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夏霏墨再度舉起筷子準備用飯之際,從敞開著的大門外,走進來一道黃色的倩影,屋中之人定睛一瞧,發(fā)現(xiàn)來人竟是當家夫人韋萱。
韋萱走進屋子,目光徑直落在了夏霏墨身上,她先行了一禮,恭敬請安道:“妾身拜見夫君?!?p> 夏霏墨見到韋萱,眼神明顯有些驚訝,因為平時這個時辰韋萱都會在諳萃軒照顧夏老夫人進食。
此刻,韋萱的眼神中透露著一種復雜的情感,似乎有話要說,于是夏霏墨屏退了房間里的下人。
待房間里的下人離開之后,韋萱這才緩緩開口:“將軍,今晨太醫(yī)前來給祖母診脈,私下與妾身說,恐怕祖母的身體不能好轉(zhuǎn)了,囑咐讓府中要考慮后面的事情?!?p> 夏老夫人已過花甲之年,盡管她的神智依舊保持著清明,但是她的身體卻每況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在一年前中風之后,更是癱瘓在了床上,長久以來都無法下地進行活動了。
想著祖母虛弱的身體,夏霏墨心中充滿了憂慮,他知道祖母一直是家族的頂梁柱,她老人家的智慧和經(jīng)驗對夏府的發(fā)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正是因為夏老夫人的存在,使得一心妄圖消減舊臣勢力的昭烈王對夏府心懷忌憚,而如今,夏老夫人癱瘓在床,這對于家族而言,其未來走勢將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韋萱的話語和神情,讓夏霏墨明白,有些事情既然無法回避,就必須早做打算。
身懷心思,踱步外院,望著滿院冬幕淬煉的天地,夏霏墨傲冷的身姿施展出強大的力量,他手握一把紅櫻長矛,眼神犀利,動作敏捷。
突然,一陣狂風呼嘯而來,卷起漫天雪花,夏霏墨身隨矛動,好一個回馬槍,絲毫不受影響,他穩(wěn)穩(wěn)落地,手中的功夫長矛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在這片寒冷的世界中,夏霏墨深知只有強大的實力才能生存下去。
隨著他的武動,紅櫻長矛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絢麗的弧線,那一招一式中都帶著凌厲的氣勢,并發(fā)出“颼颼”地聲音,仿佛在為他助威。
向芯妤遠遠陪站在武場之外,借著一旁的火把,她眼神肅靜地望著場地中央揮動的身影,不禁好奇心思:‘自從韋萱走后,將軍就一直不言不語,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什么,會讓將軍身懷悶氣。’
心中這般尋思,向芯妤發(fā)現(xiàn)從敞開的院門外走進來一個人影,定眼一看,竟然是憨娃子。
只見憨娃子快步跑向武場中央,在距離夏霏墨還有三十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許是感受到有人靠近,夏霏墨收起了攻勢,回身查看自己的親兵。
憨娃子這才敢放心靠近了夏霏墨的身前,拱手道:“將軍,事情已然安排下去了?!?p> “嗯,”夏霏墨輕哼一聲,側(cè)目瞟看了一眼向芯妤的方向,然后隨口吩咐:“明日讓你姐姐跟隨去一趟吧?!?p> “是,卑職明白?!钡玫较啮氖卓?,憨娃子轉(zhuǎn)身走向武場外火把處的身影。
“姐姐,”憨娃子近身呼喚,同時明顯感覺到院子里冷意,忍不住關心問道:“冷嗎?”
向芯妤身著夏府新發(fā)的厚實棉服,不懼寒冷,十分暖和,她輕輕搖頭:“不冷,今晚你不用回軍營么?”
“不回了,明日一早還得跟著將軍出府呢,剛才將軍吩咐,姐姐明日也要相隨。”
“什么?!我也要跟隨?!毕蛐炬ッ嫔粍?,她果真是從骨子里害怕了與夏霏墨相處的時光。
“對,”憨娃子沒有聽出絲毫端疑,只當姐姐懼怕大將軍的威儀,于是他好言安撫道:“姐姐無須害怕,其實將軍非常平易近人,對待下人也很寬厚?!?p> “這個……不是……”心中雖然萬般擰巴,但是向芯妤明白眼下她的身份只是夏府的一個小丫鬟,主家吩咐干啥就得干啥,自己根本沒有回絕的理由,于是她唯有點頭,無奈應許道:“我知道了?!?p> 旭日清晨,天色蒙蒙亮,夏霏墨便帶上了四名隨行的親兵和向芯妤,一同驅(qū)趕馬車往東北方向的祖山走去。
這片山林是夏府的祖山,埋葬著夏家列祖列宗,每逢年關之前,夏霏墨都會攜帶貢品前來祭拜先人。
冬季的群山,早已被皚皚白雪覆蓋,在陽光下閃耀著清冷的光輝,步入山間,這里的樹木早已褪去了翠綠的衣裳,換上了銀裝素裹的裝扮,樹枝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掛,如同一串串璀璨的寶石。寒風吹過,冰掛相互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仿佛是群山在低吟淺唱。
馬車上,夏霏墨靜靜地端坐著,他的眼眸深邃內(nèi)斂,似有萬千思緒在其中流轉(zhuǎn)。這一刻,他的面容冷峻,猶如一尊沉默的雕塑,讓人難以捉摸他此刻心中所想。
而向芯妤則微微垂首,故意將自己附有疤痕的右臉對著夏霏墨,一雙水靈地眼眸不時閃爍著,修長的雙手一直不自覺地擺弄著衣角。此刻,女子的心中萬般忐忑,非常擔憂夏霏墨會識破她的秘密,所以向芯妤十分拘謹,不敢發(fā)出絲毫聲響。
這對主仆兩人就這么安靜地坐著,車廂里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地靜謐,仿佛就連呼吸聲都能夠清晰可聞,他們各自懷揣著自己的心思,在這個小小的馬車空間里沉默不語。
空氣中思亂如潮,在暗香流連的氣息中,猜忌地揣測在彼此的心頭悄然蔓延。
巧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丫鬟樸實無華的面容,感受對方故意將右臉的傷疤迎對自己的方向,這一刻,在夏霏墨的心底掀起了無盡漣漪。
記得不久前,夏霏墨無意囑咐憨娃子:“你應該在城里尋一位郎中,好好給你姐姐看看臉上的疤痕?!?p> 聽到大將軍關懷備至的話語,憨娃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說:“多謝將軍關懷,只是……,我姐姐臉上的疤痕恐怕城里沒有人能夠醫(yī)治。”
“為什么?!”夏霏墨不覺驚愕道:“我看你姐姐臉上的疤痕傷得倒也不深,王城里有的是能人異士,你若是擔心銀子,大可不必操心,本將軍可以出醫(yī)資?!?p> 憨娃子深覺夏霏墨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他趕忙擺手解釋道:“將軍,您誤解屬下了,我想說……”
話到此間,憨娃子的語氣明顯一頓,他想到了向芯妤平日里對他的告誡:不能對外人透露她故意化丑妝的秘密。
但是憨娃子轉(zhuǎn)念一想:‘大將軍人好心善,對老周家有知遇之恩,他不是外人,可以相告?!?p> 心中這般想著,于是憨娃子決定一吐為快道:“回稟將軍,其實我姐姐臉上沒有傷疤,那道疤痕是假的,是她故意喬裝成疤痕,這都是在村子里學來的糊弄外人的把戲?!?p> “呃?!”夏霏墨不解其意的搖頭道:“何故要喬裝呢?難道你姐姐有什么難言之隱么?”
憨娃子點頭道:“確實有難言之隱,我姐姐原本長得白白凈凈,模樣生得好看,在村子里的時候,就老有人前來說媒,可都被我姐姐勸退了回去,這次從村里舉家搬到王城,我姐姐擔心一路行來,會因為自己的樣貌招惹來無端禍事,于是她便化了個丑妝,避免禍事發(fā)生。”
“哦,原來如此?!毕啮H為認同的點頭道:“不張揚的個性,確實能夠避免很多麻煩。”
“將軍,屬下求您,不要說破了我姐姐的秘密,她心思重,之前一直囑咐我不要對外人說,可是屬下覺得大將軍不是外人,所以……”
不待憨娃子把話說完,夏霏墨舉手打斷道:“明白了,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情不會外傳的,你也不用跟你姐姐提及本將軍已經(jīng)知曉此事,畢竟這是她的秘密?!?p> “卑職明白?!焙┩拮庸Ь吹匦辛塑姸Y。