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有些風(fēng)骨
一時間暖閣里的氣氛安靜到了詭異的地步。
許久她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窗戶外面漸漸籠下來的夜色,上前一步?jīng)_端坐在正位上的江淵陪著笑道:“江公子,您瞧這天兒都黑了,家里還有兩個娃等我回去做飯吶!”
“您看……”
江淵吸了口氣,又凝神看向了陶園,冰冷銳利的眼神似乎要將她外在的皮囊一層層剝下來,瞧瞧里面到底藏著個什么樣的怪物。
可他只看到眼前的女子,眼眸里染著笑,卻處處透著精明的機靈樣兒,實在是和博學(xué)之類的詞兒掛不上鉤,就是個會討巧的小女人罷了。
江淵緩緩道:“來人,送陶姑娘回府?!?p> 陶園頓時松了口氣,忙福了福道:“那我就告辭了。”
“也不能讓陶姑娘白白耗費這么一遭,”江淵想起來什么,沖一邊的孫叢文打了個手勢。
孫叢文忙從懷中取出來一沓銀票送到了陶園的面前,陶園登時愣住了。
瞧著那厚度怕是有幾千兩之多,她心頭劇烈的跳動了起來,這種意外之財發(fā)個一次兩次就成了,若是拿得多了怕是會有殺身之禍。
瞧著正位上那個小白臉,病嬌娘娘,不像是好人吶!
這種人的銀子,好吃不好消化。
況且人家可是她的點贊大戶,若是能用銀錢抵消的事情,倒是在人家心目中顯得低端了,到時候被人瞧不上眼,更難拿到此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
她忙避開身子沖正位上的江淵笑道:“江公子見笑了,詩文無價,既然是切磋,若是沾染了銅臭味便惡心了,恕小女子不能拿這銀子?!?p> 江淵登時愣怔了一下,即便是一邊的孫叢文也是心頭微微詫異。
要知道這么多銀子完全能在城里買一處三進三出的院子,再加兩間鋪面了,竟是被這個女人斷然拒絕。
陶園也不敢再待下去忙福了福,轉(zhuǎn)身疾步走出了院子。
江淵看著消失在門庭處的陶園緩緩道:“呵!倒是有些風(fēng)骨!”
“是啊!在這窮鄉(xiāng)僻壤之地能遇到這種奇女子也是難得得很,”孫叢文由衷的贊嘆。
正疾步而出的陶園,登時右手手腕處再一次有點點的發(fā)燙,腦海中又是一重重的叮咚亂響,不用說自己又被江公子那個大戶點贊了。
“恭喜主人,現(xiàn)在一共是一百七十三個贊,大戶貢獻了五十個!”
陶園心頭激動地一陣陣哆嗦,果然剛才不要江公子的銀子,又多出來五十個贊,另外多出來的一個怕是孫叢文給她點的。
她心頭的動力更強勁了幾分,不想剛走出院子大門,孫恒緊接著跟了出來。
“陶姑娘請留步!”
陶園一愣,怎么一個兩個都喊她陶姑娘,背了一下午的詩詞,嫂子直接成姑娘了?
不過姑娘總比嫂子顯嫩一些。
她忙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看向了孫恒:“孫公子,您這是……”
孫恒站定在了陶園的面前,此番看向了陶園的眼神幾乎是帶著崇拜了。
“陶姑娘,方才有些詩詞我沒有來得及默寫下來,不知道你明日可有空兒?”
陶園一愣,她這些日子還得討生活,給福生和寶姝攢銀子??!
哪里有那些功夫陪他們吟詩作對的玩兒呢?
“孫公子,真的是不好意思得很,我明兒個還得進城一趟,縫了一些布偶,我得去城里賣了換錢,眼見著到了冬天,還得儲備點兒東西好過冬?!?p> 孫恒頓時了然,心頭略有些愧疚。
他們這些人許是不必像那些百姓一樣掙命討生活,可陶園不行,一個小寡婦帶著兩個娃,日子自然過的艱辛。
他定了定神道:“正好兒明天我也有些時間,我讓孫大趕車送你進城,路上你幫我再順一順那些詩詞如何?”
“還有我自己……自己也寫了幾首,當(dāng)然不登大雅之堂,還想請?zhí)展媚锲疯b品鑒!”
陶園暗自抽了一口冷氣,老娘還真的不會寫詩啊!
可吹出去的牛,實在是收不回來,她忙胡亂應(yīng)了一聲。
這些日子她就沒見著蕭獵戶,也不知道那個人去了哪兒。
明早還真得用一用孫家的牛車,什么時候自己也能攢銀子買一頭牛,哪怕是騾子也好,駕著車來去也方便。
陶園胡亂應(yīng)了下來,疾步朝著自家院子走去。
實在是太遲了,也沒有瞧見四周的什么情形,白日里在河邊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早已經(jīng)回去了,空曠的河邊倒也是多了幾分陰森可怖。
孫恒一直定定看著陶園離去的方向,心頭之前因著陶園激起來的震撼情感許久才一點點的消散了下來。
他又望了一陣兒,這才依依不舍轉(zhuǎn)過身回到了自己的東院。
此番從河邊的樹影后緩緩走出來一個人,正是今兒精心打扮準(zhǔn)備想找機會和孫恒說說話兒的張翠萍。
她此時在這里杵了大半天的時間了,河灣上冷冽的風(fēng)將她花了很長時間梳好的發(fā)髻也吹散了去,裙擺處擦了難看的泥巴。
早上她打扮得有多靚麗,此番就有多狼狽。
自己一心想要的情郎對她連正眼兒也不瞧上一眼,反而心心念念一個寡婦。
陶園那個小賤人都走那么老遠了,孫恒竟還眼巴巴看著不回去。
這么一下午,一想到陶園和東苑那么優(yōu)秀的幾個男子在一起,她的一顆心像是放在了油鍋里煎一樣,硬生生的疼。
“狐貍精!”
“不要臉的臭婊子!”
“活該早早死了爺娘老子的惡心玩意兒!”
張翠萍惡毒的咒罵著,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張家走去,眼底的淚卻不自禁的飄了出來。
嫉妒和仇恨讓她的眼睛都變得赤紅。
“喲!翠萍!你這是嘟嘟囔囔罵誰吶?”突然轉(zhuǎn)過墻角處,張翠萍被金寡婦擋住了去路。
張翠萍狠狠嚇了一跳,到了大晚上村子里黑燈瞎火兒的,張翠萍沒想到拐角處還站了個人。
借著朦朧的月色瞧著是金寡婦,這才緩過勁兒來沒好氣道:“你站在這里做什么?要嚇?biāo)纻€人嗎?”
金寡婦上一回被陶園設(shè)計挨了鞭子,這些日子才將傷養(yǎng)好,又開始出來蹦跶了。
她穿著黑棉裙,上面套著一件粉色碎花襖子,頭發(fā)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肩頭,雖然樣貌還很耐看可到底有一些粗鄙。
她挑著眉看向了臉色鐵青的張翠萍,吐了一口瓜子皮兒笑道:“張家妹紙,這是和誰置氣呢?”
張翠萍朝著陶園住著的方向呸了一口:“還不是那個狐貍精!來我們張家騙婚不說,到處狐媚別人,什么東西!”
金寡婦眸色一閃笑了出來:“今兒我也聽人們說了,說陶園對孫秀才有些意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兩個孩子的娘了,啥心思也敢有!”
“嘿嘿!要我說?。O秀才和張家妹子你才是一對兒呢!都是大戶人家出身,郎才女貌的,她陶園算個屁,還搶別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