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江湖風云再起
道教祖庭,三清觀!
老道士站在三清面前,香爐內(nèi)有一柱香緩緩燃燒,突然“?!钡囊宦暎阕汩L一尺有余的長香瞬間化作齏粉,落在爐內(nèi)。
這香,正是那天老廚子帶來,月恒親手點燃的!
老道士又取出三炷香,點燃后插在爐內(nèi)。
道三站在老道士身后,看著香滅,又看著香燃。
師父,值得嗎?
這世上很多事是不問值得不值得的!
那應該問什么?
問這兒!
老道士指了指心口!
道心通明,不染塵垢,是為問心!
活著是很重要的,但明白為什么活著比活著更重要!
師父,何為道?
道?
老道士抬頭,看著三清,煙霧繚繞中的三清有些朦朧,又有些扭曲,似乎在笑,笑世人愚昧!
道,就是路!這一路走去,披荊斬棘,翻山越嶺,破重重迷障,心安之處,笑看山河,就像這香,滅了又燃,這就是道,悟了便是道!
那,師父保重!
道三抱拳一拜,道袍飄飄,已在山門之外!
老道士似乎更加蒼老了……
須彌山上,無相大師端坐于蒲團之上,殿內(nèi)有風起,簾布微動!
是風動?是簾動?
不,是心動,是禪動!
出家人,禪不輕動!
“師父,什么是佛?”
小和尚輕捻念珠,神思微動!
“經(jīng)法有云:見諸相非相,即見佛祖!”老和尚眼簾微垂,欲睡非睡!
“既然諸相非相,那佛是什么?”小和尚看著那尊泥塑木雕,眼神清澈!
“佛,就是眾生!”老和尚輕敲木魚,猶似敲打人心。
“覺空想下山,步丈山河悟禪心!”小和尚匍匐在地!
“去吧!”無相睜眼,溫潤如玉!
名叫覺空的小和尚僧袍潔白,大袖飄飄,若兩朵白云!
“我叫狂風,是個殺手,么得感情!”少年嘴里咬著一根狗尾巴草,蹲在墻頭,腰間一柄劍,劍鞘有銘文――夏!
楊亭一身素白,披麻戴孝,背著天問,腰間別著一把巨大的菜刀,右肩挎著一個包袱!
月恒一身紫衣,兩人并肩而立,看著奇怪的自稱狂風的少年!
“沒別的意思,沒錢喝酒了,想問下你們有沒有仇人,自己又沒本事報仇,我可以替你們報仇,價錢嘛,好商量!”狂風躍下墻頭,就像一朵羽毛輕輕飄落!
“我們沒有仇人!但我可以請你喝酒?!?p> “我卻不喜歡欠你人情,因為有人出錢要你的命!”狂風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接著道:“足足三十兩黃金!”
這個殺手有點賤兮兮!
楊亭取下包袱,交給身邊的月恒,看著狂風道:“我現(xiàn)在卻還不能死!”
包袱里是夜幽夢的骨灰,他必須將它埋在姑蘇城外,南山楓林!
“那,什么時候能死?”
“什么時候也不能死!”
“哎……你這人真不會聊天!”
狂風伸出修長的右手,輕輕握在腰間劍柄上,眼睛看著前方楊亭,他開始奔跑,化作一道閃電,帶起一道煙塵……
只見劍光一閃,劍尖已經(jīng)距離楊亭咽喉處不足一尺,此人出劍之快,之準,猶如羚羊掛角,不可琢磨!
只聽得“?!钡囊宦?,長劍刺在了刀背上!
誰也沒有看清楊亭是什么時候抽出腰間的菜刀,擋在了前方,而狂風刺去的這一劍就似直奔菜刀而去一樣。
“真沒意思!”狂風撇了撇嘴,接著道:“師父說過,我已是世間出劍最快的人,你是怎么擋住的?”
“練劍,快并不是最重要的!”楊亭放下刀,重新別在腰間。
“好吧!我殺不了你,所以沒錢去喝酒了,你得請我,你說的,我以后幫你殺個人,就當還請了,咋個?”
狂風笑嘻嘻的看著楊亭,似乎剛才出劍殺人的并不是他!
“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殺人不成,就想著訛人了?”
客棧門口站著一青衫少年,少年雙手環(huán)胸,斜靠在客棧門框上,笑容燦爛,滿面春風!
“么得法子,我是個殺不了人的殺手!”狂風低著頭,似乎很是慚愧,不是為了訛人慚愧,而是因為殺不了人,而一個殺不了人的殺手,無疑是很失職的。
“你的劍很快,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快,但你并不是最快的,你知道快的極致是什么嗎?不是須臾,不是瞬間,而是慢!知慢而后快,等你什么時候懂得了慢的真諦,你才會真正的快!不是手快,不是眼快,是心快,心之所至,劍之所至!”
有人一身道袍,桃木為髻,腰間懸劍,劍名――上善,上善若水之意,所以上善是一柄無鋒劍!
來人正是道三!
道三看著楊亭,當年那個陽光、單純的少年,竟已被江湖磨練的一臉滄桑,滿身疲憊,心里不由得一痛,錯了嗎?
道三隨意揮了揮衣袖,狂風如遭雷擊,噴出一口逆血,轟然后退!
“你看,江湖就是這樣,有些人不喜歡講道理,所以就沒必要講道理,而道理只在劍上!”
狂風撒腿便跑,有聲音隱隱傳來:道三,你以大欺小,有本事找我?guī)煾溉グ ?p> 門口青衫少年一臉驚訝,這就是武道?一袖子扇飛一個高手,這人得多高啊,得認識認識!
道三看著楊亭,好久好久;楊亭看著道三,眼神有些復雜,有幾分親熱,卻又帶著幾分疏遠以及陌生。
還愿不愿意和我喝酒?
愿意,也不太愿意!
你怪我?
我知道不該怪你,可心里還是怪你!
你都知道了?
我想告訴自己,我不知道,可是,心是騙不過的,不是嗎?
其實你應該怪我的!
是嗎?
我沒有預料到事情會如此發(fā)展。
呵呵,你們不是天上人嗎,還有你們預料不到的?
這世間,又有誰敢說看盡天下事!
看到老廚子登天的那一刻,其實楊亭就明白了一切,這發(fā)生的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由道三,墨子瑜,韓矩,任平生這些人布置的一個局。
這個局只有三顆棋子,楊亭是那當頭卒,老廚子和白帝是那將帥;將帥不可照面,所以卒子一直擋在老廚子身前,老廚子看不到白帝,白帝看不到老廚子。
道三,墨子瑜是下棋人,于是他們移開了卒子,楊亭走進了江湖,天問重現(xiàn)天下,老廚子踏遍山河,一招破盡白帝讀書百年讀來的道境,白帝城元氣大傷,老廚子登天而去,化作灰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說是將帥皆亡,然后,卒子卻脫離棋局,得利者好像只有卒子!
可是真是這樣嗎?接著難道不是另外一個棋局嗎?誰又知道呢!
“你們可以不用考慮我的感受的,我楊亭從小無依無靠,孤家寡人一個,后來遇到了師父,從此便相依為命,現(xiàn)在不過是又到了獨自一人的時候,沒關(guān)系,我習慣了!”楊亭看著道三,聲音有些沙啞,似乎蘊藏著無窮的怒火,怨憤……
月恒牽著楊亭的手不由得緊了一下,似乎在告訴他,你不是一個人,至少還有我。
她覺得心好痛,她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以及憤怒和不解……
“可是你們考慮過我?guī)熌锏母惺軉??她自殺了,你們以前就認識,你了解她的性格的,你什么都算到了,你算計著這個天下最高的兩個人,為什么獨獨忘記了還有一個弱女子?”他聲嘶力竭,只覺得心中有些話不吐不快!
“為了這個天下……”道三低著頭,是啊,明知道她是那么的剛烈,明知道她不會獨活,為什么……
“別跟我扯什么天下,這個天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楊亭忽然一揮手阻止道三繼續(xù)說下去,大聲道:“你說為了天下,難道我?guī)煾?,我?guī)熌?,就不是這天下人,你們選擇讓他們犧牲,問過他們了嗎?他們愿意嗎?”
“為了自由;為了有靈眾生在這天地之間挺直腰,抬起頭,像個人一樣活著;為了脫離這牢籠,流血犧牲在所難免,即是有一天,我道三粉身碎骨,魂飛魄散,我也無怨無悔!”道三抬起頭,直起腰桿,直直盯著楊亭,一字一句道:“你又怎知你師父不愿意?你又怎么知道這個計劃不是你師父策劃的?這個天下,除了劍圣又有誰算計得了諸葛,算計得了白帝?你太令我失望了……如此愚蠢,你還闖蕩什么江湖,回你的三里亭,做你的廚子,炒你的菜去吧,免得將來死無全尸!”
楊亭只覺得一陣迷茫,猶如晴天霹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以為自己已知道了一切,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似乎才知道了開頭,師父,道三,墨子瑜,任平生他們到底在做什么,誰才是敵人?
白帝嗎?顯然不是,師父當時完全有能力殺掉他,不是白帝又是誰呢?
這一個又一個謎團,接踵而來,就像一記又一記雷霆在耳邊炸響……
楊亭只覺得胸口煩悶,眼前發(fā)黑,喉嚨發(fā)癢,只聽“哇……”的一聲,一口逆血噴吐而出,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月恒看著暈倒在懷里的楊亭,掏出雪白的手帕,溫柔的擦拭著他嘴角的血跡,面帶微笑,卻又淚流滿面,輕輕道:“好好睡一覺吧,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害怕,師娘的骨灰我會保管的好好的,師父的菜刀我也會看好的……”
“這幾天,他,受苦了!”道三看著月恒,看著月恒懷里安靜睡著的楊亭,微微嘆了口氣,這口血吐出來便好了,裝在心里只會越來越痛……
“就讓他好好休息會兒吧,你們要算計,等他醒了,再算計不遲,我陪著他……”月恒警惕的看著道三,心中卻全無懼意,不過是一死罷了,想必,他也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