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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臺引鶴

第七十一章 難琢之玉

鸞臺引鶴 作家W6Inp2 4318 2022-02-20 20:17:00

  彭夫人早已從彭淵口中得知桓清刻意放走謝云朗和作假證的事,故而對于她此次的探訪選擇了避而不見,但彭夏卻并不太清楚個中詳情,待桓清一如當初。

  她一路小跑終于追上了他們,氣喘吁吁道:“我想了想還是不甘心,姐姐能否代我去了解下那個陳二公子?”

  桓清聽了彭夏的請求,眨了眨眼,這事我還真有經(jīng)驗,只不過……

  她還未說話,韓光卻道:“了解以后呢?倘不如你意,彭姑娘能說服你父親取消婚約嗎?若是不能豈不更是委屈?”

  彭夏垂頭想了一會兒,再抬起時眼眶都濕潤了,她抿了抿唇倔強道:“那我也不要不明不白嫁過去!嫁給他還不如……”

  她望了眼韓光,欲言又止,這惹人憐愛的模樣令韓光眉頭突地跳了一下,難不成她是想說嫁給姓陳的還不如嫁給他?

  桓清也不好意思點破,握著她的手安慰道:“我答應你。彭將軍有時雖固執(zhí),但想必也不是迂腐無情之人,他不會枉顧你的意愿的?!?p>  *

  然香樓位于恒城城南,算是都城首屈一指的美食佳地,也是外地食客來此必到的酒樓,故而物價自然偏貴,招牌菜更是每日限量發(fā)行。

  酒樓大門足有八人寬,牌匾行書大氣瀟灑,門楹“欣然八方客盈門,飄香五味珍溢巷”。樓內(nèi)多是顯貴富裕之人,就連樓上位置也都是滿的,他們的位子居中偏右靠近螺旋樓梯和柜臺,而陳琮就坐在彭夏身后,上面擺了一桌子菜卻只有他一個人坐著,身后站著六七個家仆。

  沒想到這陳康一向作風樸素,他的兒子卻是這般的紈绔。

  韓光噼里啪啦一口氣叫了六七個菜名,桓清尚未開口阻止,小二已應聲左右穿行去了后堂……眾人目瞪口呆,這小二記性不是一般得好。

  “這么多我們也吃不完!”桓清開口道。

  “又沒讓你出錢!”韓光拿筷子在手中轉(zhuǎn)著。

  說話間一道道菜肴上桌,原本這酒樓的香味已將眾人的饞意勾了出來,擺到眼前更是叫人食指大動,不用她出錢那還等什么?桓清早已忍不住,而彭夏這時卻有些心不在焉,顯然一直在留意陳琮的動靜。

  忽然身后傳來一年輕爽朗的聲音:“郭佳,滾進來!”

  彭夏下意識回頭瞥了一眼又火速扭過頭去,拍了拍胸脯,好在今日穿的是男裝。

  開口的是陳琮,而他口中叫的人此刻正從大門口進來,衣服上盡是塵泥,蓬頭垢面,額頭還有道疤,但仍能看出容顏本不差,他一臉憨笑看著滿桌子菜吞口水:“陳少爺叫我啊,我也沒吃飯呢!”

  只聽陳琮嗤笑道:“臭小子專會趕時候,本公子高興了自然會賞你碗飯……對了你家阿蘭上次可同意了你?”

  郭佳委屈的聲音響起:“沒有,我從墻上摔下了……你可要再幫我!”

  “幫你也不是不行……哎,我鞋子臟了,跪下幫我舔干凈!”陳琮命令道。

  這就是父親給她找的好夫婿?

  彭夏聽了這話氣憤萬分,旁邊眾人大笑的反應令她更加看不過眼,正欲起身卻被桓清按?。骸皠e急?!?p>  她默默扒飯,心中郁悶無比,不知道那郭佳有沒有照做,只聽身后又傳來陳琮的聲音:“可惜我家狗子不在身邊,我吃飯都沒興致,不如郭佳你扮狗給我看看,我拋銀杏仁給你好不好,看你能否接住哦?”

  旁邊護衛(wèi)起哄:“少爺要你蹲著學狗,沒聽到嗎?”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郭佳此時正在她身后上躥下跳,而不少食客也都在看笑話。她注意著動靜,待郭佳靠過來時,故意往后側(cè)了側(cè)身,郭佳一個不穩(wěn)剛好倒過來。

  彭夏將筷子狠狠拍在桌上,一下子驚住了看戲的眾人,只見她起身一把捉住了郭佳的衣襟喝道:“臭小子,膽子不小敢踩我,知道本公子鞋子多貴嗎?”瞅了一眼桌上的菜又道,“還有,看你腦袋上的灰把我的菜都糟蹋了,讓我們還怎么吃!”

  郭佳一臉受驚的樣子:“我,我沒……”

  彭夏扯著郭佳就往外走,邊拉邊道:“走,讓官府給我評理!”

  在坐的人呆愣當場,頭次見人在然香樓鬧事。

  門外頭,彭夏悄聲對郭佳耳語:“還不快跑,別再讓人給耍了!”

  郭佳相當聽話,一溜煙跑了。

  事罷,她若無其事回到位子自顧自地繼續(xù)扒飯,口中還罵罵咧咧的:“真倒霉,別讓我再看到這晦氣的小子!”

  眾人見沒戲可看又各吃各的,桓清卻為她捏了一把汗,看彭夏這模樣,還真是氣得不行。只是這么沖動行事,萬一那陳琮過來找麻煩,豈不是很容易露餡,她那打扮一看就是女孩子……

  沒過一會兒,大門口又闖進來一個人,卻不是郭佳又是誰?他一臉疑惑喊道:“哥哥你不是說去見官嗎,叫我走自己又不走!”

  彭夏氣得臉色通紅,這人還真是個傻子?

  桓清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一口飯差點沒噴出來,韓光也極力隱忍著。

  身后傳來大笑聲,是陳琮在鼓掌叫好:“郭佳啊郭佳,你真是太好玩了哈哈……”

  那笑聲戛然而止時,彭夏頓覺如芒在背,頭上都冒了汗,今日若不是有人陪著她可不敢這么鬧事,她微微抬眼看著韓光,細聲道:“韓公子,你功夫應該不錯吧,等會有事你先撐著??!”

  韓光嘴角一抽,無奈道:“令你失望了,我的功夫很一般!”

  彭夏正欲起身,陳琮身邊的人已經(jīng)得了主子手勢,上前拿她,只是手還沒靠近她肩膀,便被韓光一把捉住手腕狠狠一捏,一道凄厲的叫聲便自那人口中脫出。眾人驚呆,好狠辣的勁道!

  剩余的人將韓光團團圍住,彭夏則趁機將桓清拉走躲在了樓梯后,她是學過些功夫但卻從未真正與人交手過,不免有點膽怯。

  桓清拍了怕她的手安撫了下,又跑了出來,沖著打作一團的人大聲喊道:“住手!”

  這個韓光莫不是心里有什么不快,下手這么重,再打下去可不知道如何收場了!

  店老板聞聲下樓,看著一地狼藉是滿眼心疼:“各位貴客高抬貴手,陳公子身份顯貴何必為這點小事計較,擾了您的興致?!?p>  協(xié)商之際,韓光終于看清他的長相,十八九歲年紀,圓臉細眉,白白凈凈,身材略微圓潤卻也不顯臃腫肥胖,這身材配著華服玉帶反而顯出那么一絲貴氣,不愧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官家少爺——這不是那日在破廟前看人拆房砌墻的那個閑人嗎?

  陳琮怒氣沖天,這些人還真是好大的膽子,管閑事管到他頭上了!

  桓清拱手作揖:“實在抱歉,年輕人不懂事,任性胡鬧,打擾了陳公子吃飯,我代他們道歉!”

  “你是什么人?”

  “我姓桓名清,公子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令兄陳令辭?!?p>  陳琮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桓清,呵呵一笑:“蕭夫人大名我還是知道的,縱使不為兄長我也得給夫人這個面子。唉,說起來,自從蕭兄與你成親我可好久沒與他相聚了呢,夫人真是御夫有道??!”

  桓清尷尬一笑:“幾位的醫(yī)藥費和店里的損失我們負責,他日再聚,他日再聚!”

  彭夏躲在桓清身側(cè),臉色羞紅,而韓光則是一副超然于世的樣子,難為要靠她來周旋。

  經(jīng)此一事,不光是彭夏看不上他,就連韓光也對陳琮鄙夷憎惡起來,但桓清想著為了讓彭淵打消念頭,光是靠這件事顯然是不夠的,還需再多些“罪證”。

  雪霽天晴,北苑馬場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這里的馬場并非供應軍隊所用,只算是富人玩樂的地方,故而也設了一些供人消遣的項目,諸如騎射、擊鞠等,場地不算特別大。

  等三個人辛辛苦苦追隨陳琮而到后卻被拒之門外,說是馬場人滿了……

  桓清訝異于這種搪塞之辭,無法理解,天色已然不早了還有這么多人?馬場人滿是怎么個滿法?萬馬奔騰?人山人海?就在她以為要排隊等候時,韓光卻悄悄塞了些銀子給守門,耳語一番,就順利地帶著呆愣住的桓清和彭夏進去了。

  馬場枯草遍地,光照下泛著微微白光,桓清深吸口氣,嗯……草香中夾雜著馬糞的味道。

  其實,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人并不算多,哪怕是不會騎馬的人都沒多少相碰撞的危險。

  三人慢慢走著,突然聽到前面聚集了不少人,吵吵嚷嚷,好不熱鬧。這里經(jīng)常有些競技比賽,想必此刻正上演著。然而待到近前時,看到的卻是,一人一馬在飛快地奔馳著,后面長長的繩子拉著一個人,后背捆著紙扎的風箏。這事她聽元橫說過,以前有些貴族為了好玩經(jīng)常這么對奴隸,完全視人命如草芥。

  “這不是那個傻子嗎?”韓光皺眉道,看來舊事重演了,不用說騎馬的正是陳琮。

  “太過分!難道就沒人管嗎?”

  韓光望白癡似的白了彭夏一眼:“……你這次可別沖動了,天下不平事多了去了,我們可管不完!”

  原本人是跟著馬跑的,但很快郭佳就跟不上陳琮騎馬拖拽的速度,被扯倒拖行著,郭佳心智不全但并不是疼癢不分,開始哇哇大叫喊爹喊娘,陳琮卻越玩越興奮,又一揚鞭疾馳。

  四周觀看的人群跟著起哄附和,只覺得不夠盡興,完全不在意地上的人是死是活,只要不是他們自己,他們才懶得關心。

  日后若這小霸王欺負到他們頭上,希望他們還笑得出來。桓清看向韓光:“帶匕首了嗎?”

  韓光無奈遞給她,只見她一個利落的縱身,策馬朝陳琮而去,到郭佳身側(cè)時俯身握刀一揮砍斷了繩索,又輕松地卸去他身上的“翅膀”,待陳琮察覺回頭時,桓清已經(jīng)帶著郭佳上馬離開。

  陳琮欲帶人追擊,半路被韓光和彭夏攔住。他瞇了瞇眼睛,似乎才想起來方才帶走郭佳的是誰,咧嘴道:“又是你們!你三番兩次阻擾,莫不是,看上那個傻子了,哈哈……”

  彭夏氣紅了臉,怒道:“你胡說什么!那陳公子整天與你口中所謂的傻子玩鬧,豈不是更……”

  陳琮一副不與卑賤者計較的嫌棄表情,口中卻道:“你倒是膽氣不小,不過你要知道,本少爺上次不與你們計較并非是怕了你們,我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彭夏冷哼了一聲,你爹了不起,我爹也不差。見他這目中無人的樣子,反而愈發(fā)膽大起來:“我沒想得罪誰,只是希望你能高抬貴手莫要仗勢欺人,何況還是欺負一個心智不全的人。令尊在恒城乃至整個東翎都聲望顯赫,倘若他知道你如此丟他的臉,難道不會再來個當街揪耳?”

  這么明顯的嘲諷,正常人聽了都得生氣,何況陳琮。

  “你他娘的……”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此人拆骨扒皮,粗鄙的話還沒說出口,卻被策馬而來的一人打斷,一番耳語令陳琮變了臉色,他帶人匆匆離去,連句狠話還未撂下就走了。

  彭夏莫名慶幸,不知是哪個高人相助。不過管他因為什么,逃過一劫就好,她將馬匹送回,便與韓光一起去尋桓清。

  待尚書仆射陳康趕到此地時,人群早已散去。他下馬散起步來,褐色斗篷下的白色衣衫整潔簡樸,步態(tài)沉穩(wěn)緩慢,與陳琮那個紈绔子弟完全不像父子。

  陳康對身后漸漸跟上的下屬感嘆道:“趙謙,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這么招人煩?這個孩子什么時候才能長大?!?p>  趙謙對陳康十分恭敬,回答問題也要行禮:“二公子怕是聽多了訓誡,怕了您了,興許成親后就能好些?!?p>  陳康搖頭苦笑,嘆息個不停,但愿如此吧。

  “屬下打聽了方才的事,從二公子手下救人的是先前陛下身邊的那位女議使桓清,還有一個倒是很像左監(jiān)營的那個韓光。”

  桓清遠遠看見陳康,便認出了他。果然,能令陳琮談之色變的也就他這個父親了。

  不過,若要她當著做父母的面去指責他的兒子,恐怕會有損其顏面,他既然能來得如此及時,想必早晚會知道。于是,寒暄一番后便只提起了他千里之外的兒子陳璧,這一對比,令他更有恨鐵不成鋼之感。說起來他其實更喜歡這個二兒子,然而這孩子卻偏偏不爭氣。

  陳康與桓清聊完,眼神又在韓光身上掃了個來回:“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我只是個跟班罷了,不值一提?!表n光敷衍一句,又看向別處。

  陳康拉了拉身上的斗篷,象征性地點了點頭:“今日能讓那孩子吃點虧也是好的,否則再縱容下去不知道能給家里闖什么禍事,給幾位添麻煩了!”

  看來他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桓清也就沒必要再多說,行了個禮便辭別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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