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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風云錄

第151章:表白

北地風云錄 飛翔的鼴鼠 4162 2022-04-05 09:56:10

  第二日,極北大戰(zhàn)陣亡者的遺物落葬臨確城戰(zhàn)士陵園,包括認罪伏斬的蘢甲統(tǒng)領葉楓和傷重不治的樊城守將塔拉。

  南江雪著靖北帥服,率一眾戰(zhàn)將祭奠,沈明瑄和沈心諾也焚香致敬,陵園內(nèi)軍士肅立,號角長鳴。

  大將軍南懷安左手環(huán)抱戰(zhàn)盔,灰白的頭發(fā)在陽光里微微閃亮。

  這一戰(zhàn),他失去了從少年時就跟隨在他身邊的子侄塔拉,然而,太久的軍旅,太多的征戰(zhàn),他帳下的那些鮮活的小子,也都如他的子侄一般,那些失去,一次次絞磨著他的心,只是心依然不肯麻木。

  此后,各路信報不斷傳入帥府。

  綜合南江云所述和雀眼探報,北地南部盡在南懷仁掌握之中,新賓沁蘇家全家軟禁,包括南懷嫣的長女,蘇家大少爺之妻拓跋瑜。

  南懷嫣和丈夫拓跋敬身處燕京,閉門謝客。

  黑旗燕京近衛(wèi)旅尊南懷仁號令始終駐守于色勒莫大營,拱衛(wèi)燕京城,同時,燕京城內(nèi)安防則由南懷仁親衛(wèi)隊以及一支堇翼精兵負責。

  這三個月以來,南懷仁已將手伸至北地的主要軍政大員,他們的府邸周邊都派有隊伍巡視,美其名曰“以策安全”。

  赤雷仍駐于華洛山以西,但統(tǒng)領上官辰也派出了數(shù)支精銳前往各處,所奉的是北地上師上官長鶴之命,令得各地太守和守備軍不敢妄動。

  南懷仁雖對此大為不滿,但以上官長鶴為首的一眾官員對三爺府并未表現(xiàn)出怠慢,政事不廢,百姓安穩(wěn),是以南懷仁也沒有對赤雷的行為強行干涉——或者說,擔心干涉后會適得其反。

  西部,褐爪穆晚城仍在與渠宛對峙,穆晚城若打,渠宛便退,若退,渠宛便攻,用意非常明顯,就是要牽制住褐爪軍。

  東部,藍翎統(tǒng)領祁岳始終駐扎于蕩口城,除與匪患和東胡之間偶有戰(zhàn)事,一直未曾擅動。

  托婭和南江云出逃后,南懷仁因追擊未果,已開動起嫡系兵馬,打出的旗號是南江雪極北獲勝后不曾乘勝追擊,反而與各部落把酒言歡。

  而國公夫人和二公子又在此時突然秘密離開燕京,據(jù)傳是大小姐跟極北人達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協(xié)議,故而接走了母親和弟弟,燕京城恐將陷入危局。

  為防大小姐以權謀私,引狼入室,正義的南家三爺只得揮師北上,一探究竟。

  聽到這樣的說辭,南江雪的臉上漾起了笑容,眾將知道,這笑容意味著,南江雪與南懷仁之間的決戰(zhàn)已正式拉開了大幕。

  抱臂一旁的子淵則忍不住搖頭嘆息:他好好的一個如花似玉的師侄,如今怎么一副女土匪的模樣?

  闊爾罕一直沒有離開臨確城。

  他被南江風安排在雪狼駐地,但除了旁聽軍議會,整日都無所事事,南江雪也沒再看他一眼。

  這位新賓沁的古木布特家少爺,昆凌守備軍統(tǒng)領,就這樣不尷不尬地呆著,不知道自己面臨的會是怎樣的命運。

  北線軍中,跟他較為熟識一些的是雪狼統(tǒng)領黎落、黑旗參將霍亞和羽林統(tǒng)領云朗。

  黎落曾會同參軍楚里負責昆凌守備軍在北地的集訓,霍亞和云朗在牙石都曾與守備軍并肩作戰(zhàn)。

  不過,沉冷的黎落除了必須跟他說的話,基本上不會理他,他的雪狼更加看他不順眼;而脾氣火爆的霍亞見到他時,簡直恨不得揮拳相向;倒是云朗,看到他后主動走了過去。

  “呦,將軍您還在臨確城呢?!痹评市σ饕鞯貑枴?p>  “大小姐并未下令命我離開。”闊爾罕道。

  “將軍這一次,是真把大小姐惹毛了?!痹评实?。

  “云統(tǒng)領,”闊爾罕抿了抿嘴唇,問了一個他從前怎么都不會問的問題,“我……該怎么做才好?”

  云朗先是一怔,隨即笑出一口白牙。

  “大小姐說什么就聽著,問什么就回答,錯了服軟,委屈了忍著,因為,”說話間他的眸子卻突然一冷,“她受的罪,擔的責,扛的事,比你跟我,比任何人都大太多?!?p>  闊爾罕心中更沉,微微垂下雙眸,一只盛著飯食的食匣卻突然塞到了自己眼前。

  云朗依然笑的燦爛,似乎剛才的眸光從未出現(xiàn)?!敖o大小姐送進去吧!”

  “什……什么?”闊爾罕一時沒反應過來,被云朗搶走食匣的雪狼卻叫了起來,“云統(tǒng)領!”

  “吵什么!告訴你,別得罪我啊!大小姐這陣子都很寵愛我呢!”云朗對那雪狼翻了個白眼,雪狼則差點沒被“寵愛”兩個字給嗆死。

  “你不是問我該怎么做才好嗎?大小姐該吃飯了!”云朗轉(zhuǎn)向闊爾罕,“拿著啊,我這一條胳膊可堅持不了多久!”

  闊爾罕急忙接了過來,然后鬼使神差地走進了南江雪的書房。

  “大人,您讓他搶走我的差事算怎么回事???”雪狼抱怨道。

  云朗性子開朗,軍士們都很喜歡和他說笑,雪狼跟他則是更加熟稔。

  “都是一起打過仗的,幫幫忙唄?!痹评实?,“讓闊爾罕少爺在大小姐面前多晃悠晃悠,說不定大小姐哪天氣就消了。你們這些做親衛(wèi)的,一點都不體貼,跟你們那冰坨子統(tǒng)領一個樣,都不知道想點主意,大小姐心情不好,那是會影響身體的!”

  “我看您這主意也不怎么樣,而且恐怕還帶了不少壞心思?!毖├堑馈?p>  “滾!”云朗作勢便踢,那雪狼急忙笑著跳了開去。

  書房里,南江雪正在跟沈明瑄說著什么,見是闊爾罕端著午飯過來,皇四子不由一愣。

  南江雪掃了一眼他,也沒理他,只是對沈明瑄繼續(xù)說道,“我讓鷹衛(wèi)護送殿下,屆時還會有其他隊伍接應,但到了關陽,北地的隊伍就不便再跟隨了?!?p>  “關陽的秦昭衡將軍會幫忙的,而且,我三哥估計也不敢在關陽以南堂而皇之地對我動手?!鄙蛎鳜u道,“鷹衛(wèi)還是跟著你吧?!?p>  “這一路吉兇難料,我不放心,而且鷹衛(wèi)南下還有別的任務?!蹦辖u搖頭,“另外,關于極北戰(zhàn)況和北地將起內(nèi)亂的奏書我也已經(jīng)寫好了,殿下回去后呈給陛下便是。我知道三叔必有另一套說辭,屆時殿下切莫動怒,以免惹陛下不快?!?p>  “我有分寸,你不用為我擔心?!鄙蛎鳜u道,“你這操心的毛病,什么時候才能改改?!闭f話的口吻透著熟稔甚至親昵。

  尷尬地將餐食擺好,闊爾罕遲疑了一下,終還是行禮退了出去。

  ※

  沈明瑄即將動身了。

  北地的軍隊一向自己養(yǎng),戰(zhàn)事所獲也自行分配,但此次,南江雪將極北一半的戰(zhàn)后賠償交給了沈明瑄。

  一則,朝廷此番也算是出了兵,二則,她要讓這些戰(zhàn)后賠償成為沈明瑄的后盾,在廟堂之上,抗衡那些如刀軟舌。

  沈明瑄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也未推辭,而且南江雪對朝廷表現(xiàn)的越是恭敬,對她接下來要應對的局面才越會有利。

  夕陽西下,南江雪和沈明瑄并肩走在臨確城上。

  下方,大隊的車馬已經(jīng)準備停當,宋子言正在做最后的檢查,一品將軍許印在跟鷹衛(wèi)統(tǒng)領冥犀說話,一切看上去都不徐不緩,井井有條。

  駐足城頭,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似是各懷心事。

  落日給一望無邊的白雪鍍上了一層薄薄的色彩,但落在眼中的,依然是北方冬季的蕭索寒涼,讓人的心中會忍不住生出感傷。

  許久之后,沈明瑄開口說道,“北線軍雖然勇武,但畢竟才剛經(jīng)歷了三個月的惡戰(zhàn),南懷仁預謀已久,這三個月更是大權獨攬,秣馬厲兵,力量不容小覷,而北地內(nèi)部也是人心難測,小雪你定要多加小心?!?p>  “我知道。不過這件事我不想久拖,我三叔既敢領兵北上,那便速戰(zhàn)速決好了。正合我意?!迸釉捯舨桓?,說的也有些隨意,但只要是她說得話,任誰都不會只是聽聽而已。

  “速戰(zhàn)速決確是上策。時久易生變?!鄙蛎鳜u點點頭,“北線新勝,雖然疲憊,但百戰(zhàn)之師,氣勢如虹,只要給南懷仁一個迎頭痛擊,那些左右搖擺、隔岸觀火的人勢必要做出選擇,此消彼長,他搭建起的力量定會動搖?!?p>  南江雪輕輕一笑,垂眸半晌后忽道,“阿瑄……”

  “怎么?”沈明瑄看向她,隱隱覺得她說話的口氣似是有些奇怪。

  落日的余暉從側面斜照而來,她對著他的半邊臉顯得白皙清冷,唯有精致的輪廓和修長的睫毛被勾出金紅的顏色。

  “若是朝廷發(fā)兵北地,我希望來的,不是你。”她靜靜道,聲音像是空中突然下起了雪,簌簌地落在地上。

  沈明瑄的身體輕輕一顫,不知是因為突然吹起的一陣北風,還是因為她說出的這句話。

  “若朝廷發(fā)兵,你會開戰(zhàn)嗎?”他問,一顆心跟著沉了下去。

  “我不知道?!迸虞p輕搖了搖頭,“但無論我戰(zhàn)或不戰(zhàn),我都不希望來的是你。”

  若她選擇戰(zhàn),對面的便是敵人;若她選擇讓,對面的仍是敵人——他如何不知。

  但他們之間,終會要面臨那般的處境嗎?

  “小雪,”片刻的沉默,男子帶有金屬質(zhì)感的聲音在她耳邊深沉響起,“每次你對我行禮,喊我殿下的時候,我總會生出一個想法,若我也是靖北的一名將士,或者一個北方的子弟該有多好。”

  “因為那樣,我就可以始終呆在你身邊,不去想廟堂爭斗,不會有迫不得已,所顧忌的,就只是你的想法,你是否愿意讓我呆在你的身邊,助你,護你,全心全意?!?p>  “小雪,我有多愛你,這樣的想法就有多強烈?!?p>  夕陽似是在落幕之前變得極其濃烈,讓一種悸動的暖意照徹了她的全身,她轉(zhuǎn)過頭看向沈明瑄,皇子英俊的臉龐完全映于那萬叢的光線里,盡管眉頭輕鎖,亦明亮如當年笑顏。

  “阿瑄……”忍不住開口,她的心中柔腸百轉(zhuǎn)。

  她是北地大小姐,金尊玉貴,絕代風華,身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贊美,許多出類拔萃的男人,但從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原來,這樣的話竟是這般好聽,這般的——動人心神。

  “別說話,什么都別說,我害怕?!鄙蛎鳜u打斷了她,溫柔的,也是堅決的,潭水般的眸子里當真露出了一抹憂懼。

  “這些話我其實沒打算說的,可忽然很擔心從此沒了機會。”

  “我就要走了,去到我的戰(zhàn)場上,而直到方才,我終于開始慶幸自己的身份,慶幸我是個皇子,能夠在祇都為你一搏,能夠渴望著有一天,可以為你撐起一切,讓你不再流血征戰(zhàn),不再委屈操勞,不會再說,‘我希望來的,不是你’?!?p>  明亮的臉龐映在她的瞳子里,隨著這些話點點融進她的心中,讓她似看到冬雪落盡,春花滿山。

  忍不住抬起手想觸上那種明亮,他卻反手把她的手握進手掌,貼上自己的胸口,另一條手臂環(huán)過她,將她的整個人擁入了懷中。

  曾經(jīng)多少次想這樣做,卻只能強自忍耐。

  她的身體那樣纖巧,又是那般溫軟明凈,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引動著八方熱血,讓極北翻了天。

  她不該這樣的。

  她是最美的明珠,應當被無比小心地捧在手心,而不是傷口拔箭,揮淚斬將,不是立于修羅場上看著城頭上掛滿的將士頭顱滿目赤紅,不是聽著敵人張狂的羞辱淡然淺笑,也不是得知母親的死訊口吐鮮血后,還要面對什么鬧脾氣的男人……

  每每這個時候,他都很心疼。

  她的手貼在他的胸口,感受著他的每一個心跳。

  他的心跳那般強烈,仿佛能一聲聲震進她的耳鼓,帶動起她的心跳形成一種神奇的共鳴,令她難以割舍,不愿離分。

  “等我?!鄙蛎鳜u道。

  “好。”南江雪道。

  簡單的一個“好”字,便仿佛天籟之音,令沈明瑄的笑容瞬間蕩漾開去,雙眸卻感到一片濕熱。

  值崗的軍士依然身姿筆挺,目不斜視,不遠處的聶遠露出笑容,忍不住搓了搓手,像是為了那一幅久違的畫面感到興奮,墨碣則微微垂眸,眉間有一種柔軟,卻也藏著一抹說不清的憂愁。

  而在他們之后,南江風默默轉(zhuǎn)身離去。

  夕陽沉落,他逆光而行,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唯見他挺拔的身形,飄轉(zhuǎn)的將袍,孤獨而又頑強地,與那被人擁在懷中的女子漸行漸遠。

  沈心諾從那身形上收回目光,似是被什么狠狠刺激了雙眼。她閉了一下眼睛,感覺一顆心正縮成一團,既而劇烈地疼痛起來。

飛翔的鼴鼠

********   沈明瑄:天!這是……定了我男主的名份了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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