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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世神探

第八章 于水沉浮

游世神探 帽子小疾 19998 2022-03-11 22:00:00

  本章應該使用的是偏激型的心理描寫。。。

  又是一個陰沉天,讓視線穿過窗戶,東邊視野極限的地方?jīng)]有升起我想看到的東西,只有一點點泛白的微光昭告著白晝來了,可宏谷還下著綿長濕冷的雨,沉重的烏云好像巴不得把整個城市吞了似的,看得人頭昏腦漲。

  我好像還沒有醒酒,渾身沉重無力的感覺只讓我不想挪動一絲一毫,這些天里我起床的時間愈來愈遲了,好像不知道起床該干些什么,只知道今天要想辦法解決細水街的案子??墒亲蛱炀鸵呀?jīng)很操心了,今天卻還要保持著昨天的狀態(tài)繼續(xù)努力,那可是很累人的……

  我想起昨天晚上跟杜責講的故事,其實那些話我早就編好了,甚至還準備了很多個不同的版本,我過去干了些什么怎么可能輕易的告訴他。不過既然杜責能察覺到我之前露出的破綻,那也難說他在我講的真假參半的故事里能聽出些什么來。

  被糊掉的字跡那一點是我故意說出口的破綻,但關(guān)于宣曉津是瘸子的問題,那里確實是我失算了,不過沒有關(guān)系,就算是我跟杜責講了昨天的那些故事,就算是他有錄音,他依然沒有足夠的證據(jù)。

  而且就算他突然察覺了真相也無所謂,坐牢也好死掉也好,現(xiàn)在無論再發(fā)生什么事我都無所謂,光是昨天到處跑案子我就已經(jīng)累得半死,這幅弱小的軀體什么都做不到,不管發(fā)生什么都無力阻止,小站沒生意也好有人要離開了也好,哪怕天塌下來也沒問題,這么細細想來所有東西都是可以無所謂的,隨便吧,人只要麻木就不會悲傷了。

  鬧鐘響了,我坐在床上把我的鬧鈴音樂聽了一遍卻還是沒有提起干勁,這時候我便知道這幅身體又開始了,明明我現(xiàn)在應該快點起床趕去小店里幫忙打理早上的事務,回事務所打卡然后去案發(fā)現(xiàn)場問問昨晚有沒有什么進展,這幅身體卻只想坐在床上甚至還想躺下,好像根本就不聽我使喚一樣。不過要不今天就不起床了吧,在床上躺到不想睡為止再起來吧,反正我在小站也是可有可無的,先生見不見到我都會那么溫柔開心,小站的生意也會受到案子的影響,要不干脆通知先生閉店算了吧……

  真是些可惡的想法啊。

  我不該想這些的,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起床洗漱,然后出門掃輛自行車出發(fā)。

  可是我還得騎車誒,那段路的風景我都要看膩了,每天都是數(shù)不完的人和一路拉到底的路燈,早上還沒熄滅的路燈把沾水的路面染成老電影一般的色調(diào),看上去就讓人覺得沒勁,路上要是遇到紅燈就得停下來等著,光是騎車就要浪費二十分鐘的生命,要不今天就在床上躺著得了。

  好吧,看來今天我得和這具身體抗爭到底了,我不是早就脫胎換骨了嗎,為什么還是連起床都這么艱難呢。

  或許是因為找不到起床的動力吧。但倒在床上真的很舒服啊,被窩里那么暖和外面那么冷,明明連天都還沒亮我就得起床,話說起床到底要干什么呢……哦對的我今天還要探案來著,為什么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日子總是要出岔子啊。

  我們開始找理由吧,只要找夠了可以不起床的理由,我大概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再睡一會兒了。

  首先,我就算勤勤懇懇的起床去細水街幫忙,再回事務所打卡,再趕到現(xiàn)場得知了事態(tài)發(fā)展之后,我又能幫上什么忙呢,我能做的已經(jīng)做完了,這個理由大概夠了吧——可是你還是得起床。

  好吧,再者就是熊德常,不管我在不在阿賓小站他都一樣不急不慢的做奶茶,我消失了一年多到底去了哪兒他根本沒怎么過問,好像完全不怎么在乎似的,雖然我知道他對所有人都是這個樣子的,但還是很不舒服,所以不管我去不去小站那邊幫忙都一樣,要不今天就休息一下吧——可是你還是得起床。

  退縮的理由再多都是不夠的,而前進的理由只需要想要前進就可以了,明白這個道理的我為什么還是不愿意出發(fā)呢,是因為我想著今天還要面臨的困難害怕退縮嗎,你之前受過的苦和做過的覺悟都是假的嗎?

  思考了這些之后,我大概是得起床了,看著天邊那一撮漸漸泛起的白光,雖然知道美妙的金色就在黑云后面,但籠罩著視線的冷雨總是給人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這種天氣就得在家里休息嘛,要不再睡一會兒得了,什么都不管得了,任由一切隨風消散吧。

  明明想著這些我還是掀開被子起床了,今天外面冷我得多穿點,又想起來今天還要帶著白迪探案來著,我又能教他什么。我現(xiàn)在不想思考,趕快洗漱完出發(fā)了吧。

  冰冷的空氣跟要發(fā)霉了一樣,呼吸進肺里都覺得是對身體的摧殘,這個世界今天為什么不停止運轉(zhuǎn)呢,所有人都停下呆在家里不是挺好的嗎。

  陰沉的天氣把整個世界都渲染成無聊的深藍色,雖然那些暖色的燈光看上去還算順眼,但總有光照觸及不了的地方,那被水沾濕的泊油路坑坑洼洼的,誰能不沾水騎過去算是他的本事,頭上的雨還嘲笑似的打在我兜帽上,天氣又濕又冷心情卻煩躁。

  那對開早餐館子的年輕夫妻今早生意還是那么好,細水街卻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漸漸沒游客愿意進來了,看到他們生意好我好嫉妒啊,看到他們不用擔心有人陷害我真的好嫉妒啊,好想沖進去破壞他們美好的生活啊——當然這是不可以的——可惡前面又是紅燈了我又得等一陣不過現(xiàn)在好像沒車那就闖吧,至少騎快點到小站之后心情會好點吧。

  共享單車得停在規(guī)定的地方,平日里早上的細水街還有幾個游客散步,今天他們卻都刻意的避開這個地方似的,不過也難怪,昨天的黃伬和李林云都是來細水街散步前后出的事,細水街快進大家的黑名單了。

  我開門的時候熊德常已經(jīng)開始一天的準備工作,小張也才剛剛趕到店里,小陳卻遲遲不見人影,很快過來找人的杜責也找不到人,打電話也打不通時,所有人都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么,但我們都沒有說出口,最后杜責失望的走出小站來回踱步,思來想去之后又折返回來要了杯檸檬水,我知道他要在這里一坐一整天了。

  打理完準備工作后時間還很充裕,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愚蠢的喪鬼大清早的就開始看到處都不順眼,不過既然值班的換成我之后,也可以認認真真的展開工作了吧。

  在事務所打卡開會,張叔說了今天的工作,事務所這些天接的辯護還不少,不過也沒有太多用到我的地方,那些民事糾紛運用法律知識就能解決,不過我又想到,還好杜責的法律知識比較薄弱,不然他又可以在我的故事里找到破綻了。

  “今天我的計劃是這樣的,昨天的杜責警官今天休假我們就不帶他玩了,首先我們?nèi)ゾ掷飭枂柪盍衷频那闆r,如果警察那邊還沒查到的話我們就沒轍了,就此解散然后到處摸魚吧。”

  帶著白迪走出事務所我如實告訴他我的計劃,他聽得有些懵的樣子:“李林云是誰?”

  我告訴他:“就是監(jiān)控里穿綠衣服的那個,你昨天根本就沒聽是吧?”

  “哦,我想起來了,就是和黃伬先生一起出事的那個人是吧?”

  “嗯?!边€好他想起來了,我可沒耐性再跟他解釋,首先自己對案子都沒把握,張叔還硬塞個人跟著我,是生怕沒人看到我焦頭爛額的樣子似的。

  從事務所到細水街的這小段路也不景氣,整潔干凈的街道張燈結(jié)彩看上去高檔,首飾店店員卻無聊的在門口跺腳,除了來此處上班的人們,就連車輛也不怎么愿意接近這里了。

  所以到底是誰要害我的小店,害整個細水街呢?如果兇手真的是想要害整個細水街的話,他的目的已經(jīng)完全達成了,長久下去會有店鋪撐不下去開始關(guān)門倒閉,到時候劉路想要哪家就可以收購哪家。

  兇手會是劉路嗎,操辦宣曉津和趙瀾?;ハ鄽垰?,卻依然裝的人畜無害逍遙法外,但他沒有作案動機了,他那逼樣子很明顯就不是想開什么火鍋店的,但他又確實是想要收購過細水街的某些店鋪——所以我才斷定他是想要這些店鋪里特別的某樣東西,也就是我聽說到的“密碼”。至于為什么在某些店鋪決定轉(zhuǎn)讓后他們卻收回了主意,那只是因為他們在參觀店鋪后發(fā)現(xiàn)店鋪中沒有而已,所以他們到底想要什么呢?“密碼”到底是什么?

  不,話扯遠了,首先還是得判斷劉路是不是操辦這場案子的兇手,雖然沒有動機但他有機會,他知道制藥廠案件所以可以很容易的再仿制一場——不對,他不可能知道宣曉津?qū)懴碌乃劳鲇嵪⒈晃液?,他不可能在現(xiàn)場留下那嘲笑我的記號——對的,真正的兇手不僅知曉制藥廠案件的案發(fā)經(jīng)過,也知道我當時在場!

  這才是最令我毛骨悚然的地方,也是因為這一點,昨天杜責把相片交給我的時候我才差點叫出聲,要是有別人抓住了我的把柄,那我就隨時處于危險中,什么世間美好什么人情世故就都是過往云煙,我又得去坐牢了,我想起來我昨天為什么這么有干勁了!

  但這次的對手給我們下了這么多套,又掌握了太多關(guān)于我們的情報,他的身份我們卻沒有掌握一絲一毫,光憑我的力量怎么可能跟他抗衡?我這就又想起喪鬼說過的話了,我這場戰(zhàn)斗無論如何都會輸?shù)?,又要破案又要把自己洗白,不管是哪一樣都很艱難的情況下我還得權(quán)衡之間的利弊。

  我又仿佛站在山丘上望著眼前連綿起伏的山脈,眼前的龐然大物逐漸向我靠近壓得我喘不過氣,也難怪喪鬼今天早上就開始放棄,我該怎么做才好呢?

  一開始思考這些問題心情又開始低落了,直到走到警局問起昨天案件的進展,我的那位警察朋友告訴我李林云的情況還在聯(lián)絡當中,因為李林云是外地來讀書的緣故,追查起來有些棘手。

  但我覺得還是應該去李林云就讀的宏谷農(nóng)業(yè)大學問問他的老師同學相關(guān)情況,目前警方手中的資料不多,而且應該沒有全部公開給我,我相信就算胡部長想要我?guī)兔?,專案組那邊也不愿意把資料那么簡單的交給我,所以很多時候我得自己去探知真相。于是這時候喪鬼又出來質(zhì)問我自己真的要去一趟嗎,雖然大學管理松散可以自由出入,但我過去能問到些什么呢。

  我意識到我不能一直想這些,于是又把喪鬼的想法打壓下去,帶著白迪朝大學的方向步行出發(fā)了。

  “師傅我們?yōu)槭裁匆恢弊呗钒?,師傅你怎么不開車?”

  “我沒車,也沒駕照?!蔽一卮鹚髮W離這里有小幾公里的距離,據(jù)說李林云每天都會從大學到細水街這邊晨跑,真是有毅力。

  “可是我在張老板那里聽說你在細水街這哪里有家店,不是應該很有錢嗎?”

  “我只拿了店里的很小一部分分成。多的給了店長?!蔽矣衷谙肜盍衷茷槭裁磿退囆g(shù)家串通在一起,他又有什么動機呢?

  “???為什么明明該你賺的錢要讓給別人啊師傅?”

  “世界不是只由錢構(gòu)成的?!蔽疫@么回答著他,然后心里笑了笑,我覺得我說的這句話是錯的,但既然已經(jīng)說出口了也懶得再改。我手里拿著李林云班級寢室的資料,過去找相關(guān)人士的話應該比較方便,接下來就是能問到什么的問題了。

  “那駕照呢?師傅你怎么會沒有駕照?”

  “我的駕照被吊銷了?!?p>  “為啥?”

  我完全不耐煩了,本來思路就混亂他還在我身邊一直問一些雜七雜八的,但我不想生氣,于是我轉(zhuǎn)過頭用平靜的語氣告訴他:

  “您能不能看一下我的表情,你看我這白眼都快甩到外太空去了,難道還不知道我不想回答這些問題了嗎?我現(xiàn)在很煩我在思考案子的事情能不能稍微安靜一點點?!?p>  平靜的說出這串話,讓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像沒底氣似的,不過但凡是有點情商的人應該都能聽出來我想讓他閉嘴,但白迪不然,他居然笑了一句:“哦,我想起來了,張老板說你坐過牢,應該是那時候吊銷的吧?哈哈哈”

  他那么笑著好像是要引起我的共鳴一樣,但隨即我的白眼終于讓他意識到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方才安靜下來。

  “所以我一直希望世界上能少一點腦癱多一點真誠。”我小聲說著,不知道他聽見沒,我們離大學越來越近了。

  首先我找到了李林云住的寢室,詢問了他的五個室友相關(guān)情況,室友們對李林云的離開都感到惋惜,但他們表示李林云平時是個話很少的人,同室友們的交集不深。

  進一步詢問得出李林云除了睡覺之外很少待在寢室,室友們只是了解他喜歡運動和茶道,學習成績中等偏下,跟各科老師處的關(guān)系很好,我便只能在他的室友們口中得出這些結(jié)論了。

  其實光是看他們寢室的情況就不難得出李林云不喜歡待在寢室的原因,這個寢室進門就是煙霧繚繞,地上滿是瓜子花生殼,再加上這所大學本就不是什么名牌,宿舍條件只能說是一般,就連我也不想多待。這么想來,我讀書時候的室友簡直是太好了。

  接下來我又去找他的輔導員,沒在辦公室。

  最后是學校的茶藝社,我們找到的時候里面正在社團活動,由于我非常討厭人多的地方,所以我和白迪在外面等到他們?nèi)松倭艘恍┎胚M去的,最后留在社團的應該都是些核心成員,向他們說明來意后,他們才樂意配合我們的調(diào)查。

  我詢問得知,李林云之前在社團是個積極份子,但最近三四個月以來在社團的表現(xiàn)有些反常。

  “之前他很樂意配合大家進行各種社團活動,我們社團招新的時候他可是耍長嘴壺的主力,但上個月的招新他居然怎么說也不肯參加?!?p>  “而且他最近的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差了,今天的社團活動居然不來了!”

  “作為社長,我為李林云的墮落感到傷心,要是他能回來和我們繼續(xù)開展這個社團就好了?!?p>  看來這里的諸位應該是不知道李林云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我也不想當這個惡人,于是沒有告訴他們真相,在獲得了差不多的情報之后,帶著白迪離開了。

  總的來說,李林云之前很開朗,但是近幾個月來變得消沉了很多,原因是什么呢?分手嗎?在詢問他室友的時候我特意問了一嘴這個,他們都表示不了解李林云的感情狀況,接下來是家庭原因?李林云家住外地,他的家庭是什么情況這些同學更是無從得知,看來只能等警方那邊的資料了。

  一趟下來基本沒有收獲,我探查得知的消息和警方給我的重復了,但我現(xiàn)在還能做什么呢?我反復問著自己這個問題,宏谷的天氣還是下不完的雨,煩悶的心情和烏云一樣驅(qū)散不走。

  我?guī)е椎蠌膶W校出發(fā),一邊思考下一步干什么一邊返回細水街,路過于茶問道的時候,決定進去看一眼。

  杜責不在,值班的警察換了一個人,周蒂女士幫他沏了壺茶,見我和白迪又來了,她拉過蒲團招待我們坐下,然后拿出一疊文件交給我:“同志,昨天你說罪犯可能是我們這里的員工,這里是我們這里員工的名單,在職的離職的,還有過來兼職的打暑假工的都有,希望能夠幫到你?!?p>  周蒂這么說著,把厚厚的一疊文件交給我,我本來沒有向她索要這些文件的,但她的這番主動,讓我更有了一些動力。不僅是我,所有細水街的店家都是這場案子的受害者,為了細水街昨日的繁華,我應該更加努力才對。

  名單是手寫的,從第一頁開始記載了2010年到現(xiàn)在的所有員工記錄,服務行業(yè)的人員流動性較大,來這里上班的人也經(jīng)常更替,較快的只有幾天就辭職了,各個人的資料也是詳略不一,有些精細到有寸照,而有些只有個名字和身份證號,厚厚的一疊名單實在是讓我不知從何查起。

  但正是這種枯燥的工作才最有可能獲得線索,與此同時警局的監(jiān)控室還有同志們在夜以繼日的工作著。他們要查的是細水街乃至宏谷的大街小巷,無數(shù)的監(jiān)控無數(shù)的畫面,每一幀他們都不能輕敵,而我只有區(qū)區(qū)一疊文件而已。

  最后梳理一下目標的特征,他是于茶問道的員工,極其熟悉于茶問道的地形及店主習性,能夠知曉細水街的停電通知,在職期間取得了店主的信任以獲得鑰匙,最后他的體型不能太大,否則不可能我在制藥廠辦事的時候他在場我沒發(fā)現(xiàn)。這是非常蹊蹺的一個點,我當時已經(jīng)占據(jù)了制藥廠最能藏人的二層平臺,怎么可能沒有發(fā)現(xiàn)還有別人的存在?

  思路回到名單上,2015年以前的名字基本上可以過濾了,但我還是把這些人從文件的前半部分取出來交給白迪,吩咐他稍微過一眼。

  2015年之前的文件占了名單的大半部分,他看著我手中2015到今年2017的名單,那明顯只有他三分之一的長度,好像是有些不滿的樣子。

  我也不好多說,我感覺那部分不重要,直覺而已。

  花了大概半小時瀏覽整篇文件,我這才發(fā)現(xiàn)滿足嫌疑人特征的員工那可太多了,在宏谷是個人都能加細水街的公眾號,那里會通知細水街的大小事務,突發(fā)停電也在其中,我又詢問了周蒂女士,因為各種原因她和黃伬先生都曾將鑰匙交給員工,這下我從名單確認嫌疑人的計劃也完全行不通了,我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像警察那樣連續(xù)高強度工作,真沒用。

  “師傅這名單上什么都看不出來???”見我放下手中的文件,白迪終于找到機會發(fā)牢騷了,也不怪他,我都覺得無聊,而且還沒有效果。

  “唐伊志,你是第一次幫著警察做這種嚴重的案件吧?”我沉思之時,值班的警察抽著煙問我,周蒂女士暫時離開了。

  “我記得之前你是在跟著張律師當助手的時候,在案發(fā)現(xiàn)場比我們先一步發(fā)現(xiàn)了疑點,之后一有事情胡部長就要你來幫忙,你給胡部長塞了多少東西???”

  這人我不認識,不重要的角色我通常不存儲在腦子里,但我想所有局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我,討厭我的也大有人在,這不是我第一次跟討厭我的警察對線,但我現(xiàn)在很煩,沒空搭理他。

  “就是啊師傅,我聽說你在局里這邊很有名,為什么?。孔鳛橐粋€普通人,還是坐過牢的人,和警察走在一起管警察的事是不是有點……”

  我也想過這些問題,即使是我坐牢之前,我?guī)途燹k的也只是些小偷小摸的案子,大部分時間還是充當張叔事務所里的私人偵探,多是干些跟蹤觀察或者找東西的活兒,順便幫人找找貓貓狗狗就過活了,我從沒有接觸過命案,確實,爽快的答應制藥廠的案子,是因為我早有準備,我知道該如何蒙混過關(guān),所以當初留下了尋找嫌疑人的話讓警察忙去,我想過不久他們就會放棄的,反正宣曉津和趙瀾福確實是如我所說那樣死的,至于劉路,就算我說出實情也沒有足夠的證據(jù)定他的罪。

  但自從我沖動犯下事之后,一切都變了,我因為自己沖動消逝的一年多歲月,歸來后變質(zhì)的生活,還有我本以為恢復平靜的日子里突然發(fā)生的這些事,這些已經(jīng)遠超我的能力范圍內(nèi)了!以前那些小偷小摸的人,那些丟三落四的人,他們做事總會留有蛛絲馬跡供我尋找,稍微波折之后我還是能破案,但這次對手做事嚴絲合縫不留痕跡,我的推斷我的猜測也完全無法證實,他只要稍稍行動就可以毀滅我的生活,我怎能戰(zhàn)勝他?

  那個警察和白迪說的都對,我只是個普通人,只是個小人物,我做不到這種事,我感覺我現(xiàn)在坐在這里就是在自取其辱。

  “不過啊唐伊志,這種命案,你可是第一次接觸吧,怎樣?嚇人不?”

  他湊過來想跟我搭話,我顫顫的開口:“有,有點?!?p>  這是實話,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昨晚的推論無法證明,問題還一個接一個冒出來,也時刻有不詳?shù)念A感籠罩在我頭上,此時我滿腦子只有逃避。

  “也是啊,我當二十年的警察,第一次看到死人還是嚇了一跳呢?!?p>  白迪也跟他聊了起來:“之前在澳大利亞看過法醫(yī)解刨,那才叫刺激呢!”

  白迪又和警官聊了一陣,我沒能從周蒂女士給的文件中獲得什么,趁他們聊天的時候,我又去詢問了周蒂女士黃伬先生是否有仇人,比如和曾經(jīng)某個員工沒能處好關(guān)系什么的,但周蒂的回答是否定的,這一趟出行幾乎沒有收獲,等白迪和警官沒話題之后我便帶著白迪離開了。

  今天的細水街像是沒睡醒一樣,街上的游客沒有平時的十分之一,好不容易打主意過來逛逛的人見這里沒有人氣也匆匆離開,雨把地磚淋得濕膩膩的,我想那些望著街道的其他店主和我是一個心情,只是他們不用擔心自己的秘密被捅出來而已。

  時間已經(jīng)快中午,無論事情怎么樣,我想是時候回小站一趟了。

  我還沒帶白迪到阿賓小站來過,所以路上跟他吹了熊德常先生的奶茶是這里的一絕,不過白迪跟我說他不喜歡喝奶茶,他只喜歡喝白開水,鬼信啊,他只是靦腆而已。

  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阿賓小站永遠在那里等著我,轉(zhuǎn)角就能看見他站在那里散發(fā)著溫暖的燈光,甜香味好像已經(jīng)在鼻尖環(huán)繞了一般,令人安心又舒適,好像能忘掉一切憂愁。

  雖然沒有到店上來的游客,但外賣的單子似乎也沒少,我到店里的時候,包括杜責也只坐了三桌客人,但排隊領單子的騎手倒有好幾名,熊德常正忙呢,小張無事可做,只能幫熊德常拿材料。

  我坐到吧臺杜責的旁邊,他正在用手機給小陳打QQ電話,白迪坐在我旁邊環(huán)顧我們溫馨的小店。難以想象今天上午杜責想了多少方法聯(lián)系小陳,杜責今天帶著小陳出去玩的計劃全泡湯了,人也遲遲找不到,不由得令人同情,但我也自身難保,只能安靜的坐在他身邊,就當做支持他吧。

  “這位是?”送走最后一位騎手,熊德??粗倚Φ?,他把一杯做好加冰的燒仙草放在我眼前,然后幫杜責把檸檬水滿上。

  “張叔安排跟著我的實習生,白迪?!蔽腋艿鲁=榻B著:“白迪,這是這家店的店長熊德常?!?p>  “律師怎么會跟著你?”熊德常倒是有些疑惑。

  “因為白迪想要了解一些偵探方面的知識?!?p>  我跟熊德常先生解釋這些的時候,白迪方才收回觀察我們店鋪的視線,笑著看我:“師傅,我在法蘭西旅游的時候看過跟你們店鋪裝修大同小異的店鋪,那家咖啡館還挺出名的,但名字我沒怎么記住……好像是個英文名字,好像是叫Rose Cheating來著,你們的裝修靈感是從那里來的嗎?”

  阿賓小站的裝修是張叔幫我聯(lián)系的設計師朋友,又加了些許我自己的見解而成的,我也不知道和那家法國咖啡館有沒有關(guān)系。

  “誰知道呢?!蔽倚Φ溃骸澳阋灰赛c什么?!?p>  “白開水就好?!卑椎闲χ覕[擺手:“你們一個奶茶店能有大一個店鋪,真是厲害啊,師傅你其實很有錢吧?”

  “嗯?!蔽尹c頭,我懶得把阿賓小站的來歷再講一遍,就連熊德常也輕笑著。

  我只能說是吃喝不愁吧,我要有錢的話,過往的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了。

  “這么大一個店鋪,一個月得盈利多少???”白迪又問著。

  店鋪的價錢可不是住房那個級別能比擬的,細水街的店鋪更是貴得要死,我們每個月都有接近一萬的按揭要還,旺季的時候一個月的凈利潤三萬是頂天了,我拿五六千其他的都歸熊德常。

  “能過活?!边@次是先生替我回答,他把白迪要的白開水送過來,他確實是那種能過活就好的人。而且在只憑自己的情況下,先生的收入已經(jīng)遠超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齡人了。

  “吹吧大叔?!卑椎喜幌嘈牛χ骸肮烙嬅總€月算賬的時候你們都數(shù)錢數(shù)得手抽筋了吧?”

  “哪有,這年頭都是網(wǎng)上交易了?!毙艿鲁?磥砗芎桶椎狭牡脕?,真不愧是他。

  但其實據(jù)我所知,熊德常其實是個月光族。

  “反正我也沒什么要追求的東西,還不如多高興高興,人生就是享樂嘛?!?p>  我想起先生在網(wǎng)上下單新的華為,隨后放下新買的蘋果,如此這么笑著。能一個月花得只剩三位數(shù),也是他的本事。

  不過那也是他的錢,他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下班放假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一個月就把錢花干凈也可以,反正他有地方住有工作干,也不追求愛情,打麻將輸幾千也受得了,沒有夢想也無所謂,只要不沾上法律不允許的東西,干什么都可以。

  很不想這樣美妙的日子被破壞,但誰也無能為力,形單影只的人兒永遠無法阻止巨浪,我能做到的也僅此而已。

  吧臺上總共坐著五個人,我和杜責都在發(fā)愁,白迪一口口品嘗著白開水,喝得比瓊漿玉露還香,先生和小張刷手機,店里安靜冷清,氣溫都好像比平日里冷上一些,開著空調(diào)也防不住。很快街尾的館子送飯過來,我們也叫了白迪的份,一群人擠在吧臺上迅速用餐,我依然不知道下午該作何打算。

  中午飯吃完后,我就跟白迪說,今天到此為止了。

  白迪愣愣的看著我,問我不用干些其他的了嗎。

  “嗯?!蔽疫@么點頭回答他:“我今天下午想要待在店里,線索沒了思路也斷了,等警察那邊有消息再說?!?p>  反正我也沒打算當一個好師傅,所以即使在徒弟面前說出這些話也無所謂,白迪看著我的眼神里寫滿了失望,他為了掩飾尷尬喝了口白開水。

  “那我下午怎么辦?我要回事務所嗎,張老板問我怎么辦?”

  “你喜歡去哪兒都行?!?p>  很不想承認自己無能為力,但這就是現(xiàn)實,不僅是白迪,就連熊德??粗业难凵褡兊糜行岩桑覒搹奈丛谒媲氨憩F(xiàn)得如此……懦弱吧,但這就是事實啊,接下來該干什么我完全沒有思路,最主要是心累,心力交瘁的感覺最難受了,我想要休息,在店里待上一個下午最好不過了。

  “啊,真無聊?!币娢疫@么說,白迪甩了個白眼:“那我上網(wǎng)去了,到六點我去打卡……你不會告訴張叔吧?”

  “我們一天干了啥他完全不在乎的?!蔽胰鐚嵒卮鹚骸耙驗槲覀儸F(xiàn)在基本上是被放養(yǎng)的狀態(tài)?!?p>  “意思就是說你基本上被張老板放棄了嗎?”白迪說著把杯中白開水干了,隨后離開吧臺椅子:“看來我也是被輕視了啊?!?p>  “那拜拜了?!彼f著就拉開店門出去了,風鈴清脆的響了一聲,經(jīng)常來我們這里辦公的一名客人在他之后進來了。

  “今天的細水街真清凈啊?!蹦昧诵艿鲁O壬f給他的奶茶,他環(huán)顧一圈后感嘆到,熊德常笑著應了聲是啊。

  “這樣下去的話你們的生意也會受影響吧?”他說著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打開筆記本開始辦公了。

  “哎,是啊?!奔词箍腿艘呀?jīng)走遠坐下,熊德常還是小聲的回答了一聲,或許生意不行也讓他煩惱了。

  算上白迪,我們在坐的幾位都是一樣得過且過的人,杜責也親口說過他只想混日子,但當各自平凡的日子不安穩(wěn)時,也什么辦法都沒有,像我這樣能掙扎一下都算好的了,聯(lián)系不上的小陳和生意冷淡的小店,該如何是好啊。

  真是懷念以前會為了思考人生意義而發(fā)愁的日子啊。

  下午我把吧臺底下的本子拿出來畫畫,熊德常和小張接了幾個外賣單子,多的時間都在玩手機,杜責把小陳的QQ微信和電話都撥了好幾遍依然沒有回應,最后忍不住撥打了小陳鄉(xiāng)下父母的電話,對面也說最近沒見過小陳。

  最后杜責忍不住了,作為一個警察,他報了警。

  然后他就自己前往公安局錄筆錄去了,整個下午都沒消息,我畫畫也一直進入不了狀態(tài),心浮氣躁之下很難投入,熊德??粗昀锷俚每蓱z的游客嘆氣,小張因為無聊在嘆氣,辦公的職員因為工作在嘆氣,窗外大片的烏云也似乎在嘆氣。仿佛世界都是一片不景氣的樣子,下一秒就會垮掉一樣。

  晚上的細水街人更少,我們甚至提前在七點就關(guān)了門。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熊德常鎖上小站的大門,已經(jīng)下了兩天的雨卻越來越大了,我們?nèi)硕紱]什么精神,小張已經(jīng)騎著電瓶車先走了。

  我說:“今天可真是難熬呢。”

  “是啊,還是平??粗昀锶硕嗖藕冒。σ稽c都開心,大家都坐在店里像是圖書館一樣,人多又安靜,這才讓人心安啊。”

  “安心啦,事情一定會過去的?!?p>  熊德常溫柔的笑笑:“希望如此吧。”

  “還這么早,你要去哪兒?”

  “去找牌局,打會兒麻將。”

  “我可以一起嗎。”

  “你不是不會打嗎?”

  “反正我也沒地方去,看你們打就好了?!?p>  隨后打麻將到十二點,熊德常今晚又輸了幾十塊,對他來說不痛不癢,我卻有些心疼,然后我們就要說各回各家的話了,我還想有個人一起待一會兒,回家后一個人不知道該干什么,也希望明天遲點到來,可惜熊德常已經(jīng)很累了,他連跟我說話的精神都快沒了。

  那我也就只能一個人掃輛自行車回家了,上車之前插上耳機放點歌,今天心情不好,想聽點喪的歌,又要把來時的路再走一遍了,我們這就出發(fā)吧。

  午夜街上無人,雨終于漸小,路燈之下濕透了的地面讓我感覺很冷,真想騎快點回家,可是我現(xiàn)在渾身沒力氣,就這樣吧。

  今天一整天里,警局那邊都沒有再叫我去案發(fā)現(xiàn)場幫忙,我想現(xiàn)在小打小鬧的日子終于結(jié)束了,事情還是該交給專業(yè)的人員進行專業(yè)的應對,我也盡了力案子接下來就交給他們吧。

  我是心安理得這么想的,一開始我就不該蹚渾水,我把自己的黑點掩飾得很完美了,我不必擔心自己會出事,等到事情結(jié)束風頭過去,細水街的生意很快就能回來,美好的日子還能繼續(xù)。

  我這些天在事務所打完卡就回小站好了,這兩天弄得我心神不寧的,我想好好調(diào)理一下,就這么決定了吧。

  天上的云還真黑啊,可能是因為今晚沒月亮的緣故吧,明天還會下雨嗎?老天爺快些放晴吧。

  ……

  不得不說,老天爺還真是把人捉弄得夠慘的哈,我這才剛回來沒多久,日子好不容易有意思起來,他總喜歡安排些事情來把一切美好的東西攪亂,我也好杜責也好,他那好不容易開展起來的愛情,也隨著種種疑云藏匿到不知什么地方,要是虛驚一場就好了,只希望是小陳搞丟了手機,然后迷了路而已。

  好像就剩下熊德常的日子還算安穩(wěn)了,因為細水街人氣回暖是必定的,宏谷不會放棄這么繁華的商業(yè)街。所以熊德常不必擔心他之后的日子,如果到時他選擇留在宏谷的話。

  雖然熊德常先生是個很隨和的人,隨和到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可以坦然接受,但我想他還是會心痛吧,自己在奶茶店上安安穩(wěn)穩(wěn)做生意的時候聽到了家里的消息,那時的他會是什么反應在想什么呢?無論如何他也時常會想念家人吧,否則他不會考慮遠渡他鄉(xiāng)投奔親戚的。

  所以這次的事件還是讓我很擔心,擔心熊德常會因為生意不景氣選擇離開,到時誰也阻止不了。

  在路口上和幾輛車一起等紅燈,眼睛死死的看著那紅色的數(shù)字慢慢倒計時,幾個和我一般年紀的人拿著酒瓶子晃晃悠悠的橫穿馬路,他們的路燈他們該走,但他們吵吵嚷嚷的很煩人。

  ……

  我經(jīng)常會抱怨命運,為什么會帶來幸福又要奪走幸福,還是說一切都是從我們出生起就被算計好了的?那時候命運就已經(jīng)注定了我們要經(jīng)歷怎樣的痛苦和歡樂,甚至知道我們在什么時候會做出什么選擇,以安排對應的事情來讓我們的生命回到他安排的軌道上。

  所以我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所以那個算命婆會說我找個地方混日子得了,不要想那些不該想的東西。

  那些不想面對的事情卻偏偏要發(fā)生,想要成功的事情卻沒有希望。

  當初為了當漫畫家浪費了我的大好青春,從我十四歲到現(xiàn)在還是這幅樣子,我在網(wǎng)站上刊登的漫畫已經(jīng)停更了快四年,我也完全不去看每天的數(shù)據(jù)?,F(xiàn)在回想一下,要是當初我不胡思亂想的話,老老實實讀書的話,今天的一切事情都不會發(fā)生。亦或者說,當初宣曉津他們鬧事的時候我忍一忍再想想辦法,說不定事情也會再好一點。

  恍惚不安的日子太折煞人的心神了,要是我當初做出正確的選擇,我的日子會滋潤很多吧,只怪我年少無知啊。

  ……

  不對,不是這樣算的。

  當初,你胡思亂想只是因為想搞清楚活著的意義,然后你也想清楚了,和其他所有人一樣日復一日的學習工作努力奮斗,再用寶貴的隨時可能被侵占的假期度過自己喜歡的時光,這樣的活法你不是完全不屑一顧嗎——可是誰不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一輩子呢——無聊跟安穩(wěn)是兩個意思——無聊總比活不下去好——行尸走肉般活著沒有意思——你現(xiàn)在不就是行尸走肉嗎?

  ……

  我的腦袋里經(jīng)常這樣吵架,我阻止不了,他們說的都有道理,我只管腳下慢慢騎車回家。

  其實當初不管選擇哪條路都不是完美的——你的用詞有些溫婉了,兩條路都是死路,你連自己喜歡的畫畫都堅持不下來,你還認為你能堅持下來讀書?——我清楚我顯然堅持不下來,因為人生處處充滿挑戰(zhàn),我這個站在山丘山看著眼前山脈連綿起伏就不敢前進的人,憑什么看到海闊天空春暖花開呢。

  說到底還是我自己的錯吧,我憑什么反抗命運呢。

  ……

  還記得那個人教你的嗎,掌控自己的命運是最難的,但你得快些振作起來,明天還得想想辦法。

  ……

  你腦子里最近都在想些什么,為什么你要否定自己?

  “別想這些了!”

  ……

  因為最近發(fā)生的事情讓我很頹廢,我一頹廢就想起了以前的失敗,失敗的學習,失敗的繪畫,失敗的社交,都是因為我看著困難望而卻步發(fā)生的,但迎難而上對我來說是多難的事情,我太怕失敗了,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是能逃避就逃避,想著困難今天不解決明天還能解決,時間便這么過去了,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好吧,我們久違的來撿起這個問題,來思考一下自己為什么當初不能達成目標吧。

  是因為那些困難嗎——我已經(jīng)記不清當時畫畫的時候遇到的全部困難了,最記憶猶新的還是右手發(fā)抖的問題,后來在里面那個人的訓練下有所好轉(zhuǎn),但很難再更進一步了。

  再者就是一開始對人體的構(gòu)造比例不熟悉,導致畫的東西奇奇怪怪的,這個問題現(xiàn)在也有,而且我知道畫面很奇怪但就是找不到在哪里奇怪。

  ……

  但其實,我所說的那些困難,就和關(guān)于這場案子的事情一樣,是我完全無法解決的吧。

  我只是擅于觀察而已,但我并不喜歡偵探小說,也不喜歡當偵探,我更希望能有時間把自己擅于觀察的優(yōu)點用在畫畫上——

  你不會真的以為,你自學了那么一段時間的畫畫,就能畫出受歡迎的作品吧?

  “別想這些了!”

  ……

  我早就習慣了腦袋里冒出聲音反駁自己,然后我便會想辦法反駁他的話,但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駁他,因為很多時候他都是對的。

  充滿憧憬的日子和虛度的光陰,還有不斷逼近的未來……

  我便是如此失敗的,我的努力都是在原地踏步,因為我是個門外漢不懂得方法,這個門外漢還喜歡偷偷看后面的路,導致被嚇得不敢前進。

  “別想這些了!”

  但為什么我還想堅持呢,平常人這時候不該早就放棄另尋他就了嗎,就連讓我思考這一點,我當初也一定會告訴自己不必鉆牛角尖,安安心心在事務所做事不也挺好的嗎,熊德常要走也別管了,事務所才是你的家。

  但當初為什么要死死相信自己可以當畫家,為什么當初要對宣曉津動手,為什么現(xiàn)在想要留下熊德常?

  為什么明明知道是自己做不好的事情還要去做,為自己造成了多少遺憾多少困擾?

  所以我也在想啊,什么時候我能拋開這些想法就好了,什么都不追求什么也不想要,就像那個算命婆說的一樣安安穩(wěn)穩(wěn)的工作安安穩(wěn)穩(wěn)的吃飯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覺,腦子里什么都不想也不用擔心明天怎么辦,是啊,不思考明天的生活最舒坦了。

  “別想這些了!”

  ……

  看吧,就算你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要思考這些,腦子里的想法卻還是忍不住往那邊靠,好像你的腦子完全不該你管一樣,一個連自己想法都控制不了的人還能成什么事?總之不管腦子里鉆出多少想法你這個人都還是不會改變的。因為你就是個妥妥的廢物,明明經(jīng)歷了那么多卻還是不懂改變——你別誤會我不是在激你的將,你改不改變和我沒關(guān)系,我只是在羞辱你,不管心里多少次下定決心你都很快就打回原形了是吧?“站在小山丘上看著崇山峻嶺瑟瑟發(fā)抖?”噗!笑死我了,怕難就直說嘛,搞得多文藝似的。

  ……

  ……

  ……

  回過神來,我人已經(jīng)在自家小區(qū)門口了。

  我剛思考了些什么來著?我記不太清了,好像腦袋里的人吵起來了,爭論得出的最后結(jié)果是我是個廢物,我也依稀記得之前很多次自閉也是這個結(jié)果,所以隨便他吧,我要睡覺了,只希望今晚睡著之后再也不要醒來得了。

  ……

  在別人眼中我是個怪人,我清楚的知道這一點,而且他們見識到的我的奇怪程度只是冰山一角,因為他們看不到我的顱內(nèi)活動,反正我腦子里鉆出了多少奇怪的自我懷疑啊,輕生啊,厭世啊這一類似的想法我都不奇怪,而且經(jīng)過腦海里的爭論我也知道該如何開導自己,只是爭論的過程我忘了而已,所以每次我都要重新在腦海里吵一次架,我這么形容應該很好懂吧。

  至于為什么我這樣的狀態(tài)還能活下去,我覺得真的太會去熱愛了,以至于產(chǎn)生一種生活真的對我挺好的幻覺,實際上也就那樣吧,全是我在臆想而已——?。倓偛皇撬伎歼^這些全是我的錯嗎?

  哈哈,不過不管了,誰的錯都隨便吧,我的腦袋要裂開了,我要睡覺了。

  ……

  第二天的天氣好些了,宏谷沒有下雨但也沒升起太陽,和我的心情一樣。

  渾身都提不起勁,但我還是慢悠悠起床了,首先是去阿賓小站幫忙做準備工作,小張今天沒來上班了,她剛剛發(fā)微信說沒有小陳的日子上班沒有意思,所以要等到小陳回來再考慮來上班。我和熊德??粗⒍紱]說什么,今早就只有我們兩個忙活了。因為生意不好的原因先生減少了進貨量,所以早上準備的時間有所縮減,接著又走去事務所打卡。

  我在路上遇見了一只臟兮兮的三花貓,它脖子上沒有名牌也不怕生,在尋寵網(wǎng)站上找了一圈后沒有發(fā)現(xiàn)尋找它的帖子,我好想帶它回家,但感覺這樣就背叛了塞班了。

  到今天我也不時想象塞班就在我風衣的兜帽里,但這些天煩躁的心情讓我沒怎么回想起她來,但其實是我在漸漸遺忘她的原因吧,我想總有一天我會放下塞班的,這是必然的事情,應該吧。

  越多的過往需要回想便是越多的累贅,遺憾也好美妙也罷,我可不是適合回顧過往展望未來的人,我想我只需要看著腳下就好了。

  事務所接到了一個跟蹤的偵探委托,好像是一位大姐懷疑自己的老公有外遇,張叔把這單委托交給我了,我本來想要拒絕的,但張叔說白迪今天辭職了,在跟著我的第二天之后跑路了。他說是不是我怠慢白迪了或者是讓白迪跑腿欺負他了,他又說他早該猜到現(xiàn)在的年輕人吃不了苦,見到一點點困難就想要放棄,說得我都覺得好像是我的錯一樣。

  這樣的話事務所的實習生們就一個都不剩了,不過很快大學就會輸送一批新的實習生過來,然后又不知道會走掉多少。原來人就是會害怕的生物,見著眼前的艱難總想著逃向輕松的一邊,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這句話是錯的,一直逃避的話到最后什么也做不了——但就算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我也會選擇一直逃避,好像就是在水里順著洋流漂浮一般自然。

  對的,就像是在水中漂流,未來會流向何處,可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不得不執(zhí)行這個委托,我這個月一單也沒做,再不幫忙張叔會生氣的。張叔給了我委托人的私密聯(lián)系方式,我得知跟蹤對象目前還在家里但很快就要出門了,我還有些時間去跟熊德常先生說一聲。

  我騎車回到小站,熊德常在做幾個外賣單子,單子不多他一個人忙得過來。但裝修得如此溫馨的小站里空曠得只有一個人站在吧臺,外賣騎手在外面抽著煙聊著天,我繞過他們推開門進去了。

  “今天事務所安排了事情給我,我可能得出去。”

  我在吧臺邊上坐下,熊德常把所有制作完畢的奶茶封裝好,外面的騎手便全都進來取走出發(fā)了。

  我想起來剛開店的那些日子,那時候在店里忙活的也只有熊德常一個人,因為我們的店鋪顯眼所以生意一開始就能過得去,熊德常每天都忙得倒床就睡,最忙的日子他都堅持下來了。但如今整個細水街都是破敗的光景,再多喜慶的裝飾都沒有人氣,要是讓我畫下來的話,再加上深藍色的色調(diào)就能徹底把孤獨的感覺渲染出來了。

  送走了騎手們,熊德常也沒有第一時間回復我的話,他若有所思,露出很難從他臉上見到的憂愁:“今天的細水街,很多店家都干脆關(guān)門了啊……”

  我來的時候注意到了,于茶問道也暫時閉店了,杜責今天又得去里面保護現(xiàn)場,不知道小陳有消息了沒有。

  隨后他從吧臺下面拿出一杯早就做好了的燒仙草遞給我,終于如往常般溫和的問我:“我們也要休業(yè)一陣子嗎?”

  “這……”我捧過奶茶,冰冰涼涼的感覺讓我清醒,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問他:“你想要休業(yè)嗎?”

  熊德常笑笑:“哈哈,開玩笑啦,我還是再堅持堅持吧,我也喜歡阿賓小站?!?p>  “而且你也別擔心,”他又說著,憨厚的臉看著我輕松的笑道:“你今天看細水街的公眾號沒有,現(xiàn)在細水街正在進行整體的安全排查和重構(gòu),到時候細水街的安保措施上去了,就再也不會發(fā)生之前的事情了,我們地方再宣傳一下,細水街的人氣就能回來了?!?p>  “那好啊?!蔽腋袊@到。

  “不過啊……”他語氣又一轉(zhuǎn):“我可能明年一月份或者二月份就走了,我不確定去不去,所以你要快點加油,什么時候你能獨自運營這家店,我就放心了?!?p>  現(xiàn)在是十一月,明年春節(jié)說快不快,說早也不早了。

  “總之,今天事務所有事情,店里就麻煩你一個人了?!?p>  “好的,慢走哦。”

  這次的委托是幫妻子跟蹤丈夫,我收到了委托人發(fā)過來的地址和跟蹤對象的長相,找事務所的同事借了輛電瓶車,在他們家單元門口正好撞見跟蹤對象出門。

  這對夫妻應該就三十多歲吧,這才結(jié)婚幾年啊。

  人是永遠無法互相理解并且相互懷疑的生物,我忘記是誰告訴我的了,好像這個想法是憑空在我腦子里冒出來的一樣,起先我一直在想辦法反駁這一點,但最后發(fā)現(xiàn)這一點好像是對的,就連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夫妻也能互相猜疑,更何況是其他人呢。

  我們事務所有專門的裝備,都是張叔特意為我們安排的,那些律師要是沒事做也會干些偵探的活兒。張叔會提供簡易的跟蹤器和竊聽裝置,而委托人又提供了跟蹤對象的車牌號和停車地點,所以我在進入小區(qū)之前就把跟蹤器貼在車子雨刮器下面了。

  我騎著電瓶車跟在那個男人的后面,他車速很快,我的電瓶車追不上,但我不著急,跟蹤器會在地圖上繪出他的出行路線,很快他在另一個住宅小區(qū)門口停下了。

  我騎著車追上他時,剛好看見那個另一名穿著妖艷的女人從小區(qū)門口走出來,男人也下了車,一男一女相互靠近,最后在相隔一步的距離里停下互相對視,我便是趁著這個時候走過去撞了男人一下,把竊聽器貼在他衣擺下了。

  我跟他道歉,他也沒心情理我,帶著女人走進小區(qū)旁的咖啡館,我就不跟著過去了,坐在電瓶車上遙遙望著他兩,他們說的每句話都會傳到手機上,我一邊竊聽一邊錄音,待會兒把錄音和拍的照片交給委托人就算收工了。

  “好久不見了。”

  遙望他兩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入座之后便是由女人先開口道,她的聲音溫柔又甜膩。

  “是啊,好久不見了,你呢?過得怎樣?”勺子在杯中攪拌的聲音,男人沉穩(wěn)的問著。

  “孩子,家室,一日三餐,也就那樣吧?!迸诵α诵Γ骸胺畔掠行〇|西之后,生活反倒輕松了些?!?p>  “不想當模特兒了嗎?”男人喝了口咖啡。

  “上大學那段時間想紅,只是希望你能看到,可惜畢業(yè)之后我們各奔東西,好久都找不到你?!?p>  “我現(xiàn)在依然能看到?!?p>  “最后我不能在你身邊,那又有什么意義呢?!迸苏f這句話的時候用手撐著腦袋。

  男人放下杯子,若有所思:“想想以前的日子,你每天上課也喜歡穿得這么顯眼呢。”

  “那是因為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力啊?!?p>  “可惜現(xiàn)在不經(jīng)常這么穿了吧?”

  “那是當然,我可是兩個孩子的媽了,當然得收斂一點。”

  杯子碰撞的聲音。

  “兩個?”

  “是啊,一個哥哥一個妹妹?!?p>  “我養(yǎng)一個都頭大,你家多富裕啊?”

  “沒有啦,只是我丈夫很愛我們,他工作很努力而已。”

  “是嗎,那我可不能輸給你丈夫,我也得為我的家人好好工作了?!?p>  “你呢,你愛你的家人嗎?”女人輕輕的笑著。

  “怎么可能不愛呢?男人都是知道負起責任的生物?!?p>  “有沒有想過,要是把身邊的女人換成我,會更好一點呢?”

  ……

  二人沉默了十幾秒,期間只有杯子碰撞的聲音。

  最后男人笑著開了口:“這樣的話,不就讓我的妻兒無家可歸了嗎?”

  “是啊,我現(xiàn)在也有一坨大的兩坨小的丟不掉呢。”女人輕笑著,二人的笑中都帶著些許遺憾。

  沉默了又一會兒,女人又開口道:“所以有時就會想,要是時間倒流就好了,回到我們還在大學的時候,那時候我一定跟著你走,不管你去哪里都跟著你,這樣我們一定能在一起的?!?p>  “要是真能這樣,就好了?!?p>  ……

  女人又笑道:“我想起我們大學在一起的時候?!?p>  “是啊,我們也經(jīng)常到學校旁的咖啡廳坐著,只是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對坐而已。”

  “你還是愛喝純的。”

  “因為能打起精神?!?p>  “你現(xiàn)在喜歡哪個女明星?”

  “我已經(jīng)好久沒關(guān)注這些了?!?p>  “那你不會沒有在種花了吧?”

  “當然還在,我的盆栽都在我家陽臺上,我老婆也喜歡它們呢?!?p>  “那就好啊,看見你沒有改變太多,那我就放心了。”

  ……

  他兩聊了有半個小時就分開了,他目送女人回到小區(qū),又坐回車上抽了根煙,趴在方向盤上沉思有幾分鐘,最后還是開車出發(fā)了。

  ……

  “10:32,下樓上車,在10:43時到達明樂小區(qū),途徑路線見附件?!?p>  “10:55時與一名女子接頭,二人進入小區(qū)旁的咖啡廳聊天,聊天內(nèi)容見附件?!?p>  “11:21動身離開,11:35到達滿月湖旁的茶館?!?p>  ……

  今天的跟蹤內(nèi)容在下午六點多結(jié)束了,男人在茶館和一群朋友喝了一下午的茶,我也把他的行蹤告訴全都告訴委托人,也把錄音內(nèi)容全都交給她,最后找機會取回跟蹤器和竊聽器,這一單委托就結(jié)束了。

  我原本也以為男人外遇來著,但看樣子只是年輕的眷侶久違的見上一面喝杯咖啡而已,到最后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連手都沒牽一個。

  但很明顯我的委托人不是這么想的,接受到我發(fā)過去的郵件之后,她居然開始跟著我抱怨了,說什么這兩人肯定要死灰復燃,這次是幽會下次說不定就親上了,再下次誰還說得準,我很想問她跟我抱怨起什么用,但我也只能聽著然后安慰她,她說她一定要找老公討個說法,而我只覺得這一切關(guān)我屁事。

  在事務所打卡下班,我要回小站去了,今天下午細水街的公告欄上貼上了小陳的尋人啟事,幾個尚未關(guān)門的店家圍在那邊討論。

  所以說,人是永遠無法相互理解的,雖然忘了具體的事例,但經(jīng)過了那么多之后我還是肯定了這一點,也不曉得那男人回家后會發(fā)生什么,但絕對不會好過吧。處在他的角度一想,就算是一開始把真實情況告訴自己的妻子,事情也不會朝著更好的方向發(fā)展,反正他是完蛋了。

  不過要是大家都會替他人著想,也會累很多吧。

  所以說在這個充滿猜疑,詭計,困難和不理解的世界里,難怪有人無法接受選擇離開,也居然有人通過玩弄這些來攀上高處,剩下的那些在水中漂流沉浮的人們啊,到底是有何等力量讓他們選擇相信,我一直都搞不懂,所以我認為這一定是愛與魔法的力量,希望世界上能多一點熊德常這樣的人。

  十一月的這個時候天已經(jīng)快黑透了,冬天來了。

  案子的消息我一點也沒有了,杜責白天也不朝著這邊走了,我和先生晚上看心情營業(yè),要是關(guān)門遲的話,杜責下班過來還是能喝上一杯檸檬水的,小陳依然沒有消息,杜責話也變少了,黑眼圈紅血絲越來越嚴重,胡渣也多起來,穿上警服也沒法把他的氣質(zhì)拉回來。

  白晝越來越短,黑夜越來越長。

  天空時而放晴,但看著朝陽升起,我的心情很難如往常般澎湃,小站的生意尚未回暖,事務所的工作也一個接一個,我注意到先生不時在手機上查詢雙流飛羽田的機票,杜責也消瘦了幾分,小陳和小張再也沒出現(xiàn)過,好像之前那段時間的美好不曾存在一樣。

  這個月小站的維持基本全靠外賣單子,熊德常說他厭煩了沒有顧客的小店,發(fā)愁的時間也漸漸變多了。他站在吧臺邊上看著手機時,我便安靜的在他身邊畫畫,兩個月前熊德常做奶茶的畫我依然在改,到現(xiàn)在也覺得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我想我這輩子或許不適合畫畫吧,要是趁早放棄不鉆牛角尖的話,日子會好很多吧。

  但我怎可能放棄呢,連自己喜歡的事情都沒法堅持,那還有什么意思。

  細水街的天空還是時不時飛過噴氣飛機,店門口的風鈴只為了外賣響起,熊德常打麻將有輸有贏,但麻木的神色不知何時爬上了他憨厚的臉,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想要抓住時間,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我一點都不想要時間繼續(xù)流逝了,我害怕熊德常離開,也害怕警方突然查明我的罪行,更害怕再有什么人從我身邊離開,要是把這種能呆在店里的日子一直延長,讓明天永遠也不用到來就好了。

  好想搞清楚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方法,是什么讓人擔起責任,是什么讓人背負過往,又是什么讓人們洗去悲傷繼續(xù)前進,明明任一困難都能壓得我喘不過氣,那些勇往直前的人們卻什么都不害怕似的,他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那副熊德常做奶茶的畫,我到現(xiàn)在也沒完成它,我開始畫著一些有的沒的,希望能從自己的隨筆中找到答案,我畫過一家人幸福的場景,也畫過獨自一人的青年在街上游走,我發(fā)現(xiàn)這些場景我居然可以畫得很好,就連熊德常先生看見成品的時候也夸了我兩句。

  或許是因為我見過這些景象吧,雖然畫中的角色不是我,但也是我曾經(jīng)有過的經(jīng)歷,但我也無數(shù)次看見過熊德常做著奶茶啊,這幅畫到底什么地方差了些什么呢。

  畫中的熊德常笑得和平常一樣開心,暖色的背景也應該很能襯托出歡快的畫面氣氛,我一邊看著一邊思考,手卻不自覺的提起筆,開始在熊德常身邊畫出一個依偎著他的人形,恍惚回過神之后看著打下的草稿,嘆了口氣還是按下鍵盤撤銷了自己的操作。

  我想我明白那幅畫差點什么了,但有些東西是不能加在上面的,雖然很想要很想要,但一直想象不會發(fā)生的事情,這才是我的痛苦根源吧。

  也許要失去便讓他失去就好,就像周蒂跟我說的一樣,人總得是要接受失去的——那是我活該失去嗎?——一提起這個話題就又條件反射似的開始反駁了,但既然阻止不了,又要一次次思考到底為什么要失去,搞得好像什么東西離開自己是要留下什么意義似的。這便是在折磨我自己,

  好吧,既然明白了周蒂女士告訴我的道理,那又要怎么解決那種失落呢?有人從身邊離開之后,或者是知道自己拿不到想要的東西之后,甚至是有東西被搶走之后,就算是知道無能為力,也要生氣好久好久是吧,別人或許忍忍就過了,但我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我可是一直在反抗命運的人,我怎么能認輸呢?

  這個問題……我們以后再想吧,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已經(jīng)是很大的進步了。

  我看著電腦屏幕上那副熊德常做奶茶的畫,再次確認身體結(jié)構(gòu)沒有問題,人物透視也沒有問題,上色也是我喜歡的暖色調(diào),除了背景只是模糊的處理意外,這幅畫的完成度已經(jīng)比較高了。

  那便到這里了吧,這幅畫完成了。

  杜責開始值夜班了,他白天睡覺晚上去現(xiàn)場守著,睡到下午五六點就拿著日記本來阿賓小站先把日記寫了,他還真是堅持,明明整個人都快要垮掉一樣還在堅持寫日記。

  熊德常也索性有些時候不在店里守著了,因為只有外賣單子的話我一個人就可以,所以只要事務所不忙他就可以打麻將從早打到晚。

  十二月很快也來了,我還是過著每天早起去事務所打卡,有事就忙沒事就回小站閑著的日子。很多時候店里只有我和杜責,他安靜的寫日記我安靜的畫畫,靜謐的細水街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街道辦的人只留了很少的路燈,因為人少的緣故在這里也能聽見隔壁樓上吵吵嚷嚷的麻將聲,熊德常的喜樂也夾雜在吵嚷聲里。

  杜責的筆在本子上飛快的寫,而我畫畫則不能慌亂。之后他索性把日記本留在小店里,值完夜班便直接回去睡覺,睡完覺又過來寫日記然后等到上班,熊德常去打麻將的話他的檸檬水都是我來承包。

  一模一樣的日子過去了一天又一天,一個月的工資多少我也無所謂,我沒有要買的東西,存款還剩多少也不想看,我居然不思考這種無聊無味無意義的日子到底有什么意思,我只覺得這種日子好寶貴,好像就算是這種可以預見的枯燥未來也會在某個時刻悄然破碎一樣。隨時都可能改變的人生太可怕了,一想到包括自己的身邊每個人此刻都活得很煎熬,我便越來越在意為什么要接受命運,從不知什么時候起我就在思考的這個問題,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有答案?

  十二月越來越冷了,小站內(nèi)開著空調(diào),杜責放下筆,把日記本合上交給我,圍上大衣就去值班了。

  于茶問道的案發(fā)現(xiàn)場已經(jīng)撤走了,案件的消息在那天之后我一點都沒聽說過,他最近在細水街的派出所值夜班,細水街的人氣還沒回來。

  我把他的日記本放在一旁,他不在乎我看不看他日記,實際上我也全都看完了,這本牛皮包裝的本子已經(jīng)快被他用完了,記載了他最近半年的生活,之前的內(nèi)容還好,失去小陳后他每天都過得很消極,他說自己仿佛置身于人間煉獄,每個孤獨的夜班里都很想找個地方一頭撞死。

  我把他的日記本放在我們的賬本旁邊保管,這畢竟是杜責的寶貝,而賬本是熊德常的寶貝,他隔三差五的就會拿著一五一十的算,畢竟上面的都是錢嘛,而我的寶貝就是我的畫本,現(xiàn)在也很它兩躺一起呢,九點的阿賓小站就我一個人,外頭麻將的聲音不絕于耳,朝外面一望居然還下雨了,看得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再等一會兒就關(guān)門吧,現(xiàn)在干些什么好呢,今天已經(jīng)畫得夠多了,也不想思考那些問題,想要振作起來卻渾身都沒有力氣。

  我坐在吧臺邊上,畫本,賬本,日記本,都靜悄悄的躺在那里。

  杜責這些天真是辛苦啊,夜班本來就夠折磨人了,還得要一次次戰(zhàn)勝對小陳的思念,熊德常此時此刻雖然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但畢竟只能暫時麻痹他的感情,等到他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的時候,那種失落也是永遠逃不掉的,我們?nèi)硕加兄髯缘膯栴},也都無法從中脫身,世界上也有千千萬萬同我們這樣的人,哎,果然這個世界不適合我們這些人啊。

  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拯救我們這些人呢?我一邊想著這些,手里卻拿過了我的畫紙,順便把杜責的中性筆拿來用了用。

  我的腦袋里沒有過多的思考,一個念頭從我腦中閃過,我便照做了,我不是要畫畫,這次是要寫東西。

  我要寫些什么呢?我腦中還沒有想法,只有一種沖動召喚著我,首先是一句問候,接著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先想個開頭吧,開頭該寫些什么呢?

  我看著這張白紙,又望了望外面濕冷的雨,無盡的冷意好像穿透了店里的空調(diào)進來纏繞在我身邊一樣:“冬日的今天也很冷?!?p>  我寫下了這樣一句話,便作為是開頭了,然后接著寫到:“窗外夜色劃過冰冷的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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