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后,裴玄陵把如何忽悠孫玉境的話都說了一遍,果不其然,得到了眾人看待傻子的目光。
“嘿!你們不要這么看我!看得我真像是個傻子似的!”裴玄陵忒不愉快的看著四人。
魏子青道:“沒誰把你當(dāng)傻子,只是覺得你用來忽悠孫玉境的這些話,真的很像一個單純的傻子?!?p> 陳珀見縫插針的補了一句:“傻的還不一般?!?p> 龍湛很配合的點了點頭。
裴玄陵道:“……”
樓千出聲打斷了這場調(diào)侃,肅聲道:“小裴,憑你的判斷,你覺得那個孫玉境會是雪姬嗎?”
裴玄陵摸了摸下巴,思慮片刻,道:“有極大的可能,我問他孔星的運道時,他只是思考了片刻,就一字不漏的回答了出來?!?p> 龍湛道:“那你還要按照他說的做嗎?”
比如去白馬寺燒香拜佛。
“去啊,怎么不去?!迸嵝暾Z氣輕浮的道,像是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不僅要去,我還要讓他時刻知道我的動向,以及我比他想象中還要傻?!?p> 所謂撒了一個謊言,就要用另外一個謊言去彌補。
他所要做的就是按照孫玉境口中所說,連續(xù)七日往白馬寺跑,天天燒香拜佛,誦經(jīng)敲鉑,讓孫玉境覺得自己就是個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沒主見和頭腦的二愣子。
陳珀咋舌看他,道:“你來真的啊小裴?。俊?p> 本以為就是嘴上說說就算了,豈料裴玄陵言出必行,真的要日日往白馬寺那蟬鳴鐘鐘罄的地方跑!
裴玄陵笑了笑,并未正面回答他,而是在開始來回白馬寺和帝都的時候,用行動告訴了他,自己來的真不真。
當(dāng)時在御花園,裴玄陵告訴孫玉境自己是司珉的侍衛(wèi),為了更好的蠱惑孫玉境,裴玄陵這幾日直接大馬寬刀的住到了攝政王府。
并且天天朝九晚六的往白馬寺跑,跑得比清修苦佛的信徒還要殷勤,恨不得住在白馬寺,天天跟佛祖見面。
司珉和他的時間完全是叉開的,雖共住一府,卻跟他是一整天都碰不著面。
直到往白馬寺跑的第六日正午,裴玄陵剛抬腳踏進王府的大門,就被婢女告知,司珉請他過去一趟,說是又是要跟他談?wù)劇?p> 裴玄陵也沒推辭,把裝香燭的籃子隨手遞給婢女后,就往水榭走去。
攝政王府司珉住在主院,整個王府若是論王爺帶過最多的地方,除了睡覺要回的臥室,就只剩下書房和院子里的那方水榭。
此時正直正午,天上雖沒太陽,飄零著鵝毛大雪,冷得也不太像話,但司珉是個軍人。作息時間規(guī)律得讓人頭皮發(fā)麻,這個時候肯定不會在臥房裹著被子睡覺,也不可能在書房看書。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處風(fēng)景優(yōu)美,特別適合賞景的水榭涼亭。
繞過彎曲的回廊,涼亭盡在眼前。
涼亭內(nèi)設(shè)有紗簾,為了防止雪花飛進去。四處的紗簾放下,隱約能看清楚涼亭里坐著的人。
“我說王爺躲哪里去了,原來在這里煨酒呢?!迸嵝晗破鸬嗌募喓煟Z氣調(diào)侃的道。
涼亭內(nèi),司珉一身藍衣外罩著一件白色大氅,整個人懶散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慢悠悠的搖著酒杯,杯中的酒液隨著他的動作搖晃不止,整個人給人一種庸容懶散卻又不失威嚴(yán)的感覺。
見來人,司珉淡淡的看了裴玄陵一眼,示意他坐,道:“你最近真是忙,本王想找你喝酒,每次都尋不著人。”
裴玄陵屁股剛落在椅子上,捂都沒捂熱乎,他就苦笑一下,道:“你以為我想天天往那和尚寺廟跑?還不是為了盡早引那妖物出來,不然我吃這苦做甚,閑著力氣沒處使嗎?”
司珉舉了舉杯子,做出個敬酒的姿勢,語氣不咸不淡的道:“本王先助你早日苦盡甘來!”
裴玄陵伸手擋住他推過來的酒杯,如避蛇蝎似的坐遠(yuǎn)了些,道:“別別別!一杯就醉一壺就倒,你還是別敬酒了,這里有茶嗎?”
司珉指了指桌上的茶壺,道:“喏,自己倒?!?p> 裴玄陵道:“……”我有手有腳又不殘,可謝謝您嘞。
提起茶壺,裴玄陵碰了下壺壁,壺中茶水竟然是熱的。
司珉道:“早就聽樓千說你不勝酒力,我也不敢請你喝酒,萬一喝出個好歹來,樓千定要在扒拉著張臉,活像我欠了他錢似的?!?p> 所以他早就泡了一壺碧螺春,對飲的時候他喝酒,裴玄陵喝茶就得了,省的把人給喝出問題來。
裴玄陵毫無誠意的道:“謝了哈!”
考慮得還挺寬,這點比起他嘴毒,把人氣個半死的作為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至少現(xiàn)在裴玄陵沒心情恨他對抗,而是雙方心平氣和的坐著喝酒飲茶。
司珉道:“準(zhǔn)備什么氣候收網(wǎng)?”
裴玄陵喝茶暖了暖肺腑,呼出口熱氣,道:“且看明天是否會如我所料一般,若正是如此,那么離收網(wǎng)就不遠(yuǎn)了?!?p> 司珉道:“你就那么篤定雪妖會在明日動手?”
就不怕有什么突發(fā)意外,扭轉(zhuǎn)你們布置好的局面嗎?
裴玄陵道:“雪妖要是明天不動手,就說明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動機,決定先暫避風(fēng)頭,要是動手了。說明他還不知我此舉的意圖,而自始至終知道我動向的人。除了整個王府,就只剩下他孫玉境一個。”
來來回回,不論雪姬現(xiàn)身或是不現(xiàn)身,他都可以斷定雪妖是誰,藏身何處。
司珉目露贊賞的看著他,沒頭沒腦的來了句:“小子,干脆你直接從白鹿司辭官,到本王的王府來當(dāng)謀士如何?本王包你過的充實?!?p> 裴玄陵扒拉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嫌棄道:“滾蛋,小爺我待在白鹿司舒坦得很,憑什么要轉(zhuǎn)投你攝政王府門下?閑規(guī)矩不夠多,自己給自己找規(guī)矩受么?”
司珉擺出了一個很欠揍的笑容,道:“考慮好,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個店,以后若是白鹿司垮了,你至少還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p> 裴玄陵不顧尊卑等級的白了他一眼,道:“白鹿司存在了五百多年,是你們老祖宗的老師留下的,要垮早就垮了,還能等到現(xiàn)在?”
司珉細(xì)細(xì)想了想,覺得還真有點道理。
“再說,就算白鹿司真的垮了,我也可以回藥……我?guī)煾改抢?,你這王府我實在不稀罕!”裴玄陵滿不在意的揮手,像是在手腳并用的告訴他,拒不接受邀請。
把人舉薦進了白鹿司,現(xiàn)在還想要挖人,門兒都沒有。
他像是那種墻頭草嗎?風(fēng)往哪邊吹人就往哪邊倒,作為一個御靈師,他還是有職業(yè)操守的。
司珉道:“你……”
“哎!你別說了,時間快到了,我得走了,你自己慢慢喝吧!”說完轉(zhuǎn)身就跑,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追著他,絲毫不給司珉把話說完的機會。
看著腳底抹油溜掉的背影,司珉好笑的搖頭。
他只是開玩笑嚇嚇裴玄陵而已,心里真的沒想過要去挖樓千手底下的人,這樣顯得很不道德。
不過要是裴玄陵樂意上門,他也樂意接受。
……
白馬寺在帝都城外南面的云山上,出了王府,裴玄陵就提著籃子往帝都南城門去。
白雪紛飛,整個天空都白皚皚的一片,街道上偶爾有幾家賣米糧的鋪子開門,其余開的最多的就屬茶樓和酒樓。
打了一把潑墨油紙傘,裴玄陵披著大氅,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穿的雖然嚴(yán)實,但一陣寒風(fēng)吹來,還是讓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他有些后悔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要用這個理由來套孫玉境的話了,雪花飄飄寒風(fēng)凜冽,人家個個坐在家里烤火喝酒,就他還要煞費苦心的演戲。
來到南城門,守衛(wèi)都圍著在一堆火前取暖,連裴玄陵走近了都沒注意。
那些守衛(wèi)只是潦草的看了他一眼,就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烤火,壓根沒有過來檢查他的意思。
對于他們這樣的值班態(tài)度,裴玄陵不予置評,提著籃子手里打著傘,慢慢悠悠的往城外云山而去。
出了城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就進了一片松樹林。此時白雪紛飛,整片松樹林都穿上了一層白雪所做的衣裳,走在其中靜謐得心跳聲都聽得見。
去往云山就需要穿過這片松樹林,這幾天的路走下來,裴玄陵特別熟悉這片林子。
但當(dāng)他步入這片林子時,周圍樹上的小動物都開始瘋狂逃竄,連躲在地洞里冬眠的地鼠都反常的逃出地洞。
裴玄陵眉頭一皺,周身警惕性提高,時刻注意著四周。
下一刻,裴玄陵側(cè)身一閃,一道凌厲的風(fēng)刃從他臉頰邊擦過,砍在了他身旁的一顆松樹上,樹干被攔腰砍斷,樹上堆積的雪簌簌落下,打在油紙傘。
裴玄陵抬起眼眸,看向前方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黑衣人。
黑衣人從頭到腳都被黑色斗篷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臉上也帶著黑色面具,面具上眼睛處只有兩個黑漆漆的窟窿,看不清眼睛。
“來的雖然有點晚,但也沒遲到?!迸嵝曜旖乔菪Φ目粗谝氯?,說不出的冷靜。
黑衣人靜靜的立在雪地里,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怎么,雪姬就只派了你一個來嗎?”裴玄陵歪了歪頭,感嘆道,“那她可真是太小瞧我了?!?p> 黑衣人依舊不為所動,二話不說直接欺身而上,鋒利的氣勢洶洶的沖裴玄陵抓去。
裴玄陵打著傘,眸子微闔。只聽見“鐺!”的一聲,黑衣人欺上來的冰爪被踏雪劍擋住,森冷的劍鋒直接斬斷了黑衣人的一根手指頭。
那根手指頭掉落在地上,變成了晶瑩剔透的冰晶。
裴玄陵頓時了然:“哦,原來是個傀儡人偶啊,難怪呆愣得沒活氣?!?p> 被斬斷的手指白光一閃,隨即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黑衣人毫無畏懼的握住踏雪的劍刃,一只手夾帶著冷風(fēng)的沖裴玄陵的臉上抓去,被裴玄陵輕而易舉的躲開了,手臂一會,踏雪劍夾帶著靈力沖黑衣人襲去。
黑衣人躲避不及,劍氣正中胸口,連連后退了兩丈。
“雪姬就派了你這么個廢物來對付我,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裴玄陵譏笑的看著黑衣人,即使知道傀儡人偶不會回答自己,但他嘴上還是閑不下來,想出言譏諷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