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有劇本,你不看就去死吧
車確實沒壞,酒德麻衣的黃金牛變成了真正類似夔牛的東西。
路明非感覺越來越著急,總覺得自己要趕不上了,一秒鐘都恨不得節(jié)省下來?;蛟S早到一秒鐘,就真正趕上了最關(guān)鍵的時候呢?
路明非不想知道這種悲哀的事情,他只想越快越好。
所以他雙眼中的黃金瞳再也壓抑不住,隨著整個人的氣質(zhì)也跟著一起瘋狂起來。
流動的金色開始感染酒德麻衣的愛車,路明非期待著它變成瘋狂的野獸,變成飛速奔馳的怪物,帶著焦躁悸動的心前往渴望的彼方。
所以它就如愿以償?shù)刈兞恕?p> 它在雨夜中風馳電掣,蒼青色的光芒閃爍,如同潛行的鬼。
那種活過來一般的咆哮怒吼中夾著雷鳴,閃電在黃金牛的背后不斷滑落,像是砸碎飛濺的一顆顆小太陽,夾雜著誰人的急火攻心。
儀表盤已經(jīng)爆了,時速的指針已經(jīng)卡在了最高點,哪怕停車之后,估計也回不去了。
路明非可沒胡亂承諾,這輛車不是撞壞的,從某種意上來說,只是被改裝了。
即使這樣,導航依舊可以用。
路明非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走的是直線,不管有沒有路能不能走,只要過得去,他就橫穿而行。
反正他駕駛的也不是機動車,鬼都不知道這是什么怪物。
黃金牛已經(jīng)很快了,用不能叫做機動車的超極速朝著紅井而去。如果不是強大的血統(tǒng)力量,路明非甚至看不清楚路面的狀況。
同樣,蒼青色的怪物對他人來說也只是閃著風暴、黃金雷電的一陣狂風而已。
但路明非還是覺得不夠。
“路鳴澤,幫我個忙吧。”他對著空空蕩蕩的車內(nèi)落寞地說。
“我在!”小惡魔不知何時突然出現(xiàn)在身邊的座位上,好像他永遠都在那里。
路明澤說過,無論天涯海角他都會跟著。其實路明非對此還是挺感動的,如果以后他要下地獄,大概也只有小惡魔會陪著。
有很多人會愿意陪著走完成功的最后一段,然后一同享受鮮花和盛宴。
可是如果是一起下地獄呢?路明非回顧自己過往,或許只有小惡魔會愿意了吧。
“幫我買十斤龍血壓壓驚?!?p> “我去北冰洋給你現(xiàn)殺一條?算了吧……”
“那,能不能是殺胚師兄?把他弄過來就行?!?p>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就說能不能?我趕時間。”
“行吧。”路明澤低眉順眼,罕見地沒有多說什么事情。
其實他也著急,也趕時間。但他急是沒有用處的。
哪怕酒德麻衣的黃金牛嚴重龍化,生長出青色的鱗片和強壯的骨骼,發(fā)動機的聲音像是巨龍的心臟擂鼓,路明非還是覺得不夠快。
“用飛啊……如果地上跑趕不上,用飛不就行了嗎?”小惡魔嘆氣,像是在對笨蛋耳提面命。
“可這畢竟是汽車,汽車還能飛?”
“你摸著良心說,這還能叫車嗎,自己做的事情現(xiàn)在就不認賬了?”
路明非看著座駕表面已經(jīng)長出來的龍鱗,陷入了短暫的沉思,然后他悟了——
紅井之中,一切終局正在發(fā)生。
交換機將兩個人的血液系統(tǒng)連接在一起,新鮮的血液流入身體,腐朽的壞血環(huán)流出去。
年輕的生命和枯萎的殘燭在交換一切。像是新舊交替,新王繼位,舊王隱退的隆重登基。
對于赫爾佐格這樣的人來說,如此戲劇性的場面,新的龍王開始的紀元之初居然沒有人來親眼見證,是非常遺憾的事情。
“啊——”他感覺心中舒爽,閉著眼睛接受新鮮的血液。
他以面仰望紅井上空,暴雨和海嘯還在繼續(xù),或許隨時都會徹底淹沒這里。
但這都沒關(guān)系,他即將成為龍類,成為主宰世界和自然偉大的神。
“這就是,神的血液么!哈哈哈……”在沒人看見的地方,赫爾佐格褪去了優(yōu)雅的皮囊,徹底像是個手舞足蹈的瘋子。
那澎湃的力量似乎蘊含著龍精虎猛的火焰,仿佛隨時都要焚燒一切。
神的基因?qū)S著血液一同進入他的身體,改造基因,他將以神的形態(tài)重臨世界!
“Sakura,好痛啊……”繪梨衣低聲抽泣著,嘴里不斷喊著Sakura。
在赫爾佐格聽來,仿佛是天使的吟唱祝福。
他不用睜眼,仿佛就能看見那張美麗的面龐是多么痛苦。
如果不是當前的場景太重要了,赫爾佐格還有很多樂趣想要實踐。
就算不方便做,幻想一下也是可以的,比如——
“你再忍忍,繪梨衣你是最棒的。”突然,非常非常不合時宜的聲音回蕩在紅井之下。
那聽起來是一個卑鄙的外鄉(xiāng)人會有的聲音,絕對不是本地人。
赫爾佐格不想中斷自己沉浸于新生過程的美妙感,但不止一個的卑鄙的外鄉(xiāng)人根本沒打算尊重他的安寧。
大概是幻覺,他稍微看了一眼身邊的繭,環(huán)流的兩根管子朝向身后,被包裹著的天使正在凄婉哀鳴。
最重要的事情依舊如愿,赫爾佐格覺得其他的都可以暫時放下。
但卑鄙外鄉(xiāng)人卻不打算消停。
“師兄,你感覺怎么樣?”一個聲音詢問,語氣里期待又解氣。
“其實真的不太行。有點暮氣沉沉,沒有朝氣。感覺可能是B級甚至更差?!绷硪粋€聲音回答,冷得像是殺人的刀。
赫爾佐格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姿勢僵硬住了,這些外鄉(xiāng)人在說什么?
無關(guān)發(fā)音或是語種,為了成為神,赫爾佐格精通八十門外語。
主要是內(nèi)容未免太突兀。如果他們就此停止,正在成神的赫爾佐格還愿意稍微讓他們見證一下,多活幾分鐘,成為新紀元的目擊者然后光榮死去。
“你體諒一下,赫博士畢竟一把年紀了,肯定沒你龍精虎猛。而且你還是爆血煉過純度的,品質(zhì)差距……嗯,比較大,你忍一下?!?p> “也對,其實還好,爆一次血就差不多了。但主要是血型好像有點不匹配,阻塞感很強?!?p> 赫爾佐格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地沉浸在成神的快樂中,他仰起的頭漸漸低下,動作僵硬得像是發(fā)條玩具。
他心里有火,也有巨大的疑惑。
我在成神,可你們在閑聊什么!
不是應(yīng)該感嘆、恐懼、膜拜和敬畏我的存在么!
“主要是我感覺師兄也到了該換換的時候,想著正好時機合適,就把你也找來了。沒想到忽略了這種重要的事情,體驗肯定很差吧,都是我考慮不周。”那聲音充滿了歉意,為自己的提議不周到而惋惜。
“是的,其實湊合一下還是可以的,不然學院那邊我可能不太好交差?!?p> “放心,此行的交戰(zhàn)記錄他們都沒觀察到,輝夜姬將所有事情都屏蔽了。我們倆串通串通就交代了?!?p> 赫爾佐格心里在火山噴發(fā),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本應(yīng)該是加冕為王的隆重時刻,作為背景的樂聲之中有天使的吟唱就夠了,不需要這些閑聊般的雜音!
血型不匹配,阻塞感很強?不對勁……
想到這里,稍作理解,他突然感覺體內(nèi)有栓體在形成——
神的血和他的血觸及之處,越來越多的固態(tài)物質(zhì)開始沉積。
這不符合邦達列夫的研究成果!難道是邦達列夫用錯誤的理論故意欺騙他的?如果神血不能完全替代身體的血液,他就不會是完美的神。
“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赫爾佐格終于從迷戀的感覺中醒來,要用眼睛去確認一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夢,醒了。
赫爾佐格死都不會想到,醒來后是噩夢般的現(xiàn)實。
一個劇本中不應(yīng)該存在的人就在遠處,手里拿著寒光四射的刀子,他像是剛剛成功從繪梨衣身體里取出來了什么有害的東西。
這東西有強烈的存在感,在繪梨衣的身體里顯得格格不入。
取出來的時候當然很痛,所以繪梨衣才那么痛苦。
而天使的呻吟聲已經(jīng)停止了,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陌生人的身上,哪怕隔著絲線的阻礙,依舊散發(fā)著強烈的柔弱和依戀感。
赫爾佐格突然就嫉妒了,天使的喜愛,憑什么是那個凡人榮獲。
“看看這東西,像是一節(jié)劣質(zhì)電池。你覺得里面有什么?電解液……還是神的遺傳物質(zhì)?”那人回頭看,瘋狂譏諷的笑聲刺耳,于是赫爾佐格也跟著回頭看。
“像是充電電池,把神充進去,然后再把神放出來?!背雍桨l(fā)表銳評。
赫爾佐格成功用眼睛確認到了當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兩個不速之客不知何時到來紅井之下,一個站在被白絲包裹的繪梨衣身邊,一個站在血液交換機旁邊。
繪梨衣身上確實是插著管子的,只是管子的末端都被切斷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人替換在交換機的管子斷口處。
楚子航用君焰捏了自己的匕首成為歪歪扭扭的針管,然后插入了自己的身體里。
赫爾佐格不理解那是怎么做到的。
爆血狀態(tài)下的楚子航生命強得不像話,尤其是他現(xiàn)在身體里的血統(tǒng),根本就無限逼近龍類。
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神的血?
“你,你們!”赫爾佐格怒不可遏,他感覺從楚子航身體里換進他身體里的根本就是毒藥。
他要的是神的一切!可和他交換血液的是神么?。?!
他在和一個基本素不相識的男人交換血液,想到這種事情,赫爾佐格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為什么和我交換血液的是你,為什么是你!把神血給我的應(yīng)該是天使,而不是你們這群神精病魔鬼!
赫爾佐格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顫抖了。他以為邦達列夫想的到換血的計劃已經(jīng)夠變態(tài)了,可如今看來今天遲到的兩個瘋子,似乎把這種行為當作尋常的事情。
可是人的血為何會那么暴力灼熱?
“怎么,高純度的血統(tǒng)血,你不喜歡?”路明非挑著眉問,語氣像是在說“你這人要求這么多你有完沒完”。
那不是萬能的神血,甚至會因為凝血的問題導致死亡。
正如爆血的楚子航說的那樣,感覺有點堵……
赫爾佐格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腦袋發(fā)昏,他是見過兩人樣子的,但是這樣由極喜到極怒的劇烈轉(zhuǎn)變已經(jīng)影響到了他的理智。
他想要跳起來殺人,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紅井下眼睛最亮的兩人就是剛來的這兩個,他們眼中的黃金瞳比大多數(shù)混血種都要亮,明顯也比其他人更強更瘋。
曾經(jīng)風間琉璃和源稚生也有那樣明亮如火的眼睛,眼瞳中旋轉(zhuǎn)著金色的曼陀羅。但他們都倒下了,成為了冰冷的遺體。
赫爾佐格的血統(tǒng)并不算好,而且現(xiàn)在還被人注入了劣質(zhì)“神”血,哪怕有血統(tǒng)的力量支撐著,他知道自己也會因為血液的排斥作用而身體衰竭。
最可恨的是,直到現(xiàn)在,對方也都沒有主動停手的意思。
“你們有完沒完啊啊啊啊!”赫爾佐格一把粗暴地拔下管子,發(fā)現(xiàn)自己皮膚的針孔甚至都沒能流出血來。
因為都堵住了。
“我以為還不夠……”楚子航面無表情地回答,仿佛是真的為了赫爾佐格好而著想。
不夠?夠你大爺啊啊??!
我要神血,神血你懂嗎!我不要你的狗血!
神就在你前面,不,已經(jīng)被那混賬東西摳出來了啊啊啊啊啊?。?p> 路明非摁著那節(jié)白色的脊骨,它在顫抖和糾纏,似乎是感受到了更好的軀殼可以占據(jù)。
但路明非根本不給它自由。
他看著圣骸,也像是在看著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的赫爾佐格。
“哪怕你真是神……你也觸怒我了。”
一時間,赫爾佐格真的不明白路明非在說什么昏話。
這世上有什么有資格對神說這樣高姿態(tài)的審判之語?
那節(jié)骨頭還想動,路明非譏笑著狠狠摔落,一腳落下。
那小小的一節(jié)骨頭發(fā)出那么大的回響聲,可想而知力量到底有多大。
咔嚓一聲,仿佛踩在了赫爾佐格脊梁上。脊梁碎裂,一切尊嚴、妄想和宏遠就都被瞬間踏滅。
似乎是真的碎裂了。
赫爾佐格的謀劃和雄心,一切期待和渴望,都被暴躁的路明非一腳踩在腳下。
“不……不!你竟敢踩踏神,你竟敢踐踏神!”赫爾佐格瘋狂嘶吼。
路明非不理他,繼續(xù)自顧自踩踏。
那只是赫爾佐格這種瘋子的神,不是路明非心中的神,路明非心中也沒有神。
撕心裂肺的赫爾佐格想要朝著那塊沾滿了積水、淤泥、血和被鞋底蹂躪過的圣骸而去。
一柄雪亮的長刀錚然出鞘,橫在赫爾佐格的脖子邊上,硬生生將他逼退,迫使他坐在帶來的凳子高的音響上。
來這種地方,他居然自帶放背景音樂的音響。
難道是給自己放隆重的葬禮音樂?
赫爾佐格絕望地坐在那里,楚子航用刀逼著他,臉上的神色似乎也準備殺人。
哪怕最初只是從少年宮學的,也和源稚生打過架,赫爾佐格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這樣的形勢下勝過。
“我知道我要完蛋了,能不能讓我明白?”赫爾佐格拖時間,他眼神還盯著那可以分辨出形狀的圣骸。
“明白什么?”路明非停止了踩踏神的行為。
“為什么你能猜到我的計劃?我的劇本那么完美,我本應(yīng)成為神!我應(yīng)該成為偉大的神的!都是你害的,你害的!”赫爾佐格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
他本來都是神了,可現(xiàn)在呢?在他的體內(nèi)流淌著混亂的敗血,隨時都會死去!
“你猜?哈哈,呵呵呵……”路明非像是瘋了一樣狂笑,像是在嘲諷赫爾佐格的愚蠢,在譏諷他的大意。
赫爾佐格睚眥欲裂,似乎雙眼里要留出怨怒和血來。
“你以為,只有你有劇本?”
路明非獰笑著,取出那本《龍族3黑月之潮·下》給赫爾佐格看。
光是看封面,赫爾佐格就覺得頭皮發(fā)麻,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不看!”
“呵呵……你本來有機會的。我給你十秒鐘時間考慮,不答應(yīng)直接殺!五,四——”
“等等,你不是說十秒嗎!”赫爾佐格恨意又再度上升。
這個瘋子怎么完全不講禮貌和道理?這已經(jīng)不是手段的問題了,根本就是故意折磨。
“我猜到了你會疑惑,所以先扣掉五秒?!?p> “你不這樣,我會有這種疑問?”這種蠻橫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你到底看不看?是你自己要問原因的。二、一……師兄殺——”
那長刀越來越用力,明明已經(jīng)劃出痕跡了,但卻沒有血流出來。
可能是因為堵了。
想到這種可能,赫爾佐格就覺得心絞痛。他一個本來要成神的新人類,如今被卑微的叛逆之臣拿刀威脅生命。
何等屈辱!
“等等,我看!我要看!請讓我看……”可他還是要這樣妥協(xié)。
赫爾佐格咬牙切齒,他敢肯定這些瘋子可不是嚇唬人的,而是真的準備收尾收工回去了。
放走他?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