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年節(jié)

　　不過，“神仙打架，大小姐遭殃”的趣事并沒有發(fā)生。

　　對著兩位神仙，大小姐言笑晏晏，左右逢源，時而又拉上母親，帶的席間笑聲不斷。

　　不但如此，她還將她的同袍們好好夸贊了一番，讓人覺得自己揣著的這般“看熱鬧”的齷齪心思實在對不住他們善良磊落的大小姐。

　　宴后，將軍們達成以下幾點共識：

　　第一，國公爺和大將軍兄弟情深；

　　第二，國公爺始終心系北線；

　　第三，國公夫人真是美麗大方；

　　第四，二公子和三公子亦是人中龍鳳；

　　第五，大小姐……唉，一言難盡，看來大將軍也不是對手，大公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第二日，靖北元帥南懷瑾臨確城閱軍。

　　旌旗似海，刀槍如林，全體將士盔明甲亮，士氣空前高漲。

　　此后，南懷瑾還特別關(guān)注了糧草、軍械、戰(zhàn)馬、斥候等軍務(wù)細節(jié)，樊城、牙石、貢覺和霍果四要塞守將先后至臨確城述職，翼城太守樊通和昆凌守備軍統(tǒng)領(lǐng)闊爾罕也一道啟程，前往面見國公爺。

　　這段時間，北線軍正副指揮官南懷安和南江風(fēng)一直陪在南懷瑾身邊，南江云和南江雨把云虎和雨獅兩支親衛(wèi)隊扔給了風(fēng)豹和雪狼，一面住進大哥南江風(fēng)的駐地，一面又成了姐姐南江雪的小尾巴。

　　作為一個有工作的人，姐姐的事情很多，比如操練兵馬、參加會議、軍事輪崗，以及放在北線的那支昆凌守備軍的日常集訓(xùn)。

　　議事廳中，她很認真地與將領(lǐng)們討論軍中事務(wù)；大校場上，面對激烈的演武，她容色平靜目光專注。

　　她會向上級將領(lǐng)躬身行禮，也會熟稔地走在他們之間談笑風(fēng)生，不時開開彼此的玩笑。猩紅的將袍聚在一處，像一團蓬勃的火焰。

　　她很少罵人，常帶微笑，但犯了錯的下屬在她目光掃過之時，往往都會低低地耷拉下腦袋。

　　只是有一次她著實惱了，一鞭子抽的一名惹是生非的黑旗武官半天沒爬起來。

　　不過他們又很喜歡湊到她身邊，給她遞上一杯熱水，談?wù)務(wù)f說，甚至在她面前講上個葷段子，然后被同伴一頓捶打，相互笑鬧成一團，亂糟糟的樣子映在南江雪清澈的瞳子里，在臉上明朗的綻放開來。

　　一只靴子誤打誤撞地飛了過來，南江雪側(cè)身一躲，笑斥道，“臭小子，你這鞋多久沒洗了？以后還想不想娶媳婦了！”

　　“大小姐，天太冷了??！”丟了靴子的軍士一邊單腳跳著，一邊對著南江雪露出一個半是不好意思半是嬉皮笑臉的表情，“要不您賞我雙新的？”

　　“要不要腦袋也賞你個新的？”南江雪笑道，順手拾起靴子丟給了他。

　　“你是我姐姐嗎？”十二歲的南江雨雙手抓住南江雪的胳膊，一臉驚慌，“你是我那個如花似玉、作威作福的姐姐嗎？”

　　頭上挨了一記暴栗之后，南三公子終于放下心來，“還好還好，是我姐?！比莵碥娛總兊囊魂嚧笮?。

　　不理南江雨，南江雪讓墨碣調(diào)來了幾份軍報交給南江云，“云兒有空看看。有些事我還想跟你商量商量。”

　　“好?！蹦辖泣c頭道，眼中盡是喜悅。

　　旬日后年節(jié)已至，臨確城雖不曾張燈結(jié)彩，卻也洋溢著喜慶的氛圍。

　　城防比平日加強了一倍，日常的操練暫停三天。

　　各軍團駐地開始有序地堆起篝火的木材，灶事營將大壇的美酒和整只的羊肉運往四處，對著死皮賴臉企圖多拿點東西的同袍罵道，“快滾快滾！不然去國公爺面前告你們黑狀！”

　　“吹什么牛！國公爺面前你們能說的上話？”同袍起著哄。

　　“咱們跟大小姐有交情啊！你說能不能說上話？”灶事營胸脯一挺，兩眼一瞪。

　　當(dāng)日，南懷瑾在臨確城中舉行了祭火儀式。傍晚時分，篝火燃起，酒壇打開，奶茶的香氣濃濃飄繞，烤架上的羊肉開始滋滋冒油。

　　軍士們換了新衣，有說有笑，不時追跑打鬧一番，軍中為數(shù)不多的女子則享受著眾星捧月般的待遇。

　　包括南江風(fēng)和南江雪在內(nèi)，所有武官都留在各軍團駐地，在巡視了駐地值崗后，便收起平日的“窮兇極惡”，晃悠在營地里，與鬧鬧騰騰的軍士們共度年節(jié)。

　　“大人！您把肉都烤焦了啊！”

　　“可不是嘛！您還是一邊歇著去吧！要不就去三團幫我們搶點酒回來！”

　　“臭小子，你們他媽的這是成心灌我是不是？！”

　　“哪有，將軍您海量，定然不會因為醉酒被砍腦袋的哈哈哈！”

　　“大人大人！宮曉姑娘來了！咦？大人呢？剛剛還在這兒呢?！?p>　　“你家大人嚇跑了，比兔子跑的還快！”

　　“哎呀這不是高迅隊長嗎？別走別走，咱們敬您一碗！”

　　“大小姐呢？別只在你們雪狼那待著?。∮鹆忠彩谴笮〗愕谋?，可不能厚此薄彼??！”

　　“大小姐好像被亥字團的霍亞他們纏住了?！?p>　　“走走！搶人去！”

　　“沒在我們這??！去昆凌守備軍那邊了！”

　　“大公子來啦！快快，把那只剛烤好的羊腿拿過來！”

　　“羊腿呢？這這……被哪個混蛋啃成了這樣！給我滾出來！”

　　“公爺會不會來??？”

　　“夫人呢？夫人也會一起來吧？”

　　“臭小子！你惦記夫人干什么！”

　　……

　　在邊關(guān)這樣粗豪爽朗的歡聲笑語中，南懷瑾攜著愛妻托婭，帶著南江云和南江雨，在大將軍南懷安的陪同下，走遍了北線五大軍團，以及包括城務(wù)營、灶事營、軍備處、軍醫(yī)處……甚至干著軍中最底層事務(wù)的雜役營。

　　每到一處都會引起大片熱烈的喧騰，直至很晚才回返帥府。

　　元帥府被特意裝點了一番，大紅燈籠下，一直在駐地的南江風(fēng)和南江雪，一身黑旗戰(zhàn)服，正笑吟吟地并肩而立，身后站著的除了龍羽和墨碣外，還有雀眼統(tǒng)領(lǐng)、南江風(fēng)曾經(jīng)的貼身護衛(wèi)夜硯，見南懷瑾等人到來，齊齊躬身行禮。

　　“爹。娘。大伯父?！眱扇烁淖兞朔Q呼，南江云和南江雨也對著哥哥和姐姐行了個禮，覺得還是這樣心里踏實。

　　南懷瑾一把把女兒拽到身邊，托婭則攜起長子，喊了眾人一道走了進去。

　　南懷瑾、托婭和南懷安落座之后，四個孩子相互對視一眼，高高興興地走上前去撩衣跪倒，“祝爹娘新歲吉安！”

　　“好好，都起來吧！”南懷瑾和托婭滿臉幸福，南懷瑾又道，“去給你們大伯父也磕個頭?！?p>　　“這使不得！”南懷安忙站起身。

　　這公府四子雖是他的晚輩，但身份尊貴，地位顯赫，通常只跪宗祠父母。

　　而他，即便是北線軍總指揮官，在宗室里仍是南家一婢女生出的庶子而已，雖然對南江風(fēng)和南江雪并不客氣，訓(xùn)斥責(zé)罰也常有，可那依的卻是軍中規(guī)矩。

　　“安坐！難道我這個北地宗主、靖北元帥的話對你不好使？”南懷瑾佯怒道，既而又撇了撇嘴，“大哥你這脾氣總是不改。你是他們的大伯父，這些年又一直勞心勞力，戍守邊關(guān)，讓他們磕個頭自也當(dāng)?shù)?！?p>　　不待南懷安回答，南江風(fēng)等人已對著他笑嘻嘻地跪了下去。

　　南懷安無奈，卻也只是站著受了這一禮，南懷瑾這才心滿意足。

　　接下來，鷹衛(wèi)統(tǒng)領(lǐng)冥犀、雀眼統(tǒng)領(lǐng)夜硯、托婭的貼身婢女扎伊娜和佑晴、南懷安的貼身護衛(wèi)亞述，以及公府四子的四大護衛(wèi)龍羽、墨碣、玄玉和清塵也上前向幾人叩頭行了禮。

　　有軍士在堂中擺了一張大方桌，放好酒水和熱騰騰的飯菜。

　　南懷瑾對冥犀等人笑道，“我們東一口西一口的，吃的也差不多了，再喝點酒聊聊天，你們一起坐吧，一直沒吃什么東西，都別拘著。”

　　“是啊，都餓壞了吧！”托婭也笑道，“這一年到頭的，沒少受累。”

　　“謝公爺！謝夫人！”眾人行禮道。

　　他們雖是家將婢從，但與主子們卻極是親近，國公府對他們也與家人一般，于是不再推辭，依言圍著方桌紛紛坐了。

　　席間談笑風(fēng)生。

　　南懷瑾對南懷安道，“有些年沒來北線了，這里變化不少，城備、軍械好了許多，一些愣小子也長成了帶兵將軍，格局和見識都很有長進，大哥辛苦了。我敬大哥一杯?！?p>　　說著端起酒盞與南懷安對飲了一杯，又道，“想當(dāng)年，我跟大哥一起揚鞭策馬，如今卻已是很久沒上戰(zhàn)場了，說起來還真有些羨慕大哥呢?！?p>　　“我雖不通治理之道，卻也知御天下不可單以兵革之利，政通則人和，人和則事興。北地起于戰(zhàn)亂，刀馬雖強，但根基卻淺?！?p>　　“公爺文治武功，革俗除弊，修法興農(nóng)，令百姓得以安居，軍士得以強健，這方有了北地今日蒸蒸日上的氣象。能為您守疆護土，稍解憂勞，是公爺信重，也是我心之所愿?！蹦蠎寻驳?。

　　南懷瑾眸光閃動，緊握了握南懷安的手，又道，“大哥之心我知道?？纱蟾缒隁q也不小了，北線兇險苦寒，我總是不忍。”

　　“早年間隨我們一起征戰(zhàn)的兄弟們，有的戰(zhàn)死了，有的一身傷骨，讓他們能含飴弄孫，頤養(yǎng)天年，也算是我對那些兄弟們能盡的一番心意?！?p>　　“如今年輕一輩已被大哥帶出來不少，這北線雖仍需你坐鎮(zhèn)，但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放手讓他們更多歷練歷練，得空也回燕京城小住幾日，養(yǎng)養(yǎng)身體，放松放松?！?p>　　“北線的事情，多半都是風(fēng)兒在辦了?！蹦蠎寻驳?，“風(fēng)兒戰(zhàn)功赫赫，目光深遠，有主張，有威望，夏之嵐他們幾個也能幫的上忙，我這大將軍做的蠻輕松的，公爺不必為我擔(dān)心?！?p>　　“小雪也不錯。這丫頭功夫了得，兵法謀略也往往出人意表，不過更難得的是，雖然打小就被縱著，到了這卻也能沉的下性子，經(jīng)的住折騰，拿的住人心，如今軍中上下對她都挺服氣?！蹦蠎寻舱f著唇角已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聽了南懷安的話，南江雪燦然一笑，對著南懷瑾一拱手，“謝謝爹爹！”

　　“你大伯父夸你，謝我做什么？”南懷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