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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臺引鶴

第三十二章 棄暗投明

鸞臺引鶴 作家W6Inp2 5159 2022-01-29 19:01:00

  蕭鴻派人挨家挨戶打聽,一連兩天也沒得到一點消息,不止沒消息,甚至連對她有印象的人都沒有。

  韓光也漸漸失去了耐心,這女人真是沒享福的命,只有招惹是非的命。

  他朝牌坊的石柱出氣似的踹了一腳,抱著手臂白眼看著蕭鴻:“我看八成是你那弟弟騙你的,他看不上那臭丫頭做他嫂子,想讓你死心!”

  “不會,我問他的時候,不像是神色有異的樣子,應(yīng)該不是他,而且仲盈也不是那么沖動的人。”蕭鴻搖了搖頭,又道,“姓韓的,你們不是經(jīng)常一起做事嗎?你難道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

  “嘖,你還是他丈夫你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何況她現(xiàn)在是陛下親封的議使,陛下有沒有交代她什么我如何知道!”

  “我想起來了,她從宮里回來那日有問過我?guī)熜值淖√?!”鄒顏突然道。

  蕭鴻也沒多思考,集結(jié)手下便朝容府而去,從蕭家到徐家確實會路過容府,看來多半沒錯了。只不過,她為什么不在那條街下車,而是要拐個彎再往回走呢?

  果然是仲盈……在撒謊?

  容府的婆婆說容天極去宮中問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蕭鴻等不及,仗著容府只有這一個老人家,便徑自派人在府里搜了起來。

  “你們搜歸搜,不要動他的藥材,此事還未知是否與師兄有關(guān),若是他生氣了,就是有清清的下落怕是也不會告訴我們?!编u顏出言提醒。

  “我問你,府上這兩日是否來了位姑娘?她如今人在哪里?”蕭鴻耐著脾氣問道。

  那婆婆邊擺手邊搖頭,看似在搖頭又似打了個寒顫,卻不說話。

  等里里外外搜了個遍,仍未找到人,蕭鴻終于忍不住怒氣,抽出寶劍指著她:“我本不想傷你,給我老實交待!”

  “住手!”

  “住手!”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喊道。女的是鄒顏,男的是剛出診回來的容天極。

  “師妹,回了恒城為什么不來見我?如今一來就要在我這里鬧事?”容天極斜睨了她一眼,伸出二指將蕭鴻的劍挪開。

  鄒顏聳聳肩,來回動了動眼珠,神情無奈:“這非我所愿,所以師兄,近日可見過桓姑娘?”

  “她來的當(dāng)日便走了,她說她是你的朋友,我難道還能為難她不成?”他拍了拍婆婆的肩,讓她下去休息,邀眾人進(jìn)了客廳。

  容天極善言信語,解釋得很誠懇,眾人沒有證據(jù)也不能拿他怎么辦,何況他還有個皇宮御醫(yī)的身份。太后看重他的醫(yī)術(shù)便容忍他怪脾氣,并不強(qiáng)留他在宮中日日當(dāng)值。

  ——

  桓清醒來時,感覺自己被綁在了木架上,腕上的袖盒也被取下了,周圍暗無天日,又冷又渴,仿佛一下子到了冬天。

  容天極是將她帶到了哪里?

  過了許久,終于聽到了動靜,一個男子拿著根燭臺走了進(jìn)來,淡然地瞅了她一眼,又朝里走去,桓清借著燭光這才看清是個冰窖。

  那個男子便是容府里那個健壯后生,他挪開靠墻的木架,在墻上摸索一陣,那冰墻很輕松地被他推開。里面的柜子擺滿了瓶瓶罐罐和一堆書籍,除此之外再沒其他東西。

  “兄臺,就算你們怕我跑了也好歹給我穿件棉衣啊,凍死我對你們有什么好處嗎?”桓清漸漸地感覺身上越來越冷,四肢開始發(fā)麻,再來就真的要被凍死了。

  正說著,容天極又走了進(jìn)來,確切地說是下來,這里顯然是個地窖。容天極年三十左右,人長的白凈,穿得整潔無暇,看著挺討人好感,卻不想有此癖好。

  “容大……大王,您想做什么給我點提示,不然我怕自己亂想把自己嚇?biāo)?,就不好了!”桓清記得他不喜歡人家叫大夫,隨即改口,牙齒打著哆嗦,說話都不利落了。

  容天極聽了她的稱呼呵呵一笑,將燭臺湊近,嚇得桓清往后一縮:“叫名字便好。你別怕,我是在幫你,難道你不想自己的手指變得和正常人一樣嗎?平時一定受了不少白眼吧?”

  “……我朋友都還挺好的,外人也沒多少機(jī)會看到,我夫君他也不在意,所以多謝閣下好意。何況那截斷指已經(jīng)找不回來了?!彼刹粫娴南嘈潘軐嗔艘荒甑氖种附由?,何況斷指早丟在翎國監(jiān)牢里了。

  容天極登時惱怒起來,燭臺被他隨意放在桌上,險些栽倒。

  “廢話這么多,是在懷疑我的醫(yī)術(shù)嗎?這重生術(shù)我致力十年方有些成效,你懂什么!你對醫(yī)術(shù)一竅不通當(dāng)然不明白了,你知道為什么人的身上只有小傷口才能自己長好嗎?那是因為血肉愈合得太慢罷了,如今我已經(jīng)找到了一種能讓傷口愈合較快的方法,至于指骨我有更好的替代,我盡量給你做得精致契合些!”

  “容先生神思……非常人可比,果然是驚世駭俗!只不過我真的不需要,你饒了我吧,我這傷口都長好了可不要再折騰了,你應(yīng)該找那些剛受傷的人來……”若不是被綁著她真想破口大罵,拳打腳踢,傷口長得再快,也不可能有血流得快吧,你個癡人,鉆研瘋了吧你!

  “明日我要進(jìn)宮一趟,回來時若你還沒考慮清楚,我就只能麻翻你了!”

  ……

  那位留下看守的小子自稱容律,不過不是本名,是容天極給的名字。濃眉鷹眼,虎鼻闊耳,身強(qiáng)體壯,像是個練家子,估計是打不過的。到底要怎么趁容天極回來之前逃出去呢?

  他怕桓清真的凍死,將她周身裹了一條棉被,喂一個饅頭,便坐在臺階看醫(yī)書,大冰窖里穿著兩三件也不喊冷,非是桓清這種花拳繡腿可比。

  “那個叫阿綠的,你不放我下來,吃喝拉撒睡怎么解決,就算吃喝睡不管,也不可能讓我就這樣解決拉撒之事吧!你不嫌惡心我嫌……哦,你是不是怕打不過我?”

  “閉嘴!”容律正看得起勁,他對醫(yī)術(shù)一竅不通,如今也只是好奇罷了,他倒是想看看這玩意兒為何能讓容天極如此癡迷。

  他將桓清松了綁,走出了地窖。

  直到次日送飯才又下來,來了之后便在后面書架上隨意翻了本書來看。

  桓清在房中走來走去,最后挪到他旁邊,不經(jīng)意道:“好無聊,看什么這么有趣?”

  她趁容律還未來得及抬頭之時,突然一個鎖喉制住了他,強(qiáng)逼他開門。

  容律不慌不忙放下書,未免不記得看到了哪里,還倒扣著。他抓著桓清的手一寸一寸慢吞吞地解開,像打發(fā)玩鬧的孩童一般將她朝里一推,然后又繼續(xù)看書上的藥材圖畫。

  桓清被氣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原來在高手面前居然這么不堪一擊?

  “以后我就不吃不喝,活活餓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容律頭也沒抬,伸出食指朝墻后指了指?;盖逡贿呝M(fèi)解一邊走了過去,心臟被眼前所見驚得驟然停了一瞬。

  冰墻后有三具尸體,他們身上毫無血跡,不像死狀,卻都被封在冰墻后,就像是活人一般。

  這死得有點太憋屈了……

  她咽了下口水,哆哆嗦嗦走到他跟前,討好地笑著:“我可是鄒顏的朋友,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們就算要找人試藥也不該找我,傷了和氣不好!”

  “誰是鄒顏?”容律愣愣地抬頭,終于知道自己不可能好好看書了,將她打暈又怕力氣太大直接打死。

  鄒顏都不認(rèn)識,看來沒跟在容天極身邊很久。

  她蹲了下來,和善地笑道:“哎,阿綠,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夫君是太后的侄子大將軍的長子,我還是陛下親封的六品議使,陛下親封的,你知道什么份量吧?我很欣賞兄臺的神力,不如你棄暗投明跟我混,跟著一個心術(shù)不正的大夫能做什么?”

  “憑你?”容律嗤之以鼻,將頭扭向一邊。

  “我可指天發(fā)誓,所言句句是真!大丈夫當(dāng)建不世之功,立英雄偉業(yè),何以屈居于一個人品低劣的大夫身邊做跟班,還要跟著他做這種見不得光的小人行徑,豈不愧對兄臺一身武藝?”

  “這種好事不會落在我們這些人身上?!?p>  “以前也許不會有,但現(xiàn)在有我在,除非兄臺空有一身蠻力甘居人下,否則又何愁無用武之地?”桓清見他猶豫不定,指了指腰間的銅牌,繼續(xù)勸導(dǎo),“這便是陛下御賜的出入禁宮的腰牌,就是尋常官家子女都未必有,我之所以去容家也是替陛下查一件事。

  那日進(jìn)入容府前我是從我小叔也就是蕭家二公子的馬車上下來的,他們早晚會跟著容天極找到這里,你那位大夫是個醫(yī)癡,你不會也是蠢人吧?機(jī)會我只給你一次,等他們找來就別怪我沒提前知會你!”

  所幸容天極百密一疏,沒留意到她的腰牌,或者根本不在乎。

  容律將那塊腰牌在燭火旁翻來覆去地仔細(xì)查看,他見過容天極平日戴的,二者雖材質(zhì)不同,但形制規(guī)格和印文方式都一樣,應(yīng)該不是假的。就算是假的也要賭這一次,大不了再次亡命天涯。

  “阿綠,你家里還有人嗎,為什么會跟著他?”

  容律對她拋了個白眼:“別這么叫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別人叫我名字都是輕聲只有你是重聲,你心里叫的什么你自己清楚!”

  “呃……對不起,我只是覺得那個翡翠綠的綠好聽點,”桓清嘿嘿笑了笑,這點小心思都被聽出來了,真是慚愧,“我錯了,兄臺胸襟寬廣,切莫見怪?!?p>  “懶得計較!我家人在戰(zhàn)亂中喪生,逃亡過程中遇到了他,他愿意收留我我就跟他來了恒城,反正都是看家護(hù)院在哪都一樣。不過我也沒想到他竟然學(xué)醫(yī)成癡……”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有時候人在特定環(huán)境當(dāng)中常常會忽略了自己行事的善惡,跟著別人走,與其說是沒有善惡觀念,不如說是沒有抽身世外的大局觀和撕破臉皮對抗的勇氣。

  將近子時,容天極回來了。

  他挪開地板,拿著火折子一步步走下臺階。容律如往常般跟在他的身后,趁其走向桓清時突然出手偷襲,半招之內(nèi)便將其雙臂絞縛在后,牢牢擒住了他。容天極不會武功,對付他易如反掌。

  桓清示意他將人捆綁到木架上,不無得意地看著他。

  “容律,你敢背叛我?”容天極又驚又怒,眼神似要吞了他們。

  “人心向善,沒多少人會愿意幫你做這種勾當(dāng),容先生應(yīng)該聽說過醫(yī)者仁心吧,你看看你身后冰墻里的尸體,還不知道懺悔?你的執(zhí)念未必是壞事,但你用錯了地方!”

  “成王敗寇我沒什么好說的,要殺隨你!”容天極閉上了雙眼,嘴角倔強(qiáng)地上揚(yáng),死不認(rèn)錯。

  “你以為我是你?你的事等官府來審問,我是有其他的事要問你。”

  如果現(xiàn)在不問,等他進(jìn)了廷尉府大牢,恐怕就沒有機(jī)會了,陛下讓她暗查,就絕不能張揚(yáng)。

  她從后面桌子上拿了些瓶瓶罐罐,捏著容天極的下巴威脅道:“我問你就老實告訴我,不然我就讓你嘗嘗自己配制的各種毒藥的滋味!當(dāng)年信王的眼疾是你醫(yī)治的嗎?”

  容天極輕哼一聲,笑道:“原來你是為了這個?誰讓你調(diào)查此事的,是陛下?”

  “與你無關(guān),你只要交待你所知道的!”

  “與我無關(guān)?那我知道什么也與你無關(guān)?!?p>  桓清嘖聲一嘆,這嘴巴還挺嚴(yán),她看向身邊的容律,晃了晃手里的瓶子:“阿律,這里面有沒有致人神志昏沉,就像醉酒那樣的藥?沒有我就隨便喂了?”

  容律愣了愣,看了眼陰沉不語的容天極,吞咽了下水口,好半天才指向其中的一個藍(lán)色瓶子。

  怎么,還真有?桓清心中一喜,二話不說便將里面的藥丸塞到了容天極的口中,還好心給他灌了一口水。

  那藥見效很快,等桓清再次問話時,卻見他已是雙目迷離,一臉茫然之相,問什么說什么。

  “王爺?shù)难奂彩潜蝗讼铝寺远舅幰瓜x草,若服用過量并以酒為引便會激發(fā)藥性,這種毒就連我爹都束手無策,只有我能,只有我……”他的語氣漸漸狂躁,胸口劇烈起伏,激動不已。

  難怪信王會在飲宴后毒發(fā)……

  不過她可沒忘記,信王的眼疾并沒有治好,有沒有你容天極也是一樣!

  “你對這毒草了解多少?我聽說東西是在秦氏的房間搜到的,尋常人有機(jī)會弄到嗎?”

  “我如何知道,沒等廷尉府的人審問那女人就畏罪自盡了!沒人清楚她是從哪里弄到的毒草,但都心知肚明她一定有幕后主使,先帝多疑自然也想到這種可能,所以才牽扯眾多,后來也許是先帝有所顧慮才草草結(jié)案。”容天極吃了藥后,比桓清想象的配合得多。

  “有所顧慮……什么意思?”

  容天極嗤笑一聲:“什么意思你心里猜到了吧?幕后主使就是你家陛下!說起來此事我也是共謀,本來前太子殉難他國,信王是繼承王位的不二人選,是我故意沒有治好他,我爹發(fā)現(xiàn)了我與圣上的謀劃想要從中破壞,被我……被我害死了,對被我害死了……”

  他說完又開始狂笑起來,一直重復(fù)著最后的那句話。

  桓清如心沉入海,悶得喘不過氣,陛下竟然為了皇位謀害自己的兄長?

  不對,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是,否則又為什么要讓她來調(diào)查此事?信王因眼疾無法繼位也許是陛下最能從中得益,受懷疑很正常,但也不代表就是他做的。

  “怎么,不是陛下派你來殺人滅口的?哦對了,如今你也知道了此事,打算如何回去復(fù)命,怕不怕他也殺了你滅口啊?”地窖燭火昏暗不明,容天極雙目幽若鬼火,沉沉望著她,不知是在試探還是打算說服她什么。

  桓清不屑地笑了兩聲,陛下若要殺人滅口,又何需讓她調(diào)查呢,直接派人殺了他不就行了,何況陛下好好的干嘛給她做這種死局?可見此人說話足不可信,她沒再理會容天極,而是狐疑地望著那瓶藥,也許是藥效過期了,才讓這人變得如此瘋瘋癲癲?

  容天極似乎清醒了些,低垂著頭,任憑桓清怎么問都不再言語。

  一直在旁邊安靜聽著的容律,突然“噓”了一聲。

  頭頂上傳來一陣腳步聲,而且聽聲音不止一兩個人。桓清讓容律看著容天極,輕步走上臺階,側(cè)耳聽聲。

  “四處搜!不要錯過每一個角落!”

  桓清大喜過望,竟是蕭鴻的聲音,她這夫君還真沒找錯!她推了推頭頂?shù)哪景甯褡?,一抬頭,無數(shù)火把照了過來,險些晃瞎眼。

  “阿清?你真的在這里!嘶,身上怎么這么涼?”蕭鴻將她拉了上來,上下查看了一番,見沒受什么傷才稍稍放心,將她摟在懷里驅(qū)寒。

  “師兄呢?”鄒顏急切道。

  桓清指了指下面:“對了,那個容律是我的人,不要傷害他。還有,冰壁里有幾具尸體,明天通報官府處理吧?!?p>  “尸體?你真的沒受傷吧,阿清?對不起,現(xiàn)在才找到你!”蕭鴻不由自責(zé),下面還不知道什么情況,但顯然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沒事,現(xiàn)在也不晚,夫君你真好?!彼龑⒛樋恐男靥?,雙手伸進(jìn)袍內(nèi)貼在腰間,很快便覺得暖和了許多。

  等鄒顏上來時,身后跟著容律,卻不見了容天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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