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丙第一次見到這個稱為霧山的女孩是在一天的清晨。
那天,他比家里人醒的還要早,他繞過了大伯的呼嚕聲,繞過了父親的夢話,繞過了母親的呼吸。捏手捏腳下樓去了。
把大門推開就是他家的院子,前面種著一棵樹,據(jù)說是爺爺那個時候種的樹。長的很茂盛,向外生長的是綠色的,向內(nèi)的全都是一些褐色的。像是特有的一種符號,樹根生長很狂妄,快壓過了他家的外墻。
向土坡過去,是好幾家人家。早已經(jīng)有了公雞叫孩子哭的聲音。有著燒火的味道,煙筒默契的飄過煙氣。
這時下面鄰居家的母雞,咕咕叫的走上來了。阿丙覺得很煩,覺得母雞有著莫名的反感。盡管它沒有像公雞那樣戳他屁股。
他跺了一腳,母雞就灰溜溜的飛下坡去了。
這時,他聽見一個女孩兒的聲音。
“你好壞啊?!?p> 阿丙被嚇了一跳,摔了一個踉蹌。
他往外墻看去,有一個和似乎同樣歲數(shù)的女孩,坐在外墻的缺口上,手上拿著什么。
他是因為女孩的聲音而被嚇到的。他顫抖的說:“你是下面鄰居的小孩嗎?”說著,試探性的走了過去。
女孩則回答道:“我不是。我是大孩子了?!?p> “你怎么會在我家的墻外呢?”他問。
“我無聊啊。”
“那你為什么無聊呢?”
“我沒人陪我說話?!?p> “因為我是一個人?!?p> “為什么是一個人呢?”
“因為我沒有朋友?!?p> 阿丙摸著自己的寸頭,她需要一個朋友。于是他問:“那我做你的朋友,好嗎?”
女孩笑了笑,笑容流光溢彩:“好呀。”
“我叫霧山,你呢?”
“我叫阿丙。”阿丙對這個霧山的女孩叫霧山,有些很大的疑惑,于是便問:“你為什么叫霧山呢?”
“我給我自己取的?!?p> “為什么要給自己取呢?你爸媽呢?”
“我沒有爸媽。只有兄弟姊妹。樹與木是我的兄弟,溪和河是我的姊妹?!?p> 阿丙指了指自己家門前的那個樹:“那他是你的兄弟嗎?”
霧山放下手中的葉子,手背靠著樹。耳朵傾聽。
阿丙見霧山這樣,他也有樣學樣,聽樹的聲音。
“他說,他見過你家蓋起來,見過你一輩輩的家里人,小時候,你還在他身上拉屎呢。”
阿丙聽到霧山說這話,不好意思的,從臉紅紅到耳朵。
霧山捂著臉笑了,“這沒什么的?!?p> 阿丙又忽然想起她的名字:“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p> 霧山想了想,說:“你跟我來看嘛?!?p> 阿丙跟著霧山的眼睛看去:遠處的青山本來的模樣被一大片霧所覆蓋。已經(jīng)認不出哪里是山,哪里是霧了。
霧山解釋說:“那白的是露水的汽化叫“霧”,青的一大片的住的森林叫“山”。那就是霧山。”
阿丙雖然不太理解,但在霧山面前,他還是像理解一樣的點了點頭。
霧山看著霧山,一會兒對阿丙說:“我要走了,不然我的兄弟樹木會來找我,我的姊妹溪河會流淚的?!?p> “阿丙,起這么早干嘛?!卑⒈哪赣H問。
“和朋友聊天。”
他回過身去,霧山已經(jīng)不見了,只剩下了幾片樹葉。
“媽,你把她嚇跑了。”
阿丙的母親沒有理會他,去燒火做飯了。
之后幾天,阿丙總是第一個人起的,他總想見見霧山。
霧山也總會準時在出現(xiàn)他家的外墻。
“你為什么總是這么早呀?!膘F山問他。
阿丙想了想,很真誠的說:“我想見你,說話。”
“為什么呢?”
“我…不想與他們說話,只有你能一直聽說話。”
“他們?”
“大人唄?!?p> “哦?!膘F山將葦草做的發(fā)簪系在了自己的頭上。
“阿丙,走,我們?nèi)ゲ赡⒐??!?p> 阿丙很開心,每一次霧山提出來的建議,他都會同意,像是心有靈犀似的。
蘑菇在后山,后山有好幾棵榆樹,落下來的果子像黑色泥土的顆粒。樹生的地方陰暗的地方,那往往能發(fā)現(xiàn)很多蘑菇。
他們采啊他們采啊。雙手都拿不下了,才罷休。
“霧山,你幫我拿點?!彼涯⒐竭f給她。
霧山接過同時,身子就莫名消散了。
有一聲怒吼,不知是大伯的還是他父親的。他怔住了。
他父親脫下了褲子打,“被虎也吃了,被狼叼走了怎么辦?!”
那些蘑菇就被他父親丟到了外墻外面。
有一次農(nóng)活,阿丙無所事事的,于是跑到堤上坐著,母親和父親在插秧,水牛在另一邊,拖著農(nóng)具。在更遠處,有人在燒稻子,味道很難聞。
阿丙又一次見到了霧山。
霧山先是站著,見阿丙坐著,她也坐著。
阿丙沒有說話。
霧山問他:“你不去干農(nóng)活?”
阿丙說:“不去?!?p> 阿丙注意到霧山的衣服已經(jīng)不是緋青色了。而是黃澄色的。
阿丙問:“你怎么換了穿衣服?”
霧山答:“小鳥告訴我只要冷了,就換衣服。樹告訴我,以常的衣服不好看要換身衣服了,我就換身衣服了?!?p> “你怎么不來看我?”
“是你不來找我?!膘F山嘟嘴。
“他們說我傻?!?p> “為什么這么說?”
“他們說你是假的,他們看不見你,只有我看的見你?!?p> “他們說你是傻,你就是傻嗎?這才是傻話!”
阿丙恍然大悟,他暢暢微微的說:“我們還是朋友嗎?”
霧山說:“我們一直都是?!?p> 阿丙很高興,因為他沒有喪失一個好朋友,一個只有他能看見說話的朋友。
這種關系持續(xù)那年的清明。阿丙驚訝看望群山頂上蔓延出來的烈火,火焰好像是祭碑的火燭引起的,從山頂?shù)缴郊苟际且粭l火龍,燃著了能看見的一切??諝怙h著繞紙的氣味,他摸了一下臉,都是灰灰的東西。
全村的男人們都去打火了。阿丙也打算去,被母親拉住了,你湊什么熱鬧。
他坐在田堤上,向著烈火中的青山大吼:——霧山?。?!
阿丙的父親回家了,說著方圓幾里樹都被火燒干凈了。又說起二叔家的豬失蹤了的事。
阿丙沒吃幾口飯就去睡覺了,他不知道霧山的安危。
他夢見了霧山。她的衣服都是灰頭土臉的,眼眶帶上了一個白色眼罩。安靜看看阿丙。
“霧山!!你沒事吧,你被火弄成那樣的嗎。”
“我沒事。只是,阿丙,之后我不能再見到你了?!彼穆曇粲行┍瘋?。
“我們不是朋友嗎?”
“這與朋友無關?!?p> “可這是為什么呀?!?p>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相信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的?!?p> 他的夢最后的情景是霧山回頭看著他的一個側臉。
阿丙再也沒有夢見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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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這是一個男孩的幻想,這是一個童話,不似小說。
相信大家都會有幻想,逐漸觸碰到現(xiàn)實的時候,這種幻想就泡沫一樣毀滅了,極其的幼稚,連幻想者都會認為自己的幼稚。造成這種現(xiàn)象,我想,我們始終把童話視作只有兒童能夠閱讀的東西。就像現(xiàn)在多數(shù)矯枉過正的家長,對于動漫小說之類的管轄。
我想說,我們不能扼殺兒童的這種幻想,我們讓孩子們認清這種現(xiàn)實,未必是那種過硬的極端的方式。想起另一句話,一個閱讀童話的人,他更能夠分清童話與現(xiàn)實。因為是童話給予了他別樣的重量。他會一直沉浸在童話之中,我想,不。
就像是《綠山墻的安妮》,對于她的童真幻想,也是我們?yōu)槭裁聪矚g安妮的原因之一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是喜歡著那個天真幻想的自己。
作者認為自己或多或少受到了曹文軒小說的影響,還有一些用詞不太妥當,不夠準確,還會進行進一步的修改。
推書:
《呼?!罚阂粋€撲街打工人和一個聾人少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