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花園內(nèi),一身著華服的女子站在石橋上,旁邊的宮女為她撐傘擋雪。
一陣寒風(fēng)吹開,女子頭上的點翠金步搖搖曳發(fā)出脆響,繡有鳳翎的衣袖隨風(fēng)飛揚。
“來都來了,就別躲著了。”女子頭也沒轉(zhuǎn),神色不變的道。
她身后的橋上,地上的白雪被卷起一丈高,片刻之后,一個黑色身影從白雪中踏出。
對于這幕詭異的場景,周圍的宮女面不改色,仿佛對此習(xí)以為常,不覺為奇。
黑衣下,女子輕靈的聲音傳來:“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華服女子微微側(cè)首,語氣輕慢的道:“你指什么?”
黑衣女子道:“白鹿司來試探?!?p> 華服女子道:“沒錯,我早就知道,你不也知道了嗎?”
黑衣女子聲音帶上了幾分惱意:“你就不怕他們毀了你的計劃嗎?”
華服女搖了搖頭,嗤笑一聲道:“怕?本座在這帝都還從未有過什么怕的人,要是放在五百年前,白鹿司確實會讓我忌憚,不過現(xiàn)在,失去了皇帝扶持的白鹿司就是茍延殘喘,遙遙吊著一口氣,不足為懼!”
黑衣女子冷哼一聲,道:要真是不足為懼,那又為何會被他們拔出剜心案來?又怎么會讓他們尋到殺人的線索?”
華服女子語氣波瀾不驚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就憑他們把案子查出來,又能奈我何?”
黑衣女子怒意連連往上爬,怒聲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
話音未落,一股強大的威壓撲面而來,將黑衣女子死死的壓跪在地上,連腰桿直不起來。
一雙繡鞋出現(xiàn)在黑子女子眼前,華服女子在宮女的攙扶下轉(zhuǎn)過身,語氣冷厲的道:“本座要做什么還輪不到你一個低階小妖來質(zhì)諱,同時你沒必要在本座這里撒脾氣,要怪就只能怪你粗心大意,讓他們揪住了線索,順藤摸瓜查到了你這里?!?p> 黑衣女子解釋道:“可我……”
華服女子毫不留情的直接打斷:“你不用跟本座解釋一下廢話,本座沒那個閑心聽,被人試探出尾巴,那是你腦子蠢,這爛攤子得由你自己去收?!?p> 聞言,黑衣女子斗篷下的瞳孔收縮,抬頭看華服女子,眼中帶著驚訝。
華服女子道:“別用這種看著我,該怎么做用不著本座親手交你?!?p> 黑衣女子低頭沉吟片刻,弱聲道:“我明白了?!?p> 說罷,壓在她身上的威壓瞬間散去,她提起力氣從地上站起來,轉(zhuǎn)身準備走。
“慢著?!比A服女子突然出聲叫住了她,她臉龐微側(cè),斜眼危險的看著黑衣女子的背影,聲音低沉且警告意味十足的道:“本座讓你做的事情,務(wù)必要成功,若是搞砸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不用我多說?!?p> 話中危險氣息撲面而來,黑衣女子頓了頓,下一刻抬腿就走,一陣寒風(fēng)吹起后,橋上再次恢復(fù)平靜。
……
帝君南城門外,松樹林。
以兩人為中心,四周的松樹搖曳不止,樹上的積雪簌簌往下落。
黑衣人手上結(jié)了個印,周身泛起血紅色的煞氣,每踏出一步,腳底下的白雪皆被染紅。
裴玄陵眼神一利,語氣變得嚴肅:“提靈術(shù)!”
本以為就是個修為不怎么高的傀儡,派來對付他這種修為低微的人就差不多了,沒成想還帶了附帶咒術(shù)。
提靈術(shù),術(shù)如其名,是一種能在短時間內(nèi)提升修為的咒術(shù),使用起來效果確實好,卻不是長久之計,用的時間越長,對使用者的反噬越是大。
這下,任是裴玄陵方才再怎么掉以輕心,此刻也不得不提起精神,認真對待這場所謂的暗殺。
裴玄陵將手中的傘拋到一邊,踏雪劍頓時被淺藍色銀光包裹,不等人偶走過來,他就一躍而起,氣勢洶洶的準備先發(fā)制人。
一瞬間,踏雪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fēng),然而,還未靠近傀儡一尺近,就被傀儡一把抓住,再不進半分。
傀儡人偶嘶吼一聲,抓著他約了,抬起另一只手朝裴玄陵胸口打去,被裴玄陵一個側(cè)身躲過,躍起一腳踹中了傀儡的手臂,傀儡人偶手臂被踹的一松,手里抓著的劍逃脫了他的束縛。
平穩(wěn)落地,裴玄陵運起靈力,躍到半空中朝傀儡揮出一劍。
凝結(jié)起的劍氣氣勢洶洶的朝傀儡砍去,卻并沒有正中傀儡,傀儡瞬移到了他背后,伸手就要抓向他的脖子。
裴玄陵只覺后背刮起一陣冷風(fēng),迅速的轉(zhuǎn)身抵擋,踏雪劍“鐺”的一聲,卡住了傀儡來勢洶洶的爪子。
隨即他手腕一翻,踏雪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傀儡的手掌連著小臂,齊齊被斬斷,斷肢痙攣落在雪地上,其間沒有一滴血噴出。
裴玄陵咬咬牙,道:“呵呵,還是個無血加持的傀儡,連心智意識都沒有?!?p> 傀儡似乎是聽懂了他話里的嘲諷,斷了一只手根本不影響他行動,反而是用剩余的一只手,手掌一翻,鋒利的爪子在裴玄陵的手臂上輕輕一劃,連同袖子在內(nèi),劃出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白肉一翻,鮮紅的血液從肉里滲了出來,很快染紅了里面的白色袖子。
裴玄陵喉嚨里發(fā)出悶哼,心念一轉(zhuǎn),沾血的手二指并攏,迅速的畫出一道符咒,染血的符咒冒出滋滋作響的雷弧,朝傀儡打去。
傀儡一揮手,還未碰到飛過來的符咒,符咒就在他的面前“嘭!”的炸開,散發(fā)出無數(shù)帶著電弧的白煙。
裴玄陵在符咒炸開的一瞬間,果斷轉(zhuǎn)身,抬腿迅速朝森林深處跑。
用了提靈書的傀儡人偶,修為明顯是比他高,他不可以跟其硬碰硬,不然只會吃力不討好,反傷己身。
最好的選擇就是拔腿就跑,提靈書使用的時間越長,對施術(shù)者的耗損就越大,支撐的時間就越短,他不需要和傀儡人偶硬碰硬,而是想方設(shè)法的拖延時間,或是找個可行的辦法,將其擊敗。
這片松樹林,無疑是最佳的拖時間場地,林中樹木繁多,且有的樹干粗壯,藏身躲避不再話下,只要利用妥當(dāng),不愁拖不死那個背后的施術(shù)者。
他在松林里的樹枝上連連跳躍,比松樹都還要靈活,眼看著把身后的傀儡人偶甩了幾條街,裴玄陵心里微微一松。
可事實結(jié)果證明,他這口氣松的太早了些。
剛要躍上下一根樹枝,半空中傀儡突然出現(xiàn),速度快的讓人看不清,裴玄陵躲閃不及,直直撞了上去,傀儡一掌拍在了他胸口,直接把他從半空中打摔在雪地上。
這一掌拍的可不輕,雷弧雖然沒被打斷,但震傷五臟六腑是不可避免的。
此時此刻,裴玄陵從地上爬起來,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肺跟個年久失修的老風(fēng)機似的,每呼吸一口氣都沙啞不堪,還帶著股鐵銹味兒。
“噗!”一口血涌上喉嚨,裴玄陵直接吐了出來,嘴角被鮮血染的帶上幾分艷麗,喃喃道,“草率了,竟然低估了這傀儡的實力?!?p> 本以為用了提靈術(shù)的傀儡人偶應(yīng)當(dāng)堅持的時間不久,只要自己拖延時間,把術(shù)法的時間熬過了,無提靈書加持的傀儡就會實力大減,到時候就是自己扭轉(zhuǎn)局面的時刻。
誰曾想用了提靈書的傀儡人偶實力增長駭人,背后操縱之人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他的意圖,硬是不給他拖延時間的機會,準備速戰(zhàn)速決,用強硬的實力將他誅殺。
“嘶!”裴玄陵杵著長劍從雪地上站起來,方才從半空中摔下來,手臂上止住血的傷口崩裂,傷口又開始流血,手臂上流下的鮮血流入掌心,染紅了踏雪劍白色的劍柄。
傀儡不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迅速的來到他的身前,鋒利的爪子勢如破竹的往裴玄陵胸口爪。裴玄陵踏雪劍身一翻,雪亮的劍刃擋住了傀儡的爪子。
許是生死關(guān)頭,他暴發(fā)的力量盡讓傀儡的爪子再進不了半分,傀儡沒被劍擋住的那只手,瞅準機會再次往裴玄陵身上招呼。
裴玄陵瞳孔收縮,下意識的一翻手,喝道:“浮霜!”
一聲令下,藍光乍現(xiàn),浮霜短劍應(yīng)召出現(xiàn)在他手里,裴玄陵握緊劍柄,手上爆發(fā)力驚人的沖傀儡胸口刺去,“噗嗤!”一聲,寒氣包裹的短劍直直刺進了傀儡的胸口。
傀儡被他這一劍刺的退后兩步,胸口直接被帶著寒氣的短劍刺了個對穿,揮起一掌打在裴玄陵胸口。
裴玄陵一口血這回沒什么停頓,直接吐了出來,隨即被打的飛出去撞在了一顆松樹上。
高大的松樹被撞的猛搖了幾下,樹枝上的積雪紛紛落下,砸在看著樹干的裴玄陵臉上,讓他渙散的意識瞬間清明了幾分。
靠在松樹下,裴玄陵只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是被拆了重新組裝了一遍,痛的他差點沒哭出來,一口氣也梗在胸口不上不下,難受得嚴命!
手臂上的傷口經(jīng)過這么幾番大開大合,血是徹底的止不住,順著手臂流個不停,指尖的血滴落在身旁掉在雪地上的浮霜短劍劍身上,原本靈力潰散的劍身瞬間光芒變得一閃一閃的,發(fā)出陣陣劍鳴,似乎是有什么東西在召喚著它。
裴玄陵看著一閃一閃的短劍,心里一片荒涼,心里暗道:“劍大爺,你一閃一閃的有毛用?又不能把主子招來?!?p> 要不是時候不對,他還真想給這把劍唱首歌應(yīng)應(yīng)景。
他強忍著手臂上傷口撕裂的疼痛,握住了踏雪劍,警惕性不減的盯著朝這邊而來的傀儡人偶。
“媽的,要是今天活著走不出這片林子,再走出去師父就得給我立碑了!”裴玄陵恨恨的道。
傀儡雙手一揮,從他身上刮起一陣寒風(fēng),寒風(fēng)化成道道鋒利的風(fēng)刃,道道指向靠在樹干上的裴玄陵,殺意分明。
只見傀儡舉高的單手一落,上百道風(fēng)刃勢如破竹的沖裴玄陵襲去,所過之處就連落下的樹葉都被絞碎化成殘渣。
裴玄陵用力全身靈力,揮出一道劍氣,卻不足矣抵擋這來勢洶洶的風(fēng)刃,劍氣頃刻間就被絞碎。
眼看著風(fēng)刃逼近,裴玄陵雙眼一閉,心里罵了一句吾命休矣,等待著疼痛的來臨。
但他等了片刻,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如期而至。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森林的四面八方響起。
“本座要護著的人,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公然刺殺,膽子但是大的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