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慶國的京都幾乎是沒有什么秘密的,范府大公子即將大婚的消息,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便傳遍了整個京都。
臘月初一,京都將有一場無比重大的婚禮,新郎官乃是范府大公子,那個剛?cè)刖┏菦]多久便風(fēng)生水起的詩仙范閑。
先不提半年之前的牛欄街當(dāng)眾殺人的英勇之舉,就是這次出使北齊的英雄事跡,早已被說書人編成了跌宕起伏的故事,成為了京都百姓茶余飯后的笑談。
更不用說新娘子乃是當(dāng)今宰相大人的女兒,當(dāng)朝宰相,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乃朝中文官之首。
新郎官,新娘子都是私生子的身份,這事兒似乎被京都人集體遺忘了。
至于有資格成為這場婚宴參禮之人,那可都是知道新娘子真正身份的人,早已偷偷的將禮物的規(guī)格提高了幾個檔次。
結(jié)婚這件事吧,對于沒有結(jié)過婚的男人來說,那是相當(dāng)?shù)南蛲?,可真到了那一天,男人們才知道什么叫累?p> 正如現(xiàn)在,像個木偶一樣被五個婆子打扮著的范閑。
現(xiàn)在的他,心中暗自發(fā)誓,如果以后還要接受這種折磨的話,自己一定會逃婚,或者說當(dāng)個勇敢地不婚主義者,寧取偷情之輕松,不取大婚之繁瑣。
一個沒有結(jié)過婚的男人,哪里會知道婚禮儀式的復(fù)雜程度。
范閑天不亮就被人從床上拖了起來,洗澡,刷牙,這些其實還好,可當(dāng)一個婆子拿著胭脂水粉給范閑化妝的時候,范閑真的很想說,這婚他不結(jié)了。
一個大男人,臉上涂滿胭脂水粉,這件事還真不是一個現(xiàn)在人能接受的了的。
寧可終身不娶,也絕不能丟了男人的尊嚴(yán),這是原則性的問題,與愛情無關(guān)。
與宮里的婆子,府上的范建和那沒良心的范若若僵持了大半個時辰,范閑終于獲得了男人的尊嚴(yán),只在雙腮上圖了那么一丟丟腮紅。
然后就是穿衣,雖然范閑早已習(xí)慣了這個世界上的衣著,可這新郎官的打扮,再次讓他吐槽不已,除了暴發(fā)戶,誰會在自己的身上掛滿了玉佩、彩絳、花穗?
難道結(jié)婚的主題就是亮瞎所有參禮人的眼嗎?
頭帶高冠,腰系玉佩,腳蹬馬靴,一身亮眼的大紅,一身戲臺上新郎官打扮的范閑,被婆子們推到了大堂前。
在范若若和范思哲的哄笑下,范閑騎上了和自己打扮差不多的高頭大馬,像個小丑一般,帶著迎親的隊伍向林府趕去。
林府下人,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迎親隊伍之后,一陣鞭炮的聲音響了起來。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整個林府也是大紅燈籠高高掛,通紅的喜字貼滿了墻。
聽著周圍傳來鞭炮聲,看著高墻上貼滿的喜字,終于讓范閑有了現(xiàn)代人成婚的感覺,一直陰著的臉上,終于露出了該有的笑容。
可接下來的一切,也讓范閑明白了什么叫做萬惡的封建社會。
這還沒怎么著呢,范府找來迎親的婆子和林府找來送親的婆子已經(jīng)吵翻了天,雖然這是慶國大婚的媳婦,象征著婚前夫妻要把這輩子所有架都吵完。
可這意思意思也就算了,這都吵了近半個時辰了,就算他們的口不干,范閑也想早點接到自己的新娘子啊。
好不容易范閑發(fā)現(xiàn)耳邊的聒噪聲小了起來,瞬時大喜過望,大聲喊道:“贏了嗎?可以接新娘子了嗎?”
一陣尷尬地安靜之后,有人輕聲說道:“范公子,還早著?!?p> 林府辦事人袁宏道,嘻嘻一笑說道道:“看來姑爺客急了,可我們林府的小姐可沒那么容易被接走?!?p> 范閑強作歡顏道:“我不急?!?p> 他在心里對自己說,老子都忍了三十幾年了,能不急嗎?
范閑強忍著性子,終于等到了惡俗的儀式結(jié)束。
一陣禮樂過后,林府大門第二次款款拉開,在兩名喜婆的迎路之下,新娘子林家小姐終于走了出來。
范閑眼前一亮,今日的婉兒一身大紅,廣袖對襟,秀美之中帶著無窮喜氣,只是頭上那方紅巾蓋住了頭上的珠冠和那張自己念念不忘的容顏。
話說回來,這人長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相比起后世的婚紗,這古代的鳳冠霞帔,看起來更有一番風(fēng)味。
被隔在外圍看熱鬧的京都民眾們,搶在范閑之前,眼亮了起來,叫了起來,有些年青人更是高叫著新娘子將頭頂?shù)募t布掀開,讓大家伙兒瞧瞧新娘子漂亮不漂亮。
又有一套例行程序結(jié)束之后,全身大紅的林婉兒才輕移腳步,上了頭前的那方婚轎。
前面是范閑的高頭大馬,后面是林婉兒的送親花轎,一路上吹吹打打,從林府移動了范府。
新娘子先被迎往內(nèi)室暫坐,新郎倌站在正堂前迎客,范閑滿臉微笑與前來的認(rèn)識不認(rèn)識的人說著話,一面小聲對身邊的人問道:“什么時候拜天地?”
“還早著呢,少爺,同牢,同席,同器之后,還有同……”
后面的話范閑沒聽進(jìn)去,只是壓抑著罵臟話的沖突,告訴自己別急。頭前說了,都等了三十幾年了,就算急,也不在這一刻了。?
終于到了拜天地的時辰,范閑與林婉兒拉著紅絲絡(luò)的兩端,隔著一方紅布含情脈脈對視,款款向下,柔柔一拜。
那股子酸勁兒讓一旁的范若若感動的眼淚汪汪,讓她身旁的范思轍肉麻的想要抓狂。
拜父母的時候,司南伯范建輕捋胡須坐著,而柳氏卻有些扭捏地坐到了主母位上。
喝著新婚男女遞上來的熱茶,柳氏有著一種想哭的感覺,她雖然是范府的主母,可自始至今都沒有一個真正的名分。
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以今天這種形式,來向京都的貴族們宣告自己的身份。
看向范閑的眼神中,充滿了感謝。
正在此時,府外卻傳來一陣喧嘩聲,范閑站起身來,喜婆也將婉兒扶了起來,一家人齊齊往外望去。
“有旨到,范氏接旨?!?p> 侯公公滿臉笑容地推門進(jìn)來,宣了宮中的旨意。
宮中的那位對于自己兒子的大婚,可真沒有小氣,賞賜完全不合規(guī)矩,金帛的數(shù)量遠(yuǎn)遠(yuǎn)的超標(biāo),這還不算一些進(jìn)供的物品。
這么說吧,在參禮的那些六部群臣的眼中,這種規(guī)模的賞賜,更像是皇子娶親的感覺。
高臺上的范建可不管這些,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或許,這可能就是宮里的那位想要的結(jié)果。
等侯公公退后,只聽外面繼續(xù)高喊道:
“范林聯(lián)姻,佳偶天成,淑貴妃打賞?!?p> 淑貴妃賞的是那套珍奇書籍的原本。
“范林聯(lián)姻,佳偶天成,寧才人同賀。”
寧才人的禮物是一把劍,倒符合她東夷出身的性情,如同范閑第一次進(jìn)宮時收到的禮物一樣。
“范林聯(lián)姻,佳偶天成,皇后同賀?!?p> 皇后身為一國之母,這賞賜自然也不一般,是一柄渾身晶瑩剔透的玉如意,十分貴重寶氣,無法形容。
這下前來觀禮的群臣徹底震驚了,沒到最頂端的那個層次,可不知道林婉兒真正的身份。
在他們心中除了震驚之外,有的只有嫉妒,這對新人何德何能,一場婚姻能讓整個皇室如此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