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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羽者

第五章 禽鳥御司(三)

司羽者 西齋覓雪 3231 2022-01-24 14:42:10

  一只白鶴從空中掠下,鋒利的雙爪急勁地襲向沈襄的面門。

  阿鸝頓時尖嘯一聲,也化身為白鶴與它纏斗起來。

  沈襄忙彈指揮出數(shù)道青光,卻因為剛才耗費了太多力氣,雙腿一軟,便向后倒去。

  她焦急地盯著氣勢洶洶的阿鸝,想要抬手幫忙,卻怎么也動彈不得。

  身后突然射出兩道冰凌,襲向那只襲擊沈襄的白鶴雙目。

  那白鶴扭頭尖鳴,在空中調(diào)轉(zhuǎn)方向襲向沈襄身后的人。

  沈襄聞見一陣熟悉的松木香味,背后那人反手凝出數(shù)道帶著殺意的冰劍,將白鶴困在了劍陣中央。她聽見楚煜熟悉的聲音,“怎么回事?”

  她抓著楚煜微涼的衣袖,緩緩站起來,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熟悉的月紋玄衣,“楚公子,你怎么進來的?”

  不遠處的阿鸝吐掉一嘴的毛,低下頭理了理自己凌亂的羽毛,憤憤地走過來瞪著楚煜,“你著急什么,我還差五招就贏了!”

  楚煜抬頭望向空中仍猛烈掙扎的白鶴,微微蹙起眉頭,“怎么回事?”

  沈襄也抬起頭望去,“我也不知道,第一關的時候分明沒什么問題,剛才放出去的鳥兒里也沒有她呀?”

  楚煜凝視著那只白鶴反常的行為,突然開口,“你可曾聽過平陵王與白鶴的故事?”

  沈襄抬頭看向他,搖了搖頭,“沒有?!?p>  楚煜道,“我倒是在掌妖司一卷落灰的古籍里讀到過?!?p>  “當年平陵王是大齊最意氣風發(fā)的司羽者,又善與鳥類交游,他的禽鳥御司里住著許多與他相談甚歡的鳥類知音,那些鳥類也紛紛愿意給他一片羽毛作為羽尺,從此認他為主。”

  “然而總有例外,平陵王在一次周游時,遇上了一只白鶴,并且與那只白鶴一見如故,引為知音,他為那白鶴修假山,造平湖,希望她能在自己身邊過上與山川湖泊無二的生活,白鶴也常常在禽鳥御司中與他和歌作舞,但直到平陵王戰(zhàn)死,白鶴也不曾給他一片羽毛?!?p>  “這的確是平陵王的遺憾,但他并未強求。那只白鶴在他戰(zhàn)死沙場后便沒了蹤影,無論是典籍,還是游記,都不曾再有這只白鶴的只言片語?!?p>  他說完看向沈襄,看向空中如同瘋魔一般撞擊冰劍陣的白鶴,隨后低頭看向沈襄,“我沒有看到你過上一關的過程,可是這只白鶴在平陵王的記憶中,絕不會是這樣的性情,她即使高傲,卻一定有自己的優(yōu)雅與自尊?!?p>  沈襄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即在腦海中拼命搜索自己在第一間院子的行為,不停地抬頭望向空中的白鶴,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輕聲道,“我知道了,這只白鶴即使在平陵王的夢境中,也不該給出那片羽毛的!”

  她迅速撥開鐵籠,找到那枚羽尺,果然,上面只剩下之前阿鸝幻化的鶴羽在風中飄蕩。

  沈襄上前一步將鶴羽取下,凝視著它恍然大悟道,“所以第一間院子的破解之法,不是在睜開眼的‘現(xiàn)實’中添上那一片鶴羽,而是應該在閉上眼的‘夢境’里把這只白鶴從平陵王的腦海中徹底抹去?”她說完便陷入了沉默。

  楚煜低下頭,看見沈襄輕輕咬著唇,面露不忍之色。

  他看向劍陣中的白鶴,淡淡開口道,“這里是平陵王的夢境,自然蘊藏著他內(nèi)心深處的掙扎,將白鶴從他記憶中抹去,其實是平陵王自己做出的選擇?!?p>  沈襄輕輕嘆了口氣,“是我想當然了?!?p>  楚煜搖了搖頭,“關于平陵王的記載都被束之高閣,你沒進過掌妖司的案牘庫,自然不會知曉平陵王的性情。”

  阿鸝在一旁分析道,“所以那只白鶴失常的緣故,是如果她給出了那片羽毛,便會在妖亂的那一天也被關在這些鐵籠中,而事實上,她不應該在此處,因而夢境陷入了混亂,才會出現(xiàn)一只狂亂的白鶴,是嗎?”

  沈襄點了點頭。

  空中的白鶴在劍陣中已經(jīng)逐漸筋疲力盡,一點點地散做了碎星。

  沈襄回頭望向第一間院子,“那我還要回去,將那只白鶴從平陵王的記憶中抹去嗎?”

  楚煜看向她,“你知道如何抹去嗎?”

  沈襄抿唇搖了搖頭,“目前還不知道,但這是平陵王的心愿,就算現(xiàn)在不能,我之后也一定會找到方法的。”

  楚煜看著沈襄倔強的烏黑眸子,以及在風中微有凌亂的碎發(fā),一晃神,竟想伸手去替她整理碎發(fā)。

  意識到自己想做什么的時候,楚煜猛地挑了挑眉,隨即垂下眼眸,聲音也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清冷,“那就不必了,現(xiàn)在的這只白鶴既然能被制服,就說明因為第一間院子觸發(fā)的意外情況是可控的,你不必再回去了,直接去找你的姐姐吧。”

  沈襄被楚煜的話澆了一盆冷水,卻依舊沒放棄這個想法,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心想:虧我之前還產(chǎn)生了楚煜也可以溝通的錯覺,現(xiàn)在看來,果然他還是那個冷血無情的楚公子。

  她敷衍地點了點頭,不情愿地答應道,“知道了?!彪S即邁步向開啟的第二扇院門走去。

  阿鸝故意落在沈襄身后,等她走出一段距離才飛到楚煜身邊,露出警惕的神色,“你是怎么進來的?”

  楚煜目視前方,腳步不停,“當時我趕到門口,剛好看見你們跌入陣中,所以我也從馬上躍下,抓住最后一點漩渦跟著進來了?!?p>  阿鸝懷疑地打量了他好幾圈,看不出他有什么問題,這才揮舞著翅膀追上沈襄。

  另一邊,角落里的翠翎被院門打開的氣浪又震得吐了一口血,立即站起身提起眼前一亮的沈英英,將雀眼彎刀架在她的項上,“別出聲!你以為你妹妹來了就會得救嗎?你要是敢叫嚷,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

  沈英英的鬢發(fā)早已被汗水打濕,卻微微揚起頭笑道,“你要是能殺了我,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

  翠翎的確沉默了一會兒,她現(xiàn)在確實不能殺沈英英,她還需要沈英英的魂魄來救人,而魂魄離體一個時辰便會消散。

  再等一會兒,只要沈襄破了陣,現(xiàn)實中埋伏在禽鳥御司的其他雀妖便會讓她有命進來,沒命出去。

  沈襄走進第三間院子,發(fā)現(xiàn)這里開闊得簡直像是另一個天地,方才金黃如琥珀的銀杏與鮮紅如血的楓樹都被白雪所覆蓋,映入眼簾的是層層疊疊的假山,與一池冰封的湖水。

  湖中心有一座亭子,亭中放了一架琴,雖然有些年月了,琴身卻像是被每日擦拭過一樣,散發(fā)著被時間打磨過的木質(zhì)光澤。

  沈襄好奇地走過去,試探性地撥弄了一下琴弦,“看來這是平陵王十分愛惜的一把琴,平常一定時時擦拭,以至于在夢境里也是干凈溫潤的?!鼻傧以谒赶掳l(fā)出幽遠的回響,隨后周圍的空氣呈波浪似的晃動了一瞬。

  沈襄敏感地捕捉到這一瞬空氣的變化,對楚煜道,“這把琴有可能就是突破口!”她又接連彈了幾個音,卻發(fā)現(xiàn)氣浪有時波動,有時根本就毫無變化。

  在她一通試探過后,發(fā)現(xiàn)只有某些音在對應的位置時,氣浪才會發(fā)生改變。

  她敏銳地察覺到這似乎需要一張琴譜,但若是足夠有耐心,一個音一個音地試下去說不定也能解開。

  她一邊派出阿鸝去尋找琴譜,一邊低下頭仔細地研究起了琴弦,又上下左右檢查了琴身的每一處,遍尋不果后,只好在琴凳上坐下,打算先對逐個音符進行嘗試。

  這方法雖然耗費時間,但卻也收到了一點成效,沈襄竟試探出了第一句,只是音雖然對了,指法卻略有凌亂。

  眼看阿鸝還沒有來,她撥弄琴弦,又想試下一句,可這時,庭院中央突然又出現(xiàn)了那只白鶴,揮舞著翅膀向她凌厲地沖過來,一旁尋找琴譜的楚煜抬起頭,揚手擲出一個冰凌,將白鶴憤怒的虛影擊散。

  沈襄忙從琴邊站起,白鶴雙翅帶起的勁風仿佛還在她的面前,她喘了一口氣,皺起眉頭,“看來不能這樣試了,白鶴聽出這不是平陵王的琴音,會越發(fā)暴怒,攻勢也會越來越強的。”她說完看向飛來的阿鸝,“阿鸝,找到了嗎?”

  阿鸝氣餒地搖了搖頭,似乎尤其受到了打擊。

  沈襄安慰道,“沒關系,可能是我想錯了,這琴譜不一定是真的琴譜?!?p>  阿鸝抬起頭,“這是什么意思?”

  沈襄道,“這一路下來,我可以感覺到,平陵王雖然是戰(zhàn)功赫赫的戰(zhàn)神,但并非坊間所傳的那樣只精于殺伐,在這個禽鳥御司里,他可以放下刀劍盔甲,將那些風雅才情盡情施展,只做一個風雅的閑散王爺,所以,他對于琴譜的撰寫,或許有別出心裁的方式。”

  阿鸝轉(zhuǎn)了轉(zhuǎn)圓溜溜的黑眼睛,聽沈襄這么一解釋,頗為認同,“對呀,這平陵王看上去的確是個喜歡折騰的性子?!?p>  沈襄看著阿鸝,無奈地笑了笑,“你呀,向來是嘴上不饒人的,但我們好歹在人家的夢境里,你還是少說兩句吧?!彼f著搖了搖頭,細細思索道,“依他的性子,這么重要的琴譜藏在哪里會比較風雅呢?”

  一旁的楚煜撿起地上的羽尺,“沈姑娘,你覺得之前這羽尺上掛著的羽毛,是不是挺沒規(guī)律的?”

  沈襄看向他手中空空蕩蕩的羽尺,回憶起之前上面掛著的羽毛,的確,有的格子上掛了三片,有的掛了五片,還有的只有一片,看上去沒什么規(guī)律,反而更像是某種記號。

  她一拍腦袋,走上前撫摸過羽尺,失聲道,“你看!這每一枚羽尺的格子數(shù)都不盡相同,而每一格上面分明刻著音調(diào)??!而這不同數(shù)量的羽毛,不就對應著不同的指法嗎?合起來,就是一篇減字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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