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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國者侯

第三十六節(jié) 譚三掌柜

竊國者侯 問心劍 3305 2013-09-18 00:04:56

    西洋火器!

  侯嘉這一言一出,一直滿面堆笑的那位掌柜神色便是一凜,一時竟沒答上話來。倒是李三成聽得侯嘉言語,便從面對諸般兵器寶刃的興奮之中醒將過來,跟著嚷嚷道:“確實,我在家時見識過那火器之利,便是全身盔甲也擋不住那火器一擊之威,而且聽說西洋火器比之我大齊要更勝一籌。掌柜你們這恒易號既然專營番貨,這火器也應當有的罷。”

  那掌柜被侯嘉之言驚得一愣,待得李三成把話說完方才回轉(zhuǎn)過來,有些不自然的賠笑道:“兩位官人著實見識廣博,可是這火器……朝廷可是明令商戶百姓不得營造持有,我們恒易號是做正經(jīng)生意的,這朝廷法度可是違不得的?!?p>  那掌柜這番推脫之詞侯嘉又如何肯信,冷笑了一聲:“胡牙人說恒易號是廣州府城內(nèi)第一號的大海商,我等才慕名而來,卻不想貴號連火銃都是沒有,那又如何能自建海船隊下南洋呢,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說著還連連搖頭,一副看恒易號不上,隨時起身要走的模樣。

  “這位官人今日來小號可是……”這掌柜本只當侯嘉幾人是來恒易號買些新奇番貨的尋常外鄉(xiāng)客人,但是侯嘉這句“那又如何能自建海船隊下南洋”卻讓他另生出了別樣想法。能在這恒易號總號二樓里做上這等職位的,必然都不是蠢人,連忙改了口氣,越發(fā)的恭敬有禮。

  做這等應對,便是蘇書玉的強項了,她見侯嘉作為,心中也自明白,便接了口道:“我們?nèi)沂来诮骶暗骆?zhèn)經(jīng)商,因聽聞廣州通番之利,便過來看上一看,一來想運些番貨回去,二來么……”說著微微一笑,招呼在門口一直侍立著的伙計阿金:“阿金小哥,請去樓下叫我家武師把匣子拿上來?!?p>  那阿金領(lǐng)命而去,不多時便有名做武師打扮的錦衣衛(wèi)跟著他進了這間房子,手上抱著這長約三尺寬一尺高一尺的匣子,行到蘇書玉跟前案幾上,將那匣子輕輕放好,便即退下。

  蘇書玉站起了身,啟了那匣子,掌柜的眼尖,見這匣子內(nèi)中卻又有大大小小的不少匣子放置著,蘇書玉只隨手拿了個不甚大的,開了匣蓋,命那假作武師的錦衣衛(wèi)送與掌柜去看。

  蘇書玉開啟那小匣子時,掌柜的便已瞥見那匣中放置的是個瓷碗,釉色光潔如玉,顯然是上好貨色。但真?zhèn)€拿起細細賞玩時,方才看出這瓷碗珍貴。這瓷碗不大,只是個食器,胎體平整圓潤,釉色光滑潔白什么的自不必贅述,最難得的是這瓷碗之薄,好似能透光一般。碗之外側(cè)有四行小詩,但自內(nèi)側(cè)往外看時,那四行小詩竟是字字清晰。

  這等精巧手藝,這掌柜生了四十多年,也一直在廣州這等富貴奢靡之地混跡著,卻是頭次得見,只這一只碗,真?zhèn)€要拿出去賣,只在廣州本地,怕不下百金之數(shù)呢。

  江西景德鎮(zhèn),瓷碗……這掌柜綜合蘇書玉所言,略一盤算,心中便有了計較。極是小心的將那瓷碗放回匣中,起身朝侯嘉三人打了一躬,道:“諸位官人,小人只掌著這丙字分柜,旁的事情無權(quán)決斷。諸位官人可否移駕三樓,待小人請攬總的掌柜們前來與諸位官人談?wù)勆馊绾?。?p>  這便是從普通客人到高級客商的變化了,侯嘉蘇書玉自然點頭同意,倒是李三成聽著要去談生意,眉頭便擰了起來,蘇書玉瞧著他這般模樣也不禁好笑,便讓他自行在二樓逛著,自己與侯嘉還有幾名自家掌柜跟著上了三樓。

  這恒易號里,一層與一層的光景各不相同,第三層上不見了貨柜奇物,只有一間又一間房門緊閉的廂房,不似開門做生意的商號,倒像是茶樓酒館之中的雅間。蘇書玉和掌柜們都知道這是商號用來談大生意的靜室,自家商鋪里也多有設(shè)置,但一般都在別院和后院,不似這恒易號在樓上,而且一般也不會設(shè)置這么多靜室,畢竟能用上靜室的大生意,可沒有那么多。

  那二樓丙字房的掌柜引眾人入了一間懸著東宙字樣水牌的廂房,請眾人落座,又喚了俏麗侍婢前來侍奉茶點,諸般打點周到之后方才告了聲罪退出,想是去找那攬總有權(quán)的掌柜去了。

  侯嘉蘇書玉等人在這雅間之中沒等多長時間,一杯香茗堪堪才飲了幾口,房門便再度被推開,一名身材中等,敦敦實實的中年商人行了進來,面上帶笑,一口官話帶了濃重的本地口音,但好歹還是聽得懂:“可是江西景德鎮(zhèn)的韓大官人和玉二官人,在下恒易號三掌柜譚吉仁?!?p>  “不敢,正是我等,譚三掌柜好?!焙罴蔚纫嗥鹆松磉€禮,幾句客套話之后,話題便被迅速的扯回到生意之上。

  “不知兩位官人此來小號,是要買貨,還是賣貨?!蹦亲T吉仁與侯嘉蘇書玉一同圍坐在房內(nèi)圓桌之側(cè),之前的放置瓷碗的匣子也被帶了上來,正端端正正的放置在這酸枝木桌之上。

  “既要買貨又要賣貨?!碧K書玉微笑道,伸手推了推那匣子:“三掌柜何不看上一看貨色再說話?!?p>  商場之上真要到了這談及詳細生意之時,卻也是很少廢話虛偽的。譚吉仁自開了匣子,揀出方才蘇書玉隨手拿出給丙字房掌柜觀看的瓷碗,細細的把玩起來,稱贊道:“好物件,只這一只碗,便能賣上幾十兩銀錢,若能成套就更不得了了,景德瓷器甲天下,果然名不虛傳?!?p>  “這匣中便是一小套?!碧K書玉解釋道:“這等物件,在我大齊賣上七八百兩一套也是賣得的,只是不知這通番出海之后,其值幾何?!?p>  “嘶……”譚吉仁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在思考什么,過了一陣便帶些試探的問道:“莫非兩位官人是想做這海貨交易?”

  “我等商賈逐利自是天性,這海貨既然有利可圖,便少不得想來摻和摻和。只是我等在廣州府城門路不通,還是要恒易號這等老字號提點提點?!?p>  蘇書玉這話說得很是直接,那譚吉仁聽在耳中神色也變得很是凝重,又是一陣沉默之后方才說道:“兩位官人家中做得是瓷器生意咯?!?p>  “祖上是做瓷器起家,到了如今,做得倒是雜了,綢緞茶葉均有些涉及?!贝善鳌⒕I緞、茶葉這三宗便是西夷番商來大齊購買最多的幾宗貨物,蘇書玉這般提及,其用意也正在其中。

  “哦?!弊T吉仁略挑了挑眉,道:“好叫兩位官人得知,小號雖是有海船下南洋,卻只是自營,不代賣他行貨物。兩位官人若是想運些番貨回家鄉(xiāng),可在小號挑選,至于這瓷器,小號也可收下,以銀易貨以貨易貨都是可以的。”

  蘇書玉之意是想借著本地海商之便,先期遣出一只商隊,隨船下南洋走上一趟,一來是了解行情市貿(mào),二便是預知航海路線等事。這拿出來的一匣子極品白瓷還是蘇天德隨船送來給蘇書玉日常使用的,為了打動本地海商,蘇書玉很是干脆的拿了出來假作樣品。

  但譚吉仁這番話,卻是直接了當?shù)臄嗔颂K書玉以這匣白瓷為引,想搭便船的念頭,就差沒直接了當?shù)恼f,我們行商出海只是自己來做,不帶旁人。

  “與三掌柜分三成利做船資如何,這等極品白瓷除了官中,便只有我家燒得出了,聽聞即便是粗瓷一往西夷其值便能翻上數(shù)倍,這等瓷器若去西夷,其利想來更是不低。”

  面對譚吉仁的拒絕,蘇書玉倒不吃驚,這海貿(mào)機遇風險并存,不少海商為怕一船覆滅一家產(chǎn)業(yè),并不在一條船上投以重注,而是多家共同租用一船,雖然贏利薄些,卻也勝過一朝覆滅血本無歸。這恒易號財大氣粗,不與旁家搭伙,雖是少見,但也自有道理在。

  “實是抱歉呢。”面對蘇書玉許下的重利,譚吉仁還是堅定的拒絕了:“玉二官人若是有意將瓷器賣與本行,在下立時便可收下,但是這搭貨出海代賣,本行卻是例不行此事,還請玉二官人見諒。”說著又搖頭道:“玉二官人這白瓷雖是極品,但在西夷卻是賣不上價,在下收了,也只是貨與廣州本地權(quán)貴,不會賣往西夷。”

  “哦。”蘇書玉有些驚訝:“但請譚三掌柜指教?!?p>  那譚吉仁在這方面,卻也不藏私,源源本本的將其中情由告知了蘇書玉。原來這西夷之人,雖貴大齊瓷器,視之為寶,卻終是化外之民,不懂得好壞品鑒,故而這廣州海商與西夷交易的瓷器,多出自嶺南本地,多為粗瓷,即便是貨與番商的頂好瓷器,大齊之中論品也只能算得中上。像蘇書玉拿出的這匣子極品白瓷,那等番商是絕絕然看不出高妙在何處,更是賣不出高價的,其利反不如本地粗瓷,另外還有一點便是海上風浪極大,這白瓷太過易碎,不利運輸。

  “原來如此?!甭犃诉@譚吉仁一番話,蘇書玉和一應掌柜也算是多明白了許多,連連點頭之余,倒是對這位三掌柜生出了些許好感。蘇書玉卻還是有些不甘,復提了要搭貨出海之意,卻依舊被譚吉仁很是客套的拒絕了,道是這是自家東家立下的規(guī)矩,做掌柜的也無權(quán)更改。

  只是蘇書玉既然有這廣州城內(nèi)難得一見的上好瓷器,兩家倒是可以就此做些生意,撿些粗疏的賣與西夷,上好的則供廣州本地富貴人家受用。

  至于侯嘉方才在二樓提及的火器,恒易號倒真是未曾向外買賣過,只從西夷手中買了一些做自家商隊行商往來防衛(wèi)之用,若真是兩家生意做成,侯嘉一干需要火器,恒易號也可以代為從番商處買上一些。

  

問心劍

哦哦,又過了十二點……這個更新時間啊,還真是沒法控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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