卻有著相互保密的默契,可惜我比他先進(jìn)來,哎?!?p> “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我之前就一直很在意,這次抓住機(jī)會問了出來。
我原本以為這個問題是他的逆鱗,但他倒是若無其事的回答起來:“九十年代打架收保護(hù)費起家,然后帶著小弟以強(qiáng)硬的手段做正經(jīng)生意,途中不免沾上些不該沾上的貨物。后來我察覺到我們快要暴露了,為了保住下面的小弟們我便一個人自首,圓了好大一個謊才把周圍兄弟的損失降到最小,然后嘛,獄里就這樣中規(guī)中矩的過著,終于托了關(guān)系把我轉(zhuǎn)到宏谷的監(jiān)獄,這樣兄弟們好有機(jī)會來看望我?!?p> 他說著便仰望天花板,我想,即使是陰暗道上行走的人,想要發(fā)家致富也要吃很多苦吧。
他愣了有十幾秒,便轉(zhuǎn)頭笑著看我:“不過那個密道倒是意外之喜,每周都能鉆出去玩一玩可真是有意思多了!”
“是啊?!?p> 奔哥隨后又嚴(yán)肅的看著我:“我想問的是,你這次去那個什么制藥廠,具體有什么計劃?”
“單純的探查情報。”我如實回答著:“我必須知道為什么我的小店會進(jìn)入這些人的視野,不解決這個問題我很難放心?!?p> “要是你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宣曉津應(yīng)該認(rèn)識你這個撞斷他一條腿的人吧?要是他發(fā)現(xiàn)你還在服刑期就已經(jīng)在外面了,一報警我也要玩完,啊算了,那個周六我不要出去好了,你被發(fā)現(xiàn)了可別連累我!?!?p> 他所說的都是值得考慮的問題,但我還是決定冒險:“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p> “下周出去的時候,我和小吳說一聲,下下周他載你去吧,不過你要卡好時間該走就走,一定要在點名之前回來,我這邊可不能給你拖時間,要是你回不來或者是遲到了,就自個想辦法吧,可別暴露了我?!?p> “能拖你下水,肯定是要試一試的?!蔽议_著玩笑,心里還是挺感激他愿意出手相助。
“是啊,到時候我們同歸于盡,皆大歡喜嘛。”他才抽完煙就又點了一根,看來也是心事重重啊。
……
我心懷忐忑,坐著奔哥兄弟的車來到制藥廠,他把我送到人跡罕至的地方,便不再愿意向前了,怕我暴露連累了他,我沒再多說,剩下一公里多我便步行前進(jìn)了。
我穿的是新鞋,身上是奔哥提供的衣服,這個尺寸終于適合我了。
司機(jī)會在原地等我回去,我必須在五點之前上車,現(xiàn)在是兩點半左右,離他們“取貨”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我以為我是先到的,但當(dāng)我潛伏進(jìn)制藥廠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宣曉津他們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
除了他們?nèi)齻€之外,他們還帶了其他的小弟,好像都是劉路手下的人,對方也提前到場了,我趕到的時候他們的交易已經(jīng)開始。
我從只剩個框的窗戶溜進(jìn)工廠,在二層樓臺上伏著身子偷看。對方帶的人比他們更多,除了負(fù)責(zé)交流的西裝男其他的全都戴著面具,相比之下宣曉津他們這邊非常的沒有排面。
“你們身上沒有攜帶針孔攝像頭什么的吧?沒有的話那就把手機(jī)交一交吧?!睂Ψ降耐饨还僮叩叫麜越虻热嗣媲?,拿出一個籃子:“接下來要展現(xiàn)的東西,大家都不希望向外界泄露是吧?”
“這么沒有誠意的嗎?”劉路笑著:“趕快把東西拿來我們整完就撤退了啊,這地方誰想待?怎么,你們想?。俊?p> “說實在話,我們這邊只是不想要露出任何馬腳而已,如果不交手機(jī)的話,那交易可以取消,我們無法確定你們那邊有沒有任何的,害群之馬?!?p> 對方的外交官態(tài)度很堅定,再加上他身后那群帶著面具的漢子就那么站在那里,宣曉津他們那伙人估計是沒什么底氣的。
外交官就那么把籃子舉著,雙方的氣氛十分緊張,我在那里偷看都覺得心緊,最后還是宣曉津杵著拐杖,一跳一跳的走到外交官面前把手機(jī)放在籃子里。
“哎呀,交易嘛,誠意一點,早點完工早點撤退,萬事大吉嘛!”
“交嘛交嘛,貨能拿到一切好說!”
他們那邊陸陸續(xù)續(xù)罵罵咧咧的吧手機(jī)丟進(jìn)籃子里,檢察官確認(rèn)所有人都交了手機(jī)之后,把籃子掛到工廠排水渠旁的架子上:“交易完了等我們撤離之后你們自己取走——把貨拿出來吧。”
他走到兩撥人中間,對著自己那邊的人群喊了聲。
接著幾個戴面具的人各自提著一個箱子走了出來,擺在宣曉津等人面前三步遠(yuǎn)的距離,統(tǒng)一打開呈放后,我看見里面裝著足以量無期以上的**。在之前我其實都覺得那東西離我很遙遠(yuǎn),那時候第一次見到,心里還是免不了膽戰(zhàn)心驚,比起我之前解決的民事案件,或者是一些沖動而為的血案,現(xiàn)在我所對抗的,可是真正的黑惡勢力。
我想,要是我現(xiàn)在身上有手機(jī),拍下這一幕再發(fā)給警察,宣曉津他們就徹底完蛋,我也省得再接著調(diào)查了!
趙瀾福上前檢查了里面袋裝東西的量,用小刀挖了一勺吸入鼻中確認(rèn)真假,最后朝著劉路點了點頭,劉路對著身后的人說了些什么,然后他的小弟們就提著幾個箱子走上去,呈放出來幾個箱子的現(xiàn)金。
雙方收走各自想要的東西之后,對方就已經(jīng)開始撤退了,宣曉津他們圍在原地討論著什么,我想要跟蹤那隊人看看他們到底是何方神圣,我覺得要是我能知曉宏谷地下勢力的暗流走向,我就能找出小店成為他們目標(biāo)的原因,這隊人可能就是個突破口。
我沒怎么多想,在二層平臺上潛伏移動,悄悄跟著他們走到工廠另一層門口,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各自上車撤退,我沒有能力接著跟上他們,還沒等我開始抱怨,我就聽到那邊傳來哐當(dāng)?shù)慕饘倥鲎猜暋?p> 我趕緊回頭看,遙望過去趙瀾福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宣曉津從背后偷襲,用拐杖給了他腦袋一下,我就走開了沒有兩分鐘他們已經(jīng)開始自相殘殺了,劉路已經(jīng)帶著小弟們拿回自己的手機(jī),提著箱子頭也不回的后撤。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我猜測宣曉津和劉路是一伙的,他們想要除掉趙瀾福減少分貨的人。
宣曉津以為他一拐杖下去趙瀾福就已經(jīng)差不多了,回頭跟上劉路等人的步伐,他可能沒想到趙瀾福會突然從地上暴起,撿了一根鋼筋也從后面給他的腦袋來了一下,宣曉津直接一個踉蹌倒地,趙瀾福還是不肯罷休,跳上去用鋼筋把宣曉津的肚子捅穿!
隨后趙瀾福也倒下了,他的頭被宣曉津敲得大量出血,我也是后來才知道連腦漿都出來了。
整個過程劉路都看到了,他像是局外人一樣,輕輕回頭,帶著小弟們從容撤退,從我到達(dá)現(xiàn)場到劉路撤退宣曉津和趙瀾福倒地,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鐘。
我此行獲得的信息極少,可以說是一無所獲,但我卻親眼目睹了宣曉津就這么倒在那里,我也是覺得不虛此行了。
我這么想的時候,宣曉津卻掙扎著起身,插著鋼筋捂著肚子,艱難的拿起拐杖,踉踉蹌蹌朝著自己的手機(jī)走過去。
他的鮮橙多已經(jīng)流了一地,那根鋼筋還插在他肚子上。我也很震驚他居然還沒死透,上次我撞他他運氣好,我撞錯人了我認(rèn)了,但這種程度他都還不死,我也是覺得他也太命大了。
他估計是想要去取回自己的手機(jī),然后打120、110求救什么的,我不認(rèn)為在這偏僻的地方,再加上他身上這種程度的傷他的存活率有多高,但是,但凡他有一絲的存活率,我都覺得不舒服。
所以說,在他極度痛苦的,蹣跚著腳步朝著那個籃子前進(jìn)走到一半的時候,你猜怎么著?我,從二樓平臺上跳下來了。
我降落到他面前,我相信,他死也沒想到有個人會在這時候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那個人還是一年多之前撞斷他一條腿的人。看他那絕望中帶著無盡疑惑的表情,我好像終于如愿以償似的輕松。
我看著他微微一笑,轉(zhuǎn)身輕巧的走向那個貨架,抓起那個籃子再順手就丟進(jìn)了排水渠里,這下,他能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就都沒有了。
我覺得他也清楚這一點,見到自己的手機(jī)在排水渠中隨著河水流走,他臉上的痛苦都變得木訥了,杵著拐杖捂著肚子一點一點滑到在地上,見到他在我面前呈現(xiàn)出這種模樣,那感覺可真別提了。
“趁你還沒死透,我想問你幾個問題?!蔽易叩剿岸紫拢粗难劬柕溃骸澳愕幕卮鹨亲屛覞M意,說不定我還可以想辦法救你。”
我是在騙他,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救他,我只想要問出我想要的話。
“阿賓小站,為什么非得要這個店鋪?”
宣曉津是想要說話都已經(jīng)說不出來了,他嘴里支支吾吾的叫著什么我完全聽不清楚,我知道問不出什么來,心里有些失望。
“這樣的話,你就自個兒涼快著等死吧。”
我說著,接著向后退了幾步,沒過多久他就會斷氣,而我只需要站在原地觀望這個過程就好,沒有人會來救他,也不必我親自動手。我要做的只有等待,等待這個人死在我面前,他一年多以前就該死了。
我在確認(rèn)了宣曉津徹底斷氣之后,第一時間尋找的是他有沒有留下什么死亡訊息,我不知道他記不記得我的名字,但要是他留下我來過的痕跡那就糟糕了,果然他在肚子旁邊悄悄用鮮橙多寫了一個“唐”字,“伊”都還沒寫完就咽氣了,真是可憐。
我戴上手套,用更多的鮮橙多把字糊掉,雖然看山去有些不自然,但終歸是沒有留下什么我來過的痕跡。
我看著這人的遺體還是覺得可氣,沒有他我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我的生活之前可是美好得很呢。你也知道嘛,喪鬼是個變態(tài),這時候他就鉆出來了,我越想越?jīng)_動,無盡的惡意在我腦內(nèi)涌動,最后忍不住對他的身體做了一些事情,然后他就變成這樣了。
我玩得爽了,但衣服上沾了些鮮橙多,我在回去的半路上把衣服手套全都燒成灰。
撒到河里,最后光穿著個內(nèi)褲回到車上,那司機(jī)看著我的表情好像看智障一樣,我倒覺得無所謂,穿上之前的囚服,我的這趟旅行便結(jié)束了。
我燒衣服的地方就是李林云被拋尸的地方,這也是我非常在意的一點。
但當(dāng)時我可沒想過還會發(fā)生接下來的事情,一想到我在服刑的倒數(shù)第二天干了這種事情,我就覺得非常的刺激非常的有……成就感。我覺得我做得最好的就是,整死了宣曉津而且沒有親自動手,畢竟他的致命傷可和我沒有一點關(guān)系,我沒必要內(nèi)疚,我只是對他的尸體施展了一些惡意而已。
總之,明天我就出獄了,宣曉津死透了,我的復(fù)仇也算是完成,靜靜等著我回歸外面的世界就行。最后一天的晚上可是非常的激動非常的難熬,奔哥也今天知道我明天就出去了,說是最后一天就不折煞我了,還特意在獄警那里給我要了些好吃的,我一邊享用美味的小零食,一邊給他講著我做的事情。
我在講的時候比較激動,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的表情越來越陰沉,等我講完的時候,他的臉已經(jīng)死一樣的鐵青,用我從未見過的冰冷目光看著我。
我疑惑的看著他,我以為他聽了我的事情后,也會跟我一樣激動來著。
“咋了?你舍不得我走了?”
他搖了搖頭,熟練的從床底下翻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慢悠悠的走到我床邊來坐下。
“你又干壞事了?。俊彼f著:“其實吧,在你來之前,我就從獄警口中知道有個意外出事的人要過來這個房間,接著當(dāng)天晚上你就向我吐露了你的全部計劃。雖然是抓住了你的把柄可以利用,但知道你這樣的年輕人也會動這種可怕的壞心思之后,我就覺得寒心啊。”
“一名曾經(jīng)的黑老大,如是說道。”我笑著他:“你干過的壞事不少吧?”
“是啊……”
“而且我今天什么壞事也沒干???人不是我殺的,我只是旁觀,然后在我動手腳的時候他都是個尸體了,我覺得吧,頂死說我都只是道德敗壞,我沒有道德?!蔽逸p松的說著,說得好像一切的都理所當(dāng)然似的。
“倒不是說這些,我沒資格評判別人的道德?!彼铝丝跓煟骸懊總€人都或多或少的干過壞事,你這樣做無非就是想鏟除自己美好生活路上的絆腳石。沒辦法嘛,對付無賴就不能用光明正大的辦法。你知道吧,很多時候正大光明的競爭斗不過別人,說不定別人還會用歪門邪道先下手為強(qiáng),你要是不用點小心思,還不得一直輸???”
“可是啊,世界本不該是這樣的,我在想,到底有沒有人能夠一生光明正大的,讓自己的生活愈發(fā)走向高處呢?”他說的入神,我卻沒什么心思思考這些問題,我覺得只要能讓生活回到正軌,我可以用一切手段。
“我動一下歪腦筋,你動一下歪腦筋,總會傷及到無辜的人,世間黑暗便是如此產(chǎn)生的。你說的對,要是我們這樣的人少一些,世界美好得很呢。”
“傻逼……”我心里說著,然后這么告訴他:“人又不是死的。”
“確實啊,人還沒死就有欲望,要拿到的東西多著呢?!?p> “我又不是要拿到什么,我只是在守住自己的東西,別把我和你搞混了,我爭取美好生活的手段光明正大著呢。”
“那好吧……”他抽著煙,我兩之間沉默了。
明天下午我就出獄了,張叔在前幾天就把新衣服送了過來,我不知道制藥廠的案子什么時候會被發(fā)現(xiàn),但到時候高概率胡警官會聯(lián)系張叔,張叔也會叫上我,我有心理準(zhǔn)備,要用什么話圓過去我也有了思路。
至于奔哥,他雖然掌握著我的秘密,但看上去不是會泄密的人,這一點我沒有一絲懷疑,他還是很講義氣的。
“這一年多的經(jīng)歷,是不是跟做夢一樣?”他坐在我床上翻看草稿本,一年多以來我畫滿了三個本子,沉默了好久才又問著我。
我稍許回憶著,從宣曉津找上門來開始,再到我設(shè)計想要解決他最后坐牢,再到現(xiàn)在我都要出獄了,我之前可絕沒有想過我會經(jīng)歷這些事情。之前的我以為我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事務(wù)所工作賺錢,熊德常把小店打理好,我所想要的一切也都足夠了,卻沒想到會偏離成這個樣子,我是坐過牢的人這個黑點一輩子都洗不清了。不過等我出去之后生活就會回到正軌,還是很有盼頭的。
“我對你做過的事情,會不會成為你一輩子的陰影???”他從第一張開始瀏覽著我的線稿,我畫的都是些隨筆,我好久都沒有畫與自己漫畫相關(guān)的東西了。
“身體上的傷痛,我無所謂的。”我回答著,不是說我沒有對他心懷怨恨,只是比起之前經(jīng)歷很多事情來,他所做的也真的只是傷害我的身體罷了“你幫我在這個地方磨煉出了更加堅定的意志,我覺得我們恩怨兩清了?!?p> “哦?是嗎?”他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胳膊:“嗯,是比來的時候壯了一些,可惜,看來你的體質(zhì)也就只能這樣了?!?p> “也就只能這樣了?”我有些激動,重復(fù)著:“雖然你是在說我的體質(zhì),這一點我倒沒什么意見,不過我討厭這樣的話,之前很多人都這么說過我,說我做什么事情也就只能這樣了,趁早收手不要傷害自己了,但我能做到的,絕不只是這樣?!?p> “哈哈?!彼χ凵裰鼗夭莞寮埳?,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我就喜歡你這種精神,來的時候就覺得你應(yīng)該是個硬氣的年輕人,一年多了你的傲氣還沒被我掐滅,也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了。”
“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別想擊垮我?!蔽艺f著。
他輕笑,翻完一本草稿又換下一本,醞釀了幾分鐘才又說道:“你覺得,我是壞人嗎?”
“你是在說笑話嗎?”我回答著。
“哈哈,這個問題是有些蠢了?!彼沧詡€兒笑著:“不過啊,很多時候干壞事都是身不由己,人總要吃飯總要向上嘛,要是光明正大的斗不過別人,誰想要就此認(rèn)輸呢?”
“我之前開過館子,走過電子器件,這些聽上去都是正經(jīng)生意,可要想做大賺錢,我?guī)е〉軅兇蜻^不少架,威脅勒索,甚至還開過幾槍,我干過的事情要是全部查清楚,早夠我死幾遍了。”
“但我的生意也漸漸走上正道,在我自首前幾年里我們都沒再干過見不得人的事了,用我一個人換來下面多少人生活安定,你覺得我是純粹的壞人嗎?”
“嗯嗯,你不是壞人,你是好人,好著呢?!蔽曳笱苤?,在這里我已經(jīng)完全不想和他討論這個話題了,我滿腦子都是明天的出獄。
然后他又跟我講了很多他自己的故事,大概就是什么提刀從什么街殺到什么街,戰(zhàn)況多激烈與對方是怎樣的恩怨,我也記不清個大概了。
反正我覺得,干過壞事心里清楚就好了,衡量一下值不值得之后就不需要內(nèi)疚,也不需要取得別人的原諒,聰明點的都知道該怎么掩蓋,被發(fā)現(xiàn)就認(rèn)了。反正都坐牢付出了代價,我就不用像他那樣懺悔不該怎么這么樣,還是那句話,我唯一懺悔的就是我做的不夠完美。
要是還有人想要奪走我身邊的什么,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設(shè)計整他,說我變態(tài)也好道德敗壞也好,反正我要我生活安定不需要別人的理解。
“以后別再干這種事情了?!比缓笏诌@么告訴我“能當(dāng)好人還是當(dāng)好人吧,你……涉水其實不算太深,本性應(yīng)該……應(yīng)該也不壞吧,總之還有的救,別成為我這種人了?!?p> “我盡量?!蔽一卮鹚坝袡C(jī)會的話,誰不想獨善其身呢?”
“哈哈。”他笑了笑,把煙從包里掏出來遞給我:“從沒見過你抽煙,今兒個讓我瞅瞅?”
我不抽煙,但那天是來了興致,笑著就從他手里接了一根,夾在手里他幫我點上,我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抽了一口,然后覺得自己還是受不了那個味道,直接就在墻上把煙杵滅了。
“這可是華子!好貨!”他見我一臉厭惡的把煙丟掉,臉上可是萬般的舍不得。
“受不了受不了?!蔽覍λ麛[手,喉嚨里被煙熏很難受?!吧稛煂ξ襾碚f都一樣。”
“哎……”他搖了搖頭“在這地方一根這東西可是極其珍貴的,你就這么把他扔了?暴殄天物??!”
我不好意思的笑著,他把煙收回去又說到:“出去之后,要抽時間來看我啊,最好是給我買點水果零食什么的,不然我會無聊的?!?p> “我有時間就來看你吧,不過你可別以為會有多頻繁,我來就不錯了。”
“話說,你不怕我泄密了嗎?”
“我也握著你的秘密呢,要不要同歸于盡?”
“哈哈?!彼p笑著“有能夠互相握著命脈不泄露的朋友,你應(yīng)該感到高興??!”
“讓你知道我的秘密簡直就是我人生的一大敗筆?!?p> “嗯……反正我覺得這一年多過得可是相當(dāng)?shù)某鋵嵞亍?p> “嗯,隨便吧。”
“你也成長了很多,希望我真的有教會你什么東西吧。”
……
“當(dāng)時我沒有說,不過他確實教會了我不少……嗝”唐伊志已經(jīng)又開了一瓶啤酒“他讓我知道了,我是那種只有經(jīng)歷了苦頭磨難才能成長的人,自那以后我覺得什么艱難困苦都是浮云,我總會度過然后成長起來,大概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覺吧?!?p> 我完全不在乎他的什么死而后生的感覺,我質(zhì)問著“哎不是,你是干了什么才把宣曉津的尸體變成那個樣子的?”
“嘛,施展了一些魔法?!彼砬榍逍?,但嘴里迷糊不清的說著:“你不會真想聽我仔細(xì)描述吧?”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都在說些什么?你好像說你服刑期間越過獄誒!我這一舉報你不就完了?”我嚴(yán)肅的看著他:“你不是說你可以解釋嘛?你好像把自己的罪行全盤托出了??!”
“?。渴锹??”那家伙眼珠上翻似乎是在回憶:“哎呀,都說了是在跟你講故事啦。”
然后他搖了搖手里的酒瓶子:“我都喝成這樣了,你覺得我說的話可信度有幾成?”
他確實喝了不少,可是這家伙看上去清醒得很。我不是正義感特別強(qiáng)的人,但他這樣說話讓我很想舉報他讓他受到制裁。
“我跟監(jiān)獄里的人說讓他們查查那個密道,查出來你不就完蛋了?”
“哈哈,一個醉鬼外加精神稍許有些問題的人,隨便起興編了個故事給你聽,你還真信啦?監(jiān)獄里有密道可以出去?哇塞,太神奇了吧?”他說完又灌了口啤酒:“我大概或許可能是用別的辦法出去的吧?哈哈!”
說實話,有那么一秒我在想我為什么要和這家伙較真,就算他干再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跟我沒有一丁點關(guān)系。
“隨便吧你,最好別讓我找到確切證據(jù)?!蔽野央p手插進(jìn)兜里?!鞍怖玻撉宄淖C據(jù)我都回去清除了,而且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過得好了沒人來逼我我自然就不會干壞事了,就是明天大概得請個假,我喝成這樣明天大概是起不來了?!?p> “可是我明明看你很清醒?!蔽艺f著。
他把手中啤酒喝干,隨手丟在街邊:“有嗎?Whatever you dick,哈哈哈哈!”
他一邊放聲笑著就開始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嘴里又在唱著那什么“囊諾踏蔑尼烏嘛那踏開”。
如果我那時候心里正義感強(qiáng)一點,或許就把事實向著上司舉報了,但最終我還是沒有這么做。我或許該為把自己作為局外人的態(tài)度感到愧疚,要是真相大白的話會產(chǎn)生什么后果我也沒去考慮。
我又被下了套了,他的故事真真假假,但我不知哪些是值得信服的部分,所以當(dāng)時我沒打主意把唐伊志的故事告訴胡叔。
請原諒我當(dāng)時沒有正義感,唐伊志其實已經(jīng)犯下罪過了,但當(dāng)時的我不在乎也不想管他,所以讓他暫且逍遙法外了一陣,不過這才讓唐伊志和我一起經(jīng)歷了接下來的故事。
故事很快就來到了最后的階段。
很多時候現(xiàn)實比唐伊志講的故事還要扯淡,發(fā)生的大多數(shù)事情他就只是單純的發(fā)生了沒有一絲理由一絲征兆,但我得作為一個真正的故事將它敘述出來,那些沒有理由的部分我得編造一些理由,過于極端的部分我盡量打磨一下??傊@個已經(jīng)被我改變了很多細(xì)節(jié)的故事已經(jīng)來到最為波濤洶涌之處,我們緊接著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