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臻是一個多疑的人。
從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謊言之中,游離于真相之外,猜忌的種子很容易在他的心中沃土生根發(fā)芽。
傅興象好像被暗影包裹后,突然間知道了很多隱秘。
厄會腹中?他是如何知道的?此時的袁臻覺得只有自己的刀才能令他安心,但他的刀在與魔僧一戰(zhàn)時遺失了,只??帐幨幍牡肚式壴谘g。
袁臻還是握住了刀鞘。
傅興象面色慌亂,絲毫沒注意到袁臻的小動作,他口中喃喃自語:“厄會腹中……我等要逃出去,一線生機,一線生機……”
“何處有一線生機?”袁臻試探道。
傅興象愣住了,他轉向袁臻,踉蹌?chuàng)尩礁皝?,彎腰屈膝打量著他,一臉驚愕地自言自語起來:“你是怎么逃出來的?你……你就是一線生機,沒錯,一定是這樣!”
袁臻的疑慮被徹底打消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傅興象”。
他握緊了刀鞘。
“你還知道什么?盡量多點告訴我,否則我一頭霧水,我們也會逃生艱難?!?p> “傅興象”又瘋瘋癲癲起來,他拼命搖頭,搖散了發(fā)髻:“不行!不能說!說了我等就死定了!”
袁臻冷冷問道:“你到底是誰?知道我名字的人不多,知道涉仙厄會的人只怕更少。”
袁臻忽地想起,那籠罩在魔僧臉上的暗影。
“你是老魔頭?”袁臻驚愕道,但只有此人完美符合他的懷疑,傅興象在魔僧面前叫過自己名字,魔僧也一定多少知道此次厄會的內幕。
“傅興象”的臉色瞬間陰沉起來,“袁臻,你可真是沉不住氣啊,我如果是你,又何必捅破這層窗戶紙呢?不如暗中觀察,伺機置我于死地,豈不更妙?”
袁臻冷笑道:“能從涉仙厄會中短暫逃出,怎能不付出點代價?看你慌亂不得章法的樣子,想必已然功力全失了吧?我何必與你虛與委蛇?”
“不錯,我的一身功力是已被厄會消耗殆盡,但沒有我的指點,你也休想逃出涉仙厄會?!蹦畱B(tài)度大變,一副有恃無恐的姿態(tài),“再說,你還想不想救你的這位朋友了?”
“你為何會變成傅興象的樣子?”袁臻疑惑道。
“看來你真的對涉仙厄會一無所知,我現在只是披著他的皮囊,真正的傅興象在厄會背后仙手中?!?p> “哈?在背后仙手上?那去救他不就是找死?”
“但是,逃出涉仙厄會的生門,就在背后仙和你身上?!?p> “我?”袁臻不解道。
“因為你一無所知。”魔僧冷哼道,“知識是一種污染,你對涉仙厄會了解的越多,你和厄會的牽連也就越深,逃生的概率也就越小。我確實知道不少事情,但我也因此將自己暴露在了背后仙的注視之下,只得舍棄所有功力換取他人的皮囊以求一線生機?,F在,你我合作,我指點你如何逃出厄會?!?p> 袁臻笑了。
“有何可笑的?被嚇瘋了?”魔僧不滿道。
“好一個知識是一種污染。老魔頭,看來你根本沒有合作的誠意。”袁臻冷聲道,“巍山是道祖羽化之地,這里的厄會多半是道門隱秘,你一個禪教中人如何知道如此多的內幕?想必是你功力盡失,逃生艱險,本想借傅興象的身份誆我救你,被我識破之后只能以知曉內幕為由騙我為你賣命?!?p> 魔僧聽到這番話,眉頭微微皺起,此子反復無常,先前還說我知道涉仙厄會,轉眼又翻臉說我不知內幕,只是為了詐我身份,真是奸滑似鬼,狡黠如狐,比人魔還像人魔。
“袁臻,我是想借你之力逃出厄會,但有一點你說錯了,我確實了解此次涉仙厄會的隱秘?!蹦噲D打破僵局,“你要如何才愿意相信我,合作逃生?”
“你雖然功力盡失,但你知道的隱秘多過我,所以你想坑死我一定很容易。告訴我你的命門死穴,我才好放心與你合作。”
“小魔頭!你不要得寸進尺!沒有我,你是沒辦法逃出去的!”魔僧怒道。
“你越急,我越懷疑你有給我挖坑的能力?!痹榈溃凹热淮蠹冶舜嘶ゲ恍湃危蔷透鲬{本事逃出去吧。”
魔僧沉默了。
他知道袁臻打的什么算盤,各憑本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果不能與他合作取得信任,轉頭就要遭他的魔爪。
“我認栽?!?p> 良久,魔僧緩緩道。突然,他將手伸向自己的左眼,小心翼翼地將左眼扣了出來,但一滴血都沒流。
袁臻定睛看去,那是一枚琉璃假眼,做工精細,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這個是我的命門,也可以說是你的命門,破壞了它,大家就一起完蛋?!?p> “這是什么東西?”袁臻問道。
“琉璃假目,里面封存著我的血,還殘存有一絲法力?!蹦?。
“你的血我記得可以化為咒文?!痹榘櫰鹈碱^,對早些時候魔血四擴“如是我聞”的恐怖景象仍印象深刻。
“不錯,這目中血仍有化作咒文的能力,打破它,我們誰都活不了?!蹦鹆а鄢錾瘢哉Z道:“因為它能化作的咒文,是這次厄會背后仙的真名?!?p> 袁臻倒吸一口冷氣。
打破這個琉璃珠,就意味著會引來背后仙的絕對關注。
肯定是死路一條。
“這是我能提供的最大誠意,你最好拿好它,不要打碎了?!蹦濐澪∥〉貙⒓傺圻f給袁臻。
“你連祂的真名都知道,你為什么還沒事?”袁臻慢慢接過琉璃眼珠,小心地放入懷中。
“你管我這副凄慘模樣叫沒事?”魔僧苦笑道,“我先前被厄會侵襲時已經死過一次了,只是靠些詭異手段借他人皮囊茍延殘喘?!?p> 先前扣出假眼后,魔僧披著的傅興象臉皮皺巴巴垮了下來,魔僧又用手扶了扶臉皮,在配上他的苦笑模樣,真是如同白日見鬼,讓人又憎又怕。
“所以,我們該怎么逃出去?”
“不能用逃,逃這個字太吵鬧了。”魔僧鬼鬼祟祟地說道,“應該是我們要怎么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