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有些變了,有些卻沒有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來的……”他喃喃自語。
“我明明已經(jīng)計劃好了一切!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啊啊?。 焙諣栕舾裾Z無倫次,顛三倒四地說著些重復的內(nèi)容。
他的眼神閃爍搖晃,神志迷惑,眼看著就要瘋了。
“不為什么,你以為,只有你有劇本?抱緊你的陰謀計劃書,稍微看看吧,順便收拾收拾心情,等會我送你上路!”路明非怕他精神壓力太大,好心勸誡。
赫爾佐格拿著《龍族3黑月之潮·下》的手起初只是因為驚愕而導致的僵硬,接著他開始輕微顫抖。
他年紀已經(jīng)很大了,在黃金燦爛的暮年時期,他本該是一個在安樂椅和兒孫滿堂的環(huán)繞下安度晚年的狀態(tài)。
可他沒有,赫爾佐格孑然一身萬般算計,將一切大權玩弄于股掌。在計劃中,他尋找到了神的骸骨,獲得了圣骸,即將成為一位新的神。
可本該輸送神之寶藏的血液交換機送來的是瘋狂的血統(tǒng),是一個他素未謀面的陌生男人的血液。
從一位天使切換成一個男人的血液,對于赫爾佐格來說這像是精神污染般的事情??伤呀?jīng)無法挽回了,那不是吃進嘴里的糖,太酸了就能吐出來。
那可是血液,已經(jīng)輸入進身體里,甚至都凝結起來了!
想到這件事情,赫爾佐格就覺得全身仿佛塞著無數(shù)鉛條,它們污染著血液,阻礙其循環(huán),將這具身體一點點變冷。
赫爾佐格確實看了書,他想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慘敗。
書中詳細地描述了他的心理,記錄了他做過的一切事情,赫爾佐格越看越快,書頁最后如同亂翻一般直接跳到高潮部分。
正如他剛才做的那般,書中的赫爾佐格也對源稚女透露了一切計劃。
然而,卻在交換血液的環(huán)節(jié)終于開始了現(xiàn)實和幻想的分裂。
他顫抖,又狀若瘋狂。
如果說計劃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敗落令他痛恨暴怒,那么這書中將他一切行為思緒都詳盡記錄的真相,已經(jīng)徹底擊潰了他幾乎不敗的心態(tài)。
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世界上……世界上怎么會存在這種邪惡的書籍!撰寫者將一個人的心事和打算記述得詳細透徹,不留任何遺漏,這不是惡魔又是什么!
“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赫爾佐格咆哮,丑態(tài)畢露,他的表情扭曲猙獰,整個人的肢體動作像是要變成怪物一般。
可他不是怪物,他就是一個人類,一個混血種。
雖然不普通,但是在血統(tǒng)的力量上確實比較一般,連死侍其實都不一定能勝過。
因為情緒的幾度失控,他幾乎是反射性地站起身來,還沒來得及做什么,楚子航的刀已經(jīng)抵在了他的下巴處。
赫爾佐格本能地努力踮起腳才能不讓刀刃切開他的皮膚,可他的雙腿又在微微顫抖。
“不要刺激我。”楚子航冷冷地警告。
分明就是他們在刺激赫爾佐格,既不送人上路,還非得讓赫博士自己閱讀這本度超度佛經(jīng)一般的超然之書。
“為什么,為什么你會有我的劇本!你是誰,你是誰!”赫爾佐格坐回去音響之上,然后看著路明非的眼睛里像是要看穿他的一切。
“不為什么,而你該死!”
“就算我死了,那又能怎么樣,已經(jīng)發(fā)的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所有人都成了悲劇,殺了我,你復仇給誰看呢?而且,你做這種事情,難道不會不安嗎?。俊焙諣栕舾穹路鹗峭蝗蛔兊貌慌滤懒?,話語義正嚴辭。
“你做了那么多壞事,殺了那么多人,你就不會不安?”
“我像龍一樣思考!而如今……你也可以,我們可以成為平分世界的雙王!”赫爾佐格看向動彈不得的繪梨衣,又用眼神指向了血液交換機的方向。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來奪取你的成果的?不,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希望她繼續(xù)活下去,而是你卻要忤逆我的意志!”
“我或許不能殺人,卻會屠龍。你像龍一樣思考,你已經(jīng)是一條偉大的龍類了?!甭访鞣怯终f。
路明非似笑非笑地看著赫爾佐格,而兩個聲音和身影在重疊,某種事情正在赫爾佐格的腦中逐漸復蘇。
他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開始說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是你,原來是你!我竟然錯過了你這樣偉大的存在!哈哈哈哈哈——”
“你的劇本,不過是到我死為止而已……可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嗎?未名之物,無人可知?你是人,是混血種,還是怪物!”
“赫博士,一路走好!下輩子做個人吧。不要再當畜生?!甭访鞣峭蝗徊幌朐俾犓f下去,拿著槍對準了赫爾佐格的頭部,而楚子航的刀尖也抵在他的喉嚨處。
兩個人同時動手的話,到底是哪種死因就不得而知了。這樣對他們兩個人都有聊勝于無的安慰作用。
紅井之下本就不亮,在某個電閃雷鳴的瞬間,路明非開了槍,而楚子航也動了刀——
可陡變突然發(fā)生!
當紅井里閃耀著似乎尤其明亮的閃電之時,赫爾佐格伸手握住了槍口,擊發(fā)的子彈直接打在了他的手心。楚子航的刀也被他另一只手強行握住,破了滿手的鮮血。
他像是早就確定好了撲倒的方向大笑著沖出去,長大了嘴巴狂笑著,像是在嘲諷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失策。
好幾米的遠距離,赫爾佐格以無畏的信仰之躍飛撲出去,像是個急于回歸泥潭的怪物,將地面的血和水濺得到處都是。
他張開了嘴,如同推土機一般風暴前進,將一切阻礙都用牙齒和下巴夷為平地,根本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這才是王者歸來的姿態(tài)!只要能到達那個地方……
下一秒,子彈毫不留情地擊中在他的頭顱和心臟上,楚子航的刀也無情刺穿,鮮血飛濺得到處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哪怕受了這樣嚴重的傷赫爾佐格還在狂笑。
他笑得猖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摔倒的時候磕破了好多牙齒,滿頭滿臉都是紅井地上的泥水和血污,全身上下多處致命槍傷和刀傷,可他依舊在笑。
“有什么不對。”楚子航說。
“那塊骨頭好像不見了!”路明非心中突然一沉。
赫爾佐格用力的吞咽聲在雷鳴之后的寂靜聲中清晰響起,他還能有活動能力,已經(jīng)是天大的奇跡。
他以小丑般的姿態(tài)和動作,對著泥濘不堪的地面咬了下去!他吃了一嘴的血與泥水,也獨吞了神破碎的寶藏!
不顧一切的冒險已經(jīng)成功!
似乎是覺得美味,他炫耀般地舔舐嘴唇,如同緩慢均勻而熱烈的激吻……像個該死的變態(tài)神經(jīng)病。
“沒想到吧,啊……?。∥覞M盤皆輸,可你們呢,你們拿著答案,卻也沒有贏!”赫爾佐格越想越覺得開心。
他本應該已經(jīng)死掉,到處都是致命傷,可他沒有。
無數(shù)的白色細絲開始從應該死亡的腐朽軀體中生長出來,像是有生命般延伸向四處,其中有很大部分甚至朝著被白色包裹的繪梨衣而去。
而那女孩仿佛還在沉睡。
“快走,我們得快走!”路明非催楚子航,他扛起繪梨衣就走,感覺這女孩輕得仿佛能飄起來。
他往哪里跑,那些白色的絲網(wǎng)就如同披著冥嫁的鬼影緊隨而至,像是會吐絲的幽魂新娘。
楚子航?jīng)]動,他看了一眼血液交換機,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刀,仿佛是悠閑下午的庭院里練習劍術的少年。
可這里是紅井,有神或者怪物正在復蘇。
他記得很清楚,這把刀曾經(jīng)殺過夏彌。至少在最后關頭昏迷的楚子航看來,夏彌就是那樣被殺死的。
“走哇?你看他干嘛,我們對他用不了那套歪門邪道和那玩意!”
只要赫爾佐格沒有瘋,相信他就不會做過那種手術。所以龍王級的梆子壓制不住他這種類型的神經(jīng)病,所以血液交換機沒用。
“你走吧,我殿后……馬上就跟上去?!背雍娇礈柿撕諣栕舾裥呐K又是一刀下去。
可他沒能成功刺穿,刀尖像是刺中了什么金屬膜。
繭中的神發(fā)出了第一聲怒吼,楚子航身體和心靈都感受到了劇烈的搖晃。
“我們得走人跑路吶,你覺得自己能打得過神?”
“你喜歡上杉繪梨衣嗎?”楚子航突然看向路明非。
“我——”路明非心想你又不是繪梨衣你問這種問題做什么,而且還是這種時候。
“那我換個問法,你覺得她喜歡你嗎?”
“……嗯,或許,應該?!甭访鞣怯X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樣也認識到自己也有點作。這種場合這種話題,能不能再離譜一點?
“我殺死了夏彌?!背雍酵蝗挥譀]頭沒腦地來了一句,“那天,按理來說應該是我死的。”
“你發(fā)什么瘋——”
“所以你應該懂了?!?p> 應該懂?懂什么?路明非這時候可沒時間想到底是個什么邏輯。
路明非沒理他,他急急忙忙地跑回來,把楚子航也扛在肩上然后繼續(xù)朝著出口跑。
左右各一個,倒是更平衡了一點。
這可是用上一次四分之一的命換來的,一百多斤呢怎么可以隨便丟在這里。
而且你個超級混血種扔在這里,萬一也被裹著白絲的神榨干了,那不是在資敵么!我理查德·誒姆·鹿第一個不同意!
楚子航被人扛著,手里還提著帶血的刀,他有點懵。
“師兄你可別就光坐順風車啊……我感覺那些絲在摸我后門!你搭把手啊保護一下我的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