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踐證明,“白加黑”的“白片”并不能完全起到提神藥的功效。
所以吃錯藥的左丘晨還是抵抗不了生物鐘的召喚,在用“睡前故事”成功催眠了安樂后自己也順利地睡著了。等到第二天他醒來時,趴在床邊的安樂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留給他的,只有一張字跡很丑的留言便簽,留言是這樣的:
我走了,起床之后記得再吃一次藥,藥片我給你丟床頭柜上了,昨天浴室里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浮云,你就當(dāng)它飄啊飄啊飄走了好了。
ps.沒事不要找我。
再ps.有事也最好不要找我。
左丘晨笑了,他斜眼瞅了一下床頭柜上的藥片,那黑乎乎的顏色徹底宣告了安樂又一次拿錯了藥。
她是如此明目張膽地讓人吃錯藥,壞事兒之后學(xué)浮云飄走,還敢要他不要找她?做夢!
于是幾天后,左丘晨帶著一瘸一拐的許子午組隊把安樂約了出來。
大年三十臨近,咖啡吧里沒有什么客人,安樂坐在臨窗的座位上,托著下巴,一臉的煩躁。
“你又吃錯藥了?不是說了沒事不要找我么?”窗外的天空在飄小雪,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樣的安樂毫不客氣地甩了句話之后,便想像雪花一樣飄走。
左丘晨笑而不語。
“什么吃錯藥?誰吃錯藥?”許子午完全不知道“吃錯藥”的事情,對于這種陌生的語境實在是不太理解。
“你吃錯藥?!卑矘返伤?,“大過年的也不讓我消停一下,哼,說吧,找我干嘛?”
“是贏姐要我來找你的?!痹S子午笑瞇瞇的搬出王牌。
“贏姐要的溜冰城《宣傳方案調(diào)查報告》我已經(jīng)發(fā)給她了啊,我和她之間的交易應(yīng)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吧……”安樂表示對這張王牌絲毫無壓力。
“不是哦……”許子午嘿嘿的壞笑起來,那表情讓安樂猛地有了一種“我有大麻煩了”的感覺,只聽他慢悠悠地繼續(xù)說,“贏姐要我跟你說一下,樂樂,你……要跟我……們……回老家……”
許子午的停頓給了她很多想象的空間。
而且是非常不好的想象空間。
“莫非是……‘回老家結(jié)婚’?”安樂咧嘴,表情絕望,她知道“回老家結(jié)婚”有“嗝屁”的意思,她可是向來都不喜歡“英年早逝”“紅顏薄命”之類的詞匯的。
“放心,沒人要你回老家結(jié)婚?!弊笄鸪恐浪f的意思,搖頭輕笑。
“你要真想結(jié),我是不介意的?。 痹S子午顯然不知道她的意思,于是昂頭大笑,“正好兜里還有四塊五的零錢!”
“你自己回老家結(jié)婚去!”安樂呸他,順便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一下他仍然脆弱不堪的腿。
“嗷唔——”許子午怪叫一聲,然后齜牙咧嘴地繼續(xù)說,“是這樣啦,我們家有個良好傳統(tǒng),過年的時候必須把談戀愛的對象帶回去……然后掛出來給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曬曬……”
“靠!怎么說話的?。 卑矘窓M他一眼,“什么叫掛出來曬曬……我還想把你牽出去溜溜呢!還有,什么白癡傳統(tǒng),還優(yōu)良!優(yōu)良毛線啊優(yōu)良!我為什么一定要遵循傳統(tǒng)!”
“因為是傳統(tǒng)??!”許子午很自然地說。
“傳統(tǒng)你妹。”安樂繼續(xù)呸他,然后轉(zhuǎn)向左丘晨,很遺憾地?fù)u了搖頭,“唉,我總算知道為什么你還是光棍一條了……我家要是有這種臭屁傳統(tǒng),我也干脆去當(dāng)萬年光棍了……呃?慢著……我家貌似確實也有某些臭屁傳統(tǒng)來著……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你……們?”
好問題!
安樂看著許子午,許子午看著左丘晨,左丘晨淡淡開口:“別看我。”
許子午抓著腦袋,露出一臉小可憐兒的專屬表情:“因為……我和阿晨很可憐啊,我們家那兩個跟所有人關(guān)系都很好的爸媽偏偏跟老家的親戚關(guān)系很僵硬,每年只有讓我和阿晨當(dāng)友善大使去跟他們拉攏關(guān)系了……今年我爸媽又不準(zhǔn)備回來過年了,我們又得去當(dāng)大使,我瘸著一條腿,戰(zhàn)斗力大大下降,就因為這樣啊,我得抓一個革命戰(zhàn)友!而且你在跟我走假扮情侶的惡俗路線嘛……如果你不幫忙,我老家的那幫子三姑六婆就會告訴我表姐,所有事情就會曝光,一旦曝光……我彪悍的表姐會做什么事情……你是知道的……樂樂啊,我可不想大過年的還跑到河岸邊去看你漂浮在河面上的小小尸體……”
“我可以幫你把尸體撈起來?!弊笄鸪亢眯牡匮a(bǔ)充。
“我去你的!”安樂噓他,然后癟嘴,幽幽地點頭,“好吧,隨你們了,反正我爹媽定居國外,也常年不回家了,與其過年在家聽歡姐叨叨,還不如陪你們走一趟呢!話說你們老家在哪兒?跨省的話我可不干?”
“不遠(yuǎn),就在離市區(qū)不遠(yuǎn)的地方!”許子午咧嘴笑道。
安樂很是無語,這到底算哪門子的“老家”?
許子午看著她的表情,決定就“老家”的概念一次進(jìn)行說明:“其實我們說的‘老家’,就是‘舊家’的意思,是指我們小時候住過的窩——那里現(xiàn)在歸我們家的親戚了——所以不是那個真正意義上的老家……唉,你懂的?!?p> “呃……那具體時間呢?”安樂問。
“大年初一唄!早上八點,我和阿晨去你家接你,順便也給你家歡姐拜個年!”許子午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個大大的“一”。
安樂哼了一聲,伸出兩根手指:“哼,你比較適合這個數(shù)字?!?p> “……”
……
大年初一的前兩天,安樂對著許子午比了個“二”字。
可真到了大年初一,安樂簡直就想直接把“二”字貼到許子午臉上了。
“你們倆在搞什么鬼??!”
坐在MINI/Cooper的副駕駛座上,安樂忍不住咆哮起來。
一大早她就被變態(tài)兄弟倆叫醒,剛推開門,她便看到一輛寶馬停在門口,她對轎車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知道MINI/Cooper因其獨(dú)特的外觀、靈巧的操控性能以及它散發(fā)出的英國式尊貴氣息倍受歡迎,最重要的是,它更能讓人感受到駕駛者的紳士風(fēng)度,但她卻怎么也看不出靠在MINI/Cooper上對她傻笑的許子午能有多少紳士風(fēng)度。她當(dāng)時第一反映就是:許子午肯定順手牽羊了誰誰誰的車了。
許子午在左丘晨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向差點準(zhǔn)備報警的安樂證明了他確實是這輛MINI的所有者,她正心安理得地坐進(jìn)MINI,并且開始精心設(shè)計一整天的“女友托”計劃,誰知這輛MINI開著開著,越開越遠(yuǎn),待到她回過神朝窗外一看,他們已經(jīng)從市中心的繁華地段開到了郊區(qū),并且正開向更偏的地方。
“是我穿越了還是你迷路了?”安樂扭頭問正在開車的左丘晨,只見他迅速擺出了一個“開車時不要跟司機(jī)說話”的表情。
“樂樂啊……”坐在后排的許子午伸長脖子說,“你就不要跟阿晨說話了,我的腿還沒好,他是臨時替我開車的……”
“別告訴我這家伙沒有駕照?”安樂說著,做出了一個準(zhǔn)備跳窗逃走的動作。
“不是……沒那么嚴(yán)重……”許子午擺擺手,“他只是早上喝了一點紅酒而已?!?p> “哦……”安樂點頭,突然又覺得不對勁,“等等!你說什么?酒后駕車?靠!那還不如沒駕照呢!你們難倒不知道,一般掉到河里淹死的都是那些會游泳的人嗎?”
“呃,這兩者有什么關(guān)系嗎?”許子午沒有聽明白。
“這就說明,一個喝了酒、會開車的人比一個沒有駕照不會開車的人更容易出事!”安樂認(rèn)真地教育他們,她才不想大過年的跟一輛MINI同歸于盡,“這么淺顯的道理難倒你們看不出?”
許子午搖搖頭,表示他還真的看不出。
“不礙事的?!弊笄鸪堪参克f,“只喝了一點點而已?!?p> 安樂用十足仇恨的目光斜眼瞅他:“拜托啊,一大早的你喝酒干嘛?玩兒命也不帶這樣的!”
左丘晨嘆了口氣,又不說話了。
后排的許子午道破天機(jī):“壯膽。”
壯膽?安樂覺得莫名巧妙,聽過打仗要壯膽的,也聽過打架要壯膽的,倒是從來沒聽過去拜年還要壯膽的。更何況喝酒對膽沒有多少益處吧?還怎么壯???
“我們到底是去拜年還是上山打怪獸?”安樂越來越覺得這兄弟倆是變態(tài)了。
只聽許子午帶著哭腔說:“我還寧愿是打怪獸呢。樂樂你想想啊,為什么我那待人隨和的父母會和老家的親戚合不來,就是因為他們無比古怪,比怪獸還古怪!簡稱:‘古怪獸’!最重要的是那幫怪獸還不能打!你說,去之前能不喝酒壯膽嗎?”
看著他那張“古怪獸”的臉,安樂帶著理解萬歲的心理沉重地點了頭,許子午和他的古怪親戚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典型案例?。?p> 安樂看著窗外漸漸變少的高樓大廈、平均高度變得只有三四層的小樓房,以及越來越不好走的路面,心里不禁胡亂猜想起許子午親戚的形象來:他們這些不好惹的“古怪獸”們說不定是一群見識短淺的粗人,這些人遠(yuǎn)離了高樓大廈的同時也遠(yuǎn)離了“禁止鳴笛”的標(biāo)志,說起話來嗓門兒大,而且還粗鄙難耐,難怪他們不好招惹。
難辦啊難辦……
她搖搖頭,正考慮著要不要拜年拜到一半就找一些拉肚子之類的爛借口跑路,忽地,MINI拐了幾個彎,她只見眼前的景物似乎變了。
眼前的確沒有了高樓大廈,都是矮矮的房子,可她知道,那種房子有個專屬的名字……
別墅!
而且還是別墅群!
搞什么!她還以為他們是要下鄉(xiāng)看望怪脾氣的父老鄉(xiāng)親呢!怎么開到鄉(xiāng)間的別墅群來了!
“喂,你是不是開錯地方了?這里不是富翁、富婆、富二代還有第三者的群居地嗎?”安樂對這種超出她接受范圍的超高級住宅區(qū)實在沒有什么好感。
許子午對她的概括能力很是欣賞,于是關(guān)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有這種感覺啊……”
安樂含著淚點頭,她家的生活環(huán)境的確不錯,可她在歡姐的教育下,仍然是保持著工薪階層勤勞樸素的思想在過日子,這種別墅群的整體氣場和她的氣場完全不搭嘛!她越來越想跳窗逃走了,可左丘晨卻忽然把車唰地停在了一家有著藍(lán)色屋頂?shù)男e墅旁,朝小別墅看過去,別墅門口正站著一排神色冷淡的人,而他們的目光都清一色地朝這輛MINI掃來,顯然他們是迎接者,不過迎接者的那種表情,卻看得安樂心驚肉跳。
她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出魯迅先生的名句:他們會吃人。
“準(zhǔn)備好了么?”左丘晨關(guān)閉發(fā)動機(jī),然后扭頭問她。
“我……”安樂又看了一眼那些帶著想吃人表情的迎接者,結(jié)結(jié)巴巴地答,“我有點想回老家結(jié)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