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刺殺風(fēng)波結(jié)束后,這些日子,皇宮內(nèi)的侍衛(wèi)明顯多了起來,不過對于皇宮被刺客潛入的這件事,陸洛嘉也沒有去追究。
葉韶書正站在一旁給趙夢歌梳著頭發(fā),房門卻響了起來。兩人皆轉(zhuǎn)過頭望去,只有用膳時(shí)間,宮女和太監(jiān)才會來敲門,可明明剛過了用膳的時(shí)間。
“進(jìn)。”葉韶書開口道。
門被推開,只見顏以晴身著白色羅裙款款走了進(jìn)來,嘴角掛著一絲笑意:“葉公子真是雅興?!?p> “咳?!比~韶書尷尬地將梳子放下,連忙走上前:“不知道顏姑娘找我有什么事?!?p> 趙夢歌仍舊端坐鏡前,卻警惕地豎起了耳朵想試圖發(fā)現(xiàn)什么。
“神符出現(xiàn)了,已經(jīng)回到了寧州?!鳖佉郧琊堄信d趣地看了一眼葉韶書身后的少女,故意悄聲道。
“好,我知道了。”葉韶書點(diǎn)點(diǎn)頭。
顏以晴也不多做停留,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正在葉韶書沉思的時(shí)候,只覺得耳朵一痛。發(fā)現(xiàn)趙夢歌正揪著自己耳朵審訊道:“那個女人是誰?”
葉韶書將她的小手從耳朵上取下,放在手掌中:“她是煙雨樓的顏以晴,一個殺手?!?p> “好吧?!边@才讓趙夢歌放下來心來。
“這些天,我要去寧州,你今日就回到客棧住吧,宮里還是沒有客棧安全?!比~韶書柔聲道。
趙夢歌點(diǎn)點(diǎn)頭,伸出手捏了捏葉韶書的鼻子,嬌聲道:“那你可不要受傷?!?p> 伸出手摸了摸趙夢歌雪白的額頭,又探出手摸了摸自己的。
趙夢歌一臉疑惑道:“你這是做什么?”
“也沒發(fā)燒啊,我還以為你要吃醋了。”葉韶書笑道。
“好哇,你又取笑我?!壁w夢歌立即撲了上來揪著葉韶書的脖子。
“我只是驚訝于你今天的反常?!比~韶書輕撫著發(fā)絲淡道。
趙夢歌別過臉輕哼一聲:“這顏姑娘看起來就和那個狐媚子可不一樣,我自然不用擔(dān)心。”
。。
如今的陸洛嘉正在寢宮修養(yǎng),葉韶書簡單告別后,便出了宮。一路向西走進(jìn)一間名為“和閱館”的茶樓。
簡單吩咐過后,小二便送上來一碟茶點(diǎn)和一壺龍井。
茶樓里一位說書先生正在唾罵橫飛地給茶客們講述著江湖軼聞,葉韶書靠坐在一根柱子旁品啜著杯中茶。
過了一會兒,兩位姑娘便走進(jìn)了茶樓。所有人都被這兩位貌比天仙的姑娘所吸引了,身著白衣的姑娘宛若含蓄的秋月,緋色羅裙的姑娘像是盛開的牡丹。
兩人雖是同時(shí)進(jìn)來,卻互相對視一眼后便將目光移開,誰也沒有開口。
待二人上樓后,看到了角落里喝茶的葉韶書。緋色少女率先走上前,朱唇微啟:“葉公子,好久不見。”
聞聲望去,葉韶書只覺得杯中茶水也變得無味了些,眉頭輕蹙:“柳如詩你怎么來了?”
“你不想我來?”柳如詩眉眼間浮出淡淡憂怨。
這時(shí)候,身后的白衣女子輕笑一聲,淡道:“葉公子,該出發(fā)了。”
“好。”見到顏以晴赴約,葉韶書也不做停留,將銀子扔到桌上,便跟著下了樓。
柳如詩轉(zhuǎn)過身看著離去的二人,眼中不斷閃爍著,銀牙輕輕咬了咬嘴唇,便快步跟了上去。
一旁的茶客哪還有心思聽說書了,紛紛探出腦袋望著三人,心中揣測這少年的身份。
“哪家的公子,經(jīng)得了兩位絕色美人的垂憐?”
葉韶書被兩個美人夾在中間,自然吸引了眾多艷羨的目光。
“柳姑娘,你為什么要跟著我?”葉韶書不滿道。
“那她為什么跟著你?”柳如詩反問道。
顏以晴并不理會,只是淡淡地展開扇子,輕輕煽動著。
到了城外,梅兒早已準(zhǔn)備好兩匹駿馬,顏以晴接過韁繩縱身上馬,葉韶書也拉過一匹。
“等等?!北∮窆堑男∈謸屪№\繩一段。
轉(zhuǎn)過頭看向一旁的柳如詩,葉韶書無奈道:“柳姑娘,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帶著我?!绷缭娧肭蟮?。
“不行?!?p> “好,那我走了,我去告訴趙姑娘,你去和別的女人幽會去了?!?p> “等等?!比~韶書臉上一黑。
柳如詩得意地一笑,爬上了馬背,別過臉輕聲道:“你上來吧?!?p> 面對這個女人,葉韶書有些無計(jì)可施。
“葉公子,不必?fù)?dān)憂,我已讓梅兒去準(zhǔn)備了?!鳖佉郧绲?。
“多謝顏姑娘?!比~韶書拱手道。
柳如詩轉(zhuǎn)過頭正巧與顏以晴四目相對,兩人就這樣靜默地對視許久。
過了沒一會兒,梅兒便牽著一匹黑馬走了過來。
“多謝梅兒姑娘了?!比~韶書接過韁繩,便上了馬。
梅兒臉上一紅,心中竊喜。
“走吧。”顏以晴淡道,隨后率先縱馬奔馳起來。
“駕!”葉韶書雙腿輕夾馬腹,馬兒也跑了起來。
柳如詩盯著跑遠(yuǎn)的二人,心有不甘也緊忙跟上。
三人一路向西,不足半日便到了兩國交境。一路上,殘破的軍旗和散落的兵戈不計(jì)其數(shù),顯然兩國之間發(fā)生了多次激戰(zhàn)。
寧州,如今已經(jīng)被吳國占領(lǐng),見到三人是從杭州府來的,為首兵士也不做阻攔,三人便順利入城。
如今的寧州城內(nèi)已然是餓殍遍野,許多大胤百姓都蜷縮在街頭,男人都被抓去修城墻出苦力。路上數(shù)不清的婦女兒童臉上滿是戰(zhàn)火帶來的恐懼和污穢。
看到這般景象葉韶書眉頭一皺,走到一家面點(diǎn)鋪?zhàn)?,將懷中僅剩的二兩銀子全數(shù)掏出。
“包了你所有的饅頭和包子。”
老板是個中年精瘦男子,眉眼間都透露著精明二字。
見到這衣著不凡的公子出手如此大方,一臉諂媚相:“不知您是哪家的公子,我將這些饅頭給您送到府上?!?p> “不必了,裝到蘿筐里就行?!比~韶書淡道。
老板疑道:“公子難不成是要賑濟(jì)這些百姓?”
葉韶書沒做言語,一旁的柳如詩卻大方地摸出一錠銀子塞進(jìn)了自己手中。
“你這是?”葉韶書回頭看著她。
“算我借你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绷缭妱e過臉,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顏以晴摸了摸腰間的錢袋,轉(zhuǎn)頭看向一個渾身哆嗦,嘴唇發(fā)青的小童,緩緩走上前,將錢袋交給了小童的母親:“帶他去抓些藥吧。”
婦人忙拉著小童磕頭,顫聲道:“謝謝恩人?!?p> 顏以晴摸了摸小童有些臟亂的頭發(fā),輕聲道:“活下去。”
“謝謝仙女姐姐?!毙⊥泵念^謝道。
顏以晴轉(zhuǎn)身便向面點(diǎn)鋪?zhàn)幼呷?,這時(shí)候老板已經(jīng)將饅頭裝了滿了四只籮筐。
“老板,怎么才這么點(diǎn)?”柳如詩眉頭一皺。
老板尷尬地笑了笑:“姑娘,現(xiàn)在寧州戰(zhàn)亂,糧食價(jià)格都趕上金子了。要是擱平常,你這一錠銀子都能把我這小店買下來,如今卻只能買這些饅頭?!?p> 葉韶書默默地將籮筐背了起來,老板嘆了口氣出聲道:“公子,像你這般家境殷實(shí)的富家子弟早就帶著嬌妻美眷逃命了,你還留在這里救助這些百姓,既然如此,剩下這不足半屜饅頭我也送你了?!痹捔T就將剩余的饅頭取了出來。
“多謝老板了?!比~韶書拱拱手。
“哎,生逢亂世,誰也不想?!崩习鍩o奈地嘆道。
顏以晴二女也將籮筐背起,幾人走在大街上。周圍衣著破爛的百姓都眼巴巴地看著三人背后的饅頭。
緩緩將籮筐放下,葉韶書感受著周圍百姓的目光,臉上有些愴然,大聲道:“一個人兩個饅頭,不要搶?!?p> 周圍的百姓都急忙圍了上來,可這餓了許久的百姓哪還會講究什么禮儀,很快這些饅頭便被席卷一空。
可僅僅這些饅頭也只是杯水車薪罷了,葉韶書看著周圍難民狼吞虎咽的樣子,心中有些不忍道:“諸國之間的戰(zhàn)斗,永遠(yuǎn)都是這些百姓遭受苦難。”
顏以晴淡道:“這世間一直便是如此。稍后我會差人聯(lián)系姨娘,望她能支援些糧草賑濟(jì)這些百姓?!?p> 葉韶書搖了搖頭,雖然陸洛嘉是自己的干娘,可她亦是吳國女帝。吳國將士的糧草必定是優(yōu)先滿足,這些大胤百姓,對她來說也只是負(fù)擔(dān)罷了。
“葉公子,我雅樂坊雖算不上富可敵國,但救濟(jì)這一城百姓倒是綽綽有余?!绷缭娫旅驾p挑。
葉韶書看了她一樣,嘆了一口氣:“你定要與我講條件。”
“那你做不做這筆交易?”一雙美眸微瞇。
“葉公子不必如此,那青樓的銀子雖多,可卻不值得你這般難看,我回頭讓梅兒差人賣些字畫,也夠?qū)幹莅傩粘孕r(shí)日?!鳖佉郧绲?。
“你一定要與我作對?”柳如詩眉眼覆上一層冰霜。
顏以晴不做言語,將臉別做一旁?;秀遍g,似乎看到了一個英氣少年。
這時(shí),一個小女孩跑了過來,看到空空如也的籮筐,臉上滿是失落,悻悻地便要離開。
“等下,你是可兒?”葉韶書一把拉住了小女孩。
小女孩轉(zhuǎn)過頭打量了一番,臉露喜色:“你是和呂哥哥一起的那位哥哥。”
“可兒,你是餓了么?”葉韶書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fā)。
小女孩臉色一暗:“寧州被攻陷后,可兒已經(jīng)好幾天沒吃過東西,剛剛聽說這邊有人發(fā)饅頭,我便過來了?!?p> 葉韶書一愣,當(dāng)初望陽坡一別,不是呂景升帶著丫頭走了么。
“那呂大哥呢?”
可兒臉色一沉,聲音哽咽道:“呂大哥受了傷,可兒就是出來給他找些吃食。”
“走,帶我去看看?!?p> 可兒抬起臉連忙點(diǎn)點(diǎn)頭。
跟著可兒穿過了一條巷子,停在了一間破舊的院子前。院子里的墻壁上仍有刀劍斬過的痕跡,地上也有些早已干涸的血漬,想必這里之前曾發(fā)生過一場大戰(zhàn)。
進(jìn)了屋子,看到了呂景升那毫無血色的臉,渾身上下都被纏起,想必身上應(yīng)該是受了很重的外傷。
葉韶書伸出手探了探鼻息,眉頭一皺。
“是誰給他打傷的?”
可兒的眼眶不停地打轉(zhuǎn):“是一群尼姑?!?p> “應(yīng)該是玉劍派的人?!鳖佉郧绲?。
玉劍派本就和千山門關(guān)系不菲,想必是因?yàn)閰尉吧粺o鋒閣除名后,玉劍派便來找麻煩了。
可兒哽咽著說道:“那位姐姐看到呂大哥受傷后,便去了玉劍山說要為呂大哥討個公道?!?p> “那位姐姐?”柳如詩疑惑道。
“楚亦瑤”葉韶書淡道。
“寒梅?!鳖佉郧缦肓讼胝f道。
“她走了多久了?”
可兒想了想道:“不足半日?!?p> 葉韶書點(diǎn)點(diǎn)頭,摸了摸可兒的頭發(fā):“哥哥去幫你把那位姐姐帶回來。”
可兒揚(yáng)起哭花的小臉,嚅聲道:“葉哥哥,你可一定要小心。”
“柳姑娘,你留在這。以晴,我們走。”
“我與那楚姑娘也算有些交情,怎么可能坐視不管?”柳如詩眉頭一皺。
“隨便你吧。”葉韶書轉(zhuǎn)身邊走。
柳如詩卻突然從旁邊快步趕了上來,聲音中帶著別有意味的笑意:“怎么以晴叫的這么親熱?對我就是柳姑娘?”
葉韶書一怔,有些惱道:“你又要捉弄我?”
“那你以后要叫我如詩或者詩兒,不然我就把這事告訴趙姑娘。”
想到那個小醋壇子,葉韶書臉色一沉無奈道:“如詩姑娘?!?p> 一陣羽毛拍打的聲音響起,一只雪隼落在了顏以晴手臂上。顏以晴將一卷信塞入隼腿的信囊中。
雪隼便撲騰著翅膀飛入高空,顏以晴仿佛沒聽到二人的談話一般,澹道:“走吧,寧州的事,自會有人解決。”
見此,葉韶書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顏以晴遞出了一個贊許的目光。
“嘖嘖?!绷缭姀膬扇酥g穿過,故意在葉韶書耳邊發(fā)出聲音。
葉韶書收回目光,便也跟了出去。
玉劍山
天上烏云滾滾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味道。
此刻的山門處,數(shù)十位玉劍派弟子執(zhí)劍與一黑衣女子纏斗在一起,一旁已經(jīng)有兩名弟子慘死在雙刀下。
女子宛若黑色的鬼魅一般,手中兩只短刀詭異莫測,在十幾名弟子的圍攻下仍不落下風(fēng)。
金石碰撞聲不斷地響起,兩名道行甚淺的弟子口吐鮮血,被踢飛出去。
為首的尼姑冷聲道:“楚姑娘,你早就退隱江湖,你與我玉劍派井水不犯河水,為何今日要來玉劍山大造殺孽?!?p> 楚亦瑤輕喝一聲,身子微沉,雙刀橫于頭頂?shù)肿×怂拿茏拥膴A攻。
“呂景升又何時(shí)與你玉劍派有過仇恨,你們將他打至重傷?!?p> 幾名小尼面面相覷,仿佛并不知情,手中的劍也慢了下來。
“鐺鐺鐺鐺?!背弥鴰兹耸?,楚亦瑤一刀斬過,將幾人的兵刃打落在地。
為首的尼姑沉聲道:“那是掌門的意思,呂公子殺孽太重?!?p> “呵,死在神符之下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依我看神符師太才是罪孽深重?!?p> “放肆,竟敢妄議掌門。聽令,結(jié)玉彩劍陣?!?p> 八名白衣小尼身形一動,將楚亦瑤團(tuán)團(tuán)圍住。八人快速奔走著,手中寒光灼灼。
楚亦瑤緊握雙刀,緊盯著周圍的變化。幾人的速度越來越快,地上的草葉也被盡數(shù)掀起。
突然間,四柄長劍刺出,一劍刺向紫宮穴,一劍刺向石門,還有兩劍分別攻向肩井與箕門。
楚亦瑤身形爆退一步,左手短刀抵向頸后,右手手腕一翻,短刀直劈而下,將三劍破開。
可背后這一劍卻在肩髎與大杼間留下了一道兩寸上的傷口,真氣一泄,楚亦瑤整個人跪倒在地,一只手拄著手中的短刀,一只手按住肩后的傷口,冷冷地看著為首的小尼。
一位年紀(jì)僅有十四五歲的小尼面露不忍道:“何玉師姐,楚姑娘已經(jīng)受傷了?!?p> 為首的尼姑厲道:“殺了我們這么多弟子,若是讓她離開了,我玉劍派臉面何在?”
何玉冷道:“眾師妹聽令,即刻誅殺此人?!?p> “等一下!”一道聲音從不遠(yuǎn)處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