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憐低眸緩緩?fù)撕?,走上戲臺,神色平淡,清秀的面容對投來的目光絲毫無懼,此等大方得體令人不由欽佩,皆嘆小小年紀(jì)竟如此沉著。
就在眾人安靜的靜候她會有如何作為時,霎時燈籠燭光具滅,趁著月色,只見她騰空而起,在空中漫步飛舞,屆時,眾人眼前看見的是一片片鳶尾花瓣自空中飄落,像仙女散花般唯美精秒。
正在眾人聞著花香入鼻之際,耳中忽聞一聲巨響,自戲臺上方,一顆圓形煙花劇烈綻放,在此等視線迷離之間,煙花絢爛的光芒映照在每一個人的瞳孔中。
屆時,一陣喝彩掌聲響起,此種表演前所未聞,皆是首次初見,個個心花怒放,聲聲稱贊,煙花綻放如曇花一現(xiàn),待萬丈光芒殞逝之時,本熄滅的燭光掌燈和大紅燈籠隨即亮起,而臺上表演的女子已不見蹤跡。
眾人唏噓一片,無意樓的名聲更是高漲幾分。
而冷焱卻始終靜坐觀望,星海藍(lán)眸里灼燒的是疼痛之意,他緊握拳頭,讓人不易察覺到的,是他微微顫抖的心臟。
自那小姑娘出現(xiàn)之時,他便聞到一抹熟悉的氣息,是的,這氣息再熟悉不過。
心底的傷口仿佛被人突然用利劍劃開,那痛,竟再也控制不得。
她——
真的回來了!
如果可以,我不再為人,那紅顏,將會為誰笑顰?
心里留著回憶的人,總是可憐的,那痛,不僅僅是破血之痛,而是染了劇毒的靈魂,教人生不如死。
六年來,始終以一人為信仰,直到滄海橫流,華光再現(xiàn),或許,就到了終點(diǎn)。
你要來索命,我竟不舍——
不舍與你流去的年華太短暫,不舍還未為你泡上一壺清茶,可年輪已逝,你的恨在心中蔓延,怎能不前?
你不知道吧?我將未曾給予你的溫柔,竟全數(shù)給了你的替身,如此想來,多么可笑……
是啊,我就是如此可笑,怕來不及把心中堆積的柔軟給你,好想讓你給我一次機(jī)會,哪怕一刻!
可是,你與我,只有仇恨!
我早就做足了準(zhǔn)備。
司顏,朕等著你!
飄過黃泉,臨近地府,黑色的世界,魂魄繚生。
途賞曼珠沙華,或許,是上天給予最后的眷顧。
奈何橋,不時有幽魂孤鬼飄蕩而來,齊膽怯于孟婆之湯。
皆知,那是所有的劇終。
孟婆祥笑,命于喝下,湯入口,即忘卻所有塵世,空白如云煙,記憶一瞬即逝,飛向地獄深處,去往六道,某個注定的輪回,回眸一笑,仿似孑然一身,了卻此世,即淡如秋云靜無塵。
鳶尾花——復(fù)仇之意。
眾人皆皆向皇帝道賀拜別,繁華已盡,曲終人散。
仿佛一盞茶,茶涼,人走。
偌大的中和殿,唯有皇帝孤影靜坐,久久未動。
漆黑的夜,皇宮一角,離去的畢憐遇見了仿似蓄意等候多時的玄弈。
畢憐不識此人,不打算應(yīng)付,繞過玄弈徑直走過,怎料玄弈無聲地跟隨她的腳步,眉目中是明顯的意圖,不溫不慢地跟著。
畢憐蹙眉,停足,轉(zhuǎn)身,便見玄弈一臉諂笑模樣,畢憐聲音微冷,“有事?”
玄弈卻落落大方,溫文儒雅道,“姑娘芳名?”
“畢憐!”
“好名字!”
畢憐對無炎皇宮里的一切都深感排斥,如若不是小姐吩咐今日要低調(diào)得體,她早就對那皇帝動手了。
玄弈自知行為有所無禮,“姑娘莫怪,我無惡意,只是見姑娘氣息甚為熟悉,敢問樓主可是司顏?”
畢憐眸中生冷,拒人千里,“你認(rèn)錯了人!若無事,再見吧!”說完便不再理睬他,加快了腳步,本可用輕功隱身術(shù),可尋了小姐好久未見行蹤,只好先行回去。
玄弈未再糾纏,眼神莫測一瞇,笑意中帶著玄機(jī),“好一個輕靈的女子……”稱贊一句便回去了。
頭等大事在眼前,怎可不顧?
唉,他的陛下,命是何等的苦——
婉顏殿
花純已被冷汗浸濕衣襟,顫抖著無力的身子跪在魔戾子面前。
她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結(jié)果。
“你這個無用的廢物!本尊要你有何用?”魔戾子面目猙獰地呵斥。
花純淚眸中是無盡的絕望,眼前竟毫無思緒,她已經(jīng)做好了被主人處置的準(zhǔn)備。
雖是如此,卻極為不甘!
生來便動情,還未擁有,怎能心甘?
“想來司顏復(fù)仇并非急于一時,或許你還有機(jī)會,那個女人向來自大又高傲,本尊惡心透了她那副自視清高的模樣!”魔戾子露出一抹陰狠,他現(xiàn)在摸不清司顏有何道行,暫不可貿(mào)然行事,眼下唯有花純殺了冷焱,待他拿到逝魔劍的魂契,對付司顏不過眨眼之事。
魔戾子瞇著眼睛看著花純,心中權(quán)衡了一會兒,冷焱本是逝魔劍之主,花純雖由劍魂塑造成人,可對那冷焱居然如此執(zhí)著,當(dāng)初竟然忽視了這一點(diǎn),他眸光一閃,換了神色,“花純,本尊暫且留著你的小命,唯一將功補(bǔ)過的機(jī)會你可要好好把握,事若成了,本尊賞你榮升魔宮大護(hù)法,跟著本尊威震三界,逍遙快活,若是——你殺不了冷焱,惹了本尊心情,后果不但是你魂飛魄散,冷焱更要步入黃泉,其中厲害,你可要好好斟酌。”
花純見局勢有所轉(zhuǎn)圜,喜極而泣,立即磕頭,“謝主人不罰之恩!純兒定完成主人之命!”
“哼!小小劍魂竟也動了凡心,不自量力,這是最后一次機(jī)會,你可要想清楚了,本尊要冷焱死!”
花純隱忍著情緒,再次磕頭謝恩。
她本為他人所造之物,生來使命便是為一人動情,要毫無雜念,要純真善良,要一心一意,要博得信任,不都是主人給予她最初的命令嗎?她也做到了,并且做的很好,如今為何主人又來斥責(zé)她,又要讓她斬斷這情深意切?即使非為凡塵之人,可她確確實(shí)實(shí)體會到了人類的情感與不舍。
如何為自己發(fā)聲取益?
不過是為人旗子,任人擺布罷了。
但是如今,她的確需要時間——
魔戾子見她誠意十足,料她也不敢再忤逆他,看了她一會兒,便在一陣風(fēng)后消失在婉顏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